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溪聽是有人找自己,不僅疑惑。她在這邊根本不認識旁的人,而認識的人,大姐成親,羅媽媽和方媽媽也都差不多過了眼。不認識的客人?
“什麼樣的客人?”姚若溪問着。
“看着想是哪家的小姐,還有兩位公子哥兒。”方媽媽也是滿腹疑惑,遞上帖子。猜想是不是那些鄉紳地主家的小姐少爺,前些天給大小姐添箱的。要不然誰會平白無故的上門來?又不像尋仇的。
張君冉有些不耐的看着一臉興味又期待的幾人,“不過一個有兩分手藝的小瘸子,有啥好看的!還巴巴的跑過來!”
郭婷回頭,“張姐姐!那雙面繡在京都也是傳開了的,既然她會,我們拜訪一下又沒什麼。”
張君冉抿了嘴,表現的不以爲意。
旁邊的郭郊抿嘴一笑,“幾位妹妹感興趣,咱們陪着走一趟,真能見識一下也是好的。”
孟嵐也笑眯眯的打量從門內緩步出來的姚若溪,眼神亮了亮,又帶着兩分不敢置信。
季韋博挑起眉頭,也有些沒想到經常往縣衙送些稀罕吃食的一個里正家,竟然養出這樣的女兒。
在家裡的時候姚若溪穿着很是隨意,看了帖子知道來的是縣太爺家的公子和禮部侍郎家的小姐,她很快的換了一套粉藍撒花銀鼠皮長襖,在頭上戴了個玉雕蝴蝶出來見客,“幾位公子小姐,有失遠迎,快請進。”
郭婷上前兩步,“你就是姚若溪?”她的想象中,就算長得標緻些,可畢竟只是一個里正家教養出來的女兒,又腿腳不好,氣質怎麼說也不會好太多。沒想到見了真人,相貌精緻不說,這通身的氣質,淡雅恬然,不過分熱絡,更不逢迎諂媚,卻也讓人覺得淡淡的舒適,看着就想與她結交,又讓你不太敢靠近,怕被拒絕的感覺。
“民女正是姚若溪。”她不知道哪一位是侍郎家的小姐,跟着季家的公子過來,估摸着身份也不會低了,直接稱呼民女總不會錯。
“我們幾個是慕名而來,倒是貿然打擾了。”孟嵐見她行禮,也十分有禮的還了一禮。
姚若溪微微笑着,請幾位進屋。
王玉花還沒見過這麼多富家小姐官家公子,知道這些人慕名來找姚若溪看雙面繡的,怕給她丟人,特意把嚴如卿送她的進赤金鑲珠花釵戴在了頭上,想了下自家是民,人家是官家的,自稱民婦見了禮,招呼方媽媽上茶。又讓小蘿去喊姚若陽回來。來的還有兩個公子哥兒,總不能讓閨女陪着,當家的也不咋會。
郭婷和孟嵐也都笑着跟王玉花姚滿屯福禮,這才坐下。
張君冉掃了眼屋子裡的擺設,疑惑的撇了眼王玉花頭上的金釵,也微微福了下身,在一旁坐下。
朱敏兒看着一屋子的小姐丫鬟,個個都光鮮靚麗,再看自己身上的綢布襖子,頓覺得難以接受的落差。
郭婷是個活潑的性子,見張君冉沒有吭聲,就拉着姚若溪介紹,“我叫郭婷,那個是我二哥郭郊。我們是新安縣郭家的。這位是張君冉張姐姐,侍郎府的嫡長姐。孟嵐孟姐姐,新安縣孟家的。最後那個縣太爺家的大公子,季韋博。”
姚若溪自個飛快的打量一眼,郭婷是嬰兒肥的圓胖臉,卻很是活潑可愛,十三四歲的模樣。郭郊跟郭婷眉眼相似,個子不高,也是圓臉,笑眯眯的,十五六歲的樣子。張君冉也十三四歲的樣子,模樣氣質都是幾人中最出色的,可能因是侍郎府的小姐,眉眼中流露着倨傲,神情很是冷淡。倒是孟嵐十四五歲,相貌和氣質都很是溫婉和順。季韋博個子高高的,也十四五歲,頗爲俊俏,是季縣令的老來子。
這邊正認着人,姚若陽快步回來,小蘿又沒說清楚情況,疑惑的見了禮,陪坐着。
姚若溪想了下,就帶郭婷三人去內院坐。
張君冉眼裡閃過一分詫異,又掃了眼王玉花頭上的金釵,“聽說你們家還管着於家的啤酒廠?”
