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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對於這個案子,交出一份什麼樣的答卷全憑謝承澤和徐和修自己發揮了。
喬苒伸了個懶腰,揉了揉一旁手裡桃酥握了許久都未吃的裴卿卿的小臉,小丫頭此時才幡然醒悟,哦了一聲,憂心不已的問喬苒道:“喬小姐,我們會不會因爲知道的太多了,被人下黑手啊!”
話本子裡都是這麼說的,尤其喬小姐方纔說的事,她未必全然懂,可只消涉及皇位,那便實在是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知道的太多了,那可怎麼辦?要不要提前備好包袱銀兩什麼的,帶着張解跑路?
小丫頭一臉憂愁的樣子委實是有些滑稽可笑,喬苒笑了笑,忍不住又揉了揉她肉嘟嘟的小臉,一旁的甄仕遠此時臉上卻彷彿打翻了調色盤一般:震驚、釋然、無奈又轉爲震驚。
他們方纔在說這些事的時候可沒避諱這個小丫頭,所以方纔那些放到外頭去會引得天都翻了的事這麼大個丫頭全聽到了?
姓喬的丫頭就不害怕這大嗓門丫頭出去亂說?現在居然還有心思在這裡安慰她?甄仕遠擔憂不已。
“她不會亂說的。”彷彿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女孩子突然回頭道。
小丫頭也在此時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撲進喬苒懷裡:“喬小姐,我要緩緩,可嚇死我了。”
她口中那位喬小姐聞言忙低聲安撫起了她來。
甄仕遠哼了一聲,對於小丫頭的嘴能不能管住存疑。不過,今天的事確實需要緩緩,不說那個小丫頭了,就連他這個半老頭子也需要緩緩。
這一緩便緩到了下值的時候張解來接人。
冬日寒風颯颯,一走出生了炭盆的屋子便能讓人凍得一個激靈,看着張解一來便將自己身上的斗篷裹到了女孩子的身上,女孩子展顏笑靨如花,一旁那個小的不知說了什麼,逗得兩人哈哈大笑,待笑夠了,才攜手離去。
甄仕遠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看着這一幕,此時不知道爲什麼,對着那三人離去的背影忽地生出了幾分委屈來:夫人……夫人都沒來接過他呢!
才這般一想,老臉便忍不住一紅:呸呸,想什麼呢?一把年紀了,哪還用這樣膩歪在一起?甄仕遠拿起斗篷裹在自己的身上。
斗篷雖然厚實,可乍一披上去,還是有些冷的。下回,還是跟夫人提提,讓她學學年輕人,過來接一接他吧!甄仕遠心道。
……
……
回去的路上有張解跟着,裴卿卿高興了不少,一高興便不等喬苒開口就告訴了張解:“張解,喬小姐今日遇到那個真真公主,險些被她害了呢!”
張解原本含笑的臉色一僵,神情轉爲凝重,對裴卿卿道:“你說什麼?”
裴卿卿看了看喬苒,見她沒有出聲制止,便將今日之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從同徐和修約好去看野史到去謝家,然後她刻意“肚子痛”跑開,徐十小姐不吃藥犯病昏倒到真真公主莫名其妙的出現,再到最後,小丫頭雖然貪吃,條理卻是分明的,也很清楚主次,尤其着重繪聲繪色的講述了一番謝承澤和徐十小姐這一對未來的夫婦互相指證對方纔是那個引來真真公主的人的過程,最後還不忘說了她在真真公主宅邸看到徐十小姐身邊侍婢的過程。
“我是親眼看到的那個侍婢同真真公主的管事約在年初二那一日在茶館碰頭的,若是你們不相信可以待到那一日去看看這兩位有沒有碰頭就知道了。”裴卿卿說着小臉一板,嚴肅道,“我想了想,不管從認識日子的長短還是熟悉程度來看,
都是謝承澤更可信,若是他引來的真真公主又怎會跑出來制止她?更何況,更何況他還特意爲我準備了一桌子的乾果點心。所以,他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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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最後一句話纔是重點。因爲爲她準備了乾果點心,所以謝承澤是好的。喬苒伸手擦去了她嘴角的點心酥,轉頭對張解笑着道了一句:“謝承澤與徐十小姐今日確實令我大開眼界。”
張解停下腳步沉思了片刻,問喬苒:“你呢?你更相信徐十小姐還是承澤?”
