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 師徒再會

伍封將歷代吳王的宗祀牌位藏好,想了想,放了一隻信鴿出去,然後提着大鐵戟站在舟上,靜等圉公陽和庖丁刀招吳人前來。過了一個多時辰,便見遠處塵土飛揚,庖丁刀和圉公陽果然帶了二三百吳人一路奔來,只是在其後面旌旗遮日,人喊馬嘶,竟有大隊士卒在後追趕。

伍封仔細瞧那旌旗,只見正中間一面大旗,正是越王勾踐的王旗,心中暗驚,想不到耽擱這一個多時辰,竟然引來了越王勾踐的大軍,想是勾踐正回吳都時,得知消息,纔會急趕而來。

好在庖丁刀等人與越軍相距有一二里,越軍一時間未及趕上,等庖丁刀與那些吳民上舟,伍封讓他們急到底艙,準備操漿。這時勾踐的大軍已經趕到了岸邊,整齊排開,伍封俯身看下去,便見到勾踐、范蠡和文種三人的兵車。

伍封向舟下笑道:“大王、範相國、文大夫久違了。”

勾踐趨車上前,范蠡和文種急忙跟上來,兩乘兵車擋在勾踐的車前。

勾踐微笑道:“龍伯當真是神出鬼沒,想不到不疑的鐵籠子也鎖不出閣下。”

伍封笑道:“大王以鐵籠待客,倒令在下意外之極。日後若有機會,在下也弄個籠子,給大王安歇,此之謂禮尚往來。”

勾踐大笑道:“龍伯若真是如此,寡人決不會覺得有異。只是龍伯雖有通天本領,要寡人入籠,恐怕不大容易。”

伍封點頭道:“這也說得是。”

勾踐忽地臉色一沉,道:“龍伯既然由籠中出來,不疑是否被閣下殺了?”

伍封道:“在下失手刺了他一劍,好在及時施救,未必就會死了。聽說支離益已經趕去相救,有他的妙手,王子或活過來也未可知。”

文種哼了一聲,道:“龍伯往來越地,揮劍殺人,未免太過狂妄,豈非將我們越人都不放在眼裡?”

伍封瞪眼道:“文大夫三番四次派人加害在下,念在相識一場,文大夫又是以國事爲重,並非私下尋仇,在下才會隱忍至今。這筆帳暫時不算,只是在下所至是吳地而非越地,所殺之人是吳臣而非越臣,文大夫何必耿耿於懷?”

勾踐眼眉輕揚,問道:“文大夫曾派人行刺龍伯?”

伍封道:“正是。莫非此事大王不知?”

勾踐搖了搖頭,道:“文大夫所慮不周,天下間最難行刺的莫過於龍伯和支離益。此事便罷了,伯嚭老賊奸佞無恥,寡人本就有殺他之意,龍伯能夠代勞自然是好。如今吳國已滅,吳地即爲越地,龍伯這麼胡作非爲,寡人當真是面上無光。”

伍封道:“大王滅了在下母舅之國,又用詭計欲加害在下,在下只是殺了個伯嚭,這已經是念及舊誼了。”

范蠡在一旁一直未說話,此刻道:“龍伯雖然奪了這餘皇,閣下的士卒勇猛,但人數甚少,鄙邑的水軍早已經在江口等候,龍伯只怕難以安然逃脫。依在下之見,龍伯不如暫下舟來,到大王宮中做客,在下擔保大王不會加害。如此一來,雙方面上俱各好看,又不至於傷了和氣。”

伍封笑道:“多謝範相國好意,在下也知道大王並無加害之意。只是事已至此,在下決無束手就擒之理。在下還想請大王回城去,權當無事,否則只好得罪了。”

勾踐等人不禁愕然,聽伍封言下之意,似乎他早有防備,甚或有把握能夠敗退越人,勾踐尋思:“這人只有數十家勇,莫非另有大軍在這附近?然而大軍入境,怎能做到神鬼不知?可上次他率大軍突襲越國,不也是無人知曉?”他是個多疑之人,心中盤桓計算。

文種哼了一聲,小聲道:“大王,龍伯向來多詐,此必是他虛張聲勢。他士卒甚少,漿手又是新招的百姓,我們若是大舉進擊,必能取勝。”

勾踐雖然心中狐疑,但他是個善斷之人,只想了想,沉聲道:“殺!”

