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個勳陽,原本是湖北河南四川幾省的交界,境內山脈綿延幾達千里,大別山等大山脈就在其境中,還有員幾條江河,也是波濤洶涌,十分險惡的地形,在明朝中前期,因爲河南等省的饑荒,朝廷坐視饑民自發往南度荒,後來這些移民就多半在勳陽府等地集結,最終形成了幾十萬人聚集的規模,後來災民成爲亂民,也是明中期前後的禍亂源頭,大明朝廷無奈之下,最終設置勳陽巡撫,設馬步軍數萬人,耗費極多糧餉,這才把勳陽表面給按住。
不過後來老回回,張獻忠,李自成這些巨寇在起義低潮時,多半就是躲避在勳陽巡撫的治下休養生息,朝廷知山高水惡,亦是無可奈何的接受了。
遼陽雖然是實力超強的軍鎮,但如果不是情形特殊,想要招募這麼多的過百萬數目的移民,仍然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饒是如此,移民局的事務也是慎之再慎,一般是百萬人口的各府最多移民數萬人,一個數萬人的小縣,最多移民千多人就罷了,反正北方各省,飢寒交迫的貧民數字足有數千萬人,移民局打算是以幾年時間,移民在百萬到三百萬之間,這個數字應該是不會激怒朝廷和官府的,至於宗族和民間輿論,那也不必太在意。
當時的中國是北道南宗,北方是白蓮教等會道門的天下,從明至清,教門發動的各種起義幾乎全部是在北方,特別是清季,各種起義,包括天理教攻入紫禁城的事件,後來的義和團,都有白蓮教等各教門的影子。
只有太平天國是源自南方,算是一個異數。
在南方則是宗族士紳的天下,江南的宗族士紳勢力遠遠大過北方,教門根本沒有展布的機會,江南一帶文風昌盛,想要傳教先得過秀才相公那一關,秀才一句話,便叫你之前的功夫白搭,是以在北方根深蒂固的教門勢力,在南方卻是根本行之不通,也算是明清之季的民間政治生態特色了。
除了北方移民之外,尚可以從浙江福建沿海補充幾十萬南方移民,這也是綜合權衡考慮的結果,雖然北方移民來自多省,但最好再摻一些南方移民,這樣可以使各屯堡的居民再雜一些,居民越雜,越利各司的管制,這也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就算是在關牆之內的各屯堡一樣,儘可能的把南四衛的居民打亂了分散了在各屯堡之中,這樣管理起來,自然是比管理原本是一個整體的百戶村或是一個由血親形成的民間村落要容易的多了。
從鐵嶺再往長春,又是三百餘里地的路程,惟功等人沿路而行,察看屯堡的外間建築,四周的配套防禦體系,外圍的農田水利情形,也會入堡看看居住條件和環境。
各屯堡和遼陽那邊的屯堡情形倒是一般相同,沒有什麼特異的變化,一路看來,很少有能讓人挑出毛病的地方,在中軍部的督察之下,想貪污舞弊或是偷懶都幾乎成爲不可能
的事情,遼陽的體系之下,俸祿高,地位亦高,小偷小摸的不值得,玩大的又沒有機會,各屯堡花一樣的銀子,用一心的心力,造出來的成品自然也相差不多,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地方了。
及至五月下旬,又過得近十日,惟功等人,方纔抵達長春一帶。
因爲長春築城是去年便開始,今年一開春化土就又重新調集大量人力來築城,到惟功等人抵達的時候,這座關外第一座由漢人建築起來的雄城已經初現端倪了。
城池方圓二十四里,開六道城門,城高近四丈,在當時來說已經超過了普遍的三丈左右的城池高度,城牆上除了六座大型的城樓之外,還有十幾座箭樓,城垛之下更是開了密密麻麻的火槍槍眼和箭孔,城外有相同長度的攔馬牆和護城河,也有幾十座小型的堡壘,這些堡壘保護攔馬牆和護城河,庇護城門,不拔下這些釘子根本不要想進入城門和城牆下方的範圍,而想拔掉這些佈滿射孔和佛郎機的純粹的軍事堡壘,所要付出的代價將會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至於那些密佈的鹿角拒馬一類的輔助用具,護城河前深深的壕溝,都是爲這座城池錦上添花罷了,城上還有擺放在城垛之間,固定炮位的大樣佛郎機過百,中樣和小樣佛郎機也有數百門之多,自上回大戰之後,佛郎機和虎蹲炮盞口炮經過實戰後已經被野戰部隊淘汰,這些火炮或是在各屯堡,軍堡,或是就被送到長春城這樣重要的城池之上,繼續發揮着它應有的作用。
