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圖上看,杭州到鄱陽湖,也就是彭蠡湖的距離,小點的地圖,無非是一巴掌遠而已,但真走起來,卻不是容易到的。
又是騎馬又是用快的馬車,已經趕了八天的路,張小寶等人距離此行的目的依舊有兩天的路程,主要是遇到的山的時候需要走棧道,速度想快也快不起來。
好在大唐各個重要的水系,在張小寶和王鵑極力地推動下,越來越受重視,因此沿岸的路修的也不錯。
朝廷現在光是每年用來維護修葺的費用便不下千萬貫,數目很大,佔了財政收入的十六、七分之一。
並且還是年年增加,維修其實用不上這些錢,大部分都是投入進來,用於改善各水系周圍的田地了。
沒有如此大的投入,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財政收入,在陸路運輸速度還不行的情況下,水路佔了很大的物流應用比例,尤其是在順水的時候,再順風,揚帆而下,哪怕是快馬在岸上跑,也比不上船隻在水中行。
馬有力竭時,船卻不需要休息,而且現在造船的技術也更先進。
故此,張小寶等人的馬車現在距離要去的都昌,也僅僅剩下半天的路程,沿江的路修的相對來說夠寬闊,來往通行各有五米的距離。
全部是由泥土和碎石子鋪就,再用大的石頭磙子壓平,在旁邊有一條全部由碎石子鋪的供人走的路,不寬,但人走起來絕對沒有任何的問題。
之所以馬走的路不是水泥的,就是因爲馬蹄子的問題,張小寶專‘門’讓人試驗過,即使給馬打上馬掌,依舊無法在水泥路上不停地奔跑,磨損的太厲害,而且摩擦的過程中,產生的熱也容易傷到馬。
遇到雨天的時候,沿江的路也不是很好走,泥濘的地方有之,馬和其他的牲口在上面一過,每一蹄子落下,都會在路面上留下個小坑,雨水進去,久久不幹。
現在張小寶五個人便遇到了這個麻煩,離着都昌還有將近半天路的時候,一場中雨下來了,不到半個時辰,被石頭磙子壓平的路就讓雨水給滋潤溼了,馬蹄子落上去,每一下都帶起來點泥土。
此刻趕車的人由張小寶換成了張雨,張小寶化裝了,怕被雨水打,哪怕是用來化裝的東西當中有油脂存在,也容易被衝下去。
“快有三十里了吧?到前面的亭子歇一歇,瞧着天,估計雨下的時間不會太長。”王鵑挑起車的簾子,看看外面的雨景,對坐在前面趕車的張雨說道。
“看到亭子了。”頭戴斗笠的張雨目光透過不算厚實的雨幕,看見了前面的亭子,對車中的人回了一聲。
沿江的亭子專‘門’供人休息的,每三十里有一個,跟三水縣的差不多,比起以前來說強多了,以前別說是專‘門’修的亭子,即使是人稍微多點的村落在旁邊,也難以找到單獨用來休息的場所。
以前的人出行,若是不敢乘船或者是乘不起船的話,只能用腳走,累了的話,就近找個地方,要是能遇到個村子,算是不錯的了。
遇到人多的地方,或許能夠有簡陋的棚子搭在那裡,供行人休息吃飯,基本上不賺錢,走路的人身上本來沒有多少錢,吃的東西也是從家中帶的,有乾的餅,有炒的米,當然,面也不是純粹的白麪。
到了休息的地方,若是不想‘花’錢和茶水,那麼只能討碗涼水喝,就着東西吃了,不餓就算好的,睡覺自然也就在那棚子邊睡了,不然容易遇到野獸。
現在有了亭子就方便多了,三十里一個,有路十分難行的地方則是二十里一個,並且有附近村落的人專‘門’守着,允許使用獵弓,打點野獸什麼的賣錢或自己吃。
