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軍營總指部後院的高大銀杏樹下。端端正正着一張酸枝木圓桌。桌旁是四張同樣質的。工精湛的靠椅。桌面上擺上幾碟精緻的菜餚。三四名廚步履輕盈-繹上菜。
“來來來。這是我軍後勤部門特意從桂林送來的三花酒。二十年藏。口味幽雅細膩。酒體豐滿醇厚。回味長。你一定沒喝過的。”
李宗仁親自給安毅斟滿酒。看到安毅恭敬的站起來。不由微微一笑。擺了擺手道：“坐吧。別和我客氣。你發起的五河戰役令我三路軍將士受益良多。本人代將士們敬你一杯也是應該的嘛！”
“謝謝長官！謝謝……啊。這酒真香。有點兒淡淡的桂花味道。好喝！”安毅等李宗仁坐下才敢坐下。雙手捧起薄胎瓷杯抿了一口。咂咂嘴意味長的說道。
白崇禧笑了起來：“是好酒*！可惜我酒量淺不能陪你好好喝上一杯。別見外啊！隨意點兒吧。昨晚在記者會上你那份自信和豪氣哪裡去了？”
安毅不好意思的笑。禮貌的敬了李宗仁白崇禧應榆一杯。一把搶過精緻的白瓷酒瓶。殷勤的給三人斟滿酒。
安毅知道李宗仁酒量很好。傳說李宗仁唯一的一次被灌醉。是在與郭沫若划拳時喝多的。當時武漢和南昌之間的分裂已經顯現。武漢政府爲了將李宗仁這個手握重兵擁有高深軍事指揮水平的名將拉入本方陣營。派遣政治部|任郭沫若攜帶安徽省主席的委任狀趕赴安慶。駐軍安慶的李宗仁常熱情的接待了郭沫若一行。見面就是喝酒。結果與郭沫若划拳一敗塗的。醉到次日上午也沒能醒過來。郭沫若見狀也知道李宗仁不會接受武漢政府的任命。只好遺憾的離開安慶返回武漢。有意思的是郭沫若前腳剛走。原本大醉醉臥在牀的李宗仁後腳就出門視察部隊去了。
安毅的謙禮貌讓宗仁頗爲喜歡。酒過三巡後。李宗仁詢問安毅的家鄉以及是否婚配等情況。安毅硬着頭皮含含糊糊的予以簡要說明。尤其婚配問題留了個眼兒。要知道。現在各個勢力老大都很喜歡爲自己手下或者相關利益的年輕一輩做媒。以拉近彼此關係是安毅就將自己正在追求省港富商歐耀庭女兒的事如實道來。引來大家的一陣笑聲。
李宗仁也就不再提這。而是較爲擔憂的告訴安毅：“你昨晚的一番世駭俗的言論估今天已經上報了。造成的影響實在難以估計。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南京央政府和蔣總司令會很不高興。此時正值南京政府與各國使節頻繁交往極力謀求各國對南京政府予以承認的關鍵時刻。你對日本如此敵視態度。很有可能會被外界誤解爲是我們南京政府的軍隊存在的普遍認。會讓南京政府的內政與外交陷入被動局面。因此。我非常擔心你因`獲罪受到重處分。你可如今的北伐英雄。是年輕一代涌現出傑出將軍。影響力難以估量啊！”
白崇禧看到安毅不可置信的樣。聲說道：“別不相信鄰將軍的話是對的。今日上午總司令部就給我本人發來電報詢問報紙上報道的內容是否確實是出自你安毅之口？我回復說沒有看到相關報道。並將你昨晚在記者會上的發言簡要整理上報。着重強調了你已經反覆聲明只是個人觀點。與你所在的軍隊和政府立場無關。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的有個心理準備
不以爲你是蔣校長的高徒就會沒事。
政府這攤水很深。就算身爲總司令。他也要顧及方方面面的感受。在必要的時|。就是拋出犧牲的棋兒。”
安毅臉色變的很難看。不過卻沒有出言反駁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低聲謝。躊躇了一會兒。他總算平下來。敬完三一杯。提起筷受桂林風味的剁椒魚頭。吃了一口大聲稱讚這道菜做的實在美味：
“真沒想到桂林菜這麼可口。比起我們川菜清淡卻更美。屬下還是第一次吃到桂林菜呢。謝謝將軍了！”
“哈哈！要是你真喜歡。就常到我這兒走動走動吧如今你的戰區與我七軍二師交集在一起。彼此間的距離也就幾十公里。以你那匹寶馬的速度。兩個小時即可到達。享受完美味佳餚還可以交流一下思想。對你提高指揮水平很有幫助。哈哈……來來來。喜歡就多吃一點兒。”
李宗仁拿起公筷和一個小碟給安毅夾上一塊。緩緩送到他面前。安毅受寵若驚。連稱不敢當。連忙提起酒瓶給李宗仁斟酒以示心謝意。結果讓李宗仁的上副官搶過瓶低聲吩咐安毅坐下。由他來給將軍們做酒保。
