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楊誠,從小在馬國境內一家權威醫院的試驗區長大,一直以來,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因爲我是一個克隆人。
在這家醫院的試驗區,除了我之外,還有十幾個跟我一樣的克隆人。
我們這些克隆人從小生活在一起,吃的穿的用的都有監護人給我們送來,我們無憂無慮的過着每一天,喜歡美術的可以學美術,喜歡鋼琴的可以學鋼琴,喜歡唱歌的可以唱歌,喜歡跳舞的可以跳舞,喜歡睡覺的可以天天睡覺。
監護人還告訴我們,到了該談戀愛的年齡,我們可以談戀愛,到了該結婚的年齡,我們就結婚生子,這樣的人生,多好啊。
9歲那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監護人將我這些夥伴們從試驗區一個又一個的帶走。
他/她們帶走之後,就再也沒看見誰回來了。
剛開始,我沒注意。
但隨着被帶走的夥伴越來越多,我也開始慢慢好奇起來。
有一次,我禁不住問監護人,那些被帶走的夥伴都去哪裡了?
“呵呵,他/她們都被送往國外留學去了。”監護人笑呵呵的這樣告訴我。
送往國外留學?
多好啊。
從那天起,我也希望監護人有一天將我也帶走。
於是,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監護人始終不帶我走。
16歲那年,夥伴們被帶走得越來越少,最後,就只剩下我和芳芳兩個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也越來越激動了。
因爲,他/她們都被帶走了,自然也該輪到我了。
一天,我問芳芳;“芳芳,你想去國外留學嗎?”
芳芳高興的說;“想啊。”
“放心吧,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是啊。”芳芳說,那雙美麗的眸子流露着無限的憧憬。
但就在這天,我們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知道這個消息後,我們震驚得久久無法說出話來。
是這樣的;這天,一個老清潔工悄悄告訴我和芳芳,我們的夥伴不是被送往國外留學了,而是被醫院當成試驗品給活活研究死了。
“不會吧?”
當然,剛開始,我和芳芳都不肯相信。
“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們看……”
說完後,老清潔工鬼鬼祟祟的東張西望,然後,從口袋拿出幾張曝光的照片給我看。
“天吶!”
看完照片後,我和芳芳都震驚了。
原來,我們不過是人類的試驗品而已。
太慘了,照片裡面的夥伴們都死得慘不忍睹。
看着這些照片,芳芳傷心得哭了起來。
我心裡也特別難受。
“我們雖然是被克隆的,但我們也是人啊。”芳芳哭道。
“是啊。”
芳芳說的沒錯,除了出生方式不同,我們跟正常人完全一模一樣。
1;一模一樣的外表。
2;一模一樣的思維。
3;一模一樣的情感。
4;一模一樣的智商。
5;一模一樣的生活習慣。
走在大街上,根本沒誰會知道我們是克隆人。
但在他/她們眼裡,我們只是試驗品,只是一個物種而已。
怎麼辦?
芳芳被嚇得六神無主,緊緊攥着我的胳膊,無助的看着我。
還能怎麼辦?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芳芳擦了擦眼淚,點頭道;“好,城哥哥,我跟你走。”
看着芳芳被嚇成這樣,我心裡很不好受。
一直以來,我跟芳芳的關係很好。
雖然嘴裡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我們都知道對方的心思。
我們都想,生活如果能夠順利下去,我們一定會結婚生子、白頭偕老。
可現在,一切都成爲旖旎的泡影了。
……
【二】
爲了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我跟芳芳開始籌劃。
問題是,‘逃’這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
這個試驗區,別看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戒備很森嚴,圍牆高聳,而且到處都有監控,保安也日夜巡邏。
一定要在最佳的時機逃跑,否則,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什麼時機最佳呢?
自然是深更半夜。
於是,在這天夜裡,我帶着芳芳,小心翼翼的爬上圍牆。
而我們剛跳下圍牆,警報器就響了起來。
“芳芳,快走。”我驚道,牽着芳芳的手,趕緊就跑。
萬萬沒想到,剛開始跑,芳芳就‘哎喲’一聲。
“怎麼了芳芳?”