幾分鐘之後,馬車來到了亭子所在,此時的亭子中已經有不少路人在等着了,亭子中也有人燒起火,上面架的水壺正冒着熱氣,隨時可以讓人喝上熱水。
說上亭子,其實並不是四面透風的那種,而是一個二層的樓,下面是水泥和磚頭修的一層,高有三米,上面是在水泥修的房子頂用木頭搭的亭子。
下面的房子是錚錚建築修河堤的時候一同修建而成,本是沒有上面的亭子,但當地人覺得房子結實是結實了,卻不好看,於是就從山上‘弄’到木頭,於頂上又搭了一個亭子,這下漂亮了。
有了第一個亭子的出現,就有了第二,結果‘弄’得長江兩岸所有的亭子都帶有各自的特‘色’,有人甚至在亭子的角落處掛上風鈴。
張小寶等人停留的亭子就很漂亮,上面是四個角的,讓人用漆給抹上了紅顏‘色’,有的邊的地方還沒有抹到,‘露’出裡面黑黃‘色’的木頭,想是漆不夠用了。
在亭子周圍一圈圍欄,木頭拼出來的,高有三尺,另有座位在那裡一同拼出來,正有三個到亭子避雨的人站在上面,感受着從外面被風吹來的雨的清涼,估計等着雨停了的時候,他們三個身上的衣服也全溼透了。
其餘的人沒那個心情,都在下面呆着,有人來的早,有坐位,就坐在那裡,來的晚的人或蹲或站,手上端着茶水或者是酒水,吃自己帶的東西,閒錢多又捨得‘花’錢的,便在守亭子的人手中買別的吃食。
守亭子的是兩個人,一個年約五十來歲,一個三十來歲,從面相上看,應該是父子倆兒。
年長的滿臉皺紋,三十來歲的則是有一條‘腿’略微不方便,走起路來比正常的人邁的步子小,而且使不上力氣,許是受過傷。
張小寶和王鵑沒看出來對方有小兒麻痹症,只是‘腿’不太舒服,別的地方沒有絲毫問題。
在牆上還掛了一把到一支矛,以及一張長弓,用來打獵的,別看現在路修的不錯,野獸卻依舊很多,軍用的槍不可能給尋常的百姓。
知識獵弓允許讓百姓用了,偶爾會從山間出來個野豬了,或者是狼和虎什麼的,這在張小寶和王鵑那時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想看這等動物,除了專‘門’養殖的地方,便是動物園了。
而刀和矛管制的就更鬆了,別說是百姓,就算是個文人,配一把寶劍也沒人管,防身的東西,不可或缺。
張小寶和王鵑打量着亭子的時候,屋子中的人也打量他們五個,馬車停在‘門’前不遠的地方,馬背上有着遮擋的雨具,屋子中的人能夠很清楚地看到那三匹馬。
這一瞧,便知道進來的五個人不是一般的尋常人,馬好,即使不懂得相馬的人也能感受到三匹馬比起用來耕地的馬強許多。
這裡是江南,耕地的馬少,從別處運來的馬通常是拉車,現在用的基本上是牛,原來突厥和吐蕃的馬,還有多餘的軍馬,都給北面的地方用了。
主要是的原因是馬耕水田不怎麼好,比不上牛,但旱田的話,牛是遠遠不如馬的。
此三匹馬,一看就知道是淘汰的軍馬,打起仗的時候騎上不知道效果如何,拉車卻絕對沒有問題,即使不要求短距離衝刺的話,這種馬的速度要比專‘門’拉車的馬快,耐力就要看是什麼地方的馬了。
如果是邊軍某個戍淘汰下來,曾經用於長途奔襲的馬,耐力絕對沒得說,但要是換成在城中用來打關鍵的反擊突擊戰的馬,要求的則不是耐力,而是短時間內的衝刺速度,打完了就回來,不追着人跑太遠。
眼前的三匹衆人都不清楚屬於哪一種,但猜測的話,覺得是可以跑長途的,不然拉車的話,還不如‘弄’一頭騾子。
心中有猜測,嘴快的人便問了出來,對着張小寶問道:“馬不錯啊,多少錢買的?”
