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義軍盟主孫碧雲命亡于衡州帖木兒炮火之下,接着緊跟上來的劉尚也被火炮震下馬來,幸無傷及骨肉,只是震昏,不一時甦醒過來。義軍將士聞知噩耗,無不悲痛萬分,大營上下數萬能將士,悲哭聲一片。劉尚更是悲痛欲絕,水米不進,形如枯槁;馮平也是整天痛哭,悔恨不已;月芳等兒位女將,雙眼都哭紅腫了,嗓子都啞了。易華只得忍悲收淚,勸劉尚與馮平道:“盟主之劫,也是天數,原盟主恩師送她的謁語,已有暗示,只不過天機不可泄露,我等只是意會。現我大軍尚與敵對峙之中,若是我等整日悲慟,誤了軍情大事,想盟主在天之靈,必不容許!”馮平聽了,只得強忍悲痛,又來勸慰劉尚,哪裡勸得動。馮平道:“現上下將士已沉浸於悲傷之中,不可再戰,不若先拔營回寨,將盟主運回山寨,辦好了盟主的喪事,再商量打衡州罷。”易華聽了,只得應允。二人來問劉尚,劉尚只是垂淚。卻是易興陽恨恨道:“帖木兒害了盟主,便是我數萬義軍不共戴天之敵,不踏平衡州,取了帖木兒的人頭來祭奠盟主,我等有何面目回山寨!再說了,盟主被害,衆將士無不發誓報仇雪恨,正是衆將士同仇敵愾,齊心攻打帖木兒的好時機,我等豈可放過!”發誓要先打下衡州,再辦喪事。易華等勸不過,馮平只得道:“這衡州早晚是要打的,只是那帖木兒得知此情,也必會更加有所防備,如憑我一時之勇,萬一近日時拿它不下,損兵折將不說,這盟主遺體已是一團血肉,現天氣溼熱,難以久放。常言入土爲安。我等先撤兵回寨,將盟主遺體安葬好了,便鐵心來打衡州。想衡州帖木兒聞知盟主已亡,必彈冠相慶,放鬆守備,城裡被圍日久,久日不供果肉菜蔬,若聞我已退軍,必開放城門,百姓出城搶購果肉菜蔬,城外菜販也必然趁機進城販賣。我等可在撤兵之際,留下十數位將領及數百名義軍,化裝成百姓,以進城販果肉菜蔬爲名,先混入城中,待我等辦了盟主的後事,再發兵前來,裡應外合,不怕此城不破。”易華等聽了,點頭稱妙。興陽一聽,便要留下來進城,馮平道:“別人均可,獨你不行,那帖木兒等守軍衆將,哪個不曉你的尊容!你只可隨我打先鋒就是。”興陽聽了,便不好再言語。
於是馮平與易華等計議決定,由方雲、陳林爲正副統領,領伍林、唐林、洪可郎、劉金禪、楊鐵兒、成芳、徐小紅、劉月芳與楊雪、楊風等,率兩百精幹義軍,組成城內策應隊,先化裝成菜販進入各鄉村收菜,待大軍撤退城門開放後,以菜販子身份分頭混入城內,集中到歐明府上潛藏。馮平又招來劉成龍,把方雲、陳林等受領的任務細細同成龍說了,吩咐儘快先行進城,聯絡歐明,備好方雲等二百多人的暗藏之地,又同方雲與陳林標明歐明府上的地理方位及策應攻城暗號,三人一一遵命,分頭而去。一切部署妥當,便下令當夜四更造飯,五更起營,全體人馬護送盟主遺體,撤回鐵頂寨。
