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見張小寶說無法修通向吐蕃的鐵路時態度堅決,王鵑也附和,顯得很遺憾。
他其實想把鐵路修得以長安爲中心,向整個大唐延伸,到時既可平時運貨,戰時運兵,他也能夠到各處溜達,主要是方便,他相信,隨着技術的發展,火車可以跑得更快。
然後他出一趟門就跟去一次芙蓉園一樣,如與有敵寇邊,從長安排兵,到嶺南,最快時間說不定用僅十天,甚至八天。
想到高興處,李隆基又不由得惦記起那個張小寶和王鵑躲藏起來的師傅說的另一個國家的問題。
“小寶,據傳,你也知道,有個國家很厲害,那個國家除了能從陸州把炮彈打到京城,出兵速度幾何,五天可與陸州而至?”
“五天?”張小寶愕然看向王鵑。
王鵑回了張小寶一個‘李隆基已經很敢想’的表情,幫張小寶回答:“陛下,據說是一天,包括得到消息,下令出兵,整裝武器,後勤補給,到達地點,陣線布開,並完成第一波壓制性攻擊。”
“難不成是飛來?”李隆基忽覺欣喜頓去,壓力撲面而來。
“飛?飛哪用得上一天,臣也只是有個大概猜測。”王鵑可不敢告訴李隆基,她和小寶那時的部隊快速反應速度達到什麼程度,一天?一天夠轟炸機炸地球另一面的國家兩個來回了。
李隆基使勁喘息幾下,逐漸放鬆下來,他琢磨過味兒來了,還能怎地?光害怕解決不了問題,加快發展纔是硬道理。
到時軍事真的跟不上,無法抗衡,先稱臣總可以吧。
小貝也悄悄跟小遠說話:“真有厲害的國家?”
“或許吧。”小遠不敢確定,接着說出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話:“當我們用小棍把一塊小石子撥開,去看藏在後面的螞蟻的時候,或許有人正想着撥開地球,觀察在他們眼中如螢的太陽。”
“那月亮怎麼辦?”小貝開始憂慮。
張小寶見李隆基暫時沒別的事了,出聲道:“陛下,天已晚,陛下早早歇息,技術部正在研究一種比蒸汽機更好用的東西,並想辦法提煉石油,到那時,我軍戰力更進一步。”
“啊,好,好啊,朕明日一早,命大理寺、御史臺和刑部提審罪官,秋闈到了,近幾日你與鵑鵑好好休息。”
李隆基被刺激的已經不困了,又想不出有什麼要說,揮揮手,命人把張小寶一行送出宮外。
張小寶興致不錯,還做了幾樣小吃,如干煸魷魚,鐵板羊肉等等可以當成磨牙的零食來吃的玩意,帶弟弟妹妹吃一頓夜宵,梳洗一番才各自睡去。
離秋闈還有三天,張小寶與王鵑回京的消息不脛而走。
有參加秋闈的舉人高興,也有失望者。
高興的人想一展自己的才華,哪怕狀元已經被預定,也可以爭奪下第二,秋闈的第二,因張小寶參加,或許會成爲別人心中的狀元。
失望的人很好理解,他們沒打算今次考上功名,只是來熟悉下考試氣氛,免費吃住一個月,似乎不夠盡興,長安物價貴呀。
更有舉人竟然掐着時間,到外面遊山玩水去了,屬於家中殷實之人,不在乎省下免費吃住的錢。
第三天下午,近傍晚,長安附近,有組織的書院也把學生送到京城。
眼見華燈將燃,於長安城南水道上,由西向動駛來一艘大船,船上旗幡招展,迎着落日的餘輝,可見上有‘蒹葭’二字,登時間,碼頭處吵雜之聲頓消。
學子們不出聲,是想看看傳說中蒹葭書院的人長相幾何,平日裡,夫子與師傅沒少提蒹葭之事,使人心中不服,且欲一較高下。
三水縣明明有水路直通京城,眼見蒹葭書院不走小路,而非走大道,不知怎般打算。