他找張小寶說話,是因爲張小寶的打扮上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四個人的頭頭,寧天的樣子,不是特別親近的人,根本看不出來張小寶和寧天的差別。
身材和臉型什麼的都非常接近,這也是張小寶爲什麼非要跟寧天多說話的原因,開始的時候只想套話來着,等見到了寧天之後,張小寶則是臨時有了其他的想法,所以才讓王鵑多畫幾張畫。
若是寧天剪個短平頭,鬍子也刮掉,那張小寶就麻煩了,累死他他也‘弄’不出來現在的裝扮,通常給犯人剃頭也是這個原因,除了衛生,更多的是好辨認。
聽到別人問,張小寶就用着模仿來的寧天的聲音對着坐在那裡喝酒的人說道:“沒‘花’多少錢,不貴,在路上一戶人家隨便買來的。”
他的話別人聽了自然不相信,只是覺得他不想深說,所以也沒有人非要‘逼’着他說出來,大家又不熟悉。
這時‘腿’腳不怎麼方便的人看到後進來五個人,眼睛一亮,從五個人身上的衣服能夠看出來,屬於比較有錢的那種。
有錢可以多賺錢,亭子的作用是給路人提供方便,哪怕人家不‘花’錢,呆在亭子裡,看守亭子的也不準趕人,同時熱水一樣是免費的。
來錢的辦法只能是有人願意多‘花’錢吃別的東西,亭子修在江邊,江中的魚必不可少,還有酒水和茶水,依舊每一個亭子看守的人自己準備的其他吃食。
當然,即使沒有任何額外的收入,也沒什麼,凡是守亭子的人都有官府給的補助,像是身體不方便的人,都會被安排進來,平時也不允許他們隨便離開,更不準去外面打獵玩。
如果某個亭子遇到了麻煩,比如狼羣圍攻,那麼看守亭子的人見打不過,就躲在亭子中,然後發信號,就是放煙‘花’和狼煙,到時會有人前來幫忙。
至於有人在亭子中傷害看守亭子的人這樣的事情,現在根本不可能發生,如今大唐百姓生活好了,誰有那個工夫去害人。
要是真有人敢說佔山爲王,然後搶劫路人,比如跑到八百里水泊梁山什麼的,今天挑起來旗號,明天大炮就把你佔的山給推平了。
別說是張小寶和王鵑發展了這麼長時間的大唐,即使他們兩個沒有過來發展,這個時期的大唐死刑犯也不多。
有‘精’力的話,不如想辦法多幹點能賺錢多的活,搶劫這條路不好走,一旦發現,必然被抓。
所以看守亭子的人相對來說是賺錢不多,但生活安穩,他們也不會做什麼人‘肉’包子,綠林好漢早絕跡了,大的黑幫也沒有,這有小點的有錢人家的子弟組成的組織。
他們算是黑社會,但卻不敢傷人,一般來說是上山打獵了,或者是在街上招搖過市了什麼的,養個狗,鬥個‘雞’,就算是他們的黑社會,想要收保護費,直接抓走。
張王兩家的買賣遍佈大唐,一旦某個分店發現這樣的事情,馬上有人過來查,查到了絕對收拾掉。
安穩中,守亭子的人就想多賺點,‘腿’腳不方便的人便刻意端着個托盤過來,對張小寶說道:“兄弟,可是餓了?”
“餓了。”張小寶其實不餓,但人家想要賺錢,總得幫幫人家纔好,你不買人家怎麼賺錢,直接施捨給人家,人家絕對不要,除非是亮明身份,說自己是張小寶,那樣的話,扔出去一把錢,人家能接受,然後拿着回家給家中的親人當護身符用。
守亭子的人不知道張小寶怎麼想的,一聽對方說餓了,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問道:“你吃點什麼?”
“有什麼吃什麼,五個人的份,別‘弄’太多了,吃不完。”張小寶說着話,眼睛四下裡看,找位置。
不等他琢磨用什麼辦法讓別人給讓個桌子出來的時候,老一點的人已經從旁邊的間壁屋子中拎出個摺疊的桌子,擠出來個空地方,把桌子放好,還有五個木頭凳子,沒有靠背的那種。
“齊老頭,我們來的時候你怎不把桌子拿出來?是不是看我們平時吃的東西給錢少?”看到桌子,登時有人打趣對老頭說道。
“有閨‘女’在,讓‘女’娃子站着不好。”姓齊的老頭絲毫不在乎對方的說法,隨口找了個理由。
張雨機靈,對着周圍的笑笑,表現出應有的和氣,麻利地過去把桌子給擦擦,凳子也拿袖子蹭了又蹭,一副下人的樣子。
張小寶跟王鵑不客氣地坐下,菜馬上擺上桌,沒有熱菜,全是涼的,唯一熱的東西是煮的茶葉蛋,還有正常鹹‘雞’蛋,有不少,這東西吃起來頂餓,而且攜帶也方便,不容易壞,放個三五天的,依舊能吃。
桌子上的菜有魚乾,有滷的‘雞’,還有一盤子拌出來的青菜,加上薰出來的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肉’。
張小寶不擔心別人給下毒,除非看守亭子的人比他更厲害,更懂得化裝和隱藏,而且還知道他的身份,專‘門’害他。
伸出筷子夾了一片切好的薰‘肉’,放嘴裡嚼嚼,滿意地點點頭,對王鵑說道:“不錯,野豬的‘肉’,就是咬着費勁,味道‘挺’好。”
一聽是野豬‘肉’,王剛三個人也紛紛動筷子,平時他們忙着做事情,根本吃不到,除非是沒有任務了,回到自己所在的分部當中,然後專‘門’‘交’個報告,要吃什麼東西,上面纔可能給他們‘弄’來。
尤其是王剛,隸屬於張王兩家的諜報人員,福利是最好的,一般數量不是特別稀缺的東西,他申請就能吃到,包括辣椒、土豆和西紅柿。
“齊老頭,昨天我幹完活過來,問你有沒有野豬‘肉’了,你怎麼跟我說的?說是全吃完了,今天就有了?”