卻說帖木兒萬沒想到這一炮竟擊中女匪首孫碧雲,眼見得那孫匪首已被炸成一團血肉,又看緊跟上來的賊首劉尚也被火炮轟下馬來,生死未知,不禁欣喜若狂,心花怒放,仰天長嘆道:“真是老天有眼,天不滅我,反讓我親眼看那女匪首死在我的城下!”一旁的姚成懷也是歡喜不已,道:“沒想孫碧雲這妖婆,自不量力,卻要吞天,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竟也有今日!”又對帖木兒道:“這賊首惡被除,想那叛匪必有兩種選擇,一者會以報仇雪恨爲由,更加瘋狂來攻我衡州,一者便會悄悄撤兵扶柩回寨,辦理後事。依我看,這叛匪受此大挫,羣龍無首,必會連夜撤兵,回山寨隆重辦理喪事。”帖木兒道:“不管其匪如何動作,且速派哨兵出城打探,探得實情,速回稟報。我一面加強防守,防備敵前來報復。”姚成懷忙佈置了下去。
不久就得探哨來報,言賊匪已人去營空,不見一兵一卒。帖木兒等一聽,更是大喜,忙宣佈全城將士放假三天,以示慶祝,並命撤銷各城門戒嚴,讓官府百姓抓緊時間出城採購糧食肉菜。又召集衆將大擺慶功宴,帖木兒親自把盞,對衆將道:“賊匪孫碧雲恃匹夫之勇,糾集各山寨衆匪叛亂,勢蓋一方,還妄圖趁勢攜衆,來攻我衡州,豈知天理不容,天必報之,其被我火炮命中,當即喪命,另一匪首劉尚也是中炮,生死未卜。現叛匪羣龍無首,已連夜拔營而退。想那叛匪必舉喪數天,數日內不可能下山攻城。此次我衡州受數萬叛匪圍攻,我衆將士效命,拚死抵抗,其忠義可嘉,功績可賀!”並宣佈嘉獎一批抗匪有功衆將士。
元軍將士也人人歡欣不已,舉杯狂歡。帖木兒宣佈,爲鼓舞士氣,揚我軍威,除派軍士加強巡邏外,全體將士可大張旗鼓歡慶除掉女匪首孫碧雲,使全城百姓深信元帥之兵戰無不勝,我大元江山固若金湯。即日開始大開城門,讓官府和百姓出城採購急需食品。”
誰知這衡州元軍被圍日久,殊死抗敵,眼見身邊的衆將士一個個死傷,早已置生死爲常事,如今一聽到宣佈放假,便放縱起來,要及時行樂,好好快樂幾天,於是便日夜縱淫,將士搶劫商行,奸**女,出室入戶民宅,如入自家府宅,吃喝拿取,如視自家之物,把衡州城鬧得烏煙瘴氣,百姓苦不堪言,紛紛到路府告狀喊冤,路府總管薛超吾實在看不下去,便找帖木兒商量整頓軍紀,帖木兒哼了哼,道:“我將士爲百姓安危,禦敵數十日,死傷慘重,活下來的,也是九死一生,讓他們及時行行樂,也算是我等對守城勇士的一種安慰補償,區區些百姓吃些虧,算甚麼事,總管大人就不要操心了。”薛超吾一聽,只得作罷。
卻說方雲、陳林等大部隊走後,早已將二百多人分爲十二個小隊,每隊又分爲數個小組,每組三至四人不等,分派到城四周各鄉下。原來衡州城外四周郊野,皆爲水網之地,鄉民主要以種植蔬菜或養豬牛鴨雞魚蝦爲業,以供應城內居民及官軍所需。此時州城被義軍圍攻半月,鄉民魚肉菜進不了城,都供應到義軍營中,時間久了,這義軍膳食官便與這些肉菜販子混熟了,也曉得些這些菜販子的來路,都是些在戰前就從城裡出來的二道販子。方雲等爲便於混進城,只得把這些數百個販子全抓了起來,問明販菜路子和城裡家眷明細後,便全部押往鐵頂寨。自己便冒充這些販子下鄉收購肉菜,對菜農稱原在城外的菜販子因與義軍勾結,害怕被城內官軍追查,都紛紛逃回到城裡,不敢再出頭來販菜,自己是由這些販子暗地裡推薦來頂替的,這些菜農哪裡知曉真僞,便信以爲真。方雲等聞知城裡已放開城門,一時各頭領率各小組人員全以販子爲名,收齊肉菜,運往城裡,城裡原一些守門官大都陣亡,換了新的,哪裡知曉,也有些原來沒有死的城門官見來人陌生,或長相英武,也有生疑,便細細盤問,這些人也能說出自己在幾街幾號,家裡有些什麼人等等,說得清楚明白,守門官也只好放行。一時方雲、陳林等紛紛將收到的肉菜往城裡運,進了城,便入了各菜市,匆匆賣了菜,便悄悄住歐明府上來。