“城哥哥,我腳扭傷了。”
原來,芳芳在跳圍牆的時候,雖然我在下面接着她,但還是不小心將腳扭傷了。
怎麼辦?
我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保安們已經追來了。
“芳芳,我揹你,快。”
“城哥哥,你先走。”
“快啊。”
“城哥哥,你先走吧。”
“芳芳,少廢話,快點。”我邊說,邊準備用強迫的方式背芳芳。
“城哥哥,求求你,快走吧,不要管我,求求你了。”芳芳哀求我快走。
保安們的腳步已經很近了,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強行背芳芳。
“快走啊,我求你了。”
芳芳用力的推開我,然後,跌跌撞撞的往追來的保安們撲去。
“芳芳!~”
我痛苦的大喊一聲。
芳芳用自己的生命,爲我爭取了寶貴時間。
在漆黑的夜色中,我就像一隻沒有腦袋的蒼蠅,到處亂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終於堅持不住了,暈倒在地上。
……
當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清晨的陽光從蔚藍的天空照射下來,刺得我眼睛一陣生疼。
我仔細一看,在我身邊簇擁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她們正在對我指指點點。
我趕緊站了起來,揉了揉眼睛,然後,又漫無目的的開始逃,說真的,我對周圍的環境一點也不熟悉,因爲從小到大,我都是在試驗區度過的,很少出來過。
我又飢又餓,逃到一個買包子的地方後,我抓起一個包子,就狼吞虎嚥起來。
一口氣吃了幾個後,老闆要我給錢。
我搖頭,說沒有。
老闆大怒,說我想吃霸王餐,他拿起掃把,朝我逼來。
我一見情況不妙,趕緊又逃。
說真的,我對買東西要錢這事也不是很清楚,因爲以前在試驗區,吃的穿的用的都沒掏過錢,都是監護人搞定。
還好,老闆沒追多遠,就沒追了,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於是,我又像一隻無頭的蒼蠅,在大街小巷到處亂竄。
竄着竄着,我對自己感到迷茫起來,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因爲,我沒有技術,又沒有學歷,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唯一意義,就是供正常人研究,離開試驗區,我便舉步維艱,連最基本的正常生活都無法保障。
怎麼辦?
我茫然的往四處遙望。
……
【三】
到了半上午的時候,我從試驗區逃出來的消息,也被官方公佈出來了。
官方將我定義爲一個極其危險的物種,命令警方在全城乃至全省全國搜捕我,必要時,可以當場將我擊斃。
除了動用警察之外,馬國官方也罕見的調動了軍隊,以配合搜捕行動。
另外,除了反覆申明我有多麼危險之外,官方還以重金的方式,鼓勵民間一起配合搜捕。
在這種情況下,我一下成了2089年中全馬國最矚目的人物。
當然,在正常人眼裡,我不是‘人物’,而是‘物種’。
雖然我跟他/她們一模一樣,但是,作爲物種,他/她們可以像碾死畜生一樣的碾死我,自然,不需要負任何法律責任。
在馬國正府和民間的汪洋大海中,我渺小得不如一隻螻蟻,真的,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躲,因爲,到處都是搜捕我的聲音。
就在我的處境最爲危險最爲艱難的時候,一對好心的夫婦收留了我。
這對好心的夫婦都是年老的退休老師,在對我伸出了援手之後,他倆立即對我的外表進行了大規模的整改。
將我的外表整改完畢後,他倆要我冒充他們的外孫。
“外公,外婆,謝謝您們。”我很感動,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一下包圍着自己。
不過,我雖然暫時安全了,但警方時不時的上門對同情我處境的這對老夫婦問這問那。
雖然警方只是例行公事,但這對善良的老夫婦,還是全力以赴。
還好,在他們的周旋下,我一次又一次的躲了過去,也算是有驚無險。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由於對我藏在什麼地方束手無策,因此,民間對我的搜捕熱情變得越來越小,但官方對我的搜捕力度卻一點也沒變小。
這天,在‘外公’的指導下,我在對一盆海棠花素描,畫着畫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個少女穿着一身校服,長得很漂亮,氣質十分清純,她一看見‘外公’,就很親熱的撲到他身上。
“爺爺!~”漂亮的少女很親熱的摟着‘外公’的脖子。
“喲,芳芳,你怎麼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外公’也很高興,原來,這個芳芳,是他的寶貝孫女。
“就剛纔,剛下飛機。爺爺,奶奶呢?”