文種揮了揮手,無數弩手由隊中出來,分作三排橫在陣前,手中拿的全是能一發三矢的神弩。文種小聲吩咐:“先以弩矢齊發,滅其鬥志,三矢過後,士卒衝上大舟,奪下舟來!”

范蠡忙道:“且慢,不見月公主,只怕是……”,伍封哈哈大笑,高舉鐵戟,向遠處林中揮了揮,便聽林中衆人齊聲大喊,數十人由林中撞出來,手中亮晃晃都是長柄掃刀,爲首的正是魚兒、石芸、石朗三人,鐵衛刀光如雪,向越人隊中捲過去,片刻間只見刃劃紅浪,血飛如雨。

這數十鐵衛都是精擅衝殺的勇士,由於他們都是扶桑人,不懂中土的人文,也不曉仁義爲何物,只知道伍封一聲令下,便盡力殺敵,是以出手無情,只要面前有敵人,便一刀揮出,來個一刀兩斷。越卒雖然人多且勇猛善戰,卻哪裡敵得上伍封精心訓練出來的這班殺人魔頭?片刻間鐵衛已經將越人大隊劃開。

鐵衛這麼一衝,便與越人混雜在一起,神弩手轉過了弩頭卻不敢射,否則射倒的大部分將是自己人。勾踐吃了一驚,想不到伍封真有埋伏,細看之下,見埋伏者人數雖少,可精悍勇猛之處是平生僅見,駭然變色。

文種也暗暗驚駭這羣勇士的厲害,心忖來者雖勇,畢竟人少,大聲道:“圍上去!圍上去!”他揮動手中的長矛,命兵車往前,直向魚兒等人衝過去。自從勾踐與范蠡入吳爲奴,國事交付給文種,越軍便由文種一手訓練,雖然此時之越軍已是勾踐回越之後新練的士卒,但文種在越軍之中的威望卻是數十年積攢下來,崇高無比。此刻他帶頭衝上,越軍士氣大振,一齊向魚兒等人圍上去。

戰事正烈,楚月兒不知道由何處竄出來,直奔文種的戰車。她一手握着筆管長矛,一手持着游龍劍,一劍一矛如同有鬼魅相附,遇者披靡,出奇不意之下,楚月兒片刻間連閃帶躍,已經到了文種的車下,飛身躍起,游龍劍向文種肩頭刺下去。

文種毫不慌亂,大喝一聲,長矛捲起一片青光,向楚月兒腰上橫掃。他的矛長,楚月兒的劍短,文種尋思自己雖然不及楚月兒劍法之快,但以長擊短,劍未至時,矛已先到,這一矛砸下,楚月兒的長矛未及出手,非退身相避不可。不料楚月兒微微一笑,劍上爆起一團厲光,便聽“嗤”一聲,劍氣射出,文種肩上鮮血飛濺,痛哼一聲,長矛墜落車下。好在他身手頗高明,危急間沉了沉肩,劍氣只傷了他肩上皮肉,未曾透骨而過。

楚月兒飛身上前,纖足輕點,將文種踢了下車,長矛橫掃,將那車右掃落車下,用劍尖指着那御者,命他馭車向勾踐衝過去。她另一手舞動長矛,盪開密密麻麻的越國士卒。魚兒等人見狀,齊齊集過來,片刻間都到了楚月兒車後,分成兩列,如同一個大大的箭頭在越軍中間緩緩刺過,無人能阻。

伍封哈哈大笑,飛身而起,直向勾踐頭頂掠過去。勾踐身後被自己的士卒簇擁住,後退不得,將手中長矛舞動如飛。伍封片刻間到了勾踐頭頂,巨影下掠,鐵戟向勾踐斫下去。勾踐雖然矛法高明,但今日之伍封已非昔日相比,勾踐的長矛擊擋在鐵戟上,絲毫不能撼動,反將勾踐的虎口震得幾乎迸裂。