剛纔打趣的人又對着老頭說道。
“你小子就知道吃,野豬‘肉’貴,給你省省錢,回家‘交’給你婆娘,你還不願意了,真要是天天給你吃,你幹活賺的那點錢全吃沒了,小心你婆娘不讓你進‘門’。”齊老頭瞪了對方一眼,說道。
“她敢,我借她兩個膽子,沒有野豬‘肉’,胡豆總有吧?實在沒有來一碟鹽水豆子,我喝完酒回去,今天看樣子不能繼續出工了。”
他的酒還沒喝完,一碟薰的‘雞’‘肉’卻吃沒了。
張小寶對王剛使了個眼‘色’,王剛站起來,出‘門’回到車上,不大會兒的工夫拿回來一個不小的油紙包,打開來,‘露’出裡面的東西。
比薰的野豬‘肉’顏‘色’還黑的‘肉’,是張小寶做好帶出來路上吃的,滷的驢‘肉’,尋常的人同樣吃不到,跟牛差不多,屬於勞動力,各家各戶的需要在官府備案,哪怕是生個病也得告訴人家一聲,別看牲口是你的。
“過來的時候,帶了點驢‘肉’,那時剛剛有家人的驢不小心死了,買了塊,都嚐嚐,‘肉’多,一路上吃着,吃膩味了。”
王剛說着話,開始給別人派發驢‘肉’,一片片的,同樣切好了的,他剛纔在車中切的。
一聽說是驢‘肉’,而且還是人家請吃的,屋子中的人紛紛表示感謝,同時也變得更愛說話了。
最後剩了一點,王剛全給了剛纔打趣齊老頭的人,笑着說道:“雨天是不好出活了,貴姓?”
“免貴,姓劉,賤名一個長字,你們這是趕了不少時候的路了吧?”對方一看到人家多給了驢‘肉’,變得更熱情了。
“原來是劉大哥,我們是走了許多天,還是路好走,聽老人說,換成以前,想要走同樣路程的路,最少要多出來三倍的時間。”
王剛也不用其他的藉口敷衍,直接說出自己等人從遠處來,又說說閒話,很感慨的樣子。
“那對呀,放在十年前,別說是三倍的時間,五倍也是他,那時的江邊路可不好走,旁邊除了峭壁就是林子,走在裡面是提心吊膽,白天的時候還好說,晚上不小心丟條命太過尋常了。
你那個時候還小,不應該走過,那年月趕路不比現在,都得算計着來,每天走多遠的路,到什麼地方歇着,可不敢隨便走,遇到林子千萬別進,裡面有個蛇蟲的,咬上要人命。
現在好了,不怕了,沿着江邊修出來路,每天往寬修一點,幾年下來,就變成眼前的樣子了,想要趕路,隨時出來,不擔心,累了就找個亭子歇歇,吃風吹不着,也餓不着。
哪怕身上一文錢沒有,到了亭子中,依舊有不要錢的吃食,就是味道不怎麼好,那粗的粟米隨便吃,即便從這裡一路走到京城,身無分文,也不需去討飯,除非你自己把自己累死。”
劉長一說起話來,也是多有感慨,講着以前的事情,用現在來對比,可以說是憶苦思甜。
他這一說,周圍的人也紛紛出聲附和,說着以前如何如何,現在怎樣怎樣,言語當中不乏對大唐皇帝李隆基的稱讚,更多的是說小寶鵑鵑。
張小寶和王鵑互相看着‘露’出幸福的微笑,王剛三人也心有榮焉,尤其是王剛,這可是主角小公子和小娘子做的事情,十年前誰能想到今天的樣子?
