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上一次探訪“女蛹墓”的事件以後,田家也開始重視起了林封謹的安全來,因此這一次被林封謹調集來的精銳,都是李虎挑選出來的,都事先被叮囑警告過一定要聽命林封謹。不過這些桀驁不馴的軍漢之前總是有些口服心不服,直到此時才被徹底折服,因此絲毫都不敢怠慢。
林封謹回頭以後,見到了伍方站在面前之後便道:
“兄弟們的傷亡怎麼樣?”
伍方嘆了口氣道:
“死了四個,傷十來人。剩餘的兇犯都已經束手就縛,不過卻有一人依然試圖頑抗逃走,被一箭破腦死掉了。”
林封謹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的走回了黃桷樹茶攤那裡,此時來襲擊他的人一個個都被五花大綁丟在了那裡,用刀子抵住了喉嚨,頭上的蒙面黑巾全部被撕了下來。
這些人裡面,林封謹看到了好幾個熟臉孔,當然最熟悉的,就是盧平和歐起。
歐起的雙腿都被狼牙箭洞穿,此時臉色慘白,顯然流了不少血,而盧平落在林封謹臉上的眼神則是變得刻毒而瘋狂,等到林封謹一走過來,便立即咬牙切齒的道:
“你竟敢殺了殷副山長!你有種就殺了我,否則今生今世.......”
盧平沒能說下去,因爲林封謹眼皮都不夾他一下,便乾淨利落的拔出了狗腿刀就砍斷了他的半邊脖子!然後若無其事的收刀.........鮮血激射而出,盧平雙眼鼓出,喉嚨裡面咯咯作響,手指瘋狂痙攣着,似乎致死都不明白林封謹竟然敢在這個時候殺他!
看着盧平那充滿血絲的鼓脹眼球,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一向都很有種。”
接着他環視全場,看着面前這幾名俘虜平靜的道:
“還有沒有人要試試看我有沒有種的?”
四下裡一片死寂,只有歐起忍痛怒道:
“他明明都已經束手就擒,你爲什麼要殺他?”
林封謹對歐起卻沒有什麼惡感。雖然兩人之間的矛盾也是極深,但至少歐起做事情的事情,還能夠秉持公心。他淡淡的道:
“盧平這個人是你的好朋友,難道你還不瞭解他?此人心胸狹窄,完全都不明事理,卻是本事不小,十分固執。和殷青月是一種人,我不殺他,難道留着他以後羽翼豐滿了來殺我不成?”
歐起正要說話,林封謹冷哼了一聲道:
“你們連夜趕來做什麼的,難道自己都不明白嗎?若不是我早有準備,搞不好現在橫屍在地的就是我了!要想殺人。那麼就得做好被人殺的心理準備!這種事情難道還需要我多說?”
林封謹這一番話說出來,立即也頂得歐起有些啞口無言,這個人還是有幾分廉恥和公心的。林封謹此時卻是對着旁邊的伍方道:
“你留下來處理這件事,將這些嫌犯和咱們死掉的人手都帶到南荔縣縣衙去!羽林衛在這裡採買軍資,卻是夤夜被一羣歹徒襲擊,讓知縣秉公辦理!”
聽林封謹這麼一說,被俘的這些人都怒罵鼓譟了起來!要知道。此時乃是亂世,亂世就用重典,所以襲殺軍隊乃是一等一的大罪,已經可以被歸入“株連三族”的嚴重範疇!關鍵是他們確實又殺了人!這種事情被坐實了的話,那就是一輩子的玷污!
林封謹卻是懶得和這幫人計較許多,他可不是什麼慈善機構的人,更沒有心胸寬大到別人要來殺他還笑臉相迎的地步,若不是看在之前天常書院的香火情分上面。根本就不費這個事情,咔嚓咔嚓幾刀殺掉了省心妥當。
這時候,林封謹無論是作秀還是真心,也都去看了看這一戰的傷員,畢竟這些人都是爲了保護他才受到的傷害。自然,林少爺也不是什麼只會說些虛頭巴腦廢話的人,每個傷員都根據傷勢的情況。拿到了五十兩到一百兩不等的一筆錢,整個隊伍裡面的氣氛也是熱切了起來。
看着一名傷員因爲失血過多因此有些蒼白的臉色,林封謹的心中忽然一動!他猛然想起了之前看着殷青月屍體的違和感究竟是什麼了!
是的,失血!
殷青月也算是十分剽悍的人。居然可以硬生生的從軍中精銳的三才陣當中殺出一條血路,但是,他畢竟也爲此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那就是身上的重傷也達到了五六處,傷口翻卷的皮肉都因爲流血太多而發白!