眼看伍封這一戟要斫在勾踐身上,便聽范蠡驚呼一聲:“使不得!”他早已馭車趕近,此刻情急之下,猛地由自己車上躍過來,腳尖還未落穩在勾踐車上,手中寶劍已經向伍封戟上揮去。伍封對勾踐無甚好感,但與范蠡卻交情深厚,若是直往下擊,不免將范蠡傷了,只好旋動鐵戟,化力橫向,道:“對不住!”鐵戟一勾一挑之間,戟上橫刃尖頭勾在范蠡腰帶之上,將他挑落車下,跌在越軍之中。

此時伍封的鐵戟遠在外圈,胸前中空,勾踐得此暇時,長矛猛地向伍封刺去,快如閃電。伍封長笑一聲,左手探出,五指一眨眼間已經在勾踐矛頭上彈了五下,每彈一下,勾踐便渾身一震,到第五下時,勾踐的雙手虎口已經沁出了血,再也握不住長矛,噹一聲,長矛墜落。

平常之人,難抵伍封一彈,可勾踐明知不敵,居然硬撐着受伍封五彈之力,長矛方脫手,可見其性格堅韌執拗,非常人可比。

這時伍封雙腳已經站在勾踐車上,右手的鐵戟也不及收回再刺,只是橫着戟身,順手向勾踐撞過去。若是給他一戟撞上,勾踐不免骨斷筋折。勾踐見勢不妙,又不及伍封力大手快,驚叫一聲,叫聲中充滿了絕望之意。

正危急時,猛然間一條人影由車輿後竄上來,快疾如電,抱着勾踐向後滾落。伍封見這人身法之快,幾乎及得上顏不疑,不禁愕然,細看之時,這人竟是鹿郢!伍封略怔了怔,硬生生凝住鐵戟,一手向勾踐抓去。

他的手法自然要快過鹿郢十倍,勾踐就算有鹿郢相助,也來不及滾落車下去。不料鹿郢猛地翻身,和身蓋在勾踐身上。伍封一抓之下,正好抓在他的肩頭,他自然不忍傷了鹿郢,不敢發力傷他,只是順手扣點鹿郢的肩擊要穴,再將他提起來。也就是這一眨眼功夫,勾踐已經滾了下車,立時被越人士卒擋住。

一羣越卒立時擁上來,伍封大袖急揮,便聽“嗤嗤”數聲,由他袖內射出許多細小之物,衆越卒慘哼連連,退了開去。原來,伍封由固丘鐵籠出來時,怕人發覺陳音在鐵籠上做的手腳,將鐵枝上的生鐵敲下來,鐵碎藏入袖中,一直未曾扔掉。此刻揮灑出來,雖然鐵砂細小不能奪敵之命,但急射在人面上,不免顏面破損流血。

伍封嘆了口氣,見越卒簇擁着勾踐離開,尋思再要去擒勾踐便難了。這時楚月兒與鐵衛已經殺到旁邊,伍封見越卒人多,先前是出奇不意,才能迫得勾踐等人狼狽不堪,如今越卒正漸漸調整,再留下去便是纏鬥之局,鐵衛雖勇,但寡不敵衆,必敗無疑。他一聲令下,衆人往大舟退去,伍封逼着御者馭車在後,他有鹿郢在手,越人既不敢放箭,又不敢過份逼近。

勾踐遠遠大喝道:“龍伯,放下小鹿!”

伍封大笑道:“小鹿是在下徒兒,自不會傷他,不過要煩他送在下一程,哈哈!”

勾踐氣哼哼地無話可說,眼見伍封等人退上了大舟,自己卻無可奈何,回眼見范蠡和文種站在身旁,三人面面相覷,心中均是同一個念頭:“此人實在厲害!”

伍封將鹿郢放在船上,下令開船,大舟離岸,沿笠澤徑往北面大江駛出,只見岸上的勾踐范蠡等人漸漸看不見了,不一時,大舟到了大江之中,轉而往東面出海之口。伍封見這艘大舟比大龍和飛魚還要快些,笑道:“此舟必定是夫差再行改造過的,快捷如風,日後此舟便稱神風。”

到了江口,只見大江上密密麻麻排着無數只戰船,都打着越人旗號,擋在水面之上。原來,勾踐趕往笠澤之際,怕擋不住伍封,被他奪舟而逃,是以預先遣了習流在江上堵截,越人滅吳之後,兼有吳越兩地的戰船和士卒,單是眼下在江上的水軍,三翼戰船和福舟便不下四五百艘,聲勢浩大。

