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喜歡,雪花也不想勉強自己於人虛與委蛇,於是笑着對席莫寒道:“席大哥,我去看如花。”說完,對肖玉蓉一點頭,腳步輕靈地向門裡跑去。
煙霞和籠月連忙跟上。
席莫寒望着雪花輕盈地身影,望着那潔白的衣裙隨風緩緩向後飄起,那衣裙上的花如同活了般,在他眼前一朵朵的盛開,散發出惑人的妖嬈……
肖玉蓉看着席莫寒的樣子,輕聲笑道:“雪妹妹真是活潑,這麼大了還象個孩子似的,走路都用跑的。”
席莫寒淡淡地看了肖玉蓉一眼,沒說什麼,提步跟了上去。
“表哥,你不是要出門嗎?”肖玉蓉的纖眉,籠了起來。
席莫寒聽到肖玉蓉的話,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依舊向前走去。
張彪當了這半天背景,見席莫寒又回去了,考慮了一下,向街上走去。
大人今天肯定不會出去了,他還是親自去一趟,把劉會長的邀約推了吧。
雪花看似腳步輕快,其實內心還是有些沮喪,她不喜歡縣衙裡突然多出來一個女人,一個比她住在這兒還要理直氣壯的女人,她不喜歡被另一女人當成客人的感覺。
不過,沮喪的感覺在雪花打開後院的那扇小門的時候,一掃而光。
“如花!”雪花高興地大叫一聲。
“啊!”雪花的大叫變成了驚叫。
原來如花聽到她的腳步聲,早就等在了門後,雪花開門大喊的時候,如花就撲了上來。
雪花看看正對着她臉的那個大腦袋,在看看她兩肩上的兩個狗爪子,欲哭無淚。
她的新衣服喲,髒了。
如花可不知道雪花的想法,興奮地伸出碩大的狗舌頭就要去舔雪花嫩白的臉。
不過,舌頭伸了出去,沒舔上。
因爲它的舌頭的前面突然出現了一隻大手。
於是,席莫寒的手,被如花的口水洗了一遍。
雪花看到如花因爲沒舔上她,委屈地“嗚嗚”直叫的樣子,“咯咯”笑了起來。
“你呀,還笑!”席莫寒瞪了她一眼,“以後不許讓如花舔你的臉,姑娘家的臉是最重要的,如花的舌頭上有倒刺,萬一傷了你怎麼辦?”
雪花聽了席莫寒的話,笑米米地乖乖點頭,其實她今天也是沒準備,才讓如花差點得逞,否則她是不會讓如花舔她的臉的,如花跟着席莫寒都是吃生肉,口水的味道並不好聞,她雖然喜歡如花,但也不想臉上都是如花的口水。
席莫寒見雪花如此受教,臉上神色放緩了,拍了拍如花的大頭,輕斥道:“以後不許往小丫頭身上撲。”
如花站立起來和小丫頭差不多高,它猛然一撲,小丫頭要是站立不住,摔倒怎麼辦?
一想到雪花被如花撲得向後猛然摔倒的樣子,席莫寒心中一痛,驀地,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腦中飛速劃了過去。
“雪妹妹竟然不怕如花?”清甜地聲音,滿是驚訝地傳了過來。
雪花擡眸,肖玉蓉正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望着她。
“爲什麼要怕如花?如花很乖的。”雪花說着,拍了拍如花的頭。
雪花是故意的,她相信,不怕如花的,除了他和席莫寒,也就是,雪花腦海中閃過了當年韓嘯和如花,如同高手對決般對峙的樣子,嗯,也就是那位爺了。
如花被雪花柔嫩的小手輕輕拍着,享受似的眯起了眼,“嗚嗚”叫着在雪花手底下撒嬌。
肖玉蓉愈發的驚奇,隨即道:“或許是因爲……”
肖玉蓉話沒說完,就被席莫寒淡淡的一眼打斷了。
雪花毫不在意肖玉蓉未說完的話。
笑話,她有什麼不明白的。
“如花,乖,今天給你做紅燒排骨。”雪花拍着如花的頭說道。
如花聽到“紅燒排骨”幾個字,眯起的眼立刻睜大了,伸出大舌頭就舔雪花的手心,雪花被如花的舌頭弄得手心癢癢的,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雪花因爲出門早,經過縣城菜市的時候,特意買了菜來,她的男神大叔被孫婆婆的廚藝荼毒了這麼長時間,她當然要好好地做一大桌子菜,慰勞一下男神大叔那可憐的胃了。
看到雪花帶着兩個丫頭扎進廚房,肖玉蓉猶豫了一下,提步跟了上去。
“雪妹妹,有什麼我能做的嗎?”肖玉蓉面色清純,眼睛裡滿是渴望。
雪花看了看肖玉蓉,甜甜地道:“肖姐姐幫着把這兩條魚收拾了吧?”說着,指了指木盆裡的兩條活蹦亂跳的大草魚。
肖玉蓉看着木盆裡的魚,嚥了咽口水,這該怎麼弄呀?
