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支箭鏃不是裴元修送來的,那送來的人就是——
我的心中一悸,擡起頭來看着劉輕寒,他也立刻反應過來,再看着那支箭鏃的時候,目光也變得深沉了起來。
擡頭看向劉輕寒的時候,他的眉頭深鎖,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支箭鏃,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我,問道:“有危險嗎?”
“……”
我想了想,搖頭。
“他們不會傷害你?”
“應該不會的。”
如果這些人要傷害我,當初我帶着離兒住在吉祥村的時候,可謂孤立無援,隨時都能下手;就算到了今天,他們如果要害,根本不用送這個東西過來,只用耐心等我上路,就一定有機可趁。甚至——我和劉輕寒在岐山村逛街的時候,那些人也未必沒有機會。
所以,他們是希望我能去京城。
而不管別人希望也好,阻撓也罷,我的妙言現在重病未愈,不管有再大多困難,我也一定要去京城的。
所以,這一切,只能說是水到渠成。
我對他說道:“一切照舊。”
雖然我已經坦然了,但他卻似乎還有些放心不下,眉心的褶皺也越來越深,我幾乎能看清每一道皺紋裡深埋的擔心和憂慮,想了一會兒,便微笑着對他說道:“真的不用擔心,我有感覺,這個人,或者說這個勢力——他們對我是善意的,他們讓那個車伕好好照顧我,應該並不是說着玩的。”
“……”他沉默的看着我。
我一笑:“你不會現在打算跟我一起去京城了吧?”
“……”他還是不說話,但目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
這一次,連我都怔了一下。
難道他的意思是——
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甚至在剛剛劉輕寒懷疑我會有危險的時候也並沒有攛掇或者慫恿的蕭玉聲此刻微微一怔,看看我,又看了看劉輕寒,頓時想要說什麼:“師哥。”
劉輕寒一動不動,只皺着眉頭。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一刻他的動搖,甚至,我從他還是一個店小二開始就認識他到現在,從來沒有感覺到他這樣的動搖。
也許是因爲,這一次的分別,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因爲這一次,是我們兩都有主宰自己命運的權利,也有機會自己決定將來的路的時候,可我們兩的選擇,卻是南轅北轍。
我不是沒有過猶豫,我只是沒想到,連他也會猶豫。
這樣沉默下來,時間卻過得很快,也許是因爲我們身邊不遠的地方,就是潺潺流動着,如同時間一樣一去不返的江水,那些跟隨他們的侍從,跟在我身後的采薇,甚至連不遠處牽着不斷搖頭晃腦的馬兒的車伕都看着我們,而我,就看着他。
沉默了許久之後,我輕輕的說道:“輕寒。”
他擡起頭來看着我。
我笑了一下:“我不想擾亂你的路。”
“……”
“你很清楚自己該去哪裡,我也一樣。”
“……”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就不作此小兒女之態了。
”
他看着我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中光芒不斷的閃爍着,好像將整條江流中的粼粼波光都融入了那一雙眼睛裡,而慢慢的,經過那江水的洗禮,經過那“二十年流不盡的英雄血”的洗禮,他的目光慢慢的變得清明瞭起來。
他低下頭,一伸手將那盒子蓋好,盤扣扣好。
然後放到我的手裡:“那你拿好。”
我微笑着接過來。
只是,不知那隻盒子是怎麼會突然便沉了,我覺得有些負擔不起一般,整個人都被壓得垮了一下。
但幸好,我還是支持住了,而他已經回頭道:“你上車吧,我送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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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那隻盒子走了回去,那個車伕似乎也在擔心自己剛剛的所謂會毀掉一筆生意,直到看見我們走過來,這才鬆了口氣,急忙陪笑着,扶着我和采薇上了車。這輛馬車不算太大,但兩個女人在裡面也足夠寬敞了,采薇還特地從那個院子裡拿了幾個墊子和一牀褥子鋪在座位上,讓我坐得舒服一些。我上車之後,立刻挪到了窗邊,撩起簾子時,他已經站在窗外。
月光森寒,照在他冷冰冰的面具上,意外的卻是他的目光,終於有了溫度。
他說道:“路上小心。”
我笑道:“你也一樣。”
說完,兩個人便都不說話了,而那個車伕一下子跳上了車駕,喊了一聲“幾位老闆留神了”,然後一揚手中的長鞭,啪的一聲在空中打了個鞭花兒,馬兒便揚蹄往前跑去,他的手還撩着簾子不放,這個時候蕭玉聲一個箭步衝過來,一把將他往後拉去。
窗簾晃晃悠悠的落了下來。
感覺到一陣顛簸,馬車已經立刻行駛上了大路,我靠在窗邊,伸手去撩起簾子,就看見那波光流動,如同無數粼粼星光在閃爍着的的江邊,飛舞的螢火蟲縈繞着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站在原地,就這麼看着我一點一點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