伍封心道:“越人來得卻快,我的大舟一路由笠澤急趕,仍然被他們擋在江上。”尋思此戰不可避免,敵衆我寡,大江之上有不比陸上可以迂迴,唯有直撞過去,越人的戰船遠不及餘皇的龐大和堅硬,然而這麼碰撞下來,這艘餘皇撞得一二十下也會破損,屆時水滲入舟,免不了傾覆。

楚月兒在旁邊嘆道:“若是這艘餘皇與我們鑲了銅板的大龍一樣便好了,直撞過去也不怕。”

伍封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等大龍來,先前我已經發了信鴿,大龍會到江海之口來接應。”一聲令下,除了在艙底指揮漿手的圉公陽和庖丁刀外,魚兒等人都隱身船舷,手執弓箭,準備對敵。

由於他們這餘皇甚大,越軍也不敢趨舟上前,水軍也是各執弓弩相對,如此僵持不下。

這時,遠遠見岸上塵土移近,旌旗如雲,自然是勾踐等人率軍由陸上趕了過來。正在這時,便見越人水軍漸漸混亂,不一會兒,那艘大龍餘皇由遠到近,從越軍戰船中直衝過來,這艘大舟是兩層厚木夾着銅片的船身,沉重且堅固,當者不是覆側於水、便是被大龍前面如刃般的精銅船艏一撞而裂。周圍越軍弓弩起發,火矢如雨,可大龍上面都有生牛皮蒙着,又溼了水,十分堅韌,難以射入,就算淺淺插入,也燃不起來。伍封笑道:“當年徐乘以精銅加固餘皇,衝撞之間果然是厲害無比,越人此番大大吃虧了。”

過了一會兒,大龍已經到了近前,轉頭回衝,由大龍開路,伍封指揮大舟跟在其後,雖然兩側箭矢如雨,衆人卻隱身船舷之後,一陣間便順利衝過了越軍戰船,越人戰船不及,無可奈何,只能眼巴巴瞧着兩艘大舟破圍而去。

大舟出了江口入海,便見飛魚迎了上來,三舟揚帆出海,遠離了越境。

到了大龍、飛魚這些天停靠的海上小島之處,伍封調整士卒,自己與楚月兒、魚兒等人移到大龍之上,鮑興仍掌飛魚大舟,命商壺爲新得的神風大舟主將,再將樂浪乘由飛魚調到神風上來,將二百四十水卒分配在三舟之上,各八十人,漿手也依其熟練生疏間雜分開,以老練漿手搭配新手,三舟細分,以免船速相差過大,神風上也掛上繡龍大旗。

忙了好一陣,伍封纔到艙中,將鹿郢的穴道解開,道:“小鹿兒,爲師可得罪了。”

小鹿嘆了口氣,道:“徒兒壞了師父的事,小鹿兒甘願受罰。”

伍封搖頭道:“我本來無意殺勾踐,你今日冒死救了他正好,勾踐對你必定更爲器重,今日之事更有利於你日後繼嗣這越王之位。”

鹿郢大感愕然,不料支離益和顏不疑三番數次設計陷害師父,自己也參與其中,然而師父卻並不在意,反而關心自己繼嗣越王之位的事。他臉色惶然,甚感慚愧,道:“想不到師父……”,伍封道:“我答應了人,要相助於你。你若能當上越國的嗣王,我便對得住故友了。”

鹿郢原以爲他說的是越女葉柔,想想又覺得不對,愕然不解。

伍封由頸間取出東郭子華交給他的那個金色鹿型裝飾,遞給鹿郢,道:“你可認識此物?”

鹿郢吃了一驚,不禁摸了摸自己那塊,奇道:“師父,此物從何而來?”

伍封嘆了口氣,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全知道了,我見過你的母親,她央我相助於你。”

鹿郢又驚又喜,道:“孃親在哪裡?”

伍封黯然道:“她已經亡故了。”將在扶桑遇到東郭子華,以及有關的事詳細告訴了鹿郢,道:“你母親臨死之際,要我助你,雖然你們自小失散,但她對你是愛護之心卻是絲毫未曾改變過。”

鹿郢不禁放聲大哭,伍封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孃親行事別拘一格,然後在異域大興教化,始終是造福於人。只要你能夠繼嗣越國,善待國民,少生戰事,便對得住你孃親了。”

鹿郢哭了好一陣,漸漸止住哭聲,道:“師父,我該怎麼辦?”

