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貝總想找到某個冒出來尋釁的官員,然後好趁機狠狠收拾一把。
她認爲大唐的官員有三分之二能夠輕易找出來毛病,該殺的可以佔到一半的比例,剩下的三分之一,也有一半無作爲的,只有很少的一點官員在辦實事。
當然,即使如此也比哥哥講的故事中的官場好,哥哥說在那裡想找出一個不貪污受賄的官員,比什麼航空母艦上天還難。
小貝想找官員的麻煩,不是定位在貪污受賄上,而是把地方搞得越來越差的官員,哪怕他清廉如水。
雖然說貪污受賄於法理不合,但從實際出發,一個能讓當地百姓的日子好過十倍的官員,即使他貪污了其中的一部分錢,百姓也能理解。
一個沒有能力、只能保持生活不變的官員,百姓對待的態度是漠然。
最可恨的是讓百姓生活越來越差,還去貪污的官員,此等官員砍一百遍腦袋都不解恨。
結果隊伍一路行來,目光所過之處卻是一片繁華,打死小貝她都不相信,不說別處,只言京城,雪落間,仍有薄衣者,人潮涌,可聽哀嘆音。
憑什麼黃河沿岸所看到的是一番欣欣向榮?
岸上看見的百姓一個個鮮衣怒馬,行市裡,吆喝聲此起彼伏。
當時不僅僅是小貝,其他孩子們也惱了,莫非所有做買賣的都跑到了黃河岸邊?
小貝幾次想下去收拾人,卻都被哥哥攔住了,說是與其直接找麻煩,不如暗中派人收集證據,現在是春耕繁忙季節,你下去查人,地方的工作還幹不幹了?砍頭的刀應是舉而不落。
於是給出了個主意,在船上挑起了橫幅,上面書寫着‘巡查使着重關注百姓春耕事宜’‘司農寺強調糧食耕種不可懈怠’‘基層工作當落實到具體項目’。
就這樣,小貝氣了一道,等下了船,聽到小遠的安慰,像大人似的嘆息一聲:“哎~!不查了,路上都如此,更何況是我家掌握的縣城,九原位處邊關,哪來的混混?好多百姓是軍人的家屬,混混敢欺負誰?你當咱大唐將士的血不熱乎?刀不利乎?”
“那咱找誰出氣呢?”小遠此刻非常配合,說句不好聽的話,他就是怕老婆,但他自己不清楚,就覺得應該學哥哥,平時哥哥在姐姐面前也是讓着的,總是哄着姐姐,可一旦有重要的事情,哥哥臉色嚴肅起來,姐姐就變得很柔順,也不曉得是什麼道理,究竟是誰怕誰。
“先不要找誰出氣了,一會兒換衣服,換軍裝,去慰問一下將士們。”小貝深吸口氣,平復下情緒,邁步朝城裡走去。
九原縣的縣城可不比大唐繁華處的縣城那般開放,自從有了艦隊,大唐內部地區的縣城的城牆幾乎全拆了,方便來往客商,京城都是如此,失去了民心,城牆啥也守不住。
然,九原縣的縣城有着高大的城牆,有外郭,有內城,接着便是樹不清的樹木,大部分都是落葉林,從豐州成了張王兩家買賣基地的時候開始就種植了,把一個本來是草原的平地,變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樹林。
尤其是近臨着黃河的四岸,是的,四個岸,因爲黃河到分岔了,陸上就形成了四個沿岸,在岸邊的很長一段距離上,把以前的耕地給換成了林區。
想要引水灌溉,林區內有人工河,跟棋盤似的交錯,河道可以通小船的,養了許多的魚。
此種佈局讓人看上去覺得設計的人很傻,城牆外面種那許多的樹,豈不是在給攻城的人提供工具?怕別人爬牆費勁,找不到做梯子的材料?
好長時間沒來過了,以前記憶逐漸淡去,使得一羣孩子們看到周圍的景色很驚訝,具備不少常識的他們眉頭不由得各種形狀地皺了起來。
“哥,你等我一下,我問個事兒哦。”小貝大喊着,去追在前面被當地官員圍着聽人家講解的哥哥。
張小寶停住腳步,回頭看來。
小貝緊跑兩步來到哥哥面前,抓着哥哥的胳膊問道:“哥,我、我們問你,爲啥在城牆近處種樹?不怕敵人利用?”
