景寒也驚愕地看着面前這個白髮女人。
從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竟然是這個樣子的在此之前,她想千百種可能,溫柔的母親,慈祥的母親,善良的母親,無情的母親,冷酷的母親,嚴厲的母親她很害怕自己的母親會像佳佳的養母那樣,萬一看見個冷酷無情,尖酸刻薄,現實無比的女人,那簡直就將心中那唯一的小小憧憬也破碎了景寒之前不願意認母親的原因,是因爲她二十年來,從來沒有回來找過自己
十年前,每一年撿拾景寒的週年,白塵庵主都會帶着瘦削又病弱的小景寒,到撿拾她的地方等候親生母親的出現。
白塵庵主一年又一年地安慰着小景寒,媽媽一定會出現的
但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包括白塵庵主留在撿拾地點的石刻,也沒有人動過。
如果景寒的母親曾經回頭找過女兒,那麼一定可以看見留字的石刻。十年來,石刻沒有人動過,證明從來沒有人回頭找景寒所以,十歲後,懂事的景寒,不再對父母有任何的期望了,反而,對耗盡內息和心血來救自己過早顯得蒼老無比的白塵庵主,當成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在景寒心中,師父就是媽媽。
聶青嵐多次暗示,帶她去見見親生母親,但景寒毫不猶豫,立即拒絕。
她心中不能原諒那個拋棄自己的母親,不管什麼原因,將生病的女兒拋棄就是一個狠心的母親九陰絕脈是絕症沒錯,但同樣是母親,師父帶着自己走遍整個華夏,四處苦求靈丹妙藥,來延長自己的生命,又用和、內息吸收自己體內的寒氣,導致早早衰老,這一份養育和再造之恩,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報答的親生母親爲自己做過什麼唯一的作用。就是將自己扔在草叢中,讓自己幸運地讓師父撿去當年要不是遇上師父,自己恐怕早成了野狼的腹中之物
無論如何,景寒都無法原諒那個拋棄自己的母親
雖然,親生母親生了自己,但她也親手拋棄了自己,自己真正的母親。應該是那個經常朝自己露出微笑的師父。
景寒心中是這樣想的。
一直都這樣想。
可是她沒有想過,自己的母親是一個瘋子
“她是誰姐姐她是誰”白髮如霜似雪的女人,指着景寒,急急地問聶青嵐的媽媽。
“四妹,她就是你要找的小寶寶。她就是你的小寶寶”聶青嵐的媽媽放開白髮如霜的女人,輕聲說:“你看看她,長得多像你,跟你一模一樣,你仔細看看,眉眼跟你是不是很像啊”
“姐,你說什麼”長髮如霜的女人牙關不住地顫抖,眼淚滾滾而下,淚眼婆娑地看着景寒。
“抱抱她吧,不過你可別嚇着孩子”聶青嵐媽媽托起長髮如霜的妹妹,伸向呆立當場的景寒,示意她輕撫下女兒。
“不,你騙我,姐,你騙我,她不是我的小寶寶我,我的小寶寶,才那麼一點點大我現在不瘋。你不要騙我她不是我的小寶寶。我的小寶寶不見了,都是我的錯,我把她弄丟了,嗚啊,我的心肝寶貝,你在哪裡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把你弄丟的,嗚啊”長髮如霜的女人掩面大哭起來。
哭了好久,忽然,平靜下來的她,又做出噓的手勢:“大家安靜,我的小寶寶要睡了。”
她做一個懷抱嬰兒的姿勢,彷彿女兒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懷抱一樣。
臉上的表情,也一剎那間變得極其溫柔。
就像一個媽媽,要哄小寶寶睡覺。那神情,流露出媽媽特有的母性光輝景寒瞪大眼睛看着,她看呆了
這一種母性光輝,她一點兒也不陌生,因爲,她常常在師父白塵庵主的臉上看見,想不到,面前這個瘋女人與師父,竟然如此想像景寒大有一種錯覺,似乎這個瘋女人的臉,漸漸能變成師父的樣子
陸明感動無比,原來景寒的母親根本不是狠心的娘。
相反,她是最好的媽媽,即使精神出問題了,還念念不忘自己的女兒。還牽掛着她的心肝寶貝
聶狐狸更加不堪,小臉早哭的一塌糊塗。
“睡吧,睡吧,媽媽在這,小寶寶,不要怕”長髮如霜的女人無視所有人的存在,她滿臉愛憐。抱着懷中的空氣,一步步上樓去。
景寒忽然發現自己的鼻子有點酸。喉嚨也有點發硬。
心底,似乎有什麼想呼喚出來。
但,一時之間,那句心中最渴望的話,又無法衝口而出
聶青嵐媽媽等了五分鐘,示意大家輕手輕腳地跟她上去看看,輕輕地打開門,大家都看呆了。