殷青月的屍體本來也是要送去縣衙作證的,所以林封謹立即將之攔截了下來,讓林德把這屍體擡進了馬車,然後重新檢查!這樣一來頓時就可以發現,殷青月在死前大量失血,所以皮膚都呈現出了蒼白色,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他的右腳的中趾顏色卻是顯得紅潤如常.....
林封謹與付道人同時都破口大罵了起來,覺得這個秘密藏得真的是太他媽的猥瑣了,即便是有人發覺了殷青月六根腳趾的秘密,肯定是會翻來覆去研究那多出來的第六根腳趾,誰會想到真正的秘密是藏在了這貌似正常的中腳趾上???
付道士嘖嘖稱奇的同時,卻是吐了點口水在自己的手指上,貌似是避免手滑,然後就去擺弄那根中腳趾。林封謹儘管對那根腳趾貌似也很有興趣,但被付道士這麼一搞,立即就只能翻着白眼在旁邊幹看着。
研究了一會兒之後,付道士抓住了腳趾一拔,便將這根中腳趾拔了下來,原來殷青月本來的中腳趾都已經被齊根切掉,這根假腳趾卻是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粘上去的。也虧得這玩意兒做得如此惟妙惟肖。
緊接着,付道士就發現中腳趾的趾骨是中空的,從裡面扯出來了一個絲綢小卷兒,上面寫着三個字:
指間沙.......
這三個字歪歪扭扭,看起來竟然有一種巨蛇扭曲要擇人而噬的詭異!
除此以外,便沒有別的任何信息了。
林封謹看着那張絲綢小卷兒,發覺上面除了寫着三個字以外,還在旁邊發覺了好幾條看起來很是有些奇特的花紋,除此以外。將這個絲綢小卷兒攤開抹平,就發覺它應該是從什麼地方被強行撕下來的。
“這玩意兒既是在傳遞某種信息,也是一個信物。”林封謹很乾脆的做出了判斷:“從殷青月將之藏在自己最隱秘的地方來看,它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這玩意兒若是隻爲了傳遞這麼一個口信的話,殷青月大可以將這絲綢小卷兒上的內容看了以後就可以燒掉了,要記住指間沙三個字有什麼難度?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絲綢小卷兒本身就一定存在的價值!”
林封謹接下來又研究了一下子這個絲綢小卷兒,然後將其交給了付道士,這廝一看就彷彿是一隻十分奸猾的大老鼠,把東西交給他收藏顯然十分可靠,當然,前提是你得有拿捏得住這傢伙的魄力和實力。
此時付道士看着殷青月的屍體即將被帶走。忍不住老鼠鬍鬚一翹,試探性的道:
“主人.......斬草要除根啊。”
林封謹眯縫着眼睛,沉吟了一會兒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女蛹這件事荼毒民間,爲禍十分酷烈,此時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做這件事的絕對不僅僅是他們幾個人,而是一個巨大的組織!”
“你不妨想一想。殷青月他們爲什麼能夠準確的前來追殺我們?他們一定是從南荔縣衙得到了消息!可是南荔縣衙明明被我們用銀子餵飽了,那麼只有一個解釋,殷青月他拿出來了縣尉無法抗拒的力量,逼得他只能實話實說!這力量很可能就是來自官面上的,並且估計就是縣尉的頂頭上司!”
林德聽了林封謹的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道:
“主人,難道你的意思,女蛹一事。竟然是房康郡當中都有官員參與???他們的動機是什麼?”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之前在翻閱案卷的時候發覺了一件事,那就是禍寨瘟本來是半年一發,可是在去年卻是一連發生了四起,算起那時間,恰好和去年我們在襄都呆着的時間重合.......那段時間可是個十分巧合的時間點呢?”
林德在這方面很不敏感,倒是付道士十分奸猾,兩隻綠豆大的小眼睛一轉。忍不住顫聲道:
“女蛹的根源,卻是在於求長生上,去年乃是南漢太后的六十大壽,難道說???!!”
林封謹冷冷的道:
“討好了太后。自然是升官發財,榮華富貴什麼都有了,這樣一來,官員作案的動機也是水落石出!只是這些王八蛋還是知道要臉面的,所以不敢直接出面,只能讓殷青月,孟道士,鄭龔這種趨炎附勢,利慾薰心的傢伙來助紂爲虐!”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千算萬算,最後還是算漏了一條至關重要的線索,被滅門的崔時節在死亡之前,雖然每天只有不到一個時辰是清醒的,其餘的時候便是瘋癲,可是,他依舊有辦法將自己的冤屈和秘密泄露出去.......那便是,與崔時節關押在一起的犯人!!”