纖白細嫩如蔥白般地小手,試探地伸進了盆裡——
“撲騰”魚尾一甩,甩出了串串水珠。
肖玉蓉嚇得驚叫一聲,連忙縮回了手。
雪花偷偷一笑,她是故意的,看肖玉蓉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會弄魚,就連她自己都不愛摸,何況肖一蓉這樣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其實,從一見面,肖玉蓉就對她一副親熱的樣子,可是,不知爲什麼,她就是不喜歡她。
按說,肖玉蓉給人的感覺很活潑,眼神很靈動,笑容也很清純,聲音也清脆甜美,這個樣子不是她討厭的類型呀,她自己不就是這個樣子嘛,可是,還是那句話,她就是不喜歡她。
“那個、雪妹妹,這個該怎麼弄呀?”肖玉蓉有些不好意思的對雪花道。
“是妹妹疏忽了,那個還是讓丫頭們做吧,姐姐幫着把這些豆角摘乾淨就行了。”雪花說着,指了指旁邊的一堆豆角。
她不能太過分了,人家又沒得罪她,況且,人家可是正經的表妹,自己不過是個,嗯,連乾妹妹都算不上的妹妹。畢竟,席莫寒只對外介紹說自己是他的一個小妹妹,至於是“幹”妹妹、“溼”妹妹什麼的,可是一概沒說過。
雪花說完,就開始忙着弄調味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
“啊!”又一聲驚叫傳來。
雪花一哆嗦,刀差點切手上。
“那個、雪妹妹,這裡面有、有蟲!”肖玉蓉滿臉驚嚇,語帶哭音。
雪花撫額。
豆角里有蟲不是很正常嗎?綠色食品能沒蟲嗎?摘出去不就行了嗎?要不幹嘛要一根根仔細地摘呀?!
“肖姐姐,是我考慮不周,要不姐姐還是回屋等着吧,這裡又悶又熱的,一會兒還到處是油煙,濺到姐姐身上也是不好的。”雪花說的滿臉真誠,力求不被肖玉蓉看出她嫌人家在這礙事。
不過,好像失敗了,肖毓蓉一臉的慚色,沮喪地道:“是姐姐給妹妹添麻煩了。”說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去。
雪花做了六菜一湯,有黃瓜炒雞蛋、魚香茄子煲,豆角炒肉絲,紅燒排骨,蔥燒魚塊,香酥脆皮魚,外加一個魚頭豆腐湯,都是普通的菜色。
她發現了,席莫寒好像很愛吃魚,所以特意買了兩條大草魚,平時她其實並不太愛弄魚,弄完了手上會有腥味。不過,既然席莫寒愛吃,就是再腥她也要弄的。
果然,吃飯時,席莫寒直對着那兩盤子魚下筷子,雖然吃相斯文,一旁的肖玉蓉還是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席大哥,吃些清淡的。”雪花說着,夾了幾片黃瓜放到了席莫寒面前的碗裡。
席莫寒點了點頭,從善如流地夾起來吃了。
兩人的動作都是自然而然,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樣子。
肖玉蓉看了兩人之間的互動,眨了眨眼,伸出纖白玉指拿起一個細瓷粉彩小碗,盛了一碗魚頭豆腐放到了席莫寒面前,輕快地道:“表哥,這個魚湯雪妹妹做得味道既鮮美又不腥,表哥嚐嚐。”說完,滿眼期待地看着席莫寒。
席莫寒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裡面的細白瓷勺舀了一勺喝了下去。
“好喝吧?”肖玉蓉睜着靈動的大眼睛,邀功似的急切問道,好像那碗湯是她做的。
席莫寒點了點頭。
肖玉蓉臉上立刻綻出了鮮花盛開般的笑容。
雪花心裡忽然開始泛酸。
肖玉蓉看看席莫寒,再看看雪花,臉上帶笑,語調嬌嗔,“表哥真是偏心,我來了這麼些時候,表哥一次也沒陪我吃過飯,今天竟然肯和我們一起吃飯,我可是沾了雪妹妹的光了。”
雪花平衡了。
很酸的口氣!她聽出來了。
話說,只要她住在縣衙,可到是和席莫寒同桌吃飯的,兩人誰也沒覺得過有什麼不妥。
也是,她以前比桌子高點,在席莫寒面前的確就是一個小孩子,誰會在乎什麼“男女大防”?不過,以後有了這位玉雪可愛的表妹,她和男神大叔同桌吃飯的日子,是不是要結束了?