高興了片刻,他又繼續對着劉長說道:“劉大哥,不知道你做的是什麼工?雨天不能出?”
“不算是什麼好活,一天對付個二十文而已,就在江邊,給人看船,看看船哪個地方不好了,幫着修修船,我們一起六個人,專‘門’做這個,別聽着看船容易,一般人做不了這個。”
說起自己賺的錢,話是謙虛,但那表情和語氣卻絲毫沒有謙虛的樣子,一天二十文,想來是不包括修船的費用。
王剛連忙表現出一副你很厲害的樣子,說道:“原來是手藝活,厲害,我就不懂得看船,船啊,自己用着難道還不清楚哪有‘毛’病?給我只船,我就管着劃了。”
“自己用着,也能知道哪有‘毛’病,但我看船,不是看眼前的‘毛’病,是看以後的,跟你說,有的船看上去沒什麼,可要是不好好修一下,使用的年頭就短了,等着有船的人看出來,要‘花’的錢更多,船是多用一年就省一年的錢,可不便宜。”
劉長開始給王剛講起看船的重要‘性’。
張小寶和王鵑面帶微笑地聽着,他們還真不知道船也用別人看,只清楚以前的汽車需要有人看,修車本事大的人,在路邊的房子中坐着,車一路過,只聽聲音便知道那車有沒有‘毛’病,什麼地方有‘毛’病。
或許看穿的人就跟一般開車的人一樣,簡單的‘毛’病自己也能動動手來修,但真正的手藝卻絕對沒有。
王剛跟屋子中的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都昌的事情,知道那裡現在很嚴,同屬江州管轄,又知道了潯陽府現在還是許進不許出,只有當地在碼頭幹活的百姓,相互擔保的情況下,才能出城到碼頭上運貨。
“劉大哥,你可知道都昌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我家老爺就是喜歡這樣的事情,如鬥蛐蛐了,放個鷹了什麼的,凡是能讓人舒服享受的事情,我家老爺就都願意去試試。
眼看着要到地方了,等雨一停便上路,可不能到了那邊還兩眼一抹黑,知道的話,你給說說。”
聊了一會兒,雨開始變小了的時候,王剛終於是把他的目的問出來。
劉長聽王剛一問,‘露’出一副神秘的樣子,說道:“這下你可是問對人了,你知道我是哪的?我就是你想打聽的都昌的人,在那裡我們六個人有一個造船的地方,專‘門’造漁船,湖中的漁船,有不少是我們造的。
本來日子過的一直很平靜,誰能想到,竟然有人要殺小貝他們,雖然沒成功,可我們那裡管的也嚴了,尤其是在湖中討生活的人,每天都要查一遍,什麼時候出去,上哪裡去打漁,或者是去載人,都要問。
要是答不上來,或者是吞吞吐吐的,必然會被抓起來,然後再仔細盤查,日子可不如以前好過了,我們造船的人也同樣不好接活。
以前有人想要造船出去,直接過來給個定金就行,現在卻是要經過好幾道那個手續,才能允許過我們那裡讓我們造船。
連續幾天接不到活,還有其他的人都沒有了生計,只好出來找事情做,沒辦法。”
“啊?劉大哥,你們活不下去了?”王剛詫異地問道。
“小夥子別聽他瞎說,他是想多賺錢,查的嚴歸嚴,那是潯陽城的人才不能做事情,都昌受的影響可不大。”齊老頭在旁邊出聲了。
劉長嘿嘿一笑,說道:“是,是想多賺錢,你想啊,張王兩家把整個江州都給戒嚴了,到時候一定會給補償,我等在家裡沒有活,雖說是拿到補償之後,錢不會少。
但我現在不在家中呆着,我出來做事情,做一天的工就多賺一天的錢,否則我怎麼敢把每天賺到的大部分錢拿來吃喝,還能攢點錢?就因爲有補償在。”
“張王兩家說給補償了?”張小寶問了一聲。
劉長搖搖頭:“沒說,但我相信,一定會給補償的,張王兩家那是大唐的頂樑柱,不會故意害我們,他們也不差我們那點錢。
其實,說句良心話,他們不給補償我們也無所謂,只不過是耽誤了一段時間的工而已,家中略有積蓄,餓不死人的,我也很生氣,小貝他們來一次,結果還沒等上岸就讓人給算計了,太可恨了。