卻說劉成龍遵軍師之令,一聽說城門開放,便進城來找歐明,成文原來就常常進城,守門官都認得的,出入方便。此時歐、梅兩家的商行已是衡州城內最大的商行,頗有名氣,名氣大了,歐明更是小心謹慎,生怕官府探知自己同鐵頂寨的底細,除了同劉成龍有少許交往,以便探聽軍情外,與其他鐵頂寨有關的任何人或任何消息都不敢接觸或打探,同時巴結總管薛超吾,以求保護。這些日子見義軍攻打衡州甚急,城門已閉,劉成龍不能出入,這歐明不知義軍兇吉如何,不免時時擔心。一時忽聞盟軍女首領孫碧雲被帖木兒炮擊身亡,劉尚受傷,生死未明,義軍已退兵回寨,大驚失色,也不知此消息真假。不久見元軍宣佈放假三日以慶賀,並開放城門,情知此消息十有八九是真,不覺悲痛不已,梅秀聞知,更是心肝俱碎,茶飯不思。歐明正要派人去劉成龍處打探實情,幸劉成龍及時來了歐明府上,告知詳情。歐明確知碧雲已亡,痛哭不已,道:“那次山寨一別至今,這麼多年了,我應該去看看她的,卻一直未能成行,沒想竟成永訣,怎不令人痛心!”成龍只得細心勸慰,道:“盟主之亡,也是定數,老前輩保重身體要緊,莫要悲傷,此次小的前來,是奉軍師之命,有要事要辦。”於是將此次前來要辦的事細細說了,歐明一聽,這才收了淚,道:“軍師之計,神鬼莫測,如此計能成,義軍收復衡州,易如反掌矣!”又道:“老夫這府上,不時有官府人員來往,不易藏匿二百來人,倒是梅秀府上清靜,少有人來往,她那房間也還寬敞,安排在她府上,可保無事,由我去安排就是。”成龍道:“如此便好。”歐明道:“事不宜遲,我二人現在就去梅秀府,那梅秀尚不知劉尚生死,正在焦急,正好去告知他,也讓她放心。”成龍連連點頭。
於是二人往梅秀府上來,梅秀一見,以爲成龍帶來劉尚噩耗,更是大驚失色,歐明忙隨梅秀到了廳上,才把實情相告。沒有想梅秀聽到碧雲身亡,更是傷心不已,哭道:“碧雲姐那麼一個俊美英武,重情重義的人,如何便是這樣悽慘?教我如何心安!”說罷,痛哭不已,便要隨成龍出城,親往山寨祭弔。歐、劉二人只得耐心勸阻,好不容易勸轉,才告知軍師安排的計策。梅秀含淚嘆息道:“這院子寬敞,房間盡有,安排二百人食宿盡也夠了,你們安排就是,需要我盡力的,儘管吩咐。”歐明道:“這來的人,不需你來照顧,你仍去商鋪打點,以免人生疑。”梅秀道:“也好,我的店鋪也離這裡不遠,來往我家裡的人,都要經過我店鋪,我就在那裡盯一盯。有要甚麼事,我必先派人來報信,晚上我也就在鋪裡歇息。好在這些天城裡官軍放假,也沒人來管這事,官軍騷擾百姓,城裡亂成一片。如有人問家裡爲何來人,我說是鋪裡夥計親屬這裡避亂的。”歐明一聽,連連點頭,道:“如此最好。”
不一日,成龍就到城裡各肉菜市場,將入城的義軍將士一一領了來,先是伍林、方雲、劉月芳,後是唐林,徐小紅,陳林、洪可郎、劉金禪、楊鐵兒、成芳、楊雪、楊風等,不到兩天,二百餘人全在梅秀府上聚齊。唐林等山寨老將與歐明相見,久別重逢,傷感不已,歐明也不覺悲愴,道:“今日見了你等,是老夫這些年難得的好日子,今日老夫專門宴請各位壯士,不醉不休!”