“你奶奶呀,出去買菜了,很快就會回來啦,呵呵。”
“爺爺,他是誰呀?”芳芳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他呀?——哦,他是你表哥。”‘外公’撒謊道。
“什麼?我表哥?我什麼時候有個表哥了?爺爺,我怎麼不知道啊?”
“哦,這個——芳芳啊,你還有個姑媽,小時候走丟了,被人家撿着當女兒帶養,就在前不久,你姑媽找回來了,這不,就是你姑媽的兒子。芳芳啊,快叫表哥。”‘外公’指着我,要芳芳叫我表哥。
“哦,是這樣的啊,爺爺,那我怎麼以前沒聽您跟奶奶提過,哦,算了算了,我不囉嗦了。”道完後,芳芳對我道;“表哥好。”
“你也好。”我訕訕道。
‘外婆’很快買菜回來了,在‘外公’的暗示下,也告訴芳芳,說我是她的表哥。慢慢的,我也終於知道,芳芳是‘外公外婆’的唯一兒子的寶貝獨生女,一家都在華夏做生意,每年的暑假,芳芳會回來一次。
芳芳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她的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又彎又長,眼珠子十分清澈,就像古老的山澗水一樣無比純淨。
但最讓我對芳芳產生異樣感的還不是她的清純她的漂亮,而是她的名字。
因爲,在逃出試驗區那次,爲了我而犧牲了自己的克隆人芳芳,也叫芳芳。
每當我一喊到這個芳芳的名字時,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試驗區那個跟我一起長大的克隆人芳芳。
一想到那個芳芳,我就不免黯然神傷。
當然,此時,芳芳還不知道我是克隆人,更不知道我原來有這麼一個心酸的故事,所以,依然很開心的跟我說這說那。
……
【四】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一個月便過去了。
這天,我跟芳芳提着桶子在蓮花山的山溝捉螃蟹的時候,芳芳忽然對我表白,她說她很喜歡我,要我做她的男朋友。
我一愣,然後陷入沉默。
說實話,我很喜歡芳芳,她天真、漂亮、善良,而且,她的名字也叫‘芳芳’,在她的身上,我彷彿看見了跟我一起在試驗區長大的克隆人芳芳。
但我不敢輕易表態,因爲我很顧忌‘外公外婆’的想法,我是他倆老人家救的,救了我的命後,又讓我白吃白喝,要是他倆不同意的話,我就這樣冒冒失失接受了芳芳的愛意,那豈不是禽獸不如了。
“表哥,你怎麼不說話啊?”芳芳睜着美麗的大眼睛緊緊凝視着我。
“不好意思,我不能答應。”內心苦苦掙扎了一陣後,我終於搖頭拒絕。
“表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芳芳傷心的看着我。
“不是不是。”我忙道。
“那你怎麼不接受我。”
“我……”
“……”
在回家的路上,我們都沉默着,誰也沒有說話。
但從這天開始,芳芳對我更好了,就是在她的爺爺奶奶面前,也毫不掩飾。
而作爲過來人,芳芳的爺爺奶奶哪裡會瞧不出端倪。
在這種情況下,這倆個平時對寶貝孫女疼愛有加的老人家一反常態,希望暑假快點結束,越快越好,這樣,芳芳就可以儘快的離開我們去華夏。
可讓這兩個老人家萬萬沒想到的是,暑假結束了,芳芳還是捨不得回華夏,反而對我黏得更緊。
兩個老人家都急了,用強硬的語氣命令芳芳回華夏唸書。
“我不回去!”芳芳執拗的道。
“因爲你表哥?”‘外婆’着急的道。
“對!除非他跟我一起去華夏。”芳芳道。
“唉,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呢?”‘外婆’嘆道。
“芳芳,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
“你進來就知道了。”
‘外婆’將芳芳叫進房間裡,很小心的關上門,然後說;“芳芳,你知道我和你爺爺外什麼反對你喜歡你表哥嗎?”