張小寶微微一愣,沒想到弟弟妹妹們居然考慮到這個問題,對周圍的官員們點頭笑了笑,官員們‘非常理解’地把嘴閉上。
“這個問題問的好。”張小寶伸出另一隻後摸摸妹妹的腦袋說道。
旁邊的王鵑看不下去了,白了張小寶一眼,說道:“你哥就是瞎鬧,我告訴你們,九原縣這麼做與京城不修城牆是一個意思,我跟你哥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敵人打到咱們的城下。
我們的防守是進攻,讓敵人每時每刻都處在恐慌當中,他們真敢萬里奔襲,我就讓他們奔到一半路上的時候失去整個國家。
咱們建高大的城牆和種植多多的樹木是爲了防備沙漠,豐州的天變化多端,以前當地的百姓過得不好,咱是不是要想想辦法?”
“哦。”小貝恍然:“是防風沙的啊,我還以爲是防人呢,沙漠是好大,我從地圖上看,一片片的,真嚇人,是不是都跟故事中說的亂砍亂伐有關係?”
“絕對不是。”張小寶接過話,說道:“亂砍亂伐只是推波助瀾,滄海桑田,怎麼能是人可以做到的?但咱們人活着,就得與天去抗爭,不是鬥爭,沒有資格與天鬥。”
“怎麼不能與天鬥?”小遠湊過來,不服氣地說道:“人說,浮雲只應天仙在,我卻說,我攀五嶽浮雲矮,自古長江成天澗,今朝行人去還來。”
小遠非常傲氣地說道,尤其是說道長江,那個橋雖然只能懸鎖走行人,卻也是跨江了,這可是當初哥哥和姐姐的功勞,從不向任何困難低頭。
周圍的官員們深以爲然,小寶和鵑鵑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暖和安全,不管遇到何等事情,只要有他們關注,困難便不是困難,說明天黃河決口,兩個人往那一站,百姓就放心了,不用去考慮其他事情,只需要聽從他們兩個安排既可。
他們的存在,就是不敗。
張小寶略微考慮的下,對弟弟說道:“無論是長江,還是大海,那都是天,我們戰勝的只是自己,蒼天之下皆螻蟻,你養的蠶繭,你一把抓去,大的和小的有什麼區別?”
“既然如此,我們還抗爭什麼?”小遠很沮喪地問道。
“我們是聰明的蠶繭,當打手抓來的時候,我們通過各種手段躲開它,然後我們一點點成長,化繭成蝶,我們飛起來,躲開那隻手,但我們威脅不到那隻手,所以叫抗爭,而不叫鬥爭。
因此,我們一直是在與時間競賽,戰勝自己,現在咱們就在進行第一步,先把沙漠周圍種上許多許多的樹,然後一點點的把沙漠給弄掉。
如果某一刻天翻地覆了,我們先躲起來,等平息了之後,再去重新開始種樹,抗爭了未必能活,但不抗爭絕對會死,抗爭過一世,不抗爭也是度此生,不如做點讓我們自己心裡舒服的事情。
那怎麼才叫舒服呢?這就是物質上的舒服和精神上的舒服了,兩者我們都儘量去享受,回報必然需要付出啊,所以我們一直在向前走,去尋找跨越心靈的距離。”
張小寶對弟弟說了很多,換成別人他就不會如此說了,只因小遠文學底蘊夠深。
果然,小遠的表情不停地變幻,開始的時候是迷茫,隨後是悲憤與痛苦,再接着是無奈,等最後的時候則是堅定與坦然。
小遠閉着眼睛考慮了一會兒,又問:“我們應該怎麼做呢?”
張小寶笑笑,一下一下地拍手,邊邁開腿向前走去,邊大聲地喊道:“請你跟我這樣做。”
小傢伙們也馬上拍着起手跟在後面喊道:“我就跟你這樣做……。”
祝兄弟姐妹們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