一時便叫李管家一面安排將士就寢牀褥及生活用口,一面張羅幾個親信,就在悄悄梅秀府上安排酒宴。歐明把梅秀、歐成和春妮也都請了來,一同相見,衆將士坐定,歐明執酒道:“老夫不才,自結識劉尚,與碧雲盟主結盟後,便攜梅秀妹子隱歸衡州,只想隱姓埋名,扶攜弟媳及子女安家立業,也讓劉尚兄弟安心幹大事。沒想到不到幾年功夫,竟能發展數萬人馬,佔領數個州城,就連帖木兒的數萬能鐵騎也敗在義軍之下,如今若能攻下衡州,則湘中西南大片州城便歸我義軍管轄,從此湘中無強敵矣!只可惜在我義大業即將成就之際,碧雲盟主竟壯志未酬身先亡,駕鶴西去,實令我等痛心不已!今日這第一杯酒,先敬盟主在天之靈罷!”言畢,衆人起身,執酒面向上天,行三鞠躬祭奠。祭奠畢,一時衆人不覺悲痛失聲。歐明道:“盟主先身而去,也是定數,想盟主必在上天保佑我等,成就大業,各位也不必太過悲傷。衡州城防,太過堅固,帖木兒也非等閒之輩,手下的元軍,均是其精銳,乃亡命之徒,戰力極強,若要硬攻,必要付極大傷亡而未必能得手。今馮軍師趁盟主身亡,以扶柩回寨之機,定下此計,暗派各位衆勇士在城內接應,裡應外合,如此攻下些城,必十拿九穩。只是要委屈各位,只在此府中待命,老夫招待不好的,莫要見怪就是。”方雲道:“老前輩何出此言!我等潛伏府上,必連累老前輩及尊嫂,實不得已,今得二位悉心安排,周到照顧,我等好像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樣,我等料想不到,不知如何感激纔是。”歐明道:“我等本是一家人,不必說這見外話,還有什麼事需老夫辦的,儘管說就是。”方雲道:“既然老前輩開了尊口,晚輩真還有幾件事須麻煩老前輩,一是我等此次入城,並沒有帶一件兵器,不知老前輩可弄些來麼,還有就是我等與軍師早已定好,到時候軍師和元帥親自率兵佯攻南門,我等便在北門接應,我等須殺了北門官兵,打開城門,迎接我軍入城。這北門的守軍防備,我等須要先去摸一摸,弄明白了,纔好下手。”歐明一聽,笑呵呵道:“此事何足掛齒!方將軍不說,我也盡知,兵器之事,老夫雖是不敢私藏一槍一刀,然倒有一法子開到。連日來,這守軍爲及時補充損失的兵器,將全城的鐵匠全部召集在西城鐵廠,日夜趕造兵器,每天將打造的刀槍箭矢運到城牆上,這些鐵匠連日打造兵器,官府又沒有發晌銀,每天供的飯菜也差得很,一個個又累又餓,只是敢怒不敢言。這官府還讓老夫出銀,各處收集鐵器供打造兵器用,那廠裡的鐵器,大都是我出銀收集的。官府對鐵廠和鐵匠看管很嚴,所有閒人等不得出入,只是我能經常出入,與鐵匠們混得甚熟。近日休戰,一時不需補充兵器,打造的兵器就存庫在鐵廠,現有刀槍等不下數百件,箭矢最多,有數百箱。想這些天官軍放假,那廠裡看守的官軍必然不多,到時候我帶各位去,可趁官軍不備,收拾了那些官軍,兵器儘可取用。”方雲等衆將士聽了,拍手叫好。歐明又道:“至於北門防務,方將軍是必然要去察看察看,對地理及守軍一切瞭然於心,方可偷襲。不瞞各位見笑,這城裡守軍連日同我義軍作戰,老夫被官府相逼,每天都要去各城門勞軍,給守軍送去糧食酒肉,老夫也是爲掩其耳目,只得勉力而爲之,各城門官軍,老夫都慰問過,也算認得老夫。明日一早,方將軍也不用帶太多人,打扮成我手下的夥計,隨老夫去西門慰軍就是。”衆將士聽了,又是點頭叫好。方雲笑了笑道:“看來,老前輩被逼勞軍,雖是花了不少銀子,也還花得值,此次派上了大用場。”歐明也笑了笑,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何況老夫也算是城裡有些聲望的商賈大戶,我不出頭,官府哪裡會依,也幸好這總管薛超吾還不算是一貪官,與老夫也算有些交情,我等在這城裡纔有些賺錢的門路,要不然,如此亂世,我與梅秀就是有些家資,也會被貪官盤剝一空,早餓死了。”衆人聽了,只是苦笑,唐林道:“要說別人猶可,歐老前輩是何等人,文的武的,白道黑道,使槍弄錢,哪樣不會,就算那貪官再有能耐,能鬥得過歐老前輩?”歐明一聽,呵呵笑道:“不管怎麼說,槍桿子握在人家手裡,有能耐又如何,何況老夫乃山寨之人,潛匿在此,更得小心謹慎,萬不可大意。”方雲一聽,嘆道:“老前輩自居如此險惡之地,仍能成就如此大業,真乃大智大勇,老謀深算,我等深爲佩服!”