伍封沉吟道:“王子無翳被你們設計陷害,勾踐、范蠡、文種也未必會中你等之計,改立顏不疑。”

鹿郢驚道:“這樣還不成麼?”

伍封嘆道:“我若是勾踐,必定也會疑心有人陷害王子無翳因爲王子無翳失勢,得意者必是顏不疑。然而顏不疑行事刻薄冷酷,未必能得勾踐歡心,范蠡是個仁人,必然不會推舉顏不疑爲嗣君。文種這人類似先父,一心爲了國事,凡事由大處出發,也未必會相信顏不疑的爲人。這三人的智謀心思決不在我之下,我能這麼想,他們未必不能。”

鹿郢惶然道:“如此該如何是好?”他是伍封的徒兒,向來信服伍封,如今遇到難決之事,自然心思寄託在伍封身上。

伍封道:“我與范蠡熟些,較知其人。與勾踐、文種接觸甚少,然而多番敵對,以己推人,也多少有了些瞭解。我若是勾踐,就算疑心顏不疑,甚或得知王子無翳顏不疑所害,也不敢立王子無翳,除非先殺了顏不疑,再立王子無翳,而放着個劍中聖人在越國,誰敢貿然殺了顏不疑?”

鹿郢越聽越覺得不明白,道:“顏不疑和王子無翳當立,難道越國不再立嗣了?”

伍封搖頭道:“勾踐大可以撇開其子,直接立你爲嗣。”

鹿郢驚道:“天下哪有不立子而直接立孫的道理?”

伍封道:“勾踐智謀深沉,與他人不同。你的才幹並不下於顏不疑,比他還多了些仁厚,再加上你是范蠡一手養大,范蠡對你也極爲器重,說不定他會向勾踐提議。眼下最關鍵的有兩件事:第一,你在勾踐、范蠡、文種面前,對王子無翳和顏不疑的事要沉默不語,追問起來,就說二人一是‘父親’,一是親叔,當晚輩的不能評價,如果勾踐要處置顏不疑,你自然要反對,不論原因,只因他是你的‘父親’;若要處置王子無翳更要反對,便說恐會導致國事生變,切不可有何大義滅親之舉。大義滅親雖好,卻違揹人性,最易引人猜忌。勾踐自不會因你的意見而改變,但這麼一來,別人不會認爲你不辨是非,而是重情重義,能得好感,也不會以爲王子無翳與你有關。”

鹿郢不住地點頭,伍封又道:“第二,你須得與越王后和文種處好關係,對越王后只須多加孝敬,在文種面前切不可說任何人的不是,凡提起他人,只論其好。文種自會賞識你的爲人,或者他會認爲你不夠狠辣,然而相比之下,仁厚總好過刻薄。今日你捨身相護勾踐,是否早知道我對你不會下殺手?”

鹿郢面上微紅,點了點頭。

伍封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口才便結,然而在我身邊時卻寡言少語,說話簡潔無比,這番掩飾功夫十分了得,連我和柔兒都被你瞞過了。”

鹿郢道:“言多有失,徒兒少說話,故意簡言,別人便不耐煩與我閒聊,我便少了許多瑣事糾纏。不過徒兒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並非有意欺騙師父和姑姑。”

伍封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麼說,就算你不是我徒兒,看在小華面上,我也該相助於你。我本想讓你將那艘神風餘皇帶回去,立個大功。可勾踐是個多疑之人,絕不會相信你能獨力由我手上奪回此舟,說不定還會以爲你與我另有勾結,只好罷了。如果……”正說話時,圉公陽由艙外急閃進來,道:“龍伯,西施夫人暈倒了!”

伍封大吃一驚,忙搶出去,趕到西施休息的船艙,只見西施躺在牀上,面色微紅,恍如熟睡一般,楚月兒正神情緊張地爲她把脈。過了一會兒,楚月兒神色凝重,道:“夫君,西施夫人中了毒。”

伍封急道:“可有解法?”