姚若溪眸光轉了下,笑着點了頭。注意到她視線在王玉花頭上的金釵掃了幾次,又問於家,心下暗暗警惕,“作坊開在這邊,我爹是村裡的里正,就幫忙看着村民在作坊釀酒。”
“那桂花稠酒和桃花稠酒也是你家釀出來的?”張君冉人在京都,對傳遍京都的桂花稠酒自然清楚。嚴如卿現在已經連着兩年宴請賞菊品桂花稠酒,去的還都是世家貴婦人和小姐。
“也是幫於家釀的。張小姐若是願意,等會可以品嚐一番。”姚若溪說着,示意方媽媽去熱酒。
郭婷已經朝瑾哥兒跳過去,“我還以爲這頭上臥了只兔子,原來是帽子。真是可愛的不得了!”說着伸手捏瑾哥兒的小臉。
瑾哥兒雖然不怕生,還是被這個奇怪姐姐捏的直髮愣,大大的鳳眼呆呆的看着郭婷,口水順着就流下來了。
張君冉看姚若溪微微笑着回話,紋絲不露,眼裡閃過猶疑。這姚家竟真的是於家的後方作坊?幫着籠絡了國醫聖手夫婦,讓脾氣古怪決不收徒的畢溫良也收了於晉然爲徒!?
孟嵐聽着郭婷的歡叫聲,見張君冉若有所思,也不再說話,把視線也投到瑾哥兒身上,“這孩子長得真是可愛。這帽子也巧的很。”
“都是三丫頭沒事兒做着玩,給他戴頭上了。”王玉花笑呵呵的很是高興。倒是消了幾分侷促。
幾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帽子也是姚若溪做的。
孟嵐不由笑道,“前幾日家裡人去段家吃喜酒,說是看到嫁妝裡有一架四扇屏風是雙面繡,一打聽原來是姚三小姐繡的,今兒個過來真是太過冒昧了。”
姚若溪繡的屏風不是白紗布,而是接近石青色的細葛紗,繡出的屏風看着很是舒適典雅,孟家去的是管事媽媽,回去就學了這事兒。
王玉花忙道,“那個東西繡着費勁的很,也就繡了那一扇。家裡還有一扇插屏剛剛開始,在三丫頭屋裡,讓三丫頭帶幾位小姐瞧瞧。”生怕幾人不知道自己閨女優秀,看低人一樣。
姚若溪哂笑,看方媽媽倒了茶,告罪起身到自己屋裡把剛開始繡了一點的山水插屏拿過來。
郭婷正端着一杯蜂蜜花果茶讚歎,見她拿了過來,忙湊上來看。
孟嵐和張君冉也都近前兩步,看了正面和反面。
“竟然是兩面不一樣的景緻?!”孟嵐驚歎,繡成兩面一樣的還容易些,這樣兩面不同景緻的雙面繡,才真正叫雙面繡吧!
“其實兩面的景緻是相似的,完全不一樣的還是做不到的。”姚若溪說着,又把幾個荷包和帕子拿上來,“都是平時閒着的時候做的,幾位小姐不嫌棄,就拿着玩吧!”
郭婷驚喜的接過,連忙道謝,“這一趟真是沒有白來,我說要誆騙些好東西回去,還沒誆騙,沒想到就白送了。”
姚若溪和王玉花幾人都看着笑。
孟嵐也不好意思的接了,張君冉拿着看了下,倒是挺簡單精緻。
郭婷上來拉住姚若溪的手,“我比你今年十三,翻過年十四,看你比我小,以後就叫你若溪妹妹了!”
姚若溪本不擅與人結交,略有些不自在道,“郭姐姐。”
孟嵐已經解了身上的一塊玉佩笑道,“可不能白要你的東西,又是我們冒昧過來打擾的,這個小玩意兒就給若溪妹妹拿着玩吧!”