一時衆人說得諸事順利,心情漸好,輪番把盞,梅秀與月芳等幾位姐妹坐在一塊,喝得混熟了,便要聽梅秀說起同劉尚以及與歐明相識的事來,梅秀只得一一細說了,姐妹們聽了,悲喜交加,月芳道:“我原也隱約聽說,劉元帥在這裡還有一位原配夫人,不知是何因,竟隱姓埋名在元軍治下生活,想是否與盟主不容有關?如今一聽,才知盟主與嫂子都是心甘情願爲劉元帥拋情捨身,二位都乃忠肝義膽,有情有義之人,劉元帥能有你等二位夫人,真是大幸。”說畢,與衆姐妹執酒相敬。梅秀只得喝了,道:“比起碧雲姐來,我算得了什麼,碧雲跟隨劉尚南北征戰,出生入死,至今連兒女都沒有生得一個,我原想待破了這衡州城,我好好請她來家,讓賢兒、瑩兒來認認她這個媽,也讓她有個兒女依靠。沒成想我連姐一個面都沒有見,姐卻離我等去了。”說罷,傷心不已。衆姐妹只得勸慰,嘆息不已。
一時衆人酒足飯飽,安排各自歇息。次日一早,歐明便帶上方雲、陳林、伍雲等二十餘人,化裝成歐明的夥計,以勞軍爲名,先看了北門方位地形及防務情況,又去了西城看了鐵廠,果然見鐵廠看守的官軍不多,連平時加班加點的鐵匠也放假三天,各自回家歇息,廠內一時人去屋空,方雲、陳林等暗暗歡喜,回到梅秀府上,便與衆將士細細密謀奪兵器攻城門,不提。
卻說副盟主易華、軍師馮平等率軍護送孫碧雲遺體回到鐵頂寨,一時寨內哭聲震山,哀聲遍野。易華號令全軍及各山寨舉哀,爲盟主戴孝服喪。一連七天,前來山寨祭弔的各地軍民人等,絡繹不絕。七日喪滿,易華、馮平、劉尚等將孫碧雲厚葬於銅姑寨,此後,劉尚同梅秀在山上建碧雲奄,當地百姓爲紀念她,改銅姑寨爲碧雲峰,從此香火不斷,流傳至今,此是後話。
一時喪事已畢。副盟主易華、軍師馮平便召集各位將領議事,軍師道:“大敵當前,義軍不可一日無主。請衆將推立新盟主,統領三軍。”衆將一時還沉浸在痛失盟主的餘悲中,作聲不得。劉尚只得忍悲道:“盟主既亡,自由易副盟主繼任,何必推立新盟主!”易華一聽,起身道:“先主在位之時,容老夫以副盟主輔助,系因盟主和軍師看老夫願以長者和反元身份,聯絡各地義軍之便,才暫委此任。而今先主已去,老夫若再繼盟主之位,實爲不妥。老夫已年邁,力不從心,即便是副盟主,老夫已有退意,何況盟主之位!以老夫看來,要推薦新盟主,非元帥劉尚莫屬,一者,其武功蓋世,戰功巨赫,衆將士中無有蓋其功勳者;二者,劉尚元帥乃先主之夫,妻既亡,夫繼位,此乃天經地義,相信各將士必將擁戴,諸位以爲如何?”衆將一聽,齊聲叫好。馮平道:“副盟主言之有理,由劉元帥繼任盟主之位,當之元愧,衆望所歸。只是易老前輩副盟主之位,還望不必急於告退,先輔助新盟主罷。”劉尚一聽,忙起身道:“賢妻突亡,劉某心已亂矣,尚難息靜,此時受此大位,實難勝任,易誤大事。況賢妻亡前,已忠告劉某,不可強出頭,現賢妻屍骨未寒,豈能違背遺令,易老前輩德高望重,令各路義軍敬服,以副盟主繼盟主之位,順理成章。何況,劉某以平生之功夫,理當每大戰之時,以元帥之職,挺身在前,驅殺強敵,若是做了盟主,衆將必不會讓劉某上陣殺敵,讓劉某屈了平生功夫,劉某決不會受,今若強要我劉尚做這違背賢妻遺令及劉某心願之事,我情願離開義軍下山。”
