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鎮妖！”
白子辰手邊有一道劍光躍起，歡呼雀躍，像是久別重逢的欣喜。
司殺斬妖劍難以抑制見到舊友的狂喜，說話聲音都在顫抖。
“主人，是與我同爐共鍛的飛劍，系出一體……都是爲了斬殺妖族，守衛人族。”
“本想朝着六階努力，可惜煉製到一半就知道無法成事，乾脆一分爲四，化作四口五階飛劍！”
“原來是它！”
白子辰立刻就想起道脈尊主曾同他說的故事，司殺斬妖劍其實是成套飛劍。
上界仙人爲除妖，專門煉製的四口飛劍，對妖族皆有奇效。
尊主還提了一句，這四口飛劍似有其他神異，有待開發。
確定有一口在修仙界中，一口被天魔帶走，一口回了地仙界。
這樣看來，枯峰上的司錄斬妖劍就是留在人間界又沒到了道德宗手中的那口。
灰濛劍光並未退縮藏起，顯然也是感應到昔日同伴，一反常態的靠近過來。
“斬妖？”
司錄鎮妖劍的聲音甕甕沉沉，好似鐘磬之音。
“果真是你！怎得到了蓬萊，你我分別還是祖洲中域啊？”
雙劍相擊，白子辰總算明白自己那種熟悉感從何而來。
兩口飛劍制式幾乎一模一樣，只有劍柄處的印記不同。
“上任主人追殺一名化神妖尊，此妖屠空一座百萬人級別的城池後就銷聲匿跡，尋蹤覓跡好不容易纔發現它來了蓬萊……那是一隻虛日鼠，有吞天神通，主人同它鏖戰年許，打的多座島礁沉沒，海面上升。最後關頭，虛日鼠吐出一顆祭煉多年的星辰，擋住我的一斬，以縮地神通轟碎了主人的肉身。”
司錄鎮妖劍語氣平緩，聽不出多少情緒波動。
“不過元嬰狀態脫去束縛，反而揮出了不曾成功過的元神之劍，點燃虛日鼠神魂，拉着對方共赴黃泉。”
“自那之後，我就到處遊蕩，躲避那些試圖將我捉去的修士……”
“天吶，鎮妖你也太可憐了，過的什麼苦日子！還不快來投了我的主人，這幾十年裡斬妖數量比我在道德宗上萬年還要多，甚至都同天妖界的應柳妖神過上兩招！”
司殺斬妖劍嘰嘰咋咋的叫喚起來，盡心盡職的幫主人拉攏起劍靈來。
“我們先行離開這裡再說，我怕陰祖心有不甘，又回頭來尋……只要離得足夠遠的距離，我又不在算中，就算陰祖起卦推演，也算不到我等行蹤。”
白子辰見司錄鎮妖劍在那遲疑，連忙開口說道。
只要劍靈沒有第一時間受驚逃走，願意進行交流，已經相當不錯。
留在枯峰，就等於將性命交託到陰祖想法上。
如果再次殺來，想要用青帝長生劍第二次嚇住對方，幾乎是不可能。
堂堂化神後期的大修，在元嬰面前露怯一次也就罷了，以陰祖的敏銳程度再來一次定然會發現請青帝長生劍的破綻。
把司錄鎮妖劍抄在手中，跨出連串靈光，轉瞬就將枯峰拋在腦後。
行進方向正好和陰祖相反，直奔西海。
運使着靈光遁法，在飛行過程中和司錄鎮妖劍進行着頻繁溝通，內容涵蓋所有想知道的內容。
首先，和司殺斬妖劍一樣，司錄鎮妖劍平素威能在五階飛劍中墊底，一旦對上妖族就能躍升到五階絕頂。
如果說司殺斬妖劍的道，是殺意滿盈，斬滅生機。
那麼司錄鎮妖劍，就是鎮壓諸妖。
劍中內藏一處天地，可收妖族。
若擊敗妖族後，是那種防禦驚人極難擊殺，抑或能無限重生，可以徑直丟入鎮妖天地。
不用千年時間，就能將那些妖獸磨滅鎮殺，同時凝結出珍貴的妖晶。
如果對方尚未被降服，那隻能面對比司錄鎮妖劍低了一階的妖獸才能發揮作用，否則就能抵禦鎮壓之力。
“倒也不算太雞肋，等若隨身帶了一個法陣，還不至於浪費妖獸遺蛻。”
白子辰仗着飛劍鋒銳，至今沒見過無法破防，無法殺死的妖獸。
可隨着接觸層次漸高，將來肯定會有出現。
屆時就可用到司錄鎮妖劍的劍中天地，否則就算身後跟着陣法師，佈置對應的鎮壓陣法效率也太低。