“還有我,還有我!”郭婷也忙去褪掉手上的赤金鏤空雕花鐲子,不由分說的塞給姚若溪。
姚若溪推辭不掉,只好收了。
張君冉像是有備而來,把手上的兩個翡翠鐲子褪下來一個也給了姚若溪。
朱敏兒看姚若溪不過那幾個荷包帕子,眨眼就收了那麼多好東西,不由的心裡嫉妒不已。
郭婷幾個卻直接把她當成了丫鬟,因爲只看到羅媽媽兩個婆子,還有一個總角小丫頭不當用,朱敏兒正值十三四歲,穿戴打扮跟姚若溪和小四很是分明,也很像家裡丫鬟。
“三位姐姐既然遠路來了,就吃頓便飯再回去吧!我讓人熱了桂花稠酒。”姚若溪收了那麼貴重的東西,自然留幾人吃飯。
“要的要的。我還沒有喝過呢!這花果茶都這麼好喝,想來桂花稠酒滋味更美!”郭婷笑嘻嘻的點頭答應,又扭頭問孟嵐和張君冉,“孟姐姐,張姐姐,我們就叨擾一頓飯吧!”
“你都這樣說了,就算說了回去,你走得掉嗎?”孟嵐無奈的笑着搖頭。
“我看見好吃的就走不動。”郭婷吸了下鼻子。
姚若溪笑着讓幾人稍等,到廚屋裡安排飯菜。
季韋博和郭郊聽三人不走了,也只好跟着留下。
家裡的雞魚肉都是現成的,冬天裡沒啥青菜,姚若溪只能就着現有的食材做菜。
梅嫂跟着姚若霞一段時日,廚藝更是漸長,還沒見過姚若溪做飯,見她繫了圍裙要下廚,忙拾掇着幫忙。
冬筍炒臘肉一個,酸豆角炒雞丁,乾煸白菜回鍋肉,清炒黃心菜,麻婆豆腐,爆炒肥腸,啤酒燉牛肉,紅燒排骨,幹鍋兔肉,水煮魚片,粉蒸肉,看了看,又做了個白蘿蔔盅,一個雞蛋卷,豬肚湯,最後是一道菠菜汆丸子湯。
所有的菜皆是雙份的,羅媽媽和梅嫂幫忙打下手,小蘿幫着燒鍋,倆人都看的一臉驚歎,都沒想到姚若溪做飯一點不比姚若霞差,而且飯菜擺盤看着也很是賞心悅目,讓人食慾大開。
“三小姐真人不露相!這一露手可真真是把我們都震住了!”羅媽媽笑着給她解開圍裙。
“快點上菜吧!”姚若溪點頭,洗了手,又去換了下衣裳。
郭婷瞪大了眼,“若溪妹妹!你去了那麼久,這些菜不會都是你做的吧?!”
“只做了幾個,三位姐姐快開動嚐嚐!”姚若溪笑着進屋,請三人坐下。
朱敏兒覺得哪都不是自己的地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姚若溪幾個在人前也不招呼她,雖然知道郭婷幾個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還是忍不住擺在了臉上。
“敏兒表姐不坐下吃嗎?”姚若溪看她還要人請着的樣子,挑了挑眉。
朱敏兒的忙擠出個笑,“看幾位小姐這麼漂亮,都不敢坐了。”
“原來她是你表姐啊!”郭婷頓時帶了兩分尷尬,她把人當成丫鬟了。
朱敏兒也不是傻的,看幾人詫異的神色,雖然細微,她還是察覺了。看了眼幾人跟着的都有丫鬟,再看看姚若溪,頓時心中惱怒憤恨。她竟然被當成丫鬟看待了!怪不得連個眼神都沒給她!都是姚若溪這賤丫頭,竟然也不給她引薦,讓她丟這麼大的醜。
“還有幾分像。”郭婷活絡的說了幾句,和姚若溪坐在了一塊。
王玉花笑呵呵,不停的勸幾人吃菜,自己都沒咋動筷子。
張君冉是禮部侍郎府的嫡長女,自然一應規矩禮儀都是頂尖的,食不言寢不語,規規矩矩由丫鬟佈菜,矜持的吃着。
她不說話,郭婷和孟嵐也間或誇讚幾句,不好一直說。直至吃完了飯,郭婷才拉着姚若溪不住的讚歎,“你這麼小,我還以爲繡個雙面繡就很了不起了,竟然還做那麼好吃的菜!真是沒白來!若溪妹妹!我以後沒事兒就來找你玩吧?”