“因爲我們是親戚?可咱們馬國不像華夏,咱們馬國允許表哥表妹結婚,而且,在華夏,古代的時候,表哥和表妹也可以在一起。”芳芳激動的說。
“不是。”‘外婆’緩緩搖頭。
“奶奶,那是因爲什麼?”
“芳芳,你知道嗎?他不是你表哥。”
“啊……”芳芳一驚,然後高興道;“那不是更好嗎奶奶。”
“芳芳,奶奶告訴你,但你千萬要保密。”
“什麼意思奶奶?”
“他不是人。”
“……???”
“他是克隆人。”
“什麼?表哥是克隆人?”芳芳驚得睜大眼睛。
“對。”
“……”
“這下,你明白爺爺和奶奶爲什麼會反對你喜歡你表哥了吧,好了,芳芳,我的乖孫女,回華夏唸書吧,好好唸書,很快就會忘了你表哥的。”
“奶奶,你說的都是真的?”
“肯定是真的,你看奶奶喜歡騙人嗎?再說,你要不信,可以去問你爺爺。”
“……”
芳芳悻悻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出了房間後,又悻悻的看着我。
‘外公’和‘外婆’相視一笑,心想這下芳芳會乖乖的去華夏了。
可沒想到,芳芳哭了,一下撲到我懷裡,哭着說;“就算表哥是克隆人也無所謂。”
然後,芳芳又哭着說,克隆人也是人,只是出生的方式跟大家不一樣而已。
“你,你……”看着這種情景,‘外婆’氣得捂着胸口,一下暈了過去。
“外婆!”
一見‘外婆’暈了,我急忙走了過去,大聲的喊她。
‘外公’也急了,趕緊撥打120,叫救護車。
十幾分鍾後,救護車來了,醫護人員急忙給‘外婆’輸液,一邊將她擡上救護車。
很快,芳芳和‘外公’都去了醫院,而我呢,傷心的離開了這個家,因爲,我只有離開,芳芳纔會回華夏。
……
【五】
離開這個家後,我又像一隻無頭的蒼蠅,漫無目的的流浪。
爲了不引人注意,我儘量往偏僻的地方流浪。
困了,我隨便找個地方躺一下,渴了,我隨便找個水龍頭,喝那些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自來水,餓了,我就找東西吃,實在找不到,就用偷的方式解決。
在惡劣的生活環境下,我的體質越來越差,以至於隔三差五的感冒。
我也想找一份工作,可是我沒有身份證。
作爲克隆人,別說是身份證,就連‘人’的身份都算不上,只是一個隨意可以被正常人碾死的‘物種’而已。
怎麼辦?
這樣苟且偷生,簡直是生不如死。
哪怕是大街上的乞丐,我也是那麼的羨慕,在我眼裡,雖然他/她們是乞丐,但至少是‘人’。
而作爲‘人’,只要肯努力,就會有希望,哪怕希望再多麼渺小,至少也是一個盼頭,這樣,會讓你有活下去的勇氣。
可我呢,一點盼頭也沒有,我很痛苦,沒有一點希望的人生,足夠會讓你產生絕望。
許多次,我都想到了死,因爲我太絕望了,但我又不甘心,我哪點比他/她們這些所謂的‘正常人’差,何況,我也會痛苦,會喜怒哀樂,他/她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甚至產生過極端的報復心理,因爲我是被這些所謂的‘正常人’製造出來的,將我們克隆人製造出來後,又將痛苦無情的強加在我們身上。
只是,每次想通過極端方式報復的時候,就會想到‘正常人’中間也有‘外公外婆’這樣善良的人,於是,便控制住了這種極端念頭。
這天,我很倒黴,在偷一根玉米的時候,被老闆倆父子追上了,追上我後,將我打得半死。
我身上到處都是傷,恰好這時又下雨了,於是,我趕緊吃力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找地方避雨。
雨不停的在下着,彷彿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我一邊揉受傷的部位,一邊儘量不讓自己被越來越磅礴的大雨淋到。
因爲,我就這麼一身衣服,要是被雨水淋溼了,連換都沒得換。
一個同樣也在避雨的中年男子注意上了我。
這個中年男子滿臉橫肉,他走過來,問我是不是外來務工人員。
我猶豫了一下,撒謊說;“是的。”
“小弟,你現在有沒有工作?”
