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與劍,槍與棍,刀來劍往的進攻;拳頭與拳頭的碰撞,膝蓋與拳頭與小腹與肘與關節的碰撞,甚至身體直接的糾纏。∷,此刻加突大營到處都是廝殺,鮮血的飛濺像是火光盛開的花,血,一點一點流淌,腥味,瀰漫,濃厚。
査罕留在營地只有十萬人,但是這十萬沒有經歷過大戰,還因爲迷霧谷慘烈的傷亡心神懼怕,哪裡抵得過業昌民他們如狼似虎的進攻。再加上闊土的死,加突的將士好不容易靠闊土凝聚起來的士氣頓時土崩瓦解。戰場上打的就是士氣,衝殺的就是氣勢。無論士氣,氣勢,還是必勝的信念,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們都高昂得多。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在業昌民的帶領下,刀如雪光,劍如碧水,在黑夜中爲死亡畫上絢爛的色彩。
死亡從來不是黑白灰的顏色,它是絢爛的紅,極致閃亮的黑,這樣不搭的對搭才形成了死亡詭異魅惑的豔麗之美。有人爲了死亡,殺人成魔;有人爲了死亡,癲狂成性,爲的就是看到在死亡那一刻人展現出的最真實的最純潔的最真摯的情感。那樣無暇的情感猶如初生的嬰兒,猶如世界萬事萬物最初的鮮嫩的脆弱,讓人渴望憐愛。
業昌民等人就在這極致的快感中,帶着痛徹心扉的痛,將查罕留守在營的加突全部斬殺,真真是一個也不留。
這些還不算,業昌民知道聶蕭玉需要的是擾亂軍心的動盪,如此重大的事,必須有大的動靜才能引出來。最好是驚天動地。
驚天動地,業昌民他們做不到。但是要整個安哥拉魯斯城看見還是足夠的。
業昌民他們點燃一切能引燃的物件,將它們拋向加突的營帳和儲存糧食的地方。當然少不了加突藏酒的地方。軍隊中酒的用途很大,對無酒不成歡的加突,酒是他們戰場上必不可少的東西,能幫他們止痛消毒,幫他們解憂消愁。
業昌民他們將一罐罐的酒砸向火中,火立刻騰出火舌,借勢而上,那嘩嘩的酒的傾倒聲和酒入火中的爆炸聲,響遍整個加突大營。業昌民他們氣憤得將不少加突的武器也丟入了火中。
火光照耀了半邊天。印得夜空中的雲似霞,印得地面上的鮮血浸染的暗紅似晚霞,印得聶蕭玉揚起了嘴角,印得查罕蒼白了臉。
熊熊的大火和滾滾濃煙宣示了業昌民他們的勝利!
只是看着眼前的勝利並沒有讓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隱去哀傷,他們的悲痛依然堵在心中,沒有散去。
沒有散去憤怒的還有業昌民,他聽着安哥拉魯斯城城下震天的廝殺,卻沒有回軍增援或突襲的打算。
“兒郎們,我知道你們很想殺更多的加突兵。想上戰場?現在,我們有更好的去處,我們要去後方埋伏,伏擊查罕。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需要的是打贏這場仗!眼前加突營帳是被我們燒了。但是戰爭還沒有勝利。安哥拉魯斯城城下還在廝殺,我們的兄弟還在浴血,我們還得繼續奮戰!”
“加突軍營被我們燒燬。那些加突士兵只能另尋他處或者撤兵,我們就在這途中。讓他們好好再喝一壺,殺光他們。殺得他們丟盔棄甲!”業昌民聲音悲憤卻有力量。
“殺!殺!殺!”震天的吼聲中依然飽含怒火,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並不準備讓戰鬥停止。
一行人悄悄隱匿而去。
業昌民帶着大家往加突營帳後方撤去,明亮的火光給了他們指引。道路清晰的呈現在他們腳下,沉重的腳步聲帶着憤怒的殺氣,讓本就寂靜的黑夜更加暗沉。戰士們的喘息聲便是黑夜的呼吸,沉重急促。
來到夾山而立的小道時,業昌民命令人停下了腳步。在這樣依山而立的地勢前,到半山腰設伏,在敵人進入山體一半時出手,那時落石火箭都是讓人重傷的武器,再加上前後夾擊,定能讓敵人傷亡十之七八。只是,查罕那麼精明的人,會讓他自己踏入如此明顯的埋伏圈嗎?業昌民思索着讓查罕入甕的辦法。
