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手機另一端的人究竟說了什麼，但看顧曉曉的表情，柳元就知道，說得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其實根本不難猜到——
因爲如果是好事的話，他們一般是想不到顧曉曉的。
只有找她有事了，纔會打電話給她，所謂真正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看來，晚上酒吧是泡不成了呢，又得辜負一羣美男了，”掛完電話後，顧曉曉故意用一種絲毫不在意的口氣道。
每每這種時候，柳元就要忍不住心疼顧曉曉……
作爲家裡唯一的女兒，柳元從小就衆星捧月，在遇到顧曉曉之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父母。
“沒事，不能泡吧，我們還能吃大餐呢，”柳元安慰道，雖然她覺得，這個時候，所有的安慰都是貧乏的。
“大餐好像也吃不成了呢，”顧曉曉躺在牀上，用手捂着眼睛，她已經很用力的控制住內心蠢蠢欲動的負能量了，可她仍然失敗了，語氣根本不受控制地就開始變得糟糕，“他們叫我晚上回去吃飯。”
“那你就回去嘛，快去快回……反正你在家裡晚上也肯定也吃不飽，大餐等你回來我們再約，”柳元俏皮地道，努力讓宿舍氣氛變得輕鬆一點，“別想那麼多，說不定真的只是吃頓飯呢。”
“怎麼可能……他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顧曉曉心裡無力的很，“要麼，小元，我去找工作打工吧！”
“我也不想考研了……我現在打工自己攢生活費，等畢業了，我就去找工作，這樣我不拿他們的錢，我就沒必要聽他們的話了！”顧曉曉撐大眼睛，對未來做好了完美的打算，然而，很快的，她又回過神來，“我爲什麼要這麼辛苦自己，只是爲了不用他們的錢？”
“顧家的錢有一半是我媽的，我不花，等於這些錢就全給了別人……我纔不要！我要讀研！我要每個月都拿很多很多零花錢，等讀了研我還要讀博，我就要一直當米蟲，把原本屬於我的那份錢全部用回我自己身上來！”
顧曉曉眼裡露出瘋狂的神色，柳元清楚地知道，這樣子的想法明顯是不對的，她也想勸，卻根本不知道從何勸起……
這個世界上真的是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的，她可以大概理解顧曉曉的情緒，但僅僅是理解而已，她不是顧曉曉，沒有經歷過她經歷的殘酷，所以也沒有資格評判她下的決定……
她想，或許，需要那麼一個人出現，告訴顧曉曉，和顧家較真並不是人生唯一的目標，過好自己的生活才重要。
又或許，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徹底治癒她這些年的傷害，讓她釋懷所有，然後重新展開新的生活。
*
*
顧曉曉打車到顧宅的時候，比和顧蒼擎約定的時間少了半小時。
嗯……
這和她預算之中差不多。
顧曉曉看着腕上的手錶，慢吞吞從計程車鑽出來的時候，大門口已經有人等着，“二小姐，你總算來了……老爺夫人和大小姐已經在裡面等很久了。”
說着，就把顧曉曉迎了進去。
顧曉曉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大廳。
她已經有點記不清自己上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了……
大廳好像變動挺大的。
是重新裝修了嗎？
她記得，之前大廳擺設都是各式各樣的古董花瓶，雖然自己母親離開年歲已久，但聽家裡老傭人說，母親對於瓷器很有研究，大廳很多看着其貌不揚的花瓶，可能都是唐宋元明清年前用汝窯燒出來的好瓷。
所以，這些年，不管家裡怎麼重新裝修，大廳的擺設幾乎沒有什麼變過。
因爲這種低調的裝逼最得顧蒼擎的歡心了。
這也是顧曉曉生母現如今在家裡留下的唯一一點痕跡。
怎麼……？
現在終於決定好要把最後一點痕跡也抹掉了？
顧曉曉在心裡冷笑着，看着牆上掛着的和原本古香古色風格截然不同的油畫，她想，在重新裝修的時候，肯定沒有人想到她顧曉曉學的就是油畫。
嗯，的確全都是名畫……
一些甚至是收藏級的珍品。
但又怎麼樣？
把這所有名貴但極其不相呼應的油畫堆砌在一起，只會讓人覺得俗不可耐而已。
活脫脫就是暴發戶嘴臉。
還不如直接把老子有錢四個字寫在天花板上來的清麗脫俗呢。
顧曉曉哼了哼，她突然莫名其妙就開心了是怎麼回事。
鐵錚錚的事實就是在說明，原配和現任的審美差得真的是十萬八千里啊……
顧曉曉心情不錯，以至於她在餐桌上還吃了個半飽。
這比起以前禮貌性的動動筷子，已經算是實質性的突破……
肚子有東西墊着的感覺真好，好像說話都有底氣多了……
“坐，”書房裡，顧蒼擎親自幫顧曉曉倒了一杯熱茶，這讓顧曉曉覺得受寵若驚的同時，預感今天談的事肯定非同小可。