還能讓鎮壓妖族留在自己視線中，不用擔心這個過程中出什麼幺蛾子。
至於當年試圖捉它的化神，和今日陰祖兩者容貌並不相像，可氣息分明就是同一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根本不是什麼轉世重修，而是前者吞噬了後者。一直要尋我出來的謝姓化神，又和我當年隨主人剛來蓬萊，接待我們的一位化神氣息相同。”
司錄鎮妖劍越說越慢，像在斟酌其中內容。
“我又通過往來修士，得知蓬萊的化神數量從中古至今，九成以上時間都是五人。當下是二魔三仙，再往前是太平五老，更早些則是蓬萊五奇……”
“有沒有一種可能，島上所有的化神修士從頭到尾其實就只有五人……坐化隕落百年內，必有新的化神誕生。且修煉速度，比地仙界修士還要快速，怎麼可能沒有問題。”
“我懷疑他們爲長生不朽，以禁術壟斷了這片天地的氣運，斷了其他修士的化神之路。來保證自己的不斷重生，反反覆覆的循環這個過程。這中間，或偶然有驚才絕豔的修士跳出窠臼，在五人反應過來之前化神，將舊日化神扯下寶座。”
“可等他成爲五人小組的一份子，一樣會去維護過去的律令，保留長生的一絲念想。”
這份猜想，同白子辰不謀而合。
蓬萊仙島一地，比整座祖洲的化神後期修士都多，大真君數量卻不足十一。
大概率就是五名老不死，玩的套皮遊戲，做到另類的長生。
要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如何瞞過天地大道，多次準確的尋到投胎之身。
又沒有胎中之謎，一路修煉開掛，不講理的衝回原有的境界。
“這樣看來，或許下次見面時，降三世劍訣可能會比青帝長生劍起到的威懾力更加顯著。”
一人一劍密切溝通，連路上的數月時間都沒感到枯燥，解開了蓬萊的一層層神秘面紗。
對種種可能進行着猜測，發散着自己看法，終於在三個月後見到了蓬萊仙島的海岸線。
想要離島，自不可能走了老路，那裡被本島人稱之爲死亡沙漠。
見到久違海域，白子辰心情愉悅，舒眉展眼。
飛出數萬裡，落在一座荒涼島嶼上，隨便砍了兩根竹子，結廬而居。
司錄鎮妖劍在聽了白子辰的過往，早就心嚮往之。
“劍君若能保證和妖族永不媾和，今後還會持續斬殺妖族，我投身過來又有何妨。”
司錄鎮妖劍這話，其實已經是變相認主。
“哈哈，這你儘可放心……便是我想退縮，妖族也不會放過，我可是被列爲妖妖得而誅之的對象。跟着我，只會妖族敵人太多，今後連揮劍都來不及。”
區區元嬰，就能惹上合體，名字在妖神面前掛號，又修習天妖界最痛恨的洞玄戮神劍經。
等於是幾重負面影響迭滿，都能算上妖族公敵。
“鎮妖拜見主人。”
司錄鎮妖劍微微低頭，表示敬意。
“匣中清氣，就是我替你準備的第一個見面禮。”
白子辰一拍無上清微劍匣，已有飛劍棲居的清氣緩緩轉動，輪到了空缺位置。
“主人，我隨便往丹田氣海中一鑽就行，平日裡對真元要求不高……咦，好怪的匣子！”
司錄鎮妖劍開心的首次沒了穩重形象，被清靈之氣包裹，對頭回享受到的飛劍來說，的確是難以想象。
“世間怎會有如此寶物，只怕六階飛劍都難以拒絕這等誘惑。”
“你且安心住下，等我空時再行煉化，你若想到有關蓬萊化神的信息，急切事情直接喚我即可。”
白子辰安排好司錄鎮妖劍後，看着自己劍匣中又添一名成員，忍不住同孩子樣的來回數上幾遍。
“八口五階飛劍了，爭取能在人間界突破兩位數，飛昇之後短時間內就能湊齊十二之數……否則一邊劍道境界提升，一邊星河劍陣成了擺設，沒法落到實處，可不是一個好事情。”
蓬萊仙島上肯定還有其他五階飛劍，飛昇前再去將濟水上那口取走，做到兩位數並不困難。