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我就用鑿子鑿死他,要是等事情過去了,張王兩家不直接給補償就好了,最好是幫着出出主意,讓我們以後賺錢更容易,那話怎說來着?就是給人魚的話,不如教給人怎麼抓魚。
過日子嘛,得圖個長遠,如今也不是以前了,總擔心有上頓沒下頓,現在一天是三頓飯隨便吃,還有錢莊裡面存的錢。”
張小寶道了聲謝,轉回頭去繼續喝酒,王剛則是又對着劉長問道:“劉大哥,既然你是都昌的人,不如說說那裡好玩的東西,比如一般人‘花’不起錢玩的,還有什麼像是拜佛了這等事情。”
王剛就是想知道一下,普通的百姓是否也瞭解那個吸毒的情況,如果也瞭解的話,說明對方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做了,如果不瞭解,則說明對方還是怕。
劉長這回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低着頭想,琢磨了片刻,擡起頭來說道:“要說有意思的事情,那隻能是湖上了,以前的彭蠡湖上面,全是運貨物和載人來回走,加上打漁的船。
現在那裡的遊船多了起來,聽人說有個享受的遊船,一直不靠岸,躲在某個偏僻的地方,一般的人尋不到,但是去過的人都說那裡好,而且還有官員過去。
再詳細的我也不清楚,沒上過船,一般人也上不去,以前才城中聽說也有他們的地方,後來嚴了,他們就沒有消息了。
但你們過去要小心,我琢磨着不是好地方,聽讓我們造船的人提過一次,那裡有什麼神蹟出現,都傳‘亂’了,還有說小寶和鵑鵑是什麼妖怪的,反正我不信。
他們應該不是什麼好人,你們能不去玩就別去玩,城中有鬥狗的地方,你們可以去買幾條狗,只是太血腥了,看不下去,好好的狗,非要讓它們互相咬,何必呢。”
劉長這番話說的有點語無倫次,好象是避諱什麼,又似乎帶着點生氣的情緒。
張小寶一看劉長的樣子,心中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情,那個勢力已經不算小了,但又總是喜歡保持個什麼的樣子,所以百姓都不想提起,信鬼神的人自古就有,從來也不會少了。
而自己家的諜報人員估計是沒有尋到那隻船,或許對方的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完善,諜報人員不想着把城中的對方的人抓住,以免讓躲着的船上的人察覺,從而漏網。
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有當地的官員也去,爲什麼家中的情報人員無法跟着蹤跡尋到那船,很有意思啊。
如是想着,張小寶看看外面的天,雨變得更小了,走出去的話,根本不用擔心身上會溼透,‘毛’‘毛’雨而已。
遂對着王鵑點下頭,把碗中的酒喝掉,對着張南和張雨說道:“準備離開。”
張南兩個人看到盤子中還有點菜,張開大嘴,全給劃拉到肚子裡去了,打包吧,到時候或許沒人吃了,太少了,不值得,扔了吧,又怕屋子中的人說自己等人‘浪’費。
上了車,這回趕車的人是張南。
車子走出去一段路,王鵑就把和張小寶剛纔一樣的想法說了出來,問道:“小寶,你說咱家的人爲什麼找不到對方的船?還有那個胡樑,他們八個人現在到什麼地方了,一直也沒傳回來消息,難道這裡不是大唐?”
“到了地方再說,估計是他們用了其他的手段,可能是在官員上船之後,掉包了,我們的人畢竟不能跟的太緊,那樣的話被發現了,人家一跑掉,只能抓到小魚小蝦,看樣子我們的計劃應該改變一下了。
我擔心寧天在這邊經營了那麼長時間之後,他跑到了杭州一段日子,這裡屬於他的勢力被人家給控制了,像他們那樣的合作本就不穩定,背後捅刀子的事情很常見。
現在還不清楚,進到都昌之後,看情況再臨時應對,如果是多食參與進來了,而且還是主導,你打算怎麼辦?”
