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百病不生?喬苒沉默了一刻,聽唐中元在一旁感慨:“不知道的還以爲練了仙丹呢!”
這當然不會是什麼仙丹,因爲原嬌嬌的血就算放幹了也救不了這麼多的人。
“喬小姐,要去看看嗎?”唐中元問她。
喬苒想了想道:“先去大理寺吧!”這熱鬧其實也不需要看了,原家一直在爲神醫造勢,生辰是個好時機。從這個角度來說,喬苒倒是有些可憐原嬌嬌了,一個不“純粹”的生辰,過的總是糟心的。
當然糟心不糟心還要看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她看來糟心的生辰,原嬌嬌本人卻並不覺得糟心。
“我很開心。”
入秋的皇城之內捲起了一陣狂風,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水行擡手爲一旁的原嬌嬌遮了遮風,待到風過之後,連忙爲她拉攏了身上的斗篷。
入秋之後天氣漸涼,小姐受不得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天氣的關係,自家小姐的臉色有些蒼白。
水行見了不無擔憂的說道:“小姐,咱們回去吧!天怪冷的。”
這個天還不到用炭的時候,可走在皇城苑內還是有些涼意的。
普通人如水行都覺得冷,更別提原嬌嬌這個主子了。
她拉攏了自己的斗篷,身子籠罩在巨大的斗篷之內,看起來格外的瘦削。
“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個生辰。”原嬌嬌聽了水行的話便轉過身子和她一道折返了回去。
小姐開心是因爲施藥膳佈施百姓的關係。
水行撇了撇嘴,對此不以爲然:“其實小姐不必那麼麻煩的,佈施這種事每年都有很多人在做的,百姓未必記得住的。”
“不一樣的。”原嬌嬌卻笑着說道,她臉上笑意加深,“百姓知道是我親手熬的。”
“奴婢知道。”水行一邊幫着她把卷起的一角鬥篷折下來,一邊道,“百姓都在誇小姐好呢!城中百姓已經都知曉小姐的聲名了,小姐其實沒必要再……”畢竟放血這種事總是傷身的。
“還是有必要的。”原嬌嬌垂下眼瞼,喃喃,“我還要更好才行。”
“小姐已經夠好了,這城裡的,哪家的小姐又比得上您?”水行嘀咕着,前頭就是大殿了,外頭太冷,還是回大殿呆着好。
原嬌嬌並沒有理會她這句話,只是忽地停了下來,問一旁的水行:“說到這個,那個金陵帶回來的……呃,叫……叫阿生的還在家裡嗎?”
阿生啊!水行一怔。
……
……
“阿生!”有人在院外扯着嗓子叫了一聲,待見到從院裡走出來的人之後,不由分說便將手裡的菜盤塞到了他手裡,而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沒想到這一次,給完飯菜之後那人卻叫住了自己。
來送飯的下人皺眉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人。
一身錦衣華袍,身後還繫着厚重的斗篷,宛如個病弱的,卻偏偏生的人高馬大,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
“什麼事啊?”下人皺着眉頭說道,語氣中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抱怨,“飯菜都是家裡主子的份例,剛出鍋就給你送來了。”
這個叫阿生的男人是嬌嬌小姐從金陵帶回來的,據說受傷瀕死是因爲嬌嬌小姐的緣故,所以是小姐的恩人,小姐回來之後特地囑咐過讓原家上下好好待他。
他留在原家是因爲治傷,不過大家見他平日裡好好的也沒見到什麼傷,對他借傷騙吃騙喝一直頗有微詞,而嬌嬌小姐也一碗藥一碗藥的給過去卻依舊沒什麼起色。
好吃好喝的供着,什麼都不做,長此以往,下人難免有些怨言,當然,這話是不會當着他的面說的。
“我……我想問問嬌嬌小姐我什麼時候能好?”那個叫阿生的男人認真的問道。
“那等小姐回來的時候再說吧!”下人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身後的人卻似是看不出他有事一般,仍然沒眼色的叫住了他:“那牢問嬌嬌小姐什麼時候回來?”
“昨兒纔回來過,你怎麼不問呢?”因急着去給主子院裡送飯,下人的聲音也不由揚高了一些,真耽誤了送飯或者碰上主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倒黴的可是他們自己,難道還能供出“這位恩人”來不成?
“我……我不知道。”阿生垂下頭來,半晌之後,道,“抱歉,我……想出去走走。”
“隨便你。”下人不耐煩的揚了揚手,道,“戌時大門就關了,記得在戌時前回來,不然就要在外頭留一晚了。”
“好,多謝。”阿生抱了抱拳。
這抱拳禮將下人嚇了一跳,心裡嘀咕着跟個家裡的護衛似的轉身便走了。
一個好吃好喝養着的閒人要做什麼有什麼可在意,再說這個人又不是說生的有多好看或者多難看,出去走還會被人拐被人打不成?
……
說是不去看熱鬧的,但架不住手頭沒什麼事可做,午時過後,喬苒還是出了大理寺和唐中元過來看熱鬧了。
不過過來時他們還是撲了個空,因爲藥膳已經佈施完了,聽聞還因此引發了爭搶和鬥毆,連城裡巡邏的五城兵馬司的人都驚動了。
這從佈施的地方那些潑灑在地上的藥膳和碎裂的瓷碗也能推測出一二上午的“盛況”來。
街道上一片狼藉,清掃大街的大娘正一邊抱怨着一邊清掃者。
這裡沒什麼可看的了,兩人在原地站了片刻,正要折身而返,忽聽身後傳來一道激動的聲音。
“喬……喬小姐!”
這聲音乍一聽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裡聽到過一般, 喬苒回頭,便看到了一個被裹在厚厚斗篷中的漢子,他臉上神情激動,朝她抱了抱拳。
這一幕看的喬苒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幾個月前的金陵,第一次見到自己時,他也是這樣的舉止。
是許久未見的阿生。
“阿生俠士!”唐中元一喜,忙笑呵呵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這副與尋常人不大一樣的裝扮,不由嘆道,“你的傷還沒好嗎?”
說到傷,阿生苦笑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我是早不報希望了,可原小姐說能治好的,所以還留在原小姐那裡。”
提到原小姐,唐中元下意識的看了眼喬苒的臉色,見她神色如常,才繼續說道:“難怪沒有在張天師那裡看到你。”
若是好了,他該回去了。
喬苒倒沒有什麼不悅的情緒,只聞言似是十分詫異,她問阿生:“那……可有起色了?”
阿生的傷,原小姐似乎治了很久了。
人說藥石無醫的瀕死重傷治好是真的,這是她親眼所見,做不得假的,可算算日子,阿生的傷都多久了,到現在還沒治好嗎?
本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不過阿生卻猶豫了起來,半晌之後,他擡頭看向喬苒,神色堅定的說道:“沒有。”
沒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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