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幾個人準備妥當,就要出發。臨走之前,曹生明把女兒叫到身邊,囑咐道:“我去看看,如果真的像你師兄說的那樣,我們可能很快就回來了,你在這裡等候,不要隨便走動。”
“爹爹放心,女兒在這裡等着你的好消息,爹爹一路小心。”
曹生明也不回話,騎上馬,就和付瑞海、歐陽元一起走了。曹若燕站在那裡,看着他們離去,心中五味陳雜。陳雪音他們逃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曹若燕說不清楚。說這是好事,他們逃了,自己在付瑞海面前也算是有個交代,雖然沒有按照自己答應的那樣,助他們一臂之力,起碼沒有趕盡殺絕;說是壞事,是因爲這三個人活在世上,遲早是個禍患,尤其是皇甫夜,知道了事情真相,更不會饒了自己。好在付瑞海在自己身邊,皇甫夜根本下不了手。不過他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是絕對不能留在世上的,這方面靠付瑞海是不行的,他肯定不會動手。好在有個歐陽元,和自己的目的是一樣的。只要靠上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所以在沒有除掉皇甫夜、陳雪音之前,自己是絕不能放棄他的。不過他是男的,平日裡和自己也沒有來往,想說服他不容易,看來必須在何雲秀身上做點文章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付瑞海他們來到一個懸崖旁邊。付瑞海下了馬,指着前面說道:“就是這裡,我就是看到他們從這裡跳下去的。”
曹生明急忙過去看了一眼,確實如付瑞海所說,深不見底。站在這裡往下看,他忽然覺得有點頭暈,閉上眼睛,平靜了一會,才感覺好了一些。這時候,耳邊傳來歐陽元的聲音-------
“果然是個好地方,站在那裡,根本看不清楚下面是什麼樣。如果一個人從這裡掉下去,就算沒有粉身碎骨,恐怕也是死無全屍。曹大人,看來我們的任務完成的不錯,終於可以交差了,真是恭喜恭喜啊。”歐陽元並不相信他們真的死了,付瑞海不會這樣做的。之所以沒有點破是因爲曹若燕說的話,還有何雲秀。他不想因爲這件事和何雲秀翻臉,所以只能妥協,幫付瑞海說話。
“歐陽大人不要高興得太早,皇甫夜和陳雪音掉下去肯定是必死無疑,可那個道士……我擔心他會死而復活。”曹生明提醒道。
曹生明說出這樣的話,讓付瑞海心裡非常吃驚,不過他控制情緒,並沒有表現出來。
“要不然曹大人派幾個人想去看看?”歐陽元故意說道。
“這個-----”曹生明是想這樣做,可左右看看,根本沒有下去的地方,不禁有些猶豫。正在這時,聽到歐陽元又說道------
“就算那個人福大命大,下去以後可以勉強活下來,我看他也可能變成了一個殘廢。如果是這樣,曹大人難道還要擔心他找你過來報仇嗎;就算他來了,有付公子在這裡,你還要擔心什麼。是吧,付兄?”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付瑞海。
付瑞海接觸到他的目光,本能的反應是吃了一驚。他覺得歐陽元在暗示什麼。他記得曹若燕和他說的話,歐陽元知道了他的一切。那麼他這個樣子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和曹若燕有關?沉默片刻,纔對着曹生明說道:“曹大人放心,屬下一定盡力保護您的安全,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有你在我身邊,我當然可以高枕無憂。”曹生明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信任。而後又轉頭對歐陽元說,“既然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我們也就可以放心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曹大人說的是,曹小姐還在那裡等着我們呢,我們走吧。”歐陽元也附和道。
於是,幾個人騎上馬,慢慢地往回走。和來之前不同的是,曹生明臉上的陰霾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喜悅而得意的笑容,不僅是因爲得到了夜明珠,完成了皇上交給自己的任務,更重要的是殺了胡明,爲自己掃除了隱患,胡明一死,就沒有人知道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了,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秘密了,自己的地位也就無法動搖了。若是若燕進了宮,得了寵,以後的道路就更是順風順水、所向披靡了。
付瑞海看曹生明的樣子,春風得意,看來是真的相信了。這些自己還要感謝歐陽元,要不是剛纔他說的那些話,曹生明也可能還不放心。雖然不知道歐陽元的目的是什麼,但他明白,這和曹若燕有關,不管是逼迫還是哀求,曹若燕可能都做了。曹若燕也是被逼無奈,說到底也是爲了自己,就因爲這個,付瑞海心裡對她充滿了感激。但她出爾反爾、兩面三刀,又讓付瑞海非常生氣。如果曹若燕守信用,說到做到,事情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自己也不會和她翻臉。真不知道曹若燕心裡到底是什麼主意,付瑞海原來以爲自己非常瞭解她,可現在看來,自己對她簡直是一無所知,真不知道還要再被她利用多少次。好在一切都結束了,該走的都走了,自己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真的已經結束了嗎?可爲什麼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這只是剛剛開始。