張小寶也沒辦法‘弄’清楚那裡的事情,因爲別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按照他的想法來做,他只能是憑藉對人‘性’的瞭解,然後去猜測,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猜對,騙子也有無能爲力的時候。
車中一時間沉寂起來,到了傍晚的時候,這裡已經完全的晴了,都昌的城‘門’也在眼前出現,天上還有一道漂亮的彩虹,映襯着晚霞時的夕照日。
當然,一路上張小寶發現了好幾撥跟蹤自己的人,全是自己的家的諜報人員,有的裝扮成挑着擔子的人,有的則是騎馬趕路的,還有一個成親的隊伍,同樣是坐着馬車,跟着自己的馬車走出去一段距離。
看到這個隊伍,張小寶氣樂了,自己家的諜報人員是閒的,裝什麼不好,非要裝成親的,這分明是看人家別人的勢力沒有自己家的大,無法去查是否真的有人成親。
等進了城,尋了一個客棧,專‘門’選了一個小院落,五個人吩咐夥計上了酒菜之後,張小寶對着衆人說道:“我決定了,以後要嚴查諜報部‘門’的經費使用情況。”
“小公子,經費使用不好查,比如說我,我現在身上便揣着五百多貫錢,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需要動用,一旦用了,又沒有任何的憑證,比如說送禮,給人搞好關係,我總不能讓人家給我寫個證明吧。”
王剛覺得張小寶說的事情非常難辦,情報部‘門’有很多‘陰’暗的事情要做,如此一來,必然不可能把每一文錢都記好了,然後回去報銷,只能是根據所處的情況,然後每隔一段時間拿一次錢。
當動用大錢的時候才能額外申請,但這個錢在自己的手中時,上面的人也管不到呀,自己說爲了某個事情‘花’掉十文,那便是十文,說二十文也行,哪怕僅僅是‘花’了五文錢,多餘的就留給自己了。
當然,自己不會那樣做,沒有什麼意義,自己的親人都在張王兩家專‘門’的地方呆着,吃穿用度不缺,錢也不缺,貪點錢不值得,貪多了那自己很容易丟掉命,家人也會不好過。
張南也想到此點,跟着說道:“小公子,您怎麼想起來查經費了?”
“別聽小寶說,他就是開玩笑呢,今天跟蹤我們的人,你們不是見到了一個成親的隊伍麼,小寶的意思是說,他們居然有錢成親了,呵呵。”
王鵑笑着給三個‘夥計’解釋,她也覺得很有意思,自己家的諜報系統的人,查對方的船沒本事,裝別的裝的到是很像個樣子。
解釋完,王鵑又對張小寶說道:“能想出成親的辦法跟蹤才說明咱們的人聰明,在大唐或許沒什麼作用,他們估計也是爲了練手,等到了外面的時候,誰能想到情報人員會用這樣的辦法?也算是一種大氣,誰規定做情報的人必須要像鬼一樣地活着,整天躲在暗處。”
“好吧,他們就練手吧,估計再練下去,他們甚至能把紅白喜事安排在一起,那可真熱鬧了,組團去騙唄。”張小寶也笑了起來。
當天五個人好好休息了一番,翌日一早,王剛去租下來一個大的院落,把帶來的東西全搬進去,又去買了張小寶要求的材料,五個人便湊在一起製作煙槍。
‘抽’鴉片用的煙槍要好好製作纔可以,尤其是口的地方,不像菸袋鍋那麼簡單,菸袋鍋是把菸草裝進去,直接點燃就行了,能‘抽’很長時間,大的菸袋鍋比起一支捲菸來說還抗‘抽’。
‘抽’鴉片的不行了,誰敢那麼裝鴉片膏,除了能把人‘抽’死之外,最主要的問題是點不燃,無法燃燒。
只能是‘抽’一口,點一次,而且還不能連續地點火,能把人‘抽’暈過去,通常是‘弄’出一小點,用的細的鐵絲什麼的挑着,然後用明火燒,‘抽’的人就使勁吸,冒出來的煙便進到了口中。
‘抽’一口之後,煙不是馬上吐出來,而是在肺子中憋着,接着纔是緩緩地呼出來,尋常的時候一口‘抽’下去,需要緩上一小會兒。