她?喬苒垂眸想了想,笑了,開口說了三句話。
“我誰都不信。”這是第一句話。
這不奇怪,就連裴卿卿也嚴肅着一張小臉點頭附和。
“我也誰都信。”這是第二句話。
前後兩句話似乎有些矛盾啊!張解和裴卿卿看着她。
喬苒笑了笑,開口道出了今日的第三句話:“也誰都沒有全信。”
有了這最後一句話,前面兩句有些矛盾的話似乎也沒有那般矛盾了。
張解看了眼仍然一臉疑惑的裴卿卿,道:“苒苒的意思是承澤和徐十小姐這二人話中都有真話,卻也都有假話,真假摻半。”
原來如此!裴卿卿恍然,小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迷茫之色:她再長几年也要面對這等說話真假摻半的大人嗎?那也太累了吧!她雖然也是聰明的,可又不是喬小姐,哪能那麼快就分辨的出真假來?長大這麼累的嗎?要不,乾脆別長大了,永遠跟在喬小姐身邊該多好。
“先說承澤吧!他話裡最大的問題就是指證徐十小姐的理由,因爲徐十小姐的誤會。”喬苒說到這個理由似是覺得十分好笑,“我同謝承澤都沒單獨說過幾回話,便是編造徐和修興許都能叫人信服一些,這怎麼可能會令徐十小姐誤會?”
說罷,女孩子忍不住看向正對着她認真聽着的張解和裴卿卿。
有些意外的是他二人的反應,不似以往的恍然大悟,取而代之的是頗有幾分微妙的神色。
看了看沒有立刻出聲的張解,裴卿卿想了想,對喬苒道:“喬小姐,其實你同謝承澤站在一起也沒有那麼奇怪,倒是和徐和修光是放在一處就覺得怪怪的。”
她和謝承澤站在一起沒有那麼奇怪?喬苒不解:“我同他又不熟,而且因爲先前闕樓的案子對他懷疑頗多,如今回想起來,便是我自己都覺得先前的舉動有些咄咄逼人,謝承澤沒翻臉已是看在張解的面子上了,怎麼可能不奇怪?”
“就是不奇怪啊!”裴卿卿也急了,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放在一起還挺順眼的,”不過說到這裡,小丫頭不忘看一眼身邊神色不辨的張解,追加一句以示安撫,“不過喬小姐同我們張解站在一起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有張解在,還有旁的男人什麼事?裴卿卿握了握拳頭,表示她一定會幫着張解的。
對裴卿卿的安撫,張解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後才緩緩開口道:“不奇怪,我先前還爲此找過承澤。”他說到這裡,看向喬苒,忍不住苦笑了一聲,“這等事原本不該告訴你的,畢竟於世人而言,着眼於這等未發生之事的,胸襟未免太過狹窄了。”他張解也不過是一個凡人,自然希望能夠在心上人面前表現的足夠好,男子的風度也是其中分外重要的一面。
可對於承澤,不知道爲什麼,即便知道苒苒跟承澤不熟,他還是忍不住去找過一回承澤了。
喬苒倒沒有生氣,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不解:“你爲什麼會這麼想?”
張解搖了搖頭,道:“我亦不知,若是一定要問,大抵是出自內心強烈的預感吧!”
所以,這是男人的直覺?喬苒想笑,不過眼下笑實在是不是時候。
於是,她咳了一聲,道:“好吧!便是你們的直覺沒有問題,我方纔指出的那一點不算的話,承澤的話裡還是有別的破綻的。”
“就如承澤和徐十小姐互相指證的那般,”喬苒說道,“謝家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真真公主的面子還沒有那麼大到不需要通稟就能隨意進門,那她是拿了誰的帖子,報了誰的名諱進的門?”