這些佛郎機都是工部歷年所制,質量還算過關,以前光是遼陽一城就有數千門之多,都是編着號碼,以防失落和擅用,按大明對軍中火器管制之嚴是不能擅自使用和移動火器的,更不必說擅自制造,只有遼鎮和薊鎮才被工部允許少量自造一些,不過在遼陽逆天的實力面前,這些規矩當然是形同具文,根本無人理會了。
站在這一座雄城之下,惟功也是感慨頗多,一時浮想聯翩,竟是沒有急着順道入城。
如果是和北京南京這兩京相比,長春城就小的多,只是稍高一些,密佈的火炮和箭樓在防護上也顯的更加牢固一些,舍此之外,在方圓大小上就差的遠了。
另外蘇州開封等名城,亦是比長春要大不少。
與長春相差不多的是揚州杭州等城,不過論起城防堅固,長春卻是首屈一指。
特別是長春城要比普通城牆高上丈許,另外防禦設施要多出不少,雄城高大的城牆令人感覺有十足的壓迫感,任是什麼樣的英雄豪傑之士,在這長春城的城門之下時,估計也會興起不小的沮喪之感。
惟功等人一行,順利進入城中。
畢竟是新築之城,城防工程雖然雄渾大氣,氣象萬千,城中的街道也是十分的開闊,但相關的輔助工程,仍然在緊張的進行之中。
栽種樹木,開挖排水溝渠,建造一些重要
的衙門建築和公共衛生建築,當然還有大型的公立花園一類利於集會的地方,亦是在修建之中。
無數的匠人和工人在城中四處忙碌着,飛檐搭鬥廡殿式的衙署區修築的十分大氣,畢竟是軍事機關較多,朝廷很識趣的未在此地設官,修築的官署自是以遼陽鎮自己的各司爲主,與相對矮小格局較爲緊湊的大明衙門格局不同,遼陽修築的衙署多半是以盛唐建築爲模版,格局浩大,令初見者感到十分的震撼!
寬大到令人難以想象的中央廣場,高聳入雲的忠烈祠堂和石臺,各區的公園,浴堂,這些建築,都在有條不紊的建築之中。
相比大明的城市建築,遼陽在公立建築上顯然更加的用心和不計工本了。
光是幾人深,足可容納小舟劃過的下水道就足以叫人驚駭,更何況排水道還以青磚貼牆,光是這一個工程,就非大明別處城市可以想象了。
其實遼陽也只是把大明修築武當山真武觀和南京大報恩寺的力氣,用在公共設施和建築上了而已。
在這樣的城市裡轉悠幾圈,看到那些精心準備的花園和大戲院,還有精緻的浴堂和一個個垃圾站,精密宏大的排水系統,不惜工本的綠化工程等等,看到這些,油然而生就是一座宜居宜人的城市的感覺,能夠在此生活的自然是千肯萬肯,縱是路過的,也是油然而生一種羨慕之情,若能留住,自然是高興之至。
在鄉土之情難以割捨的現在,遼陽各地不論是城市或是屯堡,都是努力興造成這般模樣,也是正如惟功曾經在各司會議上所說的:叫人來了,就走不脫。
這自然是笑談,但也確有奇效,遼陽的新移民中,不乏有一些想在外地流落一段時間,憑着辛苦攢一些錢,打聽好家鄉已經恢復正常的消息後,就立刻舉家返回的打算。
要知道“落葉歸根”,墳墓要安在祖先墳場之中這是一種很難破解的執念,很多人流落異鄉不得返回,最終死在外地,但都是安在棺木之中不願下葬,需得一直等到有機會入葬家鄉爲止。
新移民從開始時的牴觸到自願留下,遼陽下的功夫當然不可謂不大了。
“由此看起來,長春已經初具規模了。”
看着眼前斯景,惟功的心裡也頗爲欣慰,這座城池雖然不是他親手參與興修建築,但如果沒有他,想等到清末再設城最少還得幾百年光景,清末設城不久就易爲民國,老實說對清季的東北發展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清季幾百年一直以東北是“龍興之地”,設柳條邊拒絕叫漢人進入,到清末才逐漸放開,不過那個時候,“外東北”已經全部落到俄羅斯人的手裡去了。
在惟功手中,絕不會叫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興修長春,下一步就是吉林,再繼續往北,一個接一個的堅城修築起來,叫漢人的腳步,一步步的走的格外堅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