姚若溪自然笑着應是,雖然不知道這幾個人突然來家的目的,不管是真的爲雙面繡慕名而來還是別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前院也吃的很是滿意,算是賓主盡歡。
走的時候,姚若溪給幾人每家送上兩罈子桂花稠酒和啤酒。
“若溪妹妹!過了年,我還來找你,你到新安縣也要來找我玩啊!”郭婷走的時候很是不捨,約定了下次來的時間。
馬車行駛而去,趙豔萍遠遠的看着,眸光漸冷。聽是幾位貴公子和小姐過來,她就帶着自己釀的葡萄酒和兩樣吃食過去,沒想到卻被攔在了門外。姚若溪這是生生排斥她,準備跟她作對嗎?!
江明也正在回話兒,“張河裡溝的表姑娘過來,奴才說家裡有貴客不方便,就打發了。三老爺也過來,奴才也擋了回去。”
“是我讓攔的。”姚若陽看着的姚滿屯解釋。趙豔萍往三妹身邊湊,不是真心的悔悟對三妹好,而是想踩着三妹往上爬。三房的人更是想借着她們家攀縣太爺家的關係,他看到直接就讓江明打發了。
姚滿屯點點頭,也沒有責怪他。他疑慮的是這幾人突然拜訪,說是慕名,可那些富貴人家來往的多是利益牽扯,到她們家來,真的只是看一看雙面繡?吃一頓飯?
“家裡來個啥客人他都湊上來。”王玉花不滿的撇了下嘴,說的是姚富貴。
姚若陽也眉頭微皺,坐到姚若溪身邊,“三妹!你們說話都聊了些什麼?她們都問了啥?”那些高門大戶的人都是人精,說話間不動聲色就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談笑間就給你下了套,讓自己跳進去了。
“問了於家的關係,啤酒廠和桂花稠酒。我送了幾人一個荷包一塊帕子,那郭婷回了個赤金鐲子,孟嵐是一塊腰佩,張君冉褪了一個翡翠鐲子。”姚若溪也猜不明白幾人的目的,大抵就是探知她們家跟師父的關係,懷疑她們家是於家的後勤。
“跟她們接觸,三妹要小心。那些公子小姐看着年齡不大,都是從小耳濡目染,會的可不少呢!”姚若陽雖然知道妹妹心眼兒要比他多,但也怕她一時被人矇蔽吃了虧。
姚滿屯也贊同的點頭,“左右咱們家也跟她們沒啥來往,見到的時候多注意些。”
王玉花這才從歡喜中醒過神來,“我看着她們都一臉笑眯眯的,一點半句不好的話都沒有提及,難不成是來打咱們家主意的!?”
“田莊有一家聽說豆腐磨的很好,娘會因爲聽見這事兒,就跑到人家裡去逛逛看看嗎?”姚若陽不禁笑道。
“我又不買豆腐賣豆腐的,貿貿然跑他們家幹啥!?”王玉花說完臉色就頓住了,根本就是不認識的人突然跑來家裡,果然是沒打好主意!她還覺得自己閨女有幾個大戶小姐一塊玩是好事兒。
“知道就行了。”姚若陽說着起身,招呼過又和江遠去了丁顯聰家唸書。
朱敏兒端着茶過來,見他出門的背影,暗自跺了跺腳。姚若陽眼裡根本看不見她,這家人也都不喜歡自己,姥姥讓她表現,可表現出來根本沒個人看。
王玉花看着她就窩一肚子火,拉着臉瞪了眼姚滿屯。這個沒臉沒皮的一直賴在家裡不走,真要是幹出啥事兒還可以強制的趕走她,現在不溫不火的住着,真是讓人膈應的胃疼。單單的白吃白住也就算了,還打着算計她兒子的主意!
姚滿屯也無可奈何,走親戚住下,對方要是一直住着不走,她們家又能咋辦!?而且已經攆過了,人根本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難不成還打嗎?
