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以!
她若沒了武功,她身爲暗衛,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若是沒了武功,她就永遠走不出顧清鴻的掌心。
“顧清鴻,你停下,我不走了,不走了,你住手!”付文淵清清楚楚的明白,顧清鴻動手,即意味着。這世間,除了顧清鴻自己,再沒有人可以幫得了自己。
他醫術超羣,過去就常常打趣。
他手中的一套銀針,比旁人的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套銀針,有朝一日,會用在她的身上!
顧清鴻置若罔聞,小心翼翼的在付文淵的身上扎針。
體內的真氣,就好像是被人瞬間的打亂,然後順着銀針所在的位置,緩緩的流瀉出去。
付文淵當真的是懼了,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服了軟,“清鴻,我錯了,我不走,我不會走,你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
從未聽過付文淵向誰求饒過,顧清鴻的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悔意。
將他的心,扎的生疼。
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半分的停下。
有些事,一旦開始,就沒有停下的可能性。
如今,他廢了付文淵的武功,若是半途而止的話,必然的是會徹底的傷了她的身子。
顧清鴻忍住那微微的惻隱之心,手下的動作沒有絲毫的減緩。
付文淵求饒的聲音也是越來的越小,體內被打散的真氣離開她的身子,就好像是將付文淵所有的力氣一起被帶走,渾身上下,沒有半分的勁道。
顧清鴻分明沒有封住她的穴道,可是她感覺自己根本就沒有將手臂擡起來的力氣,更加的沒有反抗的力氣。
眼看着這個伏在自己身上,曾經讓自己送上一顆心的男人,如今這般的對她。
付文淵渾身冷冽的氣息都出來了,硬生生的是將自己的一顆心藏了起來,對着顧清鴻,一字一句的開口,“顧清鴻,你聽着。你疑我、辱我、傷我,我必恨之!”
這樣賭咒似的言語,一下子的砸在了顧清鴻的心上,讓顧清鴻的手腕一怔。
一下子的偏了方向。顧清鴻害怕傷了付文淵的穴道,轉手一下子戳到了自己。
鮮血順着銀針流下,沒入錦被之中,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顧清鴻對上付文淵的視線。
他似乎看見了曾經在黑暗中,取人性命的付文淵。
她心中,恨極了自己。
這一刻,顧清鴻的思緒全然的沒有了思考的能力,怔怔的看着她,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失去了言語。
付文淵面上笑容淺淺,與方纔淚流滿面的她,好像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顧清鴻猛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是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文淵……”顧清鴻出聲,下意識的想要挽回些什麼。
付文淵微笑,“武功已經被你廢了,你還想要什麼,儘管哪去就是,只要,給我留下這條命就好了。”
“不要對我露出這種笑容。”顧清鴻下意識的十分的排斥。
“那你想看什麼表情,哭還是笑,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她現在的態度,像極了在面對自己主子的時候,身爲暗衛的那種絕對的服從。
曾經,顧清鴻厭惡極了她這種態度。
將她帶在自己的身邊,綁了好些年,好容易是將她的性子給扳過來了一點點。
可是如今……
哪怕知道付文淵是故意的,顧清鴻的心裡,依舊是堵得難受。
“若是好了,麻煩你出去,我已經沒有了武功,自然是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你還有什麼可不放心的?”付文淵見顧清鴻遲遲的不動,忍不住的開口諷刺。
她如今和顧清鴻之間,當真是存了糾葛二字。
武功對於她來說,意味着什麼,顧清鴻怎會不知道?
她當了這麼多年的暗衛,明裡暗裡的敵人已經是數不勝數。
只因爲她一直的留在皇帝的身邊,她的武功更是沒有一般人可以打得過,所以沒有人敢隨便的動她。
可是當她一旦的失去自己的武功,她就沒有留在皇帝身邊,繼續做暗衛的資格。
一個暗衛,離開了自己的主子,沒有了保命的武功。
於她而言,就是死路一條。
顧清鴻親手的將她的生路斬去,她如何不恨?
從來,他都沒有相信過,考慮過自己,從來都沒有。
顧清鴻不願意看到付文淵這張假情假意的面容,隱藏在衣袖下的雙手,就差沒有將自己的掌心抓爛。
喉間的聲音滾了滾,“你,好好休息。”
怨恨,責怪,亦或者是擔心,所有的言語,顧清鴻都說不出來了。
更加的是沒有那個可以開口的立場。
顧清鴻幾乎是逃跑一樣的離開屋中。
二人之間連日來緊張的關係,在這一刻,就好像是被調換了一般。
心虛的那個,反倒的是顧清鴻。
看着顧清鴻狼狽的離開。
付文淵的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快感。
心中的酸澀立刻的席捲了她的淚腺,憋了許久的眼淚,終究的是再也忍不住了。
饒是她如何的堅強,可是終究還是一個女子。
被自己心愛的人這般對待。
她恨,卻也更加的明白,因爲愛,纔會恨!
