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4年7月,在南海上航行的“新珍號”,這是一艘全新的四桅斯庫納帆船,這種源自北美的帆船因爲蒸汽起吊裝置的使用,操縱這樣一艘500-700噸的四桅斯庫納帆船隻需要8名水手。它既可以做沿海運輸,也能在南洋各地進行貿易。
它同樣也是黃埔船塢建造的第一艘大型西式帆船,在未來它將會於南洋航線航行,將各種各樣的商品運往越南、呂宋、爪哇等地,然後再將這些地方的商品運回國內,對於廣東而言最重要的當數呂宋、爪哇等地的大米。
在風浪中“新珍號”的船身則如醉漢般,左右搖晃地航行着,而在船艙裡,一個只有二十一歲的年青人,正不住的嘔吐着,甚至就連他身上的衫衣都沾上了嘔吐物,對於作爲內地人的他來說,這一切是痛苦的,
“大人,今天晚上就能到新加坡了……”
聽着水手的話,李旭只是無力的點點頭,儘管幾天的海上航行折磨着他的身體,但是對於接下來的旅程仍然充滿着信心,
“我一定能在那裡開創一片事業……”
李旭的心裡如此喃喃着,可下一瞬間,隨着船身的搖晃,他又一次趴在牀頭大口的嘔吐着……
文萊城是文萊蘇丹國的首府,這座小城就位於文萊河旁邊流過時,形成一個水面寬闊的河灣,在這片寬闊的水面上,有一個面積達2.6平方公里的水上村寨,曾隨麥哲倫遠航的意大利旅行家安東尼?帕加塔把這裡稱爲“東方威尼斯”。而在河畔的那座小城就是文萊城。
在這樣的一座長寬不到幾百米的小城中,誰能想到其最爲興盛時,能夠統治數十萬平方公里的婆羅洲,當然更多的是藉助宗教的力量,對於婆羅洲雨林中的那些野蠻人來說,雖說他們知道這片土地屬於文萊蘇丹,但也僅只是如此了。
作爲駐南洋的領事,再一次來到文萊的李旭,能夠明顯得的感受到人們看待他的眼光發生了變化,儘管他只帶着兩名隨員,可即使如此,這裡的人們依然會對這位領事顯得極爲敬畏,正如同他們對於西洋人的敬畏一般,因爲理智的都很清楚,在他的身後有一隻可以打敗西洋人的艦隊。
去年,李旭隻身一人來到這裡,同文萊簽署了《友好通商條約》,那算是敲開了文萊的大門,儘管對於中國文萊從不陌生,甚至在文萊蘇丹的血統中,同樣也有中國血統,但是對於這些曾在中國的陰影下連大氣都不敢喘的土著,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平等”的對待,這倒是讓他們頗感受寵若驚,甚至就連同那位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蘇丹更是受寵若驚的舉行宴會慶祝此事,對於他們來說,與中國簽署《友好通商條約》當然不同於同英國、美國等西洋國家,這甚至意味着在某種程度上,他能夠得到中國的平等對待。
儘管這種平等,只是心理上的,但依然讓文萊蘇丹國上下倍覺榮幸。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那位領事,在簽署條約後,很快便離開了文萊,在此之後,條約對於文萊似乎沒有任何影響,就在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蘇丹幾乎快要忘記那份條約時,中國艦隊擊敗美國艦隊的消息傳了過來,他既覺得極爲震驚,但同樣也感覺理所當然,畢竟在他的記憶中,中國從來都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龐然大物。
也就在是在這種情況下,當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接到太監稟告李旭再一次到來的時候,立即親自迎了出去,對於同樣身爲宗教領袖的蘇丹來說,這是極爲罕見的。
“李旭,我的朋友,歡迎你的到來,”
儘管對於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的親自出迎感覺有些詫異,但是李旭還是欣然接受了這種禮遇,在他看來,當然他並沒有因此而得意,畢竟這次來文萊還有另一件事情需要解決,而這件事能否解決,直接關係到他出領南洋是否成功。
“你好,領事先生!”
在帶着阿拉伯風格的殿堂內,坐在王座上的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向李旭微微點點頭示意,作爲文萊蘇丹的他,並沒有因爲其是中國領事,而走下王座,這關係到他那有些自以爲是的尊嚴。
“您好,尊貴的蘇丹陛下!”
着一身白色軍裝式樣服裝,李旭彎腰鞠躬。
“請坐,領事先生!”
