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這個八月驚心動魄。原本就因時間而逐漸疏遠的四人這下再也不能回到從前。沈若望自離開顧家的那個晚上的第三天就匆匆離開沈家, 以“學校開學”的理由飛到國外,招呼都沒打一個。還是沈爸在散步時遇見顧嘉安的時候告訴她的。

從沈爸樂呵呵的語氣上看,沈若望顯然在家裡隻字未提她經歷的事情。

陳更是和季風在當天晚上就聯繫上了沒錯。但季風當天居然就跑到隔壁省的一個城市裡去找同學玩, 一直到現在都推辭說自己不在家, 不能出來。讓陳更想要打人的那顆心蠢蠢欲動又無處安放。

“難道就這樣了?”在這之後, 顧嘉安不止一次的問。

廖禮安說:“這才幾天。人生長着呢, 你怎麼知道一年以後會怎麼天翻地覆, 或者兩年,三年以後。”

顧嘉安還是去那家奶茶店兼職。廖禮安再也沒有多管過什麼,只是會在每天從顧爸的公司回來之後順便在店裡坐一會兒, 等她下班,兩人一起回家。

“他是你男朋友啊?”胡珊早在廖禮安第一次出現之後就問顧嘉安。

顧嘉安頓了頓, 最後說:“不是。只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然後她就注意到胡珊會特意的在廖禮安準時出現的那個時間點之前的幾分鐘走到前臺附近, 在旁邊寫寫畫畫的忙碌, 然後在廖禮安準時出現的那個時間點可以和他打上照面。

顧嘉安心裡不知道什麼感覺。這一年“佛系”這個詞還沒有流行起來,但她隱隱約約就有這種感覺。對於廖禮安, 他們認識的太久、太熟悉了,又一起走過彼此到目前爲止每個最重要的生命節點。所以,她還從來沒有考慮過廖禮安會在她面前開始關心其他人因而把她忽略掉這個問題。

胡珊見她沒有多大的反應,越發放肆起來,乾脆直接地和顧嘉安在最後調換位置, 藉着“想讓她也學學怎麼做奶茶”的藉口, 讓她在晚上的時候去後廚忙碌, 自己在收銀臺旁邊等待。顧嘉安樂的自在, 正好向胡楠學怎麼做珍珠奶茶, 準備自己以後回家買原材料之後做,那樣還省錢了。

於是當廖禮安在看完一整天的報表和計算完滿本的數據之後, 他走進奶茶店,想像往常一樣在顧嘉安的面前給她點一杯奶茶然後再遞給她時,出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張他並不熟悉的面孔。

“您想要點什麼?”親切的笑容。

“我要……熱巧克力。”廖禮安一邊說,一邊下意識的跳過她。去搜尋她身後的人影。熟悉的衣角在後臺忙碌。“安安。”他喊了一聲,心裡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你叫什麼?”在等待的時候他問道。

胡珊眼睛一亮,急切的回答:“胡珊。”

“你是她的同事?那她是怎麼說我和她的關係的?”

“就說……你們是一起長大的發小。”

廖禮安朝她很溫和的笑一聲:“她不忍心說的我還替她補充。我不是她的發小,我是他們家保姆的兒子,只是一個保鏢而已。”

“啊?”看見胡珊幾乎是立刻不加掩飾的失望和驚訝,廖禮安幾乎要從心底發出一聲嗤之以鼻的笑,好在他喜歡掩飾的好習慣在此時此刻也同樣發揮着作用,讓他在面上依舊彬彬有禮。

顧嘉安從後臺拿着自己的那杯巧克力樂呵呵的出來,圍裙早就摘下來了。他一下子就平靜下來,語氣柔和:“走嗎?”

“走啊!”她咬住吸管,呲溜溜的吸起沉在最底下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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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夏天的李懷風生水起。怪不得有人常說老天是公平的,當你的日子過得糟了一些的時候,有人就會過的更好一些。而事實上,就是這樣。在顧嘉安和諸揚璟要老老實實地準備小高考,以迎接接下來的高考時,她作爲繪畫的藝術生參加各種比賽,並且因爲着實從小學起的紮實的基礎功和對於色彩的敏感天賦而小有成就,加上此前的名氣,一個保送資格已經勢在必得。

人與人之間就是不平等的。就像顧嘉安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超過了無數人,還有更多的無數人在她的上面。她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挪動過畫筆,知道就算心中有嫉妒的情緒,但實際上,她就是沒有李懷有毅力堅持一件事情。

那麼,我到底想做什麼呢?我能做什麼呢?離開自己的爸爸,我真的能養活自己嗎?

即便已經在嘗試,這些問題還是一直在顧嘉安腦海裡揮之不去。

自從廖禮安暑假回來,她又重新拾起了過去他們還在一起時看書的時間表。廖禮安當然有一大堆的題目和理論要去學習,她的壓力要遠遠的比他小,總是在短暫的學習完學校的課本之後就無事可做。

“顧先生的書房裡有很多書,你可以看看啊。”廖禮安提醒道。

顧嘉安就跑到顧爸的書房裡挑書。其實大多數都是有關財經的雜誌週刊,還有一些有關經濟學和金融學的理論書籍,在最角落的地方,她摸索了許久,終於發現隱藏在最後一排的與其他書籍都最終不同的一些書本。

他們都被包裹着精緻的書皮,且完全乾淨整潔,沒有堆灰,處處象徵着主人細緻的呵護。

顧嘉安拿起其中的一本,打開,扉頁上是這本書的名字《西行漫記》,埃德加.斯諾的。她把這本放在地上,又接連打開其他的書,大多是《飄》、《呼嘯山莊》之類的作品。滿滿的文學性與這個書房裡的架子上擺放的大多數書本迥然不同。她心有預感,彷彿冥冥之中可以感知到這些書從前的主人的存在,打開下一本,扉頁上龍飛鳳舞地書寫着它的主人的名字:翁斐冉。

是她的媽媽。這些書是她的媽媽的。

顧嘉安把它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口,半跪在地上,長久的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