楚月兒道:“計然的簡冊上曾記過有一種毒,名曰‘陸離’,此毒是用多種有毒花草合成,毒性雖然不烈,但三月不能解之,仍會致命。也有解法,只是難覓解藥。”

伍封聞說有解法,心下稍寬,奇道:“我與姊姊一直在一起,若是中毒,怎麼會現在才發作?”

楚月兒道:“西施夫人中毒已久,只是平日飲食之中,藏有緩解毒性之藥物,是以不曾發作。夫君將夫人救出來,夫人不得緩解之藥,是以毒發。”

伍封想起移光,點頭道:“當日移光所中之毒,似乎也是這一類。這‘陸離’之毒也是計然留下來的,嘿,此人雖死,卻真是流毒無窮!”

楚月兒道:“這‘陸離’之毒,可以藥物鎮之,然而要清解的話,須用金夢花。然而此花是天下罕見之異種,能解百毒,計然簡冊上說金夢花唯有島夷人才有。月兒也不知道這島夷人在何地方。莫非是淮北九夷之地?”

伍封道:“我曾聽太史子餘說過,據說東南海上有一大島,上面有島夷人,也不知道真假。”

鹿郢在一旁插口道:“島夷人的確在越國之東數百里的大海上,有一個大島,越人稱之爲夷州,由此東南而下,月餘可至。”

伍封喜道:“原來你知道夷州這地方。”

鹿郢道:“那是個大島,偶有人由島上飄來越境,是以知道。其實夷州是越人的說法,除了少許吳人外,其他國人自然不知道。”

伍封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先往夷州覓藥。小鹿,你先回去吧,記住要仁厚待人,如有危難便派人找我。不過怎麼說,我們師徒之情始終不變。”

鹿郢見伍封始終絕口不提支離益、顏不疑加害之事,也不指責自己在越國的所作所爲,不禁眼淚雙流,哽咽道:“師父,徒兒對你不住。”

伍封搖頭道:“你沒有對我不住,日後我若與支離益一戰,你不要理會。這是我與支離益之間的事,與你無干,無論誰勝誰敗,你都無須自責。”他嘆了口氣,讓人給了鹿郢一乘小舟,使他自行回去不提。

庖丁刀心思細密,有些信不過鹿郢,到艙底找新招的吳國漿手細問有關夷州的事,回來道:“小鹿說得不錯,越國之東真的有一處地方叫作夷州。”

伍封道:“那我們就速往夷州覓藥,煩月兒這些天照顧姊姊,免生意外。”又將魚兒等人叫來,道:“大舟在海上還有不少日子,你你們每日要勤練弩射。”

三艘大舟轉而往東南而下,直往夷州而去。

眼下列國舟藝不比後世,除了這三艘餘皇、經改造的飛牛大舟外,列國再無一舟能遠涉大海,三翼之舟也只能沿海而行。如今這三艘餘皇大舟都被伍封所得,本來是件高興事,但西施中毒昏迷,不免讓伍封少了那份喜悅,每日看視西施之餘,教鐵衛諸般水戰之技,藉以打發時光。

西施一直未曾甦醒,伍封心裡擔憂,臉上卻沒露出來。這一路上少不到狂風巨浪、雷電風雨相擾,好在伍封等人往來中土扶桑,涉海經驗甚豐,自然不比當日由燕國南下歸齊時那麼狼狽。行走海上大約四十餘天,早已是盛夏之際,這一日終到了一處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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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爲我作,不卿我謀:出自《詩經·小雅·十月之交》。