“沒有。”我搖頭。
“我可以幫你找事做,做不做?”
“想做,但我沒有身份證。”
“不要身份證。”
“真的嗎?”我激動的忙道。
“肯定是真的,誰會騙你不成。”
過了一會兒,中年男子用手機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一輛灰色的小麪包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
“上車。”中年男子命令我。
“好。”我很激動的上了車。
小麪包車載着我們七拐八拐,駛了一個小時後,在一個地理位置很偏僻的工廠前面停了下來。
這個工廠也很簡陋,是一個磚廠。
剛開始,我不知道這裡是一個黑廠,我想,工作環境再差,工作再苦再累,但最起碼也是一份工作,比漫無目的的流浪要好多了。
我很知足,我想一輩子在這裡幹下去。
但上了幾天班之後,我就吃不消了,因爲這裡的工作實在太累了,每天要工作十五六個小時,工作強度很大,堆放上百斤重紅磚的擔子,一天要不停的挑,稍微慢一點,便會被監工毒打。
而且,這裡的伙食也非常的差,餐餐都是青菜蘿蔔,菜裡面看不見一點油,都是用清水煮熟的,更主要的是,飯也吃不飽。
最讓我吃驚的是,在這裡做事的人,有不少都是弱智,他們會無緣無故的笑,無緣無故的大喊大叫。
我想逃跑,但沒人能從這裡逃出去,因爲周圍都是鐵絲和狼狗,還有手裡拿着兇器的監工。
在這種極爲惡劣的環境下,經常有工人昏死。
而工人一旦昏死,就會被監工拖死狗一樣的拖走。
然後,他們就會像試驗區的克隆人夥伴們一樣,被監護人帶走之後,再也回不來了。
我又絕望了,我想自己一定會死在這裡,一定會,百分之百。
但我不甘心,真的,我不甘心自己被這樣奴役致死,哪怕是同歸於盡,或者是咬他們一口,也比任由擺佈的奴役致死要好。
於是,我準備反抗,當然,我不會自己一個人反抗,而是糾合大家一起反抗。
我想他們肯定也願意跟我一起反抗,畢竟,沒誰會甘願被奴役、被殘虐。
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暗中糾合大家反抗的消息,被走漏了風聲,也不知道是誰出賣了我,反正,監工們知道了我的行動。
“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監工們牽着狼狗,窮兇惡極的朝我撲來,將我制服後,往死裡打。
爲了殺雞儆猴,監工們將我綁在柱子上,當着大家的面往死裡打。
我咬着牙,怒視着毒打我的‘正常人’。
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監工在毒打我的時候,那些被奴役的‘正常人’,竟然像看猴戲一樣的看着我,那種冷漠的眼神,那種無動於衷的表情,讓我印象極爲深刻。
頓時,我也終於明白,消息爲什麼會走漏了。
毒打完之後,監工們繼續將我綁在柱子上面,不讓我喝水,不給我吃飯。
在火一樣的烈日炙烤之下,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一定會死的,這次一定會死的。我反覆這樣暗道着。
真的,我認爲這次無論如何也是死定了,因爲,沒誰會救我,監工們更不會大發慈悲的放過我。
就在我認定自己死定了的時候,警察出現了,他們摧毀了這個黑廠,將我們解救了出來。
到了警察局後,警察們給我們做筆錄。
還好,工人們中間有不少是傻瓜,所以,我也跟着裝傻,然後成功的矇混過關。
……
【六】
在警方的安排下,我們這些黑工在醫院修養了幾天,修養幾天後,身體明顯要好多了。
身體康復一些之後,我們被安排出院。
被安排出院後,我又開始面臨流浪的生活。
而就在我做好流浪的心理準備時,警方突然認出了我。
“難怪我們警方會找不到你,原來,你不但藏在黑磚廠,還對自己的外貌進行了整改。”
警察猙獰的盯着我,他們不知道,我的容貌,不是我自己整改的,而是被‘外婆’整改的。
倒也不是做什麼整容手術,無非就是將髮型和其它的打扮風格變得跟試驗區那些照片天壤之別而已。
我沒說話,只是緊緊盯着這兩個警察。
雖然作爲克隆人,我對自己的未來感到很絕望,但出於本能反應,我還是逮住了一個機會,奪路而逃。
這兩個警察做夢也沒想到我會這麼機靈,回過神來後,趕緊對我追趕。
“抓住他,抓住他,千萬別讓他跑了,他是克隆人,是被克隆出來的物種。”