前方戰場,查罕高聲喊話,讓加突的將士們記住他們受狼神保佑,他們是草原的勇士,他們是永遠戰無不勝的英雄。
不必害怕冷靜理智思慮周全的人,他們再恐怖,也有自己的底線。可怕的是那些狂熱崇拜的人,他們可以爲了他們的崇拜信仰付出全部,瘋狂盲目,不顧一切。
加突戰士就在戰場上血紅了眼,他們只知道自己是狼神的後代,他們什麼都不怕,於是不顧一切衝向安哥拉魯斯城。而此時,安哥拉魯斯城已經沒有風離,沒有死神軍團,沒有死神暗劍那般強悍無敵的存在,能如中流砥柱般擋住加突最勇猛的進攻。更何況,加突的人數本就是安哥拉魯斯城的數倍。再者,查罕讓自己身邊的黑衣甲衛出擊這時出擊,強悍的戰鬥力,同樣瘋狂的做法,在膠着的戰場成撕裂姿態,直往安哥拉魯斯城的城牆而去。
戰場就在這樣的帶動下,一點一點偏向加突。
林吉行面對達達烈,拉里的圍攻,隊伍已然收攏成尖刀盾形。這樣的陣形在人數銳減下,爲林吉行穩住了陣腳,儘管傷亡一如既往的慘重。但是林吉行用這樣慘烈的傷亡,用自己兄弟的屍體攔住了加突前進的腳步。
面對加突二對一,拼掉一人也要前進的亡命打法。石子川怒吼咆哮,用他的悲鳴和怒吼,帶着米亞站穩了陣型。不去看兄弟的傷亡,不去看隊伍倒下了多少,石子川知道自己不能退。
聶蕭玉明白査罕這是想拼掉米亞所有有生力量的戰法,想的是風離滅掉加突所有精英一樣,吃掉米亞所有戰鬥力,這樣一來,安哥拉魯斯城便無兵可戰了。
聶蕭玉果斷的放棄守城,留下城牆上的秦興和羅三,告訴他們不管來多少加突士兵也要保住安哥拉魯斯城。加突人若是上來,就是抱着敵人同歸於盡,也要把所有爬上城牆的的士兵打落下來。因爲他們身後已經沒有路,沒有任何戰鬥力了。城牆便是米亞,是安哥拉魯斯城最後的盾牌。秦興和紅着眼答應,這裡是首領的守護,決不能讓他有失。
聶蕭玉帶着城中羅三留下的親衛隊和拼湊出來七萬士兵衝出城門。其中四萬讓羅三帶領,然其務必幫林吉行把敵人堵在前方讓他們沒有任何靠近城門的機會。對不起,風離,我知道他是你兄弟,本想幫你保住他,但若安哥拉魯斯城破了,沒有人可以活着。如果可以,我會讓你的兄弟死在最後。因爲不論是城牆上的秦興和還是城門附近的羅三,他們絕對是最後和加突相遇的人。將一直以來護衛自己的貼身護衛留下三人,吩咐他們誓死保護羅三後,聶蕭玉自己帶領三萬人去支援石子川了。
林吉行和石子川誰也不能有事,否則另一方定會被加突以人海淹沒,安哥拉魯斯城並將獨木難撐。至於黃良路,聶蕭玉看着他在黑衣甲衛的攻擊下停止不前,搖搖頭。黃良路從來不是正統帶兵的人,他起的輔助作用大過正面對決。安哥拉魯斯城想要靠他支撐,難。
聶蕭玉這般着急出城,是因爲他知道必須保住林吉行石子川,哪怕爲此犧牲自己。
査罕看着帶着出城支援的聶蕭玉,搖頭,聶蕭玉還是這樣,見不得手下犧牲太大。他親自出城支援,只能說明,安哥拉魯斯城再也沒有隱藏力量了,眼前所見,便是安哥拉魯斯城全部的力量了。對着身邊一隊長模樣的一番說辭,兩千人再次悄然離去。
查罕笑看着場上的局勢,聶蕭玉,希望接下來你要抗得住。
“安哥拉魯斯城的士兵,你們在幹什麼?保護安哥拉魯斯城?保護米亞?你們保得住嗎?告訴我……”戰場上雙方士兵手上動作沒有停頓,心裡卻都很疑惑。查罕這個還說這種無聊的事,幹嘛?只有聶蕭玉將手中的長劍舞更快,該死,不可能,不可能的!
“告訴我,你們的風離元帥呢?他在哪?爲什麼沒有跟你們一起守城?”安哥拉魯斯城士兵雖然疑惑風離所在,但是他們清楚,元帥愛民如子,是不會拋棄他們的,他肯定有更重要的是要做。所以安哥拉魯斯城的將士們臉上沒有任何失落失望的神情,眼神依然堅定。
看着安哥拉魯斯城士兵臉色不變,腳步不移,査罕不得不服風離對安哥拉魯斯城士兵的影響。如此大戰,他不出現,士兵們對他依然沒有任何懷疑。不過這樣更好,接下來的場景會更精彩!
“你們,你們的元帥,你們安哥拉魯斯城的守護神,你們米亞的守護神,風離,死了……他死了!”查罕的聲音冷硬如石,冷了安哥拉魯斯城將士的心,絕了安哥拉魯斯城將士的念,斷了安哥拉魯斯城將士身體裡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