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李媚兒一行人的糾纏,凌無雙趕回凌家之時,已經是月上中天時分。
凌家廣場,是凌家子弟平時訓練,切磋,以及家族授課,傳達重要事件的地方,此時,天幕濃黑,厚重的烏雲騰起翻卷,偌大的校場之上,燈火通明,邊緣置放着數幾十座巨大的火盆,支架丈高,火舌飛舞,發出噼裡啪啦的爆鳴聲,火光映照着數千名凌家子弟,紅光滿面。
凌家,除了直系和旁系子弟之外,還有依附的外系,而直系一脈,除了凌蒼一脈少數的淩氏本家和所收弟子,就只剩下凌無雙和凌莫秋兩人,如今校場之上,足足有上千人,直系卻是屈指可數,寥寥無幾,可以見得,凌家堪憂的前景,已經到了何等地步,但如今,凌擎天的突破,對於逐漸沒落的凌家,對於底氣匱乏的凌家子弟,無異於一顆定心丸,一道強心劑!
家主突破了聖階!玄師夢寐以求,窮其一生,所追求的封號聖者,他們家主終於突破了,如今的凌家,何人敢欺?就算是皇家貴族,也得仔細掂量着點。
凌擎天藏青玄師長袍,正坐十階高臺黒木大椅之上,身側,只站着二子凌蒼,和四子凌莫秋,凌老爺子輕撫鬍鬚,緘默不言,雙眸炯炯有神,體態威儀,中氣十足,渾身玄氣收斂,如一把古樸的劍,大器終成,歸於樸實,鋒芒暗藏,不顯於外。
“今天,老夫召大家來,有幾件事情要講,首先,我在這裡,要給大家提個醒”凌擎天眸光掃視着下方,語氣緩慢而沉穩,凝視半晌,才緩緩開口,“雖然老夫有幸突破聖階,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們就可以仗着這個依附,肆無忌憚,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凌擎天一聲厲喝,震得離得他稍近的人,頭暈目眩。
若是凌家子弟,仗着家族擁有一個聖階,就橫行霸道,欺壓無辜,那和護國將軍府的惡徒行徑,有什麼區別,那他凌擎天正直一生,和李天一那個老匹夫,又有什麼區別?
“最重要的一點,不能鬆懈訓練,反而,更要加緊提升自己的實力”凌擎天補充一句,滿臉嚴肅,不怒自威,暗黑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擔憂,“聽見沒有,你們都給我謹記這一點”
若是大家都因爲家主突破了聖階,就鬆懈訓練,那麼,凌擎天的百年之期,便就是凌家的大限之時,凌擎天剛一突破聖階,便召集衆人訓話,欲狠狠地敲一個警鐘,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是……”
下面凌家子弟卻很是敷衍,隨意答應一聲,一個個依舊滿臉喜色,沒多大變化,看不出任何危機感,家主已經突破了聖階,現在還有誰敢惹凌家,在東臨橫着走都沒人敢管,他們還那麼苦地訓練幹什麼?白癡纔會那樣做!
聽得那細若蚊叫的回答,蟲凌擎天眉頭狠蹙,擰成一根麻繩狀,感受到衆人的言不由心,怒火更是蹭蹭地往上冒,這一羣扶不上牆的爛泥巴!
“大聲點,晚飯沒吃嗎!”正當凌擎天準備出聲呵斥的時候,一道清冷的女音驟然響起,少女清脆的聲音,如寒風颳過,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銀瓶乍破,刀劍齊鳴,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衆人心中一個激靈,如同深冬刺骨寒水,矇頭灌下,這是誰在說話?竟然比家主都還要慎人。
凌無雙不知從什麼地方走出,一身黑色緊身勁裝,長靴及膝,馬尾高扎,面容絕色,英姿颯爽,舉步緩緩,從暗中走出,背對衆人,衝着凌老爺子和凌莫秋擠眉弄眼一笑。
凌擎天眸中露出一些詫異和喜色,原來是這小兔崽子,凌老爺子眸露暗光,一手緩緩撫須,朝着凌無雙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拂袖又坐回到黒木大椅上。
“無雙?”凌莫秋怔了怔,這小妮子不是在迦南學院麼,怎得又溜回來了。
凌無雙紅脣輕勾,接到老爺子的示意,這才轉過身,面對衆人,臉色驟沉,眉宇之間,凌厲頓顯,冷聲道:“知道你們缺什麼嗎!?”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明白凌無雙話中的意思,在凌家,不愁吃不愁喝,如今更是可以上街橫着走,他們還缺什麼?好像什麼都不缺。
“知道你們爲何止步不前嗎!?”
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說到許多人心坎裡去了,在場的凌家子弟,突破地玄的,少之又少,卡死在玄者境界的,卻是不勝枚舉,甚至,還有人在最低等的玄士蹦躂不前,暗自苦惱。
“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們,就算能煉得了幾顆破丹藥,還不是一個不能修煉玄力的廢物”
說話的人,是凌蒼最爲看重的一個弟子,年約二十,天賦頗好,如今已到達三品地玄境界,接受到上方凌蒼暗中眼神示意,立刻站出來身來,走到凌無雙身側,開口便一番諷刺挑釁。
“簡直是可笑,你一個廢物,還想教我們如何訓練不成”
凌無雙面不改色,目光依舊直視前方,誰知,那人眼都來不及眨動一下,凌無雙橫手擊出,一拳砸在他鼻樑之上,帶着鼻骨碎裂的聲音,哀嚎慘叫乍響,那人鼻樑冒血,直挺挺地倒跌在地,濺起灰塵無數。
“我這個廢物,照樣打得你滿地找牙”凌無雙不慌不忙地收回手,言語淡淡,渾身玄氣涌動。
“九品地玄”凌老爺子如同火燒屁股般,蹭地從大椅上跳起,眸光瞪大如牛,驚訝得合不攏嘴,神不知鬼不覺地,無雙竟然到了九品地玄,這小兔崽子,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還瞞着他!
“這才幾天,竟然又突破了”凌莫秋似乎被嚇成了習慣,只是不可思議地喃呢一聲。
“又?”凌老爺子不解。
瞅着凌擎天那滿臉見鬼的樣子,凌莫秋站在一旁,訕訕地伸手摸了摸鼻樑,暗道,他還是別在這裡說了,若是讓老爺子知道無雙是一夜之間蹦上七品地玄,幾日功夫,又跳到了九品,那可不得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可惡”心疼自己弟子的同時,凌蒼那是氣得咬牙切齒,滿臉扭曲,這廢物竟然到了九品地玄!
而此時,凌家弟子眸光火熱,看凌無雙的眼神,又變了,十五歲的九品地玄,天夜大人的親傳弟子,前途不可限量的煉藥師,凌家家主聖者的掌中寶,無論哪一個身份,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可望不可即。
凌無雙對倒在腳下的人,視若無睹,彷彿只是隨手拍走了一隻蚊子,目不斜視,環視周圍,眸光蘊含着高山大海般的凌厲,大聲道:“你們,想不想變強,你們,想不想,高居人上,你們,想不想憑着自己的實力,萬人敬仰,你們,想不想!”
凜冽聲音,迴旋激盪。
“告訴我,你們,想不想!”
凌家弟子,個個眸光火熱,雙拳緊捏,鬥志昂揚!
“想——”
迴應整齊劃一,聲音響徹天地,在夜空之中,久久盤旋。
想,他們當然想!
少年少女,意氣風發,誰沒有熱血?誰沒有激情?誰沒有對未來的憧憬?凌無雙的話,鏗鏘有力,彷彿一顆巨石投入,在他們平靜無望的心房,濺起洶涌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