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指了指一旁的白色阿拉伯式軟椅,儘管身爲蘇丹,在現在這個時代,別說是對各國領事,就是對西洋商人,他也不會讓其站在那裡說話。
“謝謝蘇丹陛下!”
對此,李旭並沒有客氣,儘管相比於過去的“天國上差”的趾高氣揚差出很遠,但他知道那種表面上的趾高氣揚對於他將在這裡辦的事情沒有任何益處,西方的公使、領事看起來都是彬彬有禮可是卻不妨礙他們笑着從索取諸多利益。
在道謝的同時,李旭的臉上露出一種謙和的職業笑容。
“陛下忙了一天,我又來打擾,實在對不起。”
“怎麼會呢?”
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連忙說道。
“貴國數百年來與文萊來往不斷,其間兩國交往因種種原因斷絕,現在能夠重新開始往爲,本王非常高興,能夠見到領事閣下,也是件讓人極爲高興的事情……”
“的確,現在兩國能夠恢復交往,確實的是件讓人非常高興的事情。”
李旭連忙笑着說道,在簡單的客氣之後,李旭便開門見山的提出了自己的來意,他的來意很簡單。
“陛下,這次我之所以前來拜見蘇丹陛下,是爲了一件事情,需要靠知陛下。”
“哦?什麼事?”
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詫異的看着面前的這位領事。
“想來陛下已經知道,我剛剛從蘇祿過來,在那裡我同蘇祿蘇丹簽署了一項條約,根據這一條約,中國南洋公司將會以每年5000銀元的年租,租借其統治的北婆羅洲地區!”
什麼?
驚訝的看着眼前的這位領事,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說什麼?難道他不知道至少在名義上北婆羅洲是屬於他的,屬於文萊蘇丹的。當然,早在幾十年前蘇祿蘇丹就已經脫離了文萊的控制,但至少在名義上北婆羅洲是屬於文萊,儘管它的實際統治者是蘇祿蘇丹。
“既然你們已經簽署條約,那麼,還有必要再來告訴我嗎?”
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能不能熱情立即冷淡下來,語氣中帶着濃濃的不滿,在他看來這是某種不尊重。或者說眼前的這個中國人壓根兒就不尊重他。
“陛下,我此次去蘇祿是爲了與其洽談通商事宜,而他們主動表示願意向我們提供租地,以作爲商船必需的錨地。”
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不滿。李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繼續說道。
“鑑於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我認爲有必要再回程時,告知陛下,同時希望陛下能夠確認,我們與蘇祿蘇丹簽署的這一條約。”
他說什麼確認條約?
詫異的瞬間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意識到對方話裡的意思,他所說的確認條約,實際上是承認了文來對北婆羅洲的統治。甚至確認了對蘇祿蘇丹的宗主權,實際上等於給足他的面子。哪裡有一絲輕視的含義。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代表南陽公司同陛下就北婆羅洲的租借,簽署一份新的條約,當然在年金上我們不可能給予更多。”
實際上在過去的幾個月裡李旭一直在向那些英國人學習做他們,是如何開拓殖民地如何同土著人打交道。這是他必須要學會的,與土著人打交道最大的特點就是利用他們的矛盾。現在就是一個嘗試。
李旭根本就沒有去蘇祿,自然也就不可能和蘇祿蘇丹簽署租借北婆羅洲的條約。而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就是爲了利用文萊與蘇祿之間的矛盾,進而達成自己的目的也就是租借北婆羅洲。之所以敢於這樣矇騙,原因非常簡單,除了兩者固有的矛盾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聯繫。
“這……”
面對李旭提出的要求,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不禁有些猶豫,雖說在他看來,整個婆羅洲都是文來的,但是實際上,北婆羅洲幾十年來一直都是由蘇祿蘇丹統治。不過他在乎的並不是蘇祿蘇丹,他想到的是另一個問題,現在的婆羅洲已經有了荷蘭人,幾年前那個英國人還奪走了古晉,現在中國人又來到了這裡。
是接受還是應該拒絕?
但是拒絕又能拒絕得了嗎?他們已經和蘇祿蘇丹簽署的條約,既然是沒有自己的承認,又能怎麼樣呢?又怎麼能夠阻止的了他們進入北婆羅洲。至少現在自己保住了面子。
心裡這般權衡,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看着李旭,笑說到。
“對於你們與蘇祿蘇丹簽署的條約。本王當然不會反對,文萊與中國的交往已經有數百年,這種情誼自然不是用金錢所能衡量。所以這個年金額……”
奧瑪阿里賽義夫汀二世伸出了一個手指。
“每年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