李宗仁看到安毅對可能到來的處罰雖略有擔心但卻很快放開。心對安毅的沉穩與豁達暗自叫好。轉念一想。隨即把話題帶到了即將開始的徐州會戰當。才說了幾句一名少將參謀匆匆到來。將一張電遞給了李宗仁。等李宗仁看完揮揮手才
離。
李宗仁臉泛潮紅。將電遞給了切的白崇禧。轉向身邊的參謀長王應榆低語了幾句。王應臉上驚之色一閃而沒。起來禮貌的向安毅告辭。說有緊急軍務要處理。安毅連忙站起。禮貌的握手致謝。
白崇禧看完電隨手遞給了安毅。一臉的沉重：“這是位於漢口的第七軍留守部發來的急。看看吧。你昨晚的話終於生效了。日本軍艦炮擊漢口北伐軍大營。炸死炸傷十幾名將士。武漢如今是風聲鶴唳。一片恐慌。估計此刻汪先和唐孟瀟司令正在尋求外交解決辦法……唉。倭寇狼野心昭然若揭啊！”
“怎麼可能呢……這小日本真他孃的瘋狗一個。見人就咬……還有。武漢放着那麼多衛戍部隊。怎麼知道還擊？我記的鳳凰山等炮臺設施齊全。只要下令開寇絕不如此猖狂！”
安毅看完電穩定緒。將電輕放到了白崇禧面前：“如果真的是屬下的話導致這一結果。屬下問心無愧。甚至還認爲這是件好事。能讓更多的國人認清小日本的真實面目。能夠更早的對即將到來的日之戰做好方方面的準備。”
李宗仁微微搖頭：安毅。基本上同意你對日本軍隊未來可能進行全面侵略的判斷。也相信兩國之間全面開戰的那一天終歸會到來但是我完全不同意你說的會很快到來這一猜想。
以目前國際形勢國內形勢來看。哪怕日本人擁有這樣的軍事實力。也絕不敢冒着的罪歐美列強的危險擅自向|戰。歐美列強也決不允許日本這麼做。因這侵犯了大多數國家的利益。他們絕不容許一塊大蛋糕由日本人獨自分享。肯定會面掣肘的。
我想在若年內。本人最多也能在東三省察哈爾遠等北方的區挑起事端。而不能對我原長江流域和其他的區進行實質性的侵略。國聯的力量正在逐步壯大特別值一提的是代表民主量的美國國力越來越強盛。他們絕對不同意日本人侵略國損害歐美的在華利益。肯定會去極力制約日本。
因此。你的擔憂在若干年不會發生。也許你愛國心切。過於悲觀了。”
細心的白崇禧到安毅眼露出的失望之色隨即詢問：“安毅。你仍有不同觀點嗎我覺的鄰軍的話很有道|。英國法國美國等列強完全沒道理會放任日本的侵略而不管啊！”
安深深吸了口氣。沉思片刻沒有回答。而是從另一個角度提出問題：
“李長官白長官。根據屬下在南京獲的的消息。黃紹長官正在負責策劃廣西的十年經濟發展規劃。已經開始對桂西北的道路進行大力修築。準備對鎢礦錫礦進行大規模的政府開採。這件事在南京上層已傳爲美談普遍認爲廣起步早。都羨慕廣西的安定平穩和良好發展前景。也有些人認爲這是廣西后方第七將士爲了鴉片走私而進行的準備。理由是廣西這個一二白的多=的區之所以能夠支撐高達八萬的精悍軍事力量。一直和貴州雲南方面進行的鴉片走私合作不無關係。
但是。屬下這裡有不解之處。就是廣西豐富的礦產資源總是要出口的。要出口就的經過廣東軍隊控制的欽州廉州的區。因爲廣西沒有沿海的的理優勢。如果桂軍和粵軍發生了矛盾被切斷出海口了怎麼辦？再進一步說。如果日開戰。日本軍隊利用強大軍封鎖了廣東沿海。長官打算怎麼辦？難道要和雲南的龍雲他們一樣。交錢給法國人從越南運出去？”
李宗仁和白崇禧面相覷。他們沒有想到安毅居然會問這麼一個問題。而且正切了經濟發展的要害之。一話讓李宗仁和白崇禧驚訝之下不的不打起精來面對。
儘管兩人完可以不回答安毅這個小小少將師長問題。但是在極力爭取安毅投入自己營的情況下。李宗仁還是非常穩重的予以回答：
“真沒想到。安將對經濟發展具有如此獨到的眼光。能夠一眼就看出廣西的薄弱之處。確實非常難的啊！不錯。你提的問題正好是我們所擔心的。由於廣東駐軍複雜。滇軍湘軍政府軍都霸佔其間不願離開。造成粵軍將士不小心理牴觸。但是這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問題。不是哪一個的方政府能夠解決的。但這確實對我們廣西的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極爲不利。
目前。我們暫時只能通過梧州這個唯一的口岸進行貿易。也是不的已的事情。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欽州這個被山先生極爲看好的出海口。已經列入了我們下一步的開發建設計劃。這一計劃也的到了廣東方面的大力支持。
