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心要躲,茫茫人海,又怎麼找得到人。
正如洛鷹川所說的,出了shi市,便是出了他的勢力範圍,洛堯擢做不到隻手遮天。
人要找,腳傷也得治。
洛堯擢有些木然地坐在疹療室內。
醫生按壓着洛堯擢的腳,他痛得蹙眉卻沒出聲,醫生站起來,對一旁的秦子爵道:“還是先去拍個片吧。”
秦子爵應了聲好,忙去給他安排了。
拍完片出來,還是沒有任何好消息傳來,洛堯擢的手緊緊地抓着輪椅把手,心在一點點變得空洞。
秦子爵拍了拍他的肩,沉聲道:“不用擔心,以小蜜桃的腦力和體力,跑不遠的。”
每個人都覺得她笨,覺得她跑不遠,可是這一次,她確實成功的脫離了他的掌控,沒有一點消息。
洛堯擢心想,他真得是低估她了……別的不行,逃跑能力一流。
第三日,田甜甜又坐汽車去了f市。
她上得是過路車,車錢直接是交給司機的,這樣方便,不用出示身份證。
f市是全國聞名的山水名城,多處景點夠她遊覽好幾天的了。
她邊走邊研究地圖,弄不明白的就向路人詢問,終於上了去往名山的車。
成功坐到座位上的時候,田甜甜長吁了一口氣,伸手抹了抹鴨舌帽底下的密集的汗水。
突然發現,其實她自己一個人,也能辦好很多事。
想想以前,不過是仗着有人寵愛和照顧,所以纔會那麼肆無忌憚。
看着車子順着路往遠處一座青山駛去,田甜甜低頭看起手機來。
原來的電話卡被她給扔了,扔得很果斷,因爲要離開,就要做好一切不被找到的可能。
田甜甜本來還想將存儲的電話號碼全部刪除,後來想了想,算了,當個念想吧。
兩小時後,車子到達景區的停車點,田甜甜隨着車上的遊客下車,然後耍着聰明跟着人流走。
這樣就不用看指示牌也能找到賣票點了。
大概是周未,過來玩的人不少,所以購票點前排起了長隊。
田甜甜夾在隊伍中,慢慢地往前挪。
在周圍吵雜的聲響中,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直衝她的腦門。
“十塊一籃啊,十塊,上好的桑椹,好吃又便宜。”不遠處有個婦女挑着擔,在大着嗓門喊賣着自己的貨物。
媽媽!
田甜甜愣在了原地,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看着從遠往近走的婦女。
“往前走啊!”排她身後的人看前面的人在動,就她不走,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了一句。
田甜甜像是猛然驚醒,她瘋狂地開始往人羣外頭擠,目光始終鎖定着自己的母親,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深怕一眨眼,眼前的母親又會消失不見了!
有人在問她買桑椹,她正低着頭找錢。
大概是這些年生活的艱辛,母親的身體比起以前來更瘦了,皮膚也黑了,頭髮也變白了不少……
見到她的喜悅和心疼,在一瞬間就讓田甜甜淚流滿面。
田甜甜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慢慢地輕輕地走近……
她哭得差點發不出聲音來,半晌,才哽咽着發出一個單音節來:“媽……”
田母渾身一顫,回頭看她的時候,像是見了鬼,下一秒,便是撒腿就跑。
“媽!”田甜甜立即去追,一路哭喊,引得不少人紛紛圍觀。
田母始終是老了,跑了幾步,就被地面的石頭一拌,重重的跪摔在地上,她想起來,卻是力不從心。
“媽!你怎麼樣了!”田甜甜驚駭,立即上前,蹲下來察看她的傷勢。田母的腳被蹭破了點皮,血絲在慢慢滲透。
田母很倔強,將她的手揮開,表情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聲音也透着冷意,“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媽!”田甜甜看着她,哭着道:“爲什麼,我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你!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田母依然顧我,無視掉她的哭泣,推開她,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跛着腳過去將自己那兩大箱的桑葚挑了起來。
田甜甜擦掉淚立即過去,伸手要搶,“媽,我來。”
田母再一次將她推開,自己挑着擔,慢慢地一步一步離開。
田甜甜抿了抿脣,默默地跟了上去。
兩母女一前一後的走着,誰也沒有吭聲。
順着路往下走,就來到了一處小平房,一看就是農戶家裡搭得違規建築,十分簡陋。
田母進了屋,咚得將門給甩上了。
田甜甜不敢進去,一臉委屈地站在門前。
田母坐在屋裡的牀上發呆,眨眼間,也有淚水往下流。
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怎麼會不想認呢?