馮平一聽劉尚如此決斷,深知其爲人,情知此時再勸無益,只得道:“既然元帥堅辭不受,也必有其苦衷,還是請易老前輩不必推辭了,繼任盟主之位罷。”衆將聽了,只得贊成。易華無奈,只得接受。
盟主之位既定,馮平便商議打衡州之策。馮平道:“前次我等強攻衡州,奈此城城高牆厚,敵軍固守之頑強,禦敵之勇氣,實出我等之料,再者因我疏忽,被其出其不意,偷襲我大營,致我損失慘重,先主正是因爲我等有失,擔心軍心挫失,爲重振我軍土氣,才親自前來勞軍,造成身亡衡州城下。此城若是不去攻破,我等數萬將士何以報先主之仇,何以告先主之遺願!另外,我已得到消息,天完紅巾軍已大舉進湘,並派大將倪文俊率軍由北向南挺進、勢如破竹、要不多久就會進入衡州。我們若不趕在倪文俊之前攻下此城,豈不讓紅巾軍小覷,我義軍今後之地位何在!故此次我再傾大軍下寨攻城,不破此城,決不回還。此次攻城,我等扶先主遺體舉兵回寨之時,已暗中留下方雲、陳林等十餘名將領和二百名精兵,現已化妝入城,約好在內接應,裡應外合攻城,我等還調來了十幾門大炮相助,如此一來,此次攻破衡州,大有勝算。”衆將聽了,齊聲叫好。興陽道:“我們的十幾門炮,也要專門用來轟擊帖木兒,一炮還一炮。”劉尚恨恨道:“他要這樣死了,倒便宜了他,我要親自殺了此賊,方解心中之恨!”
馮平下令:令劉尚和自己爲先鋒,易興陽、塗貌爲副先鋒,調集三路兩州之軍四萬餘衆,明早四更造飯,五更起兵,浩浩蕩蕩開赴衡州。易華盟主率五千兵馬守護大本營。
當夜二更,大軍到達衡州城外十里安營紮寨。馮平對劉尚等衆將道:“明日一早,我與元帥、興陽、塗貌等衆將,親率全部四萬兵馬專打南門,吸引敵主力往南門,到了晚上,由成謙、馮峰兩將軍率一萬能兵馬去北門外埋伏,北門城內有方雲、陳林等二百將士爲內應,殺了守城官兵,佔領北門,在城門上舉火爲號,進入北門,殺向南門。估計城內在南門禦敵的帖木兒見北城門已破,必率軍出逃,因東門系湘江天塹,只有向西門有出路,故只會向西門出逃,請興陽、易峰和黃勝寧率五千人馬前往西門城外埋伏,截殺西逃之敵。”
興陽一聽,疑惑道:“既然城內有我二百將士在西門策應,倒不如當夜直接在南門佯攻,北門策應入城,何必還要白天多此一舉?”馮平笑了笑,道:“你等可知城內參軍姚成懷否?此人生性多疑,詭計多端,與我交戰不少,中過我等不少計,吃過不少虧,此次知我來攻城,定會備加防範,小心謹慎,重發生怕中我詭計。我只有白天攻城,將所帶來的數萬大軍全部出陣,同時我同元帥等各將也全都列於陣前,不但如此,我等還要讓劉元帥親自出陣叫陣,以報盟主血恨爲由,激怒帖木兒,引他出城交戰,使那姚成懷看了,方纔不致生疑。否則,他只要看了我大軍人數沒有到齊,或有大將領不在陣前,便會疑我有詐。我白天攻城不成,晚上再攻城,才順理成章。倒了晚上,我等再出陣對敵,因晚上天黑,敵軍視力有限,也難看清辯明我等有多少人馬,多少將士,纔可依計行事。”興陽等聽了,方口服心服。一時衆將欲報血仇,紛紛義憤填膺,摩拳擦掌,鬥志高昂。這正是:
衡州城空殺氣來,數萬重兵刀槍哀,
不是城內布伏兵,天兵難破鐵門開。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