王玉花覺得沒法一直忍受,晚上吃飯的時候就斜着朱敏兒,“明兒個都小年,你也不回家準備過年,不陪爺奶?”
“我哥在家也一樣的。”朱敏兒縮了縮肩膀,可憐的看了眼姚滿屯。心裡卻惱憤的不行。
“你哥是你哥,你是你,能一樣嗎?該行孝的時候不孝,到時候名聲上都不好聽。你也不小了呢!”王玉花自家孩子有不好的都還上手打,看朱敏兒那死賴着就不走的樣子,簡直恨的牙根癢癢,想抓過來好好收拾她一頓。
朱敏兒咬着筷子,雙眼很快氤氳起一層淚光,委屈的吸着鼻子不說話。
經過苗氏教導,只要王玉花說起趕她走,朱敏兒就擺出這種姿態。
王玉花氣的重重放下筷子,拉着臉站起來,“我吃飽了!”
姚若溪撇了朱敏兒可憐的樣子,神情自若的吃自己的飯。
小四端着碗喝着玉米麪糊糊,大大的眼看了看朱敏兒又看了看姚若溪,垂了眼也繼續吃自己。
姚滿屯暗歎口氣,吃了一半也沒心情吃了。
吃了飯,朱敏兒一副委屈的樣子收拾碗筷,姚若溪示意她放下,“喜歡我哥?”
這是要攤開來給她談談了。羅媽媽撇了一眼,收攏了碗筷拾掇去了廚房。
朱敏兒卻聽的眼皮子直跳,不知道該裝作嬌羞還是咋樣。
姚若溪沒有理會她怎樣,眸光帶着深意的看着她,“一個在我們家裡跟別的男子表白心意送荷包的,你以爲我們家會要!?”
朱敏兒面色一白,繃緊了臉,“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誰不會犯點錯!書上不也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一個蘋果在屎堆裡滾了一圈,你還會拿起來吃嗎?”姚若溪冷嗤一聲。
門外偷聽的小四急忙捂住嘴,三姐真是太……她們可是剛吃過飯,就說這個,她胃裡都翻起來了。
“你纔在……”朱敏兒見她說話難聽毫不留情,憤恨的就想還嘴,沒說完又想起這是在姚若溪家,又生生嚥下去,臉色難看的不行,緊抿着嘴,“我也沒有送出去,只是一時迷了眼,以後又不會了!”
“是你姥姥給你出的注意吧?你以爲進了我們家的門,家裡的產業都歸你了,家裡也是你當家做主了,你就是這個家的主人了是吧?”姚若溪眼裡升起嘲諷。苗氏想的沒錯,要爲死了孃的外孫女做最好的打算,但要限於她們家會接受看得慣朱敏兒。這樣強硬的來,只能讓她們全都厭惡朱敏兒,她一點好處得不到。
朱敏兒被逼問的說不出話來,葛氏對她向來都是放養狀態,只有幹活的時候才找她,別說教導了。她自己又性子不討喜,本來站在她這邊的爺奶,也被虎頭虎腦會討人喜歡的小孫子籠絡了。苗氏這邊一天到晚的就想着讓她進姚若溪家過富貴生活,別的根本也沒教導朱敏兒多少。
“愚蠢!”姚若溪斥了一聲,又道,“我要是你,就自己學好了手藝,等着你哥考中功名,水漲船高,找一門對你不錯的親事。絕不會巴望一個全家都厭惡自己的家裡,擠破頭還沒有被接受的可能!到頭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這些,朱敏兒也從來沒想過,她一開始想的跟着於晉然,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肯定是榮華富貴的日子。後來就聽苗氏的一心想着嫁給姚若陽,進姚若溪家裡做當家太太,雖然沒有於晉然家日子好,但她嫁過來就是當家人了。
“你說這些還不是爲了趕我走!?”朱敏兒怒瞪着姚若溪,她纔不上當。這個賤丫頭向來看不上她,就是想攆走她,想一腳踢開她,讓她嫁一個窮種地的去過窮苦日子。
看着姚若溪拄着柺杖回了內院,朱敏兒沒有感激,反而怨憤,羅媽媽抿了嘴搖了搖頭。三小姐一片好心指點,這表姑娘真是被富貴衝昏頭了,一天到晚淨做夢!癡心妄想的美夢!