警察一邊追,一邊大喊大叫。
在警察的大喊大叫中,更多的人對我進行圍捕。
在大家的圍捕中,我就像一隻過街的老鼠,慌不擇路。
我感到很悲哀,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真的,就算我是物種,也是被他們人爲製造出來的。
更爲悲哀的是,在其它動物們眼裡,‘正常人’對我的圍捕,並不是人類在圍捕什麼物種,而純粹是同類在撕咬同類。
‘正常人’繼續在追趕我,圍捕我的警察也越來越多了。
在捕獵式的圍捕下,我的腿腳越來越發軟了,體力慢慢被耗盡了。
走到一個交叉路口的時候,我再也跑不動了,於是,我停了下來,大口的喘着氣,茫然無助的看着周圍的世界,無奈的等着老天爺給我下一步安排。
突然,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就在交叉路口對面。
芳芳!
沒錯,她是芳芳。
她父母不是在華夏嗎?
她是因爲放暑假,纔回馬國探望爺爺奶奶。
怎麼,她還沒有去華夏?
芳芳也看見了我,對着我招手,大聲呼喊着;‘青哥哥’。(我的化名)
我很激動,彷彿看見了分別很久的親人,我想走過去,無奈還是沒有亮綠燈,所以,再等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漂亮的年青媽咪,帶着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這個小男孩很淘氣,一下掙脫他媽媽的手,在綠燈還沒有亮的時候,便跑了過來。
而此時,他的媽媽還全然不知,正低着頭玩手機,玩得很入神,應該在搶紅包。
一輛大卡車正以極快的速度衝來。
“啊!”對面的芳芳嚇得捂着嘴巴。
“小心!”我大喊一聲。
然後,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出現在腿上,使我一下子衝到小男孩的面前,將他一把推開。
將小男孩推開後,我順勢往旁邊一閃,就在這時,我的腦袋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一下便失去了知覺。
……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醫護人員擡上救護車,很多人在觀看,包括芳芳,很焦急的看着我。
小男孩呢?
這是我腦子裡的第一個反應。
還好,我突然看見了小男孩的媽媽,她正緊緊的將小男孩抱在懷裡。
救護車慢慢啓動了。
醫護人員正帶着複雜的神情看着我。
他們在救我。我想。
如果他們要救我,那說明,我就不會面臨試驗區那些夥伴們的悲慘命運。
當然,這肯定跟我剛纔救人事件有關。
但我要申明的是,剛纔,我奮不顧身的救小男孩,並不是出於什麼目的,而完全是出於自己的本能反應。
唉,終於不要再擔心受怕了。
回想過去的種種,我仍然心有餘悸。
但以後,我再也不用擔心了。
……
【七】
約莫二三十分鐘後,救護車駛進了醫院。
在醫護人員和警察們的簇擁下,我被高規格的從救護車上擡了下來。
然後,我被推進醫院大樓。
接着,我又被推進專用電梯。
電梯上升到10樓後,我又被推到藥味很濃的走廊上。
走廊上冷冷清清,好像沒有幾個人。
我的心情很複雜。
更確切的說,是忐忑。
因爲,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上過手術檯,所以,心情很緊張。
幾個醫生交頭接耳,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因爲他們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
他們輕聲的說了一會兒後,漂亮的護士又推着我往前面走。
要接受治療手術了。我緊張得捏緊拳頭。
在快要被推進手術室之前,我不經意朝門口上面看了一下。
但是,就在看了一下之後,我的心立刻掉進了萬丈冰窟。
因爲,橙色門上掛的銀色金屬牌子、上面標註的三個字不是‘手術室’,而是‘解剖室’…
【完,東莞長安夏崗社區,2017年10月8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