“至於徐十小姐……誠如承澤說的那樣,今日出門的過程以及到謝府的時辰都是她能掌控的,畢竟來接人的是她,車伕也是她的人。”喬苒說道。
“而真真公主在那個空無一人的時辰闖入院中,這一點不管是承澤還是徐十小姐都有能力辦到,無法確定是誰,但可以肯定的是必是他們兩人中的一個。”
聽到這裡,裴卿卿忍不住開口了:“喬小姐,我在真真公主宅邸看到徐十小姐的侍婢了呢!”比起救了喬小姐的承澤,徐十小姐的嫌疑更大。畢竟事關心上人,瞧瞧張解那麼要面子的人都已經忍不住早已經跑過去尋過承澤了,徐十小姐被嫉妒和感情衝昏了頭腦,又與喬小姐沒有那麼好的感情,會一時糊塗做出什麼事情來也不奇怪吧!裴卿卿想着。
“有這個可能,”喬苒摸了摸裴卿卿頭頂的小糰子,道,“卻也有別的可能,若是徐十小姐才知道我遇到真真公主的事,特意遣人去真真公主那裡質問也有可能。”
在沒有查明真相之前,有無數可能。大理寺的案子中有不少真正的幕後兇手皆是那等看起來最沒有嫌疑的,反而是一開始火急火燎兇相畢露的最後證明只是個傻大個。
“總之,待到年初二那一日,你不放心的話,我們也去茶館坐坐不就好了?”喬苒安撫了一番裴卿卿,對張解道,“此事暫且不提,我另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同你說。”
真真公主確實是個麻煩,不過那些永昌九年的官銀比起這件事來,或許會麻煩的多的多。
回去這一路已經足夠讓她對張解將她與甄仕遠對百年前那樁往事的推論說上一遍了。
“……此事眼下沒有證據。”到巷子口時,喬苒對張解道,“所以,我和甄大人都決定暫且不繼續查了。”
眼下確實沒有,可若是挖出屍骨,便有了。
他們此時做了與百年前大理寺同僚同樣的選擇。
盛世太平來之不易,女帝若是被爆出血脈不正,安知一場奪權大亂之後,最後登上帝位的會是個什麼玩意兒。
這世間多的是帶着面具示人的人,面具之下是人是鬼只有揭開面具才真正知曉。
不過,大理寺決定壓下,那麼殺了那個小廝的又是誰?是爲了現世太平阻止永昌九年官銀的現世還是爲了拿出那份證據引來天下大亂?這一點誰都不知曉。而保管這份官銀的元亨錢莊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是誰的人,也未可知。
這長安城恍若一潭表面平靜繁華遮掩的深淵,深淵之下到底有什麼此時無啊一窺究竟。
張解嗯了一聲,笑看着她道:“你能如此想自是最好的,於陰陽司而言,若是注重血脈、嫡庶以及男女,當初大天師就不會助女帝登位了,陰陽司自始至終所要的也唯有天下太平而已。”
如此就更好了。女孩子展顏一笑,鬆了口氣。
看着女孩子如釋重負的樣子,張解忍不住笑問她:“怎麼?你怕陰陽司會糾結於血脈這一點上?”
喬苒想了想,點頭,道:“我所知陰陽司奇人不少,而且人就處於宮中,障眼手段無數,我自己便曾經親身經歷過,所以,很怕陰陽司會出手。”畢竟尋常刀劍看得見可以擋,若是陰陽司也摻和其中,再有反叛之心的軍隊助陣,會生出什麼後果委實難以預料。
“陰陽司不會管,我也不會管。”張解笑看了她一眼,似是隨口一提又似是承諾,他站在巷口,看着她道,“你們回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因真真公主的歸來,他自是要每一日看着她回去方纔安心的。不過此時既然知道有人或許會用陛下血脈大做文章,對於今年的祭祀國典他更需慎重對待了。
若是當真有人想要在這方面動手,還有什麼能比祭祀國典發生意外更能引來百姓惶惶的呢?
百姓惶惶必然會引發猜測天子是否無道,可陛下所爲委實是個英明君王的表率,無道顯然是無稽之談,既然不是無道,國典出事又能是因爲什麼?
藉着這一股東風,引出陛下血脈不正的問題便順理成章了。所以,若有人當真想借此生事,國典必然不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