她和顧清鴻之間,真的是再也回不去了……
顧清鴻失魂落魄的走回藥房,整個人就好像是丟了魂一般。
池裳遇上顧清鴻的時候,下意識的嚇了一跳。
她好不容易讓父親拖住了榮柯,自己纔有機會悄悄的跑到這顧宅來。
想去看付文淵,可是卻被半路過來的江祁攔住了。
說是被顧清鴻帶走了。
池裳心裡明白不便打擾,卻還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顧清鴻的藥房。
然而,池裳卻發現,顧清鴻過來,從她身邊經過,卻就好像,完全的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一般。
池裳隱隱的感覺不對勁。
“顧清鴻。”
顧清鴻回神,卻發現,池裳站在自己的面前。
他這副模樣,並不希望被任何人瞧見,尤其的這個人還是池裳。
“皇后娘娘怎麼過來了?”皇帝怎麼可能會允許她出來?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帶,看來又是偷偷跑出來的。
顧清鴻卻懶得拆穿,如今對他而言,別人的事,和他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你和文淵之間怎麼了,你是不是對她做什麼了?”池裳神情憂愁。
顧清鴻這副模樣,必然的是和文淵有關係。
可是兩人之間……
許是因爲池裳是文淵最信任的朋友,又許是因爲,池裳不過是正好此時出現在他的面前的。
顧清鴻不由的苦笑,“我方纔,廢了她的武功。”
廢了她的武功!
池裳感覺自己胸膛有着一團火,“顧清鴻,你瘋了是不是!”
付文淵沒有了武功!
接下來的情況,池裳連想都不敢想。
“是,大概是瘋了。文淵想離開顧宅,我不能讓她走。”
“不能讓她走?顧清鴻,你也想關着她是麼?你有什麼資格不讓她走?即便如此,你爲什麼要廢了她的武功,你可知道,這對於她來說,意味着什麼!”池裳感覺自己要氣炸了。
虧她從前還覺着,顧清鴻對文淵,很是愛護。
卻沒有想到,一旦的出現了問題,顧清鴻比誰都要心狠。
當之無愧是見慣了生死的人。
“她不能離開顧宅。這些年,她樹敵無數,一旦離開這裡,定會遭來殺身之禍,她不能走。”顧清鴻一想到付文淵方纔的言語,心裡疼的不行,可是他卻沒有後悔過。
“若是不廢了她的武功,憑藉着這顧宅裡面的侍衛,怕是沒有人攔得住文淵。我承認,我有私心,就算互相折磨,我也絕對的不會放她走。”
“你這個瘋子。”池裳氣急,怨毒的將自己的言語吐露了出來。
本以爲,榮柯已然是心狠。
但是至少,榮柯不會毀了她。
可是眼前的這個。
池裳不由的是打了個冷戰。
她承認,顧清鴻說的也是實情。文淵想要離開,大約的也是因爲想要查清楚自己被陷害的事情。
但是現狀,付文淵的確是不可以離開顧宅,離開皇宮。
哪怕這皇宮並不是十分安全的場所,但是卻是付文淵這樣身份的人,最好的靠山。
她有着靠山,有着避風港,就沒人敢對她動手。
同樣的,一旦失去了靠山。
那些仇人,定會將付文淵撕碎,都不見得解恨。
可是顧清鴻的法子,這般的極端,不留餘地。
“顧清鴻,因爲餘孃的事情,你也恨文淵,所以這件事,分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偏偏用了,下下之策。你故意的,是也不是?”
池裳聰慧,算是一眼看透了顧清鴻腦中想着的事情。
顧清鴻沒有回答,卻也算是默認。
“你來這裡,是有何事?”顧清鴻這纔想起來,這裡是藥房,閒雜人等是不可以入內的。
但是爲什麼池裳對這裡很是熟悉的模樣?
池裳嘆了口氣,“我心裡在想什麼,想必你已經是很清楚了。但是我暫時不想被榮柯知道。”
這個念頭在她的心裡不是一兩日的時間,更何況的是,顧清鴻還不止一次的提起過,關於她身子的事情。
關於,憶蠱的解藥。
更何況,如今的顧清鴻,也是同樣的,是支持她的。
“解藥就在這藥房中。”顧清鴻緩緩吐露,池裳可以找到這裡,就意味着,很多事情,池裳是已經知道了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沒有什麼可以逃避的。
她這個心思,早已經不是什麼特殊的秘密了。
“顧清鴻,爲什麼要告訴我這個。”池裳雖然的是開心的,但是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她不明白,爲什麼顧清鴻互突然的會如實告知。
這不符合顧清鴻一貫的原則。
“如今告訴你,是給你提個醒。以後……”他擔心的是,以後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這般的處理的時候了。
“究竟你做什麼結果,這些都不是我控制的了的。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這件事情,應該讓榮柯自己去操心。”
接受,還是不接受?
池裳的心裡,莫名的開始慌亂起來。
只是這心中的天平,已經的是開始慢慢的歪斜了。
她自己是無需擔心。
若是隻有她的話,想不想的起來過去,都沒有什麼打緊的。
至少現在的日子,就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
若不是因爲孩子的話,她寧願一直如此。
可是這個孩子的到來,這個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已經如此的難以有孕,這個孩子,她捨不得讓他有一點點的不安全的因素。
從她自身開始,就不可以。
可是這憶蠱……
池裳的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