而姚若溪奉勸她的話,朱敏兒轉頭就告訴了苗氏。
苗氏冷笑一聲,拉着朱敏兒哄她,“你別被那賤丫頭騙了。她這是換了手段打發你呢!你要想想那姚若霞,進門就當了少奶奶,走動下人伺候着,穿的光鮮富貴。姚若溪那賤丫頭腿腳不好,以後也是要嫁給王元榮,要當官夫人的。你要是被她哄住了,就只能嫁個莊稼漢,天天下地幹活,做飯洗衣裳,被公婆磋磨,妯娌欺負,累死累活還要伺候丈夫照顧孩子,碰上脾氣不好,動不動打你一頓,一輩子生不如死了!”
朱敏兒聽的打個寒顫,急忙搖頭,“我不要!”她絕對不要嫁個莊稼漢去受苦,想想那種日子就覺得可怕。而姚若溪家的日子越來越富貴,姚若陽唸書也很有出息,她哥說了比的他還厲害。以後她也一定是個官太太!現在看她不順眼,等她嫁進去當了家,還不都得給她乖乖的,再不敢給她臉子看!?
做好心理建設的朱敏兒再次回來,更加的殷勤了,只要做飯,就忙着到廚屋裡給梅嫂幫忙,吃了飯就麻利的收拾碗筷。弄得梅嫂都不知道要做啥了,只能在一旁幹看着。
沒兩天,郭家的下人來送年禮,幾方紗料的帕子,一盒新穎的絹花,一個點心攢盒,一套筆墨紙硯。
緊接着張君冉和孟嵐,季韋博也都派人送來表禮,也是文房四寶一套是給姚若陽,別的九連環,小玉蟬,玉佛手擺飾,繡藝精巧的香囊,繡帕。張君冉還多送了兩塊料子。
要是沒聽姚若陽幾個分析,王玉花收到這些東西肯定很是開心高興,可人家平白無故的送東西過來,肯定有所要求的。
“三丫頭你說,她們是想要咱家的啥呢?”王玉花猜不透心裡就揪着的難受。
“有要求總會說出來,就怕她們沒要求。”姚若溪淡淡的抿着嘴笑着把一盒絹花分了,正好過年都買花戴。
朱敏兒也挑了兩支,完了又看盒子裡另外的也都好看,撇了眼姚若溪頭上,只要不出門,她都很少看到姚若溪戴絹花,即使戴也是小小的那種。她從來沒進過姚若溪的屋裡,這賤丫頭首飾匣子裡肯定藏了一堆金銀玉器和珍珠的首飾。
姚若溪挑了兩支絹花,又拿了兩方帕子到盧秀春家來。
盧秀春拿着東西沉吟,“我出嫁前兩年就開始待在家裡繡嫁妝了,那禮部侍郎家的小姐,我是沒聽說的。郭家和孟家都是新安縣的大戶,極少跟我們這樣的來往。那郭家的幺女性子倒是很活潑天真,孟家的也聽說很溫婉和善。不過那些都是表象,尤其家裡做着生意當着官的,渾身上下都是心眼兒,不深交,也看不出來的。”然後提醒姚若溪多精着點心。
姚若溪點點頭,回來讓小四把那些絹花給小翠和小巧送去兩支,也沒少了姚春桃和姚春杏的。讓梅嫂和小蘿也都挑了一支戴。
“這些大紅的要留着幹啥?”小四看剩了兩支都是大紅的,不僅疑惑。
“給你桂香小姨,她翻過年就要出嫁了。”姚若溪讓她放到自己屋裡去。王桂香定的人家雖說也是八里鎮上的,但跟段家那是絕對沒法比的,她大姐有赤金鑲寶石花冠戴,王桂香怕是隻能戴點絹花,多插兩根簪子了。
小四忙笑嘻嘻把絹花放到姚若溪屋裡。
朱敏兒看了看,沒敢跟上去。姚若溪明令禁止過,沒有她的同意,誰都不準進她的屋。她實在好奇姚若溪這賤丫頭屋裡都放了啥好東西。
過了小年,很快又是每年蒸過年花饃的時候,今年有羅媽媽和方媽媽,梅嫂下手,王玉花和姚若溪都輕鬆了很多。
姚正中來串門,看孫子,見朱敏兒還在,臉色微沉,“你咋還在這住着?都過年了還不回家,胡鬧!”