碼頭處的工人沉寂是因爲第一次看到水上的大船,已往更大的船見的也不少,然,無論見過的船多少,都不比得眼前駛來的船。
以前看到的船,或行商走貨,其上纜繩無數,多有磨損,或官富行在,色豔如春,或乘軍列伍,漆黑似鐵。
一點點欲靠岸的船,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具體不同。
“色染秋實,如葉如枝,風吹微蕩,霞耀溫梔。其柔而不軟,其剛而不滿,其端而不壯,其簇而不緊。未舞心有動,無波自潺涌,恍惚天應遠,定眸身側蔥。給人的感覺就像,就像……。”
一個學子幫碼頭的幫工們分析着來船的不同之處,說到後面,又不知該怎樣形容,旁邊有一個孩子,手拿枯黃的狗尾草蹦跳着過去,接着此學子的話。
“就像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對,對,是這般,是這般,船上閣樓的佈局怎麼安排的?顏色又是怎麼塗的?竟然能給人一種春華秋實的感覺,似乎走過了四季,又不曾把冷暖忘記,這便是蒹葭了。”
學子搖頭嘆息,他面對的不是鋒芒,而是深邃,船水相和,說久遠,又近前。
蒹葭書院的船就在一片寂靜,和期待的目光中緩緩靠岸,停泊於碼頭,直到船上有人招呼,碼頭幫工才清醒過來,忙着拋索、撐幫。
待船停穩,一架樓梯順下來,從船上開始往岸上走人。
蒹葭書院的學子們排成兩行,一步一步,穩穩當當朝下來,眼神不偏不倚,目光清澈,不見趾高氣昂,也未曾故作姿態,正如剛纔看到的船一般,平和又坦然。
岸上的人眼睛盯着看,只見蒹葭書院的人腳踩棕色矮幫鞋,身穿亮灰色長袍,走路時能看到淺黑的褲子,頭上的綸巾把頭髮束的鬆而不散,在每個人的胸口位置繡有淺綠的‘蒹葭’二字。
等蒹葭書院的學子們全下了船,又分隊乘上前來接人的馬車,在嗒嗒聲中遠去。
“這便是名聲顯赫的蒹葭書院了。”一個學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接蒹葭書院的人馬車朝城門處行去,逐漸變成小點後,羨慕地說道。
“對。”另一個學子出聲道:“我等還在爲能否考上犯愁時,人家已經知道如何當官了,七年了,蒹葭書院凡來試科者,從未有一人落榜,也從未聽說有一人辭官,唯一離開官位的一個是五年前大雪,渭水河畔,指揮百姓自救的縣令,因操勞而卒。
那之後,蒹葭書院馬上多了一門,通過短時間深度睡覺,恢復很多精力的課。
說蒹葭,是爲伊人,道蒼蒼,盈在水中央。”
蒹葭書院學子的到來,讓一部分想要趁秋闈考取功名的學子失去了信心,沒親眼在碼頭看過的學子,聽人說,蒹葭書院此番來了一百多人,有他們在,必然會提高收錄的要求,壓力很大啊。
蒹葭書院的舉人們可沒工夫去管別人怎樣想,被安排在狀元樓後面的一處四進的院落中之後,洗澡、吃飯,稍作休息,就收到了張小寶讓人送來的資料。
資料內容俱爲當前河南道形勢,張小寶和王鵑列出一部分設想,讓他們自己去看,去完善或者更改。
舉人們看的很認真,對他們來說,比起張小寶和王鵑安排的事情,秋闈也變得不重要,因爲兩個人需要的是,遇難能上,上之能成的人,而不是考個好成績,一到具體事情時便抓瞎,說自己還沒有適應的人。
一直看到天將明,記下資料內容,並有自己思路的人才紛紛睡去,中午的時候,張小寶帶了幾個廚子,過來給親自做菜,爲學子們接風。
今年秋闈的學子一共一百二十人,還有一部分在各別方面略有不足,繼續在各種考驗中掙扎、學習,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