三個人裡面心情最不好的可能就是歐陽元了,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還要欺騙、還要配合,有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現在他的心情非常鬱悶,看着前面兩個人,尤其是付瑞海,他就想到曹若燕,都是因爲這個女人,他纔不得不放棄自己堅持的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真的是爲了何雲秀嗎?可自己這樣做,到底幫她還是害她?這場遊戲,他們的對手是當今皇上,所以失敗的只能是他們。所以一開始他就想殺了陳雪音和皇甫夜,讓何雲秀根本做不了這件事,或許她會怪他,可他相信終有一天她會理解。沒想到曹若燕突然殺出來,威脅他、逼迫他,讓他不得不妥協。可是現在他後悔了,然而一切都晚了。如
果現在說出來,曹生明報告皇上,自己就是欺君之罪,罪不可赦。歐陽元不想死,所以只能選擇沉默,和曹若燕他們狼狽爲奸。
三個人回去以後,見到了曹若燕,曹生明非常興奮地和女兒說明了情況。曹若燕雖然並不相信這是事實,可爲了付瑞海,她還是沉默了,沒有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只是笑着說道:“恭喜父親,賀喜父親,終於除去心頭大患,以後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吧。”
“那是當然,這次我們不僅拿到了夜明珠,還除掉了陳雪音和皇甫夜,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倒也沒有辜負皇上交給的使命。”曹生明異常高興地說道。
“是啊。”曹若燕點頭附和道,回過頭,感激地看了一眼歐陽元。她知道,如果沒有他,事情沒有那麼順利。歐陽元接觸到她的目光,扭過頭,看向別處,並不理會。這讓曹若燕有些鬱悶,她不得不考慮怎樣才能收買歐陽元,必須讓他成爲自己的人,否則的話,那些秘密就有可能保不住。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事的時候,曹若燕收回思緒,回過頭,看着父親,繼續說道,“既然事情已經結束了,那我們就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忙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
曹生明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看了看後面的那個院子,問道:“那裡面還有沒有他們留下的東西?”
“啓稟父親,裡面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再無他物。那些衣物我也檢查過了,非常普通,沒有什麼特別的。”
這樣的一無所獲雖然讓曹生明覺得奇怪,但也讓他安心了不少:“這樣就好,反正他們已經死了,就算真的有什麼,他們也拿不到了,我們回去吧。”就這樣,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返回了驛站。
到了驛站門口,曹生明才發現歐陽元並沒有離開,而是繼續跟着自己,自己的人在這裡停下了,他也停下來了。這個歐陽元到底想幹什麼,曹生明不明所以,下了馬,走到歐陽元面前。躬身行禮,問道:“這麼晚了,歐陽大人不回到客棧裡好生休息,而是跟着我們一起過來,不知道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鄙人才疏學淺,不敢在曹大人面前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之所以尾隨至此,不過是想看一樣東西。”
“你是說夜明珠?”曹生明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目的。
“正是。”歐陽元點點頭,說道,“曹大人那麼早就得到了夜明珠,可我連看都沒看一眼,這未免說不過去吧。我承認之所以能夠平平安安地得到夜明珠,完全是曹小姐的功勞。但今天的事我也算盡了力了,雖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可卻不能怪我。我也是有功之臣,你們不能視而不見。再說,皇上派我來到這裡也是爲了夜明珠,如果不看見它,我是不會安心的。”
曹生明並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手裡的東西,怕他搶了去,但他說的話自己又沒有辦法反對,只好盡力拖延:“歐陽大人想看夜明珠當然沒有問題,只是現在時間已晚,大家也都累了,不如休息一晚,明日再說。”
歐陽元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開門見山地問道:“曹大人如此小心謹慎,難道是怕我偷了你的夜明珠不成?”
“這-----”這樣犀利的問題讓曹生明有些招架不住,想了想,賠笑道