只見長髮如霜的女人倒在景寒的牀上,一隻手橫在圈成圓形的被子上,似乎半抱着女兒,正在安然入夢。
那一份寧靜,那一幅圖畫,是世間所有媽媽丶的縮影。
也是,這世上最美麗的畫面
聶青嵐媽媽看見妹妹睡着了。暗鬆了一口氣,她輕輕地掩上門,示意大家下樓,又長長嘆息:“孩子們,我告訴你們當年發生的事吧否則,你們一定還以爲四妹就是那種狠心拋棄女兒的媽媽”
景寒本來對身世很抗拒的,但這一刻她沒有再抗拒,而是緊緊地抓住陸明的手臂,留下來靜聽。
“當年,小景寒出生,雖然我們一早知道有九陰絕脈,但誰都沒有放棄,四妹和妹夫,更是傾盡心力,想讓小景寒好起來。父母打聽有一家族還有傳說 中的春陽融雪丹,四妹和妹夫馬上抱着生病的小景寒去求那顆希望之丹沒想到,在半途,四妹和妹夫遇到了武功強大的仇家,當時四妹還沒有這一身武功,妹夫同樣無法抵禦強大的仇家,她又要護着母女逃走,一下被打成重傷。在危急之際,四妹只好把小景寒藏在草叢中,與妹夫一起聯手對戰。那個仇家強大,兩人聯手,仍然不敵。最後妹夫在臨死前拼盡全力,抱着仇家衝下山崖,與敵同歸於盡,四妹重傷,倒在血泊之中等她醒來,丈夫慘死,女兒也不見了,她的精神一下子受不了,崩潰了,最後越來越嚴重,最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因爲怎麼找也找不到小景寒,四妹更是受不了,她心中不願接受現實,總是錯誤地覺得,只要自己的武功變強了,就可以打敗當年的那個強敵,就可以挽回當年的一切,就可以救回丈夫,就可以把女兒留在身邊。”
“她精神雖然不正常,但練功卻突飛猛進,再加上她沒日沒夜地練習,功力進境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可是,她的武功越高,精神就越不行,清醒也越來越少,現在只要別人一提起女兒,她就會瘋狂。也許是我家那個笨蛋她說起景寒了,又沒有說清楚,所以纔會當成小陸是劫持女兒的仇人,掙開隕鐵鎖鏈,跑來這裡大鬧。小陸,你沒事吧”聶青嵐媽媽帶點歉意地問。
“噢,這是小事”陸明初時不知景寒的瘋媽媽攻擊力如此恐怖,又無法反擊,才吃了點小虧,如果景寒的瘋媽媽再鬧起來,他現在有信心將她控制起來。
門被推開了。
之前陸明看過了暴發戶。聶青嵐的父親,急匆匆地闖進來,大叫:“四妹跑了,哇,這屋子怎麼弄成這樣”
聶青嵐媽媽,趕緊向他做出噓地手勢希望他的大嗓門沒有 驚醒了景寒的瘋媽媽。
但,已經太遲。
十秒後。
只聽樓上有一聲淒厲之極悲痛欲絕的哭喊響了起來:“啊,我的小寶寶不見了我的小寶寶不見了”
這個悲悽的哭腔吶喊,讓人聞之心碎。
也許景寒的瘋媽媽正在甜蜜的夢中,誰不知讓樓下的響動一驚而醒。發現懷中的小寶不不翼而飛。現時由甜蜜的天堂摔到了絕望的地獄
“啊”
樓上的窗戶炸響,一道白影飛躍到了花園之中,仰首淒厲地尖叫着,悲鳴響動四方。
“四妹,冷靜點,姐幫你找小寶寶”聶青嵐媽媽顧不得埋怨暴發戶,急急地衝出門口,奔向妹妹。
“姐,我的寶寶不見了,她一定讓那個壞人搶走了,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別怕,別怕,媽媽來了”白影飛躍於天空,化成一道白虹,掠向花園外。
陸明飛躍攔阻,但讓她一爪擊飛:“誰也別攔我,我要去救我的小寶寶,天殺的惡賊,也搶走我的小寶寶,嗚哇,我要殺了你,殺”
白影殺機爆發,長髮飛舞,眼睛因極度仇怨變成了一處血海。
她雙喪失了理智,變成了那個毀滅一切的瘋母。
也許下一秒,她就會離開這裡,以她的攻擊力和速度,恐怕沒有人能阻攔她的離開,除非,陸明能狠心用重招將她擊倒。
聶青嵐的媽媽根本無法阻止,她還沒有近身,就讓白影的護體氣功震回來了。
“啊,還我女兒,惡賊,你還我的女兒”白影閃電般躍起來,身形向山下彈射而去。
“你想找我報仇嗎是我,是我搶走了你的女兒,你這個瘋女人,來找我報仇吧”陸明一聲大喝,聶青嵐媽媽,聶狐狸,景寒還有暴發戶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這小子想幹什麼,他想找死嗎
報仇,我殺了你悲憤欲絕的嚎吼於白影喉間爆發。
她身形於天空中旋轉,頭下腳上。向陸明瘋狂地撲殺而下,那眸內血海翻騰,殺機如火山噴發,利爪探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