顧曉曉之前其實已經想到大概是和誰有關的了，可她還是沒想到，顧蒼擎竟然連個過渡都沒有，倒完熱茶之後，隔着嫋嫋升起的熱氣，直接問，“我聽嘉月說，厲少都帶你出去見人了？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登記辦婚宴？”
顧蒼擎問得太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地好像忘記了厲風爵克妻這個事。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是大啊……
厲風爵要娶顧嘉月的時候，唯恐顧嘉月和厲風爵前兩任的下場一樣，顧蒼擎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最後絞盡腦汁，冒着被厲風爵報復的危險，選擇到讓顧曉曉代替顧嘉月……
可現在對象換成顧曉曉，什麼問題都沒了，反而催着他們趕緊登記辦婚宴。
顧曉曉緊緊攥着茶杯的把手，用了好大力氣，才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誰跟您說我們要辦婚宴的？”
顧蒼擎一愣，追問道，“那你們的意思是……不辦婚宴？那也挺好，畢竟過日子，兩個人實實在在……“
顧蒼擎話還沒說完，顧曉曉已經忍不住，直接打斷了他，“不是我們不打算辦婚宴，是我們根本就沒有結婚的打算。”
這回顧蒼擎愣了好一會兒。
隔了好幾秒鐘，他纔回過神，“沒有結婚的打算？”
“你們怎麼可以沒有結婚的打算呢！”顧蒼擎基本是瞬間脾氣就上來了，他踢翻了腳邊的垃圾桶，看着顧曉曉的眼神像是要直接把她生吞活剝，“公司現在遇到困難，資金週轉不靈，全公司都在等厲氏那邊注入資金，你怎麼可以出這麼大的差錯！”
“那怪我咯？”顧曉曉聽着顧蒼擎格外順理成章的指責，簡直都要笑出聲，“真是好笑，你自己公司經營不善，出現斷資金的情況，你還要怪我不能給自己賣個好價錢咯？”
“顧曉曉！”顧蒼擎驀然一陣暴呵，“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公司如果破產了，對你能有什麼好處？你看看你姐，最近天天都在應酬，想辦法融資，你呢？交代你這麼點事情你辦不好，我養你養這麼大幹什麼？”
顧蒼擎怒斥聲大得好似能把人耳朵都震聾了，顧曉曉這一刻內心卻是出奇的平靜。
可能是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幕了吧……
所以當一切發生的時候，竟然沒有半點驚訝的感覺。
顧曉曉微笑着，“那作爲顧家一份子，我現在給你出個主意吧。”
“其實根本不用嘉月姐這麼辛苦天天應酬融資，她直接嫁給厲風爵，一切不就都迎刃而解了？畢竟，厲風爵從一開始看中的……”
顧曉曉這句話還沒說話，“啪”一聲脆響，臉上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顧蒼擎年輕的時候當過兵，這一巴掌下來的力道可想而知，顧曉曉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模糊的視線之中，她能看見顧蒼擎一臉憤怒的指着她說些什麼，可是她什麼都聽不清了，耳膜被嘈雜的嗡嗡聲充斥着，讓她感覺自己整個腦袋沉地厲害。
然後，臉頰也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臉肯定是腫起來了。
“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我沒你這個女兒！”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一會兒，耳朵總算恢復聽力，顧曉曉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挺好……
沒有錯過重點，不然別人以爲你死皮賴臉就要留在他家多不好。
顧曉曉想也不想，扭頭就走。
“你走出去這扇門，從今以後，你就和我顧家再沒關係，我會停掉你每個月的零花錢，以及身上所有的銀行卡，你已經成年了，我早就沒有贍養你的義務了，”顧蒼擎冷漠地道，他感覺自己算是抓住了顧曉曉的命門，所以他絕對自信地開口，“現在，我可以給你一次認錯的機會。”
“只要你聽我的，乖乖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等公司恢復正常運營，我可以給你相應的獎勵，房……車……錢……由你挑選。”
在顧蒼擎眼裡，顧曉曉一直是個執着於這些身外之物的人。
顧曉曉聽着，卻是幾乎要笑出聲，原來，在他心裡，自己一直活得這麼低賤。
既然這樣，那她何不更乾脆一點？
心中想着，顧曉曉看向了顧蒼擎，嘲諷道：“好啊，我提要求你都答應是不是……那你給我公司的百分之五十股份，我就幫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