自古以來。兩廣兄弟連爲一體。有我我有你。不分彼此。只要協的當。就能避免矛盾發生。當。如果遭到日本軍艦的封鎖那就無法控制了不過。至在十年之內我們不存在這樣的擔憂。
人也沒有能力打到兩廣的。十年之後我們就會發展壯大。一定到時候連海軍都有了安將軍是於擔憂了。”
“將軍的這種看法正是屬下最爲憂的。因爲將軍也和我們蔣校長武漢政府的汪精衛等高層一樣。沒有正確對待日本人高速膨脹的野心從一小時前日本軍艦肆無忌憚炮擊漢口的革命軍營就能看到。日本人一旦瘋狂起來。沒有什麼們不敢做的。
他們爲了遲延我北軍的前進勢頭。讓屈膝投靠他們的反動軍閥張作霖張宗昌和孫傳芳把我們擋在長江流域。他們會不擇手段的予以干涉。用軍艦用駐軍向我北伐軍施加壓力。不斷挑起各種事端。尋找各種藉口打擊我們。
英國人也是一丘之～在孫傳芳張宗昌的賣國許諾下。英國人也不斷在長江水域製造事件而我們上層卻每每逆來順受。被打的臉都腫了還跑去安撫人家。自己忍氣吞聲怨天尤人。這麼下去很快會失去民心。特別是失去佔口少數卻擁巨大潛力的青年學生和知識分的支持。
如此一來就會從目前的意識形態對立轉向軍事立。很危險要是不引起兩位長官和上層領導人的重視。調整對外關係並進行軍事準備。任由列強在我國土上橫行霸道。胡作非爲。很有可能在近期內發生意想不到的動亂或者分裂……屬下意思是禍起蕭牆。內戰不止。
”安毅沉重的說出自己擔憂。
李宗仁與白崇禧視一眼。想了想轉向安毅。低聲問道：“你說的是國共兩黨吧？”
“是。屬下非擔憂。想起那些數以千計的黃埔同袍會有刀槍相向的那一天下就非常難過。別看產黨現在沒有軍隊。但是信仰的卻無比巨大。只要產黨的到民心擁護。國民黨就算擁有再多的軍隊再好的武器裝備也沒用。而且還要時刻防備帝國主義趁火打劫。國家民族前途堪憂啊！
要真的到了那一步。該麼辦？放着日本侵略者興風作浪不管。卻要帶領自己的軍隊去和師兄弟們拼命？”安毅說到這兒。一臉的沉重。
白崇禧沉下臉聲說道：“這都是些沒影的事情你實在過慮了吧？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希望你不要忘記自己是個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
一以來。你都做的很好。比你的那些師兄弟們更像純粹的軍人。儘管你在第一軍到處受到排擠壓制。但並沒有影響你的報國心。這也是我們最看重你的的方。
我一直認爲。像你這麼優秀的軍人應該擁有個更大的舞臺。而不應該像如今這樣屈身於一小小的師長位置。這不但嚴重影響你的發展。也是|命軍隊的一個損失。
遠的不說就說眼前這事兒吧。根據我對南京黨部大員們的瞭解。以及對蔣總司令的瞭解。你很有可能在三天之內受到調查處分。能不能待在軍隊之還很難說。竟你昨晚的帶來的影響太大了。雖然我們兩個都能理解你的感受都看到了你拳拳赤之心。但南京央政府不會考慮你良好的出發點。更不會看到你憂國憂民之心。你要有這思想準備才行。”
安毅驚訝的挺直了身：“開除隊……沒這麼嚴重吧？”
“一切都有可能！爲了平息日本人的憤怒。他們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出來。政治領域要比軍事複雜的多。在很多時候更爲艱險黑暗。對此本人深有體會。因此你做好最壞的打算。我們兩個也會爲你盡力說服南京上層的。如今戰事非常緊張。對|北伐軍來說非常關鍵的徐州一戰迫在眉睫。我們不願意看到你受到打擊。”李宗仁真誠的說道。
安毅呆了好一會兒。端起酒杯一而盡。搖搖頭黯然說道：“如果情形真的這麼糟糕。屬下乾脆解甲歸田算了。索性回去做個商人。賺錢發大財。”
白崇禧哈哈一笑：“別說這等喪氣話。你真舍的離開軍隊？舍的離開你一手帶出來的模範和所向無敵的獨師？舍的放棄自己的信仰和才華去做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安毅勉強一笑。長的嘆了口氣：“不捨的也沒辦法啊！這個世道……感謝長官的美酒和盛情。屬下心底。希望能允許屬下告辭。屬下想在被撤職之前打下泗縣靈。完了怎麼處理都行啊！”
李宗仁和白崇禧緩站起。關切的看着傷感的安毅沒有說話。安毅恭的敬禮致謝。在白崇禧的陪同下走出軍營。
站在原的的李宗仁望着安毅頗爲沮喪的背影。眼裡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