至高劍道天賦，無上清微劍匣，極品靈石開路……
多管齊下，就不信有拿不下的劍靈。
不過眼下已經暴露在了陰祖眼中，不知二魔三仙關係如何，說不定馬上蓬萊所有化神都會知道他的名號，不易再去探索五階飛劍。
白子辰在這無名小島一待就是多年，下定決心，不將青帝長生劍蘊劍完畢，就不出山。
……
“哪來的劍修，居然悟得光陰大道，掌握了天劍子的青帝長生劍？”
陰祖面沉如水，心中已經惱怒到了極點。
他何等人物，雄踞蓬萊仙島數萬年，同人聯手將這裡經營的水滴不透。
當年比他實力更強，背景更勝的修士，有很多都成了冢中枯骨，連名號都無人記得。
而他雖然不得迴歸地仙界，卻享受到了另類長生，擁有煉虛修士都不曾擁有的漫長壽元。
而且還不是被困於一地，無法動彈的那種，整座蓬萊仙島都任憑行動。
只不過，一旦離開洞天，這具身軀衰老速度就會以十倍計，連帶着元神都在老化。
“蓬萊每名元嬰，修行進度都在我的掌控當中，不可能一下跳出這麼一人來……難道是劍皇暗中培養的棋子，這傢伙不是不屑走那道胎之路，難不成也屈服了？”
陰祖停住身形，琢磨出了一絲不對勁。
“不可能是劍皇弟子，如他有青帝長生劍在手，早拿出來限制我們幾個。這麼說來，此人是從從西海之外到來！”
雙手從白袍中取出，兩枚銅幣被高高拋上天空，劃過兩道完美曲線，一正一反落在他的掌背。
“一個元嬰修士，我的六壬神算居然算不到他的出身來歷？”
兩縷銅粉洋洋灑灑落下，沒能照見任何結果。
“可進出西海的大門在淨明宗手中，它家早在萬年之前山門震盪，引發蓬萊所有火山噴發，隨後隱入洞天再沒有出現過。難不成這個劍修，還和淨明宗有着關係？”
陰祖幾人，早就想過離開蓬萊，回祖洲修仙界看看。
畢竟他們的長生法子取巧借力，已經逐漸暴露缺陷，一具全新道胎只能活過一千五百年，比正常化神要少了許多。
再來幾次，都快和元嬰修士接近。
想要破局，只能去了祖洲，那裡纔是修仙界的中心。
就算上古時候，地仙界修士選擇降界，都只出現在祖洲。
飛昇的機會，解決問題的仙家典籍，如果有，只可能會在祖洲。
但當年爲了隔絕大戰影響，多名化神聯手佈下了天幕大陣。
後來少陽真君到來，取仙家神物融入大陣，將西海從修仙界中分離了出去，兩者就不在同一個平面上了。
外人無法進入，西海修士同樣不能離開。
想要進出，要麼通過淨明宗的通道，要麼去虛空中賭運氣，搏一搏遭遇虛空亂流不死的機率，又恰好被亂流帶出了虛空。
淨明宗向來高高在上，不同底層修士接觸，門中弟子談玄論道，不屑小技，清高自傲。
等到山門發生重大變故，其他人就算想要聯繫也沒了渠道。
“回去拼着這具道胎不要，將那人捉下？”
陰祖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想法，略一沉吟，還是放棄。
“此子實力驚人，想要拿下非全力出手不可……且我只見過青帝長生劍在天劍子手上的風采，又沒自己捱過，誰知道會不會削去壽元的同時，令人元神同步衰老。”
他道胎尚未準備周全，一旦隕落可就是真正死去。
平日對受限制的長生抱怨再多，遇上可能真正危及生命時，又變的惜命起來。
“通傳一聲，誰願對付誰去，一口五階飛劍罷了，不值當冒了風險，何必眼巴巴的去喊人欠了人情。”
陰祖手掌一伸，腳底黑鷹成了一抹墨光，變作一口鉤類神兵。
往身前一鉤，扯開一條玄黑通道，盡頭正是地底鬼都，三兩步進了遠處的巍峨地府。
數息之後，鬼都隱去，不見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