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狗子渾身上下都是毛,還全是黑色的,又粗又長,一根一根從肉里長出來。
一眼看上去,就像個巨大的毛球。
大家都嚇壞了,誰也沒想到會看到這麼一個怪物。
老村長也心有餘悸,一臉後怕。
這種怪物,估計他也是第一次見吧?
不過,他是帶頭的,只能硬着頭皮上。
伸手就去揪屍體上的黑毛,邊揪還邊罵,說黑太歲要成氣候,老子今天把你的毛全都拔下來。
三狗子是淹死的,又在水裡泡了很久,棺材也泡了很長時間。
按說就算黑毛又粗又長,也照樣一揪就下來。
可村長怎麼揪都揪不下來一根。
三狗子身上的毛就像死死黏在上面,怎麼扯也扯不斷,跟鐵絲一樣。
老村長也是不服氣,拼了老命拽,腳踩着三狗子的屍體,死活要扯斷頭髮。
可頭髮又韌又溼根本沒可能拽斷,跟他媽鐵絲一樣。-
老村子畢竟年齡大,一個力脫,直接摔倒在地上。
雙手都勒出一道長長的血印子,特別可怕。
“都他媽愣着幹嘛呢?給老子鐵鍬!”
老村長紅着眼罵。
他是真急眼了,滿頭大汗,披頭散髮,跟瘋了一樣。
大家也都嚇壞了,趕緊給他遞鐵鍬。
村長拿了鐵鍬,對着三狗子的屍體就是一頓亂剁!
三狗子是淹死了,屍體泡在水裡很長一段時間,棺材又被淹了,肉應該早就爛了。
可村子一鐵鍬下去,頭髮沒斷,肉也完好無損。
就像橡膠一樣,軟是軟,可韌性特別足,根本弄不爛。
老村子氣的喘粗氣,一鐵鍬一鐵鍬的鑿,可卻根本搞不爛。
“這肉太歲搞不死了,點火,給燒了。”
村長罵人。
三狗子媽一聽要燒,一下哭的像淚人,抱着村長的腿不讓燒。
那時候人們觀念比較落後,不接受火葬,特別排斥。
有些地方因爲這種事還鬧出過人命,判了幾個頭硬的死刑。
“不燒死它,活人都不安生。你個老孃們懂什麼?一邊呆着去。”
村長踢開三狗子他媽,拿起火把就要點。
其他村民也都勸,可村子之所以是村長,是因爲他有絕對的權威。
任由大家怎麼勸,村長還是把火把懟在了三狗子的屍體上。
不過,火併沒有點着。
因爲屍體水分太大了,整個都溼漉漉的,根本就點不着。
我當時也是長舒了一口氣,覺得挺慶幸。
因爲當時是小孩子,沒什麼辨識能力,覺得火葬有害。
這種粗暴的燒,更是傷害三狗子。
可村長顯然沒那麼容易罷休,火沒點着,他大有惱羞成怒的意味。
直接招呼人拿汽油,要用汽油燒三狗子的屍體。
大家覺得這事實在太蹊蹺,哪有屍體變成這樣的?
都勸村長先別搞,找三爺來問問。
村長就是要爭一口氣,越說三爺,他越不樂意。
直接跑回去提着油桶就澆,澆完就點火。
雖然三狗子的屍體很詭異,又是橡膠化,又是長頭髮。
可不管怎麼樣,他一粘汽油,還是轟轟烈烈的着了起來。
火其實不算大,不過煙卻特別濃,又黑又臭。
我捂着嘴,都不敢呼吸。
可不管怎麼捂,那股腥臭,還是隻往嘴裡鑽,特別難受。
村長似乎也受不了這股味道,捂着嘴躲。
可結果似乎跟我一樣,臭味就像蛇一樣,鑽進他嘴裡。
說實話,我是最倒黴的。
當時風口正衝我,那些黑煙全都衝我來。
我記得當時實在太臭,腦子又懵,徹底忍不住,哇哇吐了起來。
村長一看,揪着我頭髮就罵,“怎麼還他媽有小孩子?”
“你們不長眼?這不是胡鬧嗎?”
“趕緊弄走,趕緊弄走。”
後面的事,我就記不清楚了,等我醒來時,已經在牀上躺着了。
我醒了後,肚子脹的難受,跟懷孕一樣。
還往外吐黑水。
黑水又腥又臭,特別噁心。
奶奶見了一直抹眼淚,哭的眼窩子都紅了。
我特想安慰她,可一張嘴就吐黑水,根本說不了話。
一些本家親戚來看我,都說孩子要折,這可是犯了惡鬼,要人命呢。
還有些親戚說找三爺,三爺有本事,能救活。
可又有人說,三爺沒空,着急救村長呢!都來回找了好幾次了。
後來我才知道,村長的情況比我更緊急,當真是命懸一線,只有一口氣吊着。
不過,想想也正常。
他點的火,又距離最近,吸進去的髒東西肯定是最多的,情況自然最重。
村裡人都說村長是邪煞入體,惡鬼纏身。
我小時候也這麼認爲的,可長大後,我更願意相信,某種科學的解釋。
比如,三狗子屍體的成因,是某種化學反應。
冒黑煙,也不過是燃燒的本質。
而吸進去會得病,不過是吸入有害物質的急性反應罷了。
這些辯證的看法,不是書本交給我的,而是三爺。
三爺說,幹我們這行,其實最不信鬼神。
我當時問他幹那一行?
他說剃頭匠。
給活人剃頭,給死人入殮。
後來我肯定是沒有死,奶奶一聽三爺不來,當時就急眼了。
她二話不說,就去找三爺。
我奶奶是女人,可卻不是一般的女人。
聽說年輕時是村花,三爺和村長都追求她。
不過顯然倆人都沒得逞,反而讓我當木匠的爺爺給搞定了。
不過,三爺對我奶奶的情誼還在。
奶奶一出手,就把三爺揪到了我家。
我當時已經醒了,說不了話,可腦子清楚,看啥都一清二楚。
三爺一看我,瞎的眼珠都睜開了。
臉色也變得極爲難看,說,這事難搞了,娃娃也真是倒黴,救不了,救不了。
奶奶一聽這話,就發飆了,又罵又打,可憐人人尊敬的三爺,被訓的像三孫子一樣。
“真救不了。”三爺苦着臉。
奶奶臉色也不好看,罵了好久,才說:你救了俺孫子,你說的事俺答應你。
“當真?”
“廢話!”
“行。”
三爺在手上吐了口口水,捲起袖子,說,今天老頭子就博一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