雪花想到這兒,本能的排斥。
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況且,她辛辛苦苦,親手做出來的菜,被人吃了,卻看不到吃菜人的表情,那豈不是很沒成就感?
席莫寒聽了肖玉蓉的話,沒說什麼,只是混身散發出一種冷淡和疏離。
雪花立刻感覺到了。
雪花感覺到了,肖玉蓉就更感覺到了,有些挫敗地嘟起了嘴,低頭吃飯,同時,也掩住了眼中的那絲委屈。
雪花疑惑地看向席莫寒,肖玉容按說長得漂亮,活潑可愛,沒道理席莫寒對自己的親表妹如此冷淡呀。
不過,看到席莫寒這個樣子,她莫名地感到高興。
很好的一頓飯,雪花吃的有些掃興,無它,少了只有她和席莫寒吃飯時的那種自在溫馨的氣氛。於是,撤下飯桌,雪花立刻就打了個哈欠。
她昨天晚上沒睡好,又做了一大半天的馬車,現在吃飽喝足了,當然就睏意上來了。
“困了嗎?趕緊去睡個午覺,睡醒了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席莫寒看着雪花邊打瞌睡邊揉眼的樣子,溫聲說道。
雪花立刻就明白了,席莫寒肯定把她要的那些東西鼓搗出來了。
“席大哥,我們現在就去看吧?”雪花的瞌睡蟲跑了。
“去睡覺。”席莫寒雖然語氣一貫的溫潤,但裡面的堅持雪花還是聽了出來,雪花立刻嘟起了小嘴。
席莫寒見到雪花這副孩子氣的樣子,不禁失笑,“席大哥還有事情要辦,你先去睡覺,睡醒了,席大哥也辦完了。”
好吧,反正東西也跑不了,她就不和睡神較勁了。
“雪妹妹,我們一起走吧。”肖玉容站起身來,輕快地對雪花道。
雪花當然不反對,總比她去睡覺,留下肖玉容和席莫寒單獨呆着要好。
不過,看席莫寒對肖玉容那副疏離的表情,應該不會和她單獨呆着。
“雪妹妹的衣服好漂亮,恐怕就是整個京城也找不出比雪妹妹這件衣服更出色的了。”肖玉容眨着靈動的大眼睛,一臉的豔羨,語氣裡滿是驚歎。
“姐姐過獎了,不過是妹妹自己胡亂弄的罷了,見不得人的。”雪花嘴上客氣,內心得意。
她這套衣服,別說整個京城了,就是整個大燕也找不出第二件了。
不過,爲什麼肖玉容要說整個京城?
難道,她是從京城來的?
那麼席大哥是京城人氏?
雪花這才發現,原來她除了稱呼席莫寒爲“席大哥”,竟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她不知道他祖籍何處,她不知道家中有父母兄妹幾人,她更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娶妻生子,等等,她沒問過,席莫寒也沒說過。
不,或許正是因爲席莫寒沒說過,所以她纔沒問過。
“這竟然是妹妹自己做的?!”肖玉容的驚叫聲拉回了雪花的神智。
雪花望着肖玉容精緻的面容,忽然沒了繼續於之虛與委蛇的興致,淡淡一笑道:“妹妹不才,師從封姑姑,幸未辱了姑姑的名聲。”說完,對着肖玉容淺淺一福,轉身向自己的屋裡走去。
“姑娘,這個李姑娘太目中無人了,而且,還不懂禮教,她和表少爺非親非故,竟然……”
“住口!”肖玉容厲聲道:“這種話是你一個丫頭可以混說的嗎?雪妹妹玉雪聰明,任誰看了都喜歡,表哥謙謙君子,不過是拿雪妹妹當親妹妹罷了,以後再敢胡言亂語,家法伺候!”
“是,姑娘,奴婢錯了。”
輕掩上的木門,並隔不斷房外的話聲。
雪花皺起了纖眉。
煙霞和籠月對望一眼,煙霞輕聲道:“姑娘,要不我們還是搬到客棧去住吧?”