因爲近幾年大唐發展的太快,很多官員跟不上節奏,所以李隆基不滿意了,與張小寶、王鵑,還有十幾個重臣商量下,決定換一批頂上去,所以年年有科舉。
有的甚至是做事的本事行,讀各種經義理解的不夠,也賜個出身,去當官,不拘一格。
至於以前的官員,先去重新學習,也就是‘黨校’一類的東西,短則半年,長則三年,帶薪,也就是不收回給他們的土地。
學成的人重新安排,學完了還是不行的人,發一筆‘退休金’,養老去吧。
因此有能耐、有鬥志的人不怕沒機會。
張小寶也管不到太具體,接風之所以找廚子,是他不想給一百二十個學子吃大鍋飯,否則他拿把鐵鍬,選口大鍋,一百二十人的菜,一鍋一道菜,很容易炒出來,以前爲學本事,進去勞教的時候,沒少幹過這種事。 WWW★ttκa n★co
“沒錢,裡面的飲食真不好。”張小寶邊炒菜,邊跟過來看他幹活的王鵑說。
“咋不好?”王鵑瞭解的不夠透徹。
“先說吃的,讓人無語。”張小寶用勺子一掂,蔥花進到油中爆鍋。
“吃窩頭?”王鵑疑惑。
“想得美,玉米麪多貴呀?一人兩個窩頭纔多大?讓人看着好象虐待一樣,吃的是發糕,發糕大呀,用最差的面,只要發酵好了,外表上也看不出什麼。
做飯時,什麼菜便宜用什麼菜,要是趕上旁邊有早市,那好了,買菜錢省了,撿點菜葉,弄點粗鹽,冷凍的雞架看過沒?成本八毛到一元錢一個,很多人買來爲不是好品種的狗,一口鍋裡放倆,把菜炒熟了,最後舀一勺子地溝油,倒裡面攪攪,好了,這就叫浮油。”
張小寶說話時把勺子向鍋外微微一順,下面的焦碳火夠旺,呼的一下,滿鍋的火冒出來。
王鵑心疼道:“你就吃那些?”
“我纔不吃,我嘗過兩頓,以後不吃了,沒錢的人才吃,我偷來的錢,分給管教一點,待遇好着呢,所謂的號長算個屁,誰能教我本事,我敬着誰,教不了的敢跟我吆喝,我打不死他。”
“那麼厲害,你還去炒菜?”
“我還搬磚呢,身體需要鍛鍊。”張小寶手上的菜炒好了,刷鍋,重新放油,配菜的把菜送來,準備下一鍋。
“聽你說,還挺有意思。”王鵑對那裡的認識,更多的來自於宣傳,並沒親身體驗過。
“可惜你沒機會去試了,在那裡,有錢的是爺,沒錢又不能打的,當孫子也要排隊,發糕你也要分出去半個給能打又沒錢的人,在裡面不怕幹活累,就怕沒活幹,活再累,能吃飽,沒活時不是捱打就是捱餓。”
張小寶新菜下鍋,像講好玩的故事一樣給王鵑說。
廚子們賣力氣,不到兩刻鐘,菜齊了,八個熱菜,一個湯,還有四個涼盤,端到學子們吃飯用的桌子上,學子們已經就位,就是在位置旁邊站着,張小寶親自炒菜,他們可不敢坐等。
“好了,就坐,每人最多三杯葡萄酒,白酒不準動,親先允許我的夫人,給諸位講話,請。”張小寶端一盤菜,放到離自己最近的桌子上,拍拍手,說道。
學子們心中輕鬆多了,目光放在王鵑身上,不敢直視時間太長,王鵑今天打扮過,太豔麗,晃眼睛。
“有啥說的,考試的時候,把字寫好看點,答完出來,不準在裡面耗着睡覺,秋寒,冷了吱聲,我讓人給你們送炭火,別指望我在裡面給你們夾帶小抄,凡是凍病的,一概扔醫學院,讓裡面的學生練手,好了,該小寶說了。”
王鵑大大咧咧地說了一番,讓給張小寶。
學子們又去看張小寶,等他說。
張小寶端起一杯葡萄酒,先咳嗽一聲,道:“這個……說來話長了,吃好,喝好,乾杯。”
學子們愕然間紛紛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