朱敏兒一直沒敢逢着姚正中在家的時候去老宅,見他臉色不好的喝斥,頓時又害怕又委屈,可憐巴巴的。
“過年哪有在別人家過的,簡直就是胡鬧!還不趕緊回家去!”姚正中看王玉花翻了白眼兒臉色不屑,就猜到了朱敏兒是死賴着趕不走。
“敏兒表姐已經收拾了東西,這一會就要走了的。”姚若溪笑看了朱敏兒一眼。
王玉花把瑾哥兒遞給姚正中抱着,趕緊給姚滿屯使個眼色,讓他套車送朱敏兒走。
朱敏兒看不走不行了,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姚滿屯很快套了馬車出來等着。
王玉花大方的包了不少點心,還有一塊粉紅綢布料子,一塊肉給朱敏兒拿上。
朱敏兒擦着眼淚收拾了包袱出來,來的時候小包袱,走的時候就是個大包袱了。姚若霞的兩件掐身小襖穿不了給她了。
看着朱敏兒坐着馬車走遠,王玉花終於長出一口氣,打發小蘿,“去叫少爺回來吧!”
羅媽媽幾個也都鬆了口氣。
姚正中看着王玉花幾人的神色,又聽姚若陽在丁顯聰家的小院裡唸書,眸光轉了轉,抱着瑾哥兒逗弄出了門,往姚文昌家去。
姚文昌也是天天在家攻讀,準備進京趕考的事兒,聽姚正中說了來意,不僅皺起眉頭,“爹!敏兒不是春燕,孝生也沒有考出功名來,哪是那麼好找的啊!”雖然是自己外甥女,可也太沒腦子,那個樣子嫁給自己同窗好友……。姚文昌搖了搖頭,這根線他可不敢拉。
“這事兒還是讓二哥趕緊給若陽定親吧!”想來想去,姚文昌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朱敏兒總不能硬來着非要進門,當妾也不在乎。
姚正中也知道小兒子爲難,逗着瑾哥兒和瑄姐兒玩了一會也就回家去了。
而這邊沒有了朱敏兒,家裡的氣氛頓時大輕鬆,姚滿屯買了一頭羊,燒了兩個鍋子,一家人加上羅媽媽和方媽媽幾個也都坐下,圍在一塊熱熱鬧鬧了吃了一頓羊肉火鍋。
過年姚文昌也鬆快了兩天,兩家合鍋吃的年夜飯,一直笑鬧了大半夜。初一都早早起來拜年的。
瑾哥兒比大人還精神,聽見鞭炮聲也不怕,睜着大眼咧着小嘴咯咯笑。
王玉花從早就開始忙活,姚若霞今年頭一年走親戚。
初二一早,王玉花就把牛肉燉上,煨了一夜的罈子鴨湯也重新熱上,各色菜都準備好。
姚若霞和段浩奇吃了早飯就來了,因爲拿的禮多,又讓順子趕了一輛騾車跟着拉過來的。
王玉花看着那麼一車的禮,歡喜的同時心裡又有些不舒服。那幾家她一點都不想給,淨想着佔她們家便宜,還巴望着她們家過不好。
段浩奇進了門拉着姚滿屯和王玉花上座,撲通跪下,“給爹孃拜年了!祝爹孃新年康順,身體健康,萬事順心!”