“我們爲什麼要搬到客棧去住?我就不能在縣城自己買房子嗎?”雪花淡淡地道。
客棧裡的被褥那麼髒,她難道真的跑那去穿着鞋睡覺?
煙霞和籠月大喜,齊聲道:“姑娘英明!”
雪花似笑非笑地瞅着兩人,“怎麼,你們姑娘我不搬出去住,就不英明嗎?”
兩人吐了吐舌頭,又齊聲道:“奴婢不敢!”
雪花有時真佩服這兩人,怎麼就能知道說一樣的話?還語調相同,象事先排練過一樣。
躺在久違了的牀上,看着屋裡一如她天天都在一樣的乾淨整潔,雪花輕輕地合上了眼,睡了過去。
煙霞和籠月兩人,一個坐在牀前給雪花輕輕地打扇,一個腳步輕輕地走了出去。
雪花一覺醒來,差不多都到申時二刻了。
“煙霞,怎麼不早點喊我起來。”雪花一邊洗臉,一邊埋怨道。
“看姑娘睡的香甜,奴婢怎麼忍心把姑娘喊起來。”煙霞邊給雪花擰帕子,邊說道:“總歸沒什麼大事,姑娘昨晚就沒睡好,今天不補回來,會影響皮膚光滑細膩的,這可是姑娘自己說的。”
“是,那你們姑娘一句話,引出來你一車的話,是不是你們姑娘教給你們的?”
“要真這樣說,別人還真沒準相信。”籠月說着,開始給雪花打理頭髮,“就姑娘這張嘴,別人若是說一句,姑娘保準能有一車等着。”
雪花吸了一口氣,斜睨着兩人道:“你們兩個丫頭真是無法無天了,容嬤嬤是怎麼教你們的,有這麼對姑娘說話的嗎?”
兩人互望了一眼,“噗嗤!”笑了。
“是,奴婢錯了。”
煙霞嘴上說着錯了,表情上可沒有一點承認錯誤的樣子,“容嬤嬤要是看到她辛辛苦苦教了好幾年的,最有閨秀風範的得意弟子,揹着她,一轉身就蹦蹦跳跳的樣子,不知會不會哭死?”
這次雪花自己“噗嗤!”笑了,嗔道:“你們兩個丫頭,真真是愈發的反了天了。”
煙霞和籠月跟了雪花這幾年,早已不是唯唯諾諾地樣子了,沒人的時候,和雪花說話隨意多了。
雪花也很喜歡兩個丫頭,沒事的時候還和兩人學學拳腳,有了被綁架的那次經歷,她深覺有功夫傍身的重要,不過,除了銀花真正的學到了點東西外,她、梨花、荷花,三人只會點花拳繡腿罷了。
主僕三人說說笑笑地走出房門,正碰上迎面走來的肖玉容。
“雪妹妹睡好了?”
一見到雪花,肖玉容臉上立刻綻出笑容。
看到面前如花的容顏,聽着清甜沁人的聲音,本該是件很賞心悅目的事,可雪花就是不高興。
直覺的,她不喜歡肖玉容。
“肖姐姐好。”雪花大方得體地打招呼。
“表哥正在書房等着雪妹妹呢,雪妹妹快去吧。”肖玉容的笑容親切熱情。
雪花點了點頭,與肖玉容擦肩而過。
她怎麼知道席大哥正等着自己呢?
她剛剛和席大哥在一起嗎?
雪花的心裡感到一陣不舒服,彷彿屬於她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因爲心裡不舒服,雪花走到書房門口,想也不想的推門就走了進去。
既然別人能隨便進,她爲什麼不能隨便進?
屋裡的席莫寒正坐在書桌後面低頭看着什麼,聽到門響,剛要開口斥責,一擡頭,見是雪花,不由就把嘴裡的話嚥了下去,然後把手裡的東西迅速放入懷中。
可是那粉紅的一角,還是沒能逃過雪花的眼睛。
雪花心裡一沉。
隨即就換上一臉清甜的笑容,“席大哥,你要帶我去看的東西呢?我們快去看吧。”雪花說着,蹦蹦跳跳地到了席莫寒的書桌前。
席莫寒看到如一隻小蝴蝶般忽然就飛到了他面前的明眸少女,不由地就露出溫和地笑,眉宇間的褶皺彷彿瞬間被人撫平了般。
“好。”席莫寒無奈地道:“不過,你先坐下喝杯溫茶,這麼大熱的天,着了暑氣就麻煩了。”席莫寒說完,斟了一杯茶遞給雪花。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