“雖然我調查了案卷,與崔時節關押在一起的丙庫三號牢房的犯人全部都被滅口了,可是,靠着他牢房隔壁的丙庫二號牢房的犯人,還有丙庫四號庫房的犯人也是有可能聽到崔時節的話語!儘管被關押在丙庫裡面的都是重犯,不過總還是應該有活下來的。我順着這條線索追查下去,終於獲得了最關鍵的線索,直指幕後的那個元兇!!”
林德嗜血的舔了舔嘴脣,冷然道:
“被這人盯上也也不是什麼好事,要不主人,我去把他斬草除根了?”
依照林德現在的能力,要暗殺一個人真的是上佳人選,但林封謹苦笑道:
“你們難道沒有發覺嗎,從硐人寨子到天常書院一直到現在,我都是沒有主動出手,而是選擇了被動防禦,爲的就是此事的影響已經是到了我們能夠控制的極限內!一方面要讓那個幕後的人物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另外一方面,也要讓他明白我也就只會到此爲止。不會再進一步。”
林封謹說到這裡,有些不甘心的道:
“我們目前的實力,歸根結底還是弱了些,田柱國的力量只能當做錦上添花,絕對不可能爲我家雪中送炭。仔細的想一想,事情鬧大了的那,即便是官面上幕後那人會被斥爲荼毒民間。殘害百姓,但是!他的動機卻是在迎合太后,那就依然會給國君太后留下忠心的印象!”
“無論是什麼人,擔任的什麼官職,只要能夠被上位者打上忠心的標記,那麼他就一定不可能倒黴到哪裡去。甚至可以說榮華富貴指日可待!他的日子好過,那就意味着我的日子難過了!所以,現在把事情鬧大對我們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那麼我就只能忍了,但那人的爪子敢伸過來一次,我就敢將之打斷一次!”
林封謹雖然沒有說“那人”的名字,但很顯然已經呼之欲出。將矛頭直指房康郡的郡守杜亮!此時的郡守位高權重,僅次於大衛末期的節度使。若這女蛹事件有他在背後暗中授意,那麼林封謹真的去硬碰硬乃是極不明智的!
不過杜亮坐到了這個位置上面,行事也絕對不可能肆無忌憚,他也要和這種沾染到就要臭大街的事情劃清距離,估計手下人去做也就是個默許的態度,連點頭也不敢,否則的話。若是他全力支持,崔時節的案卷又怎麼可能需要買通外人來銷燬?
林封謹也就是看準了杜亮的這個弱點,所以才做出了息事寧人的姿態,他相信自己亮出了羽林衛的招牌以後,對方也不是傻子!有一句話叫做天高皇帝遠,杜亮在房康郡可以一手遮天,但是。林封謹的根基卻是在襄樊,他便是鞭長莫及。
當然,對於林封謹來說,他的損失也很大。因爲若是不出這一檔子事情的話,相信他要成爲天常書院的入室弟子也並不會太難。而現在的話........天常書院的人見面不拔刀相向破口大罵已經是很有涵養的了。
當然,林封謹還有一些猜測性的顧慮沒有說出來:
鄭龔和孟妖道外加殷青月這三個人,必然是屬於一個神秘的組織的,並且殷青月的位置應該比這兩人高一些-很顯然,地位高的人才不用親自出馬去辦事,支支嘴就行。
奇怪的地方就在於,爲什麼實力低身份貌似也矮一輩的鄭龔居然會秘傳的上古五刑劍術,而實力更強,身份更高的殷青月卻不會這個?
由此林封謹就推理出來了幾條線索。
第一,這個組織當中,撈好處的機會並不是由身份決定的,至少不全是。
第二,這個組織的紀律很森嚴,否則的話,殷青月大可以威逼利誘鄭龔教他上古五刑劍術。
第三,這個組織露出來的實力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爲什麼這麼說?毫無疑問,能夠學到上古五刑劍術,還有杜亮的推薦肯定是鄭龔加入這個組織的重要原因,那麼,比他資歷更老的孟道人又是被什麼吸引的呢?殷青月又是被什麼吸引的呢?
雖然林封謹不知道,但根據他的推斷來說,吸引這兩個人的東西,應該是絕對不會比上古五刑劍術的珍貴程度低!
而擁有這些東西的組織的實力應該有多恐怖,那麼就不難想象了吧。
當然,林封謹的這些猜測並沒有太多的實際證據,所以這些東西也只能算成是推斷,他更希望自己的推斷是錯的,這樣的話,自然會是令人心安一些。
(女蛹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