要知道伸手推開她,她心裡該有多痛。
可是不狠心的話,她一個不中用的老人,肯定會成爲她的負擔。她當初就是因爲這樣的才離開的啊。
所以田母不得不狠下心來這麼待她。
過了中午了,是該煮飯時間了,她回頭,發現田甜甜還倔強得站立在外頭。
田甜甜也不知道自己站立了多久,只知道雙腿又麻又累,可是還是咬牙忍着,不敢動一下下。
她在賭,她在賭母親還是心疼她的。
苦肉計,總會百試不爽的。
田甜甜賭贏了。
田母是真捨不得她吃苦,冷着一張臉將門打開了,硬着聲道:“進來吧。”
田甜甜欣喜,剛動了動腳,已經站得麻痹的腳不由自主的一彎,直直地往前撲去。
田母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呼聲,“小心……”
恰恰是這一句小心,徹底將她痛惜的心情全部泄露了出來。
田甜甜知道的,知道她還是疼她的。
摔了一跤,田甜甜臉上卻掛着笑。
田母再也隱藏不了自己的情緒,蹲下身,捂着嘴,哭出了聲來。
“媽,不哭,不哭。”田甜甜趕緊起來,眼睛也流出了淚水,卻還是伸手擦試着母親的淚水哄着。
兩母女抱一起哭着訴說着這些年來的相思之苦,等哭累了說夠了,田母下廚給田甜甜煮了一碗麪。
滿滿一大碗,上面放着兩個荷包蛋。
吃着久違的熟悉的母親的味道,田甜甜心裡簡直是百感交集啊。
田母坐在一旁,仔細地端詳着她,然後欣慰道:“胖了。”
其實這兩天已經瘦了不少了,田甜甜抿脣笑了笑,“嗯,女人好像生了孩子之後,都會胖呢。”
“孩子呢?”田母以爲她是來旅遊的,想着應該帶着孩子一起來,這會卻沒看到。
想來,她都沒見過自己的外孫呢。
“沒來,”田甜甜用筷子夾起麪條,又放開,然後道:“我離開了他們,現在,我也是一個人呢,無路可去。”
“爲什麼?”田母蹙起了眉,有些震驚地看着她。
田甜甜慢慢地跟她說了所有事,包括怎麼就放棄了洛堯擢和兩個孩子。
田母聽完了久久不語,半晌才道,“那樣的人家,或許我們是真的高攀不起。”
再有錢,再有勢,家長已經明擺着不歡迎甜甜了,就算勉強嫁過去,也會受罪的吧。田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過那樣的生活。或許離開,是好事。
“所以,媽,你不能再趕我走了,你要是也不要我了,我就無家可歸了。以後,我們就相依爲命了。”
田母看着她,抿緊了脣,最後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火車站的監控有顯示田甜甜上了去往m市的火車,之後,就再也無影蹤了。
洛珀有些煩躁,手下一次一次的報告,都是無關緊要的消息,他對着電話暴怒,“我說過,我要聽有用的消息,找不到人,都通通不要回來了!”
坐在一旁田棣同樣是一張木然的臉,半晌他道:“三天了,整整三天,媽咪第一次一個人離開這麼久……她會不會餓,會不會睡不着,會不會被陌生人騙了……”
田棣說着,臉上露出了脆弱的表情,他不懂,媽咪是怎麼能狠得下心丟下他們不管,一走了之的。
洛珀同樣是紅着眼,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悲傷。
比起田棣來,他跟媽咪相處的時間太短了,他似乎還在沉浸在找回親生母親的喜悅中,就再一次失去她了……
悲傷的氣息在兩兄弟當中蔓延開來了。
房門被推開了,是面無表情的洛堯擢,他推着輪椅進來。
片子已經出來了,左腿膝蓋處粉碎性骨折,手術安排在明天。
他見兩兄弟隱隱欲泣,擰了下眉,冷聲道:“哭什麼,你們的媽咪還沒死。”
洛珀和田棣聞言一愣,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父親。
洛堯擢沉聲道:“總會把她找回來的。”
洛珀和田棣同時沉默了下來。
“洛珀,下午蘇芷芯出來了,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吧。”這兩天的忙碌,差點讓他們忘了蘇芷芯這個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洛堯擢提醒了一句,洛珀都快點忘記這岔了。
他眼神閃了閃,覆上了一層叫兇狠的東西,他冷冷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他們不能出手動洛明宇,修理一個小小的蘇芷芯不在話外。
這一次,洛珀沒有打算輕易放過她。
她讓媽咪遭受過了什麼罪,他都要她慢慢千百倍的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