再有人給捏捏身子,捶捶‘腿’什麼的,那就更好了,至於能產生什麼樣的幻覺,那要看每個人自己的想法了。
‘抽’大煙的人,只是‘抽’煙,不吃東西,因爲味道不好,容易把大煙的味道‘弄’成別的味兒。
同時更不能像‘抽’雪茄的時候再來杯紅酒喝,‘抽’大煙喝酒,那是玩命,癮大了之後,連‘抽’幾口,會讓人變得飄忽忽的,同時進入似睡非睡的狀態,不想吃任何的東西,只希望那種神仙般的感覺永遠不消逝。
所以很多‘抽’鴉片的人‘精’神萎靡,食‘玉’不振,人是整天處在恍惚的狀態當中,身體瘦弱,但也不是絕對。
“小寶,你以前吸毒的時候,幻想到什麼了?”王鵑看着張小寶做出了一個樣品,然後讓三個夥計到另一個屋子照着做的時候,問道。
“什麼都有,有的時候是純粹的放鬆,感覺十分高興,似乎生活中的一切壓力都沒有,或許很多人吸毒就是因爲這個,跟喝酒喝到某個狀態時差不多,但喝酒未必每次都能喝舒服了。
我沒吸過鴉片,也沒打過針,吃過小‘藥’丸,也吸過粉兒,很純的那種,有的時候感覺自己力大無窮,有的時候又認爲自己到了另外的地方。
最有意思的是,吸多了‘迷’糊的時候,認爲自己是清醒的,然後走在路上,那地上明明什麼都沒有,我看着的時候卻發現有錢,跟夢一樣,但比夢更真實。
大多的時候,我會看到院長爺爺,也正是因爲看到了爺爺,所以我才能在吸完毒上癮了之後,輕易地戒掉,因爲舒服的是神經,爺爺卻在我靈魂深處。”
張小寶給王鵑介紹着自己吸毒時候的各種感覺,同時也解釋了爲什麼自己可以輕易地把毒給戒掉。
“哦,是不是就是潛意識當中,你一直告訴自己是孤兒,不像別的人,覺得自己過上了幸福的生活,無論怎麼幻想,你都無法篤定,孤兒院的孩子會幸福,對吧?”
王鵑順着張小寶的話想,覺得張小寶應該是屬於這樣的情況,因爲夢,有時候也會驚醒,夢得太誇張了之後,自己都不相信。
不等張小寶回答,王鵑又問:“那你在吸毒的時候,也是身體消瘦,‘精’神萎靡?”
“是那個原因,估計是,反正說不明白,潛意識的東西要是能研究出來,並且可以控制,那第一個應用的所在就是軍隊。
跟夢遊一樣,但比夢遊更厲害,因爲能夠控制啊,很多人夢遊的時候,跑的速度非常快,甚至在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情況下,從十幾層樓的雨道爬下來,你讓他清醒的時候,他絕對不敢,真‘逼’着爬,很大的概率能摔死他。
有人研究過,人在夢遊的狀態下,能夠完全地發揮出他本身身體的運動極限,甚至有一定的概率突破極限,如果潛意識可以訓練和控制,那還不是百發百中?自我催眠和控制潛意識有很大的差距,雖然看上去差不多。”
張小寶嚮往地說道,他真的希望自己也可以把潛意識給控制一下,那學東西的速度快,格鬥什麼的也絕對沒問題。
擺‘弄’了兩下鴉片黑黑的像瀝青幹了時一樣的東西,張小寶繼續說道:“我吸毒的時候,並不會出現身體不好,而且萎靡的狀態,因爲我吸的純,並且量控制的非常好。
一般情況下,吸毒吸成身體不好的原因是沒有規律去吸取,並且買來的毒品每次純度不一樣,有時候多,有時候少,吸的少了,就還想繼續吸,結果再吸的時候,就想把吸少的時候的感覺一起吸回來。
跟睡覺似的,睡少了想要補回來,結果睡的時間更長,沒有規律,不可取,何況純的貴,在毒癮越來越大之後,買不起,就只好扎針,那可是直接作用在血液當中。”
“哦,主要是一個純度和規律的問題,當然,一切的前提是錢,對不對?有錢就行。”王鵑這下終於是瞭解的更透徹了,所以歸結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