65.3 最後決戰51.3 莊戰娶親29.3 拆抄落鳳13.1 化敵爲友10.2 恩怨情仇50.5 兄弟相爭58.4 大奸伏誅61.5 三軍主帥48.1 天子獵場3.5 私放御人62.4 一波五折8.2 偷探敵營42.3 成周新王63.5 葉公之逝44.1 釜底抽薪22.2 一較高下55.3 血濺毒草32.3 精銳鐵勇尾聲、瞻彼日月,悠悠我思3.3 搶聘公主22.4 人鬼殊途26.2 半招之威20.5 餘皇大舟8.3 舌劍退敵57.2 教化偉業1.5 空手格擊10.4 雪地救人12.4 當衆刑罰61.1 整軍待戰66.5 一歲一斷1.1 宮中比劍51.4 刺客伏誅21.4 董門密謀25.1 絕代佳人50.1 三戰劍聖55.4 東土異人42.4 御風之術63.3 天下第一40.1 九鼎重現48.1 天子獵場33.4 五行八卦38.3 燕兒成親54.2 魔族戰士61.4 好整以暇57.2 教化偉業48.1 天子獵場47.4 花露遺方41.1 八卦劍陣11.2 都輔之軍52.1 大舟涉海45.1 火鼠退敵13.3 騎射之途3.2 通家之好39.4 王姬之宴15.5 未來外父22.1 弔唁孔子1.4 困獸猶鬥45.3 江淮之約31.2 陽山桃林12.2 折玉爲誓5.3 喬遷之喜48.4 秦失有難13.2 遲來之女64.3 越王之宴41.4 重整王師51.4 刺客伏誅54.5 天降大神20.4 龍伯現身52.3 朋來仙島41.3 收兵合一60.4 離間之計60.2 化友爲敵4.2 莊王后人9.1 大盜之圍41.1 八卦劍陣9.4 關關雎鳩23.1 葉公縱火10.2 恩怨情仇13.3 騎射之途64.4 夫餘老爺1.2 田氏謀略56.3 新選勇士43.5 函谷奇險29.2 火焚飛來8.1 千里報訊8.3 舌劍退敵42.3 成周新王8.3 舌劍退敵5.4 大漠之狼54.5 天降大神58.2 鐵籠之困29.2 火焚飛來56..4 超強鐵衛54.3 東郭子華64.2 拜訪晉營12.5 劍術老師15.1 雙手劍術61.3 物是景非15.5 未來外父33.2 大鷹尾隨
65.3 最後決戰51.3 莊戰娶親29.3 拆抄落鳳13.1 化敵爲友10.2 恩怨情仇50.5 兄弟相爭58.4 大奸伏誅61.5 三軍主帥48.1 天子獵場3.5 私放御人62.4 一波五折8.2 偷探敵營42.3 成周新王63.5 葉公之逝44.1 釜底抽薪22.2 一較高下55.3 血濺毒草32.3 精銳鐵勇尾聲、瞻彼日月,悠悠我思3.3 搶聘公主22.4 人鬼殊途26.2 半招之威20.5 餘皇大舟8.3 舌劍退敵57.2 教化偉業1.5 空手格擊10.4 雪地救人12.4 當衆刑罰61.1 整軍待戰66.5 一歲一斷1.1 宮中比劍51.4 刺客伏誅21.4 董門密謀25.1 絕代佳人50.1 三戰劍聖55.4 東土異人42.4 御風之術63.3 天下第一40.1 九鼎重現48.1 天子獵場33.4 五行八卦38.3 燕兒成親54.2 魔族戰士61.4 好整以暇57.2 教化偉業48.1 天子獵場47.4 花露遺方41.1 八卦劍陣11.2 都輔之軍52.1 大舟涉海45.1 火鼠退敵13.3 騎射之途3.2 通家之好39.4 王姬之宴15.5 未來外父22.1 弔唁孔子1.4 困獸猶鬥45.3 江淮之約31.2 陽山桃林12.2 折玉爲誓5.3 喬遷之喜48.4 秦失有難13.2 遲來之女64.3 越王之宴41.4 重整王師51.4 刺客伏誅54.5 天降大神20.4 龍伯現身52.3 朋來仙島41.3 收兵合一60.4 離間之計60.2 化友爲敵4.2 莊王后人9.1 大盜之圍41.1 八卦劍陣9.4 關關雎鳩23.1 葉公縱火10.2 恩怨情仇13.3 騎射之途64.4 夫餘老爺1.2 田氏謀略56.3 新選勇士43.5 函谷奇險29.2 火焚飛來8.1 千里報訊8.3 舌劍退敵42.3 成周新王8.3 舌劍退敵5.4 大漠之狼54.5 天降大神58.2 鐵籠之困29.2 火焚飛來56..4 超強鐵衛54.3 東郭子華64.2 拜訪晉營12.5 劍術老師15.1 雙手劍術61.3 物是景非15.5 未來外父33.2 大鷹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