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還有點冷。
路上,一個穿着佈滿補丁單衣,赤着腳的五六歲孩子,揹着遠遠高過他的一大摞乾柴,踉蹌地着朝前走着,身上佈滿了疤痕,有新的,也有舊的,小臉髒兮兮的,瞧着還不如路邊的小乞丐。
他們的牛車從孩子身側經過,柳兒忍不住多看兩眼,然後收回目光:“那孩子真可憐,纔多大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竟然讓他幹這麼重的活。”
元明珠瞥了一眼,牛車快速經過,很快將孩子甩到了身後。
二喜舅舅家,住的是個大村子,整個村子,少說也有幾百戶人家。當初,她們也只是從二喜的口中,知道她住的村子叫大興村,卻不知道她舅舅傢俱體住在什麼地方,她甚至連二喜舅舅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們挨家挨戶問過去的時候,村裡人竟然不知道二喜是誰。
這樣問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才終於有了消息。
“二喜?你們說的是小燕家的孩子吧。小燕夫妻倆也是可憐,年紀輕輕就沒了,落了兩個孩子……”那鄉親說着,將他們帶到了二喜舅舅家。
“文清,你家來親戚了。”那鄉親衝着院子裡喊了一聲,就瞧見一箇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正趕上午時,宋文清一家正在吃飯,他走出來,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人,並不認識。
宋文清打量他們的時候,元明珠也在觀察他家的情況,兩排磚瓦房,院子不算小,和二喜說的不一樣,從情況看來,二喜舅舅家的日子應該還算不錯,不至於養不起他們。
元明珠擡頭,就看到了屋內的情形。
屋裡有六七個人。
坐在中間的一位中年婦人,應當是二喜的舅母,在她身邊,還坐着一對年輕的夫婦,可能是二喜的表兄嫂,另外一邊,還坐着一個比二喜年紀略長的姑娘,在她的旁邊,有個七八歲的孩子,中年婦人的懷中還抱了一個,約莫兩歲的男娃。
各個穿的光鮮亮麗,整潔乾淨。
唯有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跪在門邊,手裡捧着一個破碗,碗裡是辨不清原本模樣的飯菜。
此刻,他正睜着大眼,看着他們,髒兮兮的臉上,一雙眼瞳漆黑明亮。
他的身上,滿是傷疤。
新的,舊的。
元明珠認出了他。
就是來時,在路上揹着乾柴的男娃。
“你們是——”
宋文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元明珠沒有理會,走到了那個孩子的面前,瞥了一眼他碗裡的飯菜,聞到了一股餿味,她皺了皺眉,拿過他手裡的碗,放在了地上,將他拉了起來,彎腰,用袖子,將他臉上的灰塵擦乾淨。
吳二巧見元明珠竟然將孩子拉了起來,當即吼了一聲:“你是誰?無端闖進咱家裡,想幹啥?”盯着元明珠的目光,滿是不善。
元明珠轉頭,清冷的目光落在吳二巧的身上:“他爲什麼要跪在這裡吃。”聲音沉沉,聽不出悲喜。
男孩破布爛衫的模樣,和屋內的人格格不入。
“我教訓我家孩子,你多管什麼閒事?”
“我問你,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坐着,偏偏他一個人要跪在這裡吃!”元明珠怒吼一聲,嚇了屋內人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