姚若霞看着也忙跪下隨着他磕頭拜年。
王玉花忙上來扶了倆人起來,摸摸姚若霞的手熱乎乎的也不冷,也沒去後院,直接都坐在堂屋裡說話。
兩個大火盆把屋裡烤的暖烘烘的,姚若霞問家裡朱敏兒怎麼走的,家裡的年是不是還跟前幾年一樣過的。
王玉花說着問了她段家是咋過年的。聽他們就四個人過,頓時覺得太冷清了,“咋不把你公婆也一塊來,都熱鬧熱鬧。”
“婆婆說了,十五要請爹孃和弟妹們都過去玩,好好熱鬧一下。過年亂糟糟的就不來了。”姚若霞也是覺得有些冷清,所以看着幾個弟妹,就忍不住笑的歡喜。
王玉花也覺得大閨女要是天天悶在段家沒幾個人也會不開心,當即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說了會話,段浩奇和姚若霞就起來去老宅拜年。
六子和順子一手一個大籃子,點心乾果肉之類的,再加上水果等吃食,一家兩籃子,再加上兩盒料子等。
村裡的人看了紛紛跟姚若霞打招呼,表示對老宅的羨慕,把段浩奇誇了一遍又一遍。
段浩奇也不臉紅,笑着跟人打招呼。到了老宅給姚正中和苗氏磕頭拜了年。
苗氏和姚正中一人給了一個紅包。
毛氏笑着拉着不讓拜,熱情的留姚若霞和段浩奇在老宅吃飯。
姚春燕和楊崢也是初二來的,兩方互相見了禮,都拜了年。姚春燕連撇了好幾眼姚若霞的紅包,覺得那紅包好像比給自己的要多。
姚滿屯逢年過節都會孝敬些銀子,不多,一兩二兩的,但一年攢下來也不少。
苗氏給姚若霞封了二兩的紅包。
毛氏打聽了幾次,苗氏都沒有說給了多少,她就懷疑苗氏偏心眼兒,偷偷的多給。見姚若霞把紅包轉手遞給了後面的丫鬟木槿,她裝作無意的要去廚屋看水滾了,狠撞了下木槿,把紅包撞掉在地上。麻利的伸手撿起來,“哎呀!看我高興的都把紅包給碰掉了。”
“不敢煩勞大太太!”木槿笑着接了過來。
毛氏已經捏出了裡面是多少,臉色有些僵,眸光陰霾的看了正笑着跟段浩奇說話的苗氏一眼,去了廚屋。騷老婆子,嘴上說着的偏的是他們大房,竟然還差別對待!
姚春燕看着也跟過來,“娘!給了多少?”
“應該是二兩。”毛氏陰沉着臉冷哼。
姚春燕臉色一沉,抿緊了嘴,“給我的卻纔只一兩。”奶奶不是不喜歡二房,竟然給她一兩,給姚若霞二兩。是因爲她拿來的禮多,還是看段家富貴!?
拿的禮多苗氏還佔不完,她看重的是段家,也是給二房體面。姚文昌很快就要遠赴京城趕考,到了京都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靠於家,有姚若溪出面,於晉然肯定會看姚若溪的面子對姚文昌多加照拂。要是能讓於家幫着姚文昌些,那就更好不過了。
王玉花卻不知道還有這層計算,在老宅坐了會,就領着段浩奇和姚若霞去三房四房都轉了一圈,把禮送去,拜了年。
至於王金花家,初一趙書豪領着媳婦雷婉,和趙豔萍,趙書豪,趙豔玲都過來拜了年,姚若陽也是過去走了一趟,段家也是準備着這一份禮,由段浩奇和姚若霞跑了一趟就回來了。
陪客的誰也沒請,姚富貴卻自己上門來了,“初二沒走親戚,就是爲了等侄女婿呢!”
王玉花暗罵了一聲,她們一家人親親熱熱坐在一塊吃飯,姚富貴卻狗皮膏藥一樣攪合進來,簡直沒一點眼色!
不過一會,姚翠芬和姚麗芬兩家也都來了,姚富貴沒能留下,得回家待客了,硬是拉着段浩奇和姚滿屯到自己家去。
姚滿屯自然不回去,推拒了他,一家人這才關了門,擺上鍋子,圍坐在一塊涮羊肉吃。
小兩口一直盤桓到下晌過,這才告辭回家。
初三王玉花也沒在家等着朱敏兒和朱孝生兄妹,姚文昌又過來說朱安平他們來了到他那裡吃飯,讓她們儘管走親戚,王玉花就拾掇了東西,一家人早早啓程,直奔三王嶺。
半路上和段浩奇姚若霞小兩口匯合,一家人齊齊朝三王嶺而來。
本以爲避開了朱敏兒,卻不想剛到三王嶺,王麻子和鄭氏就帶着白孝攔在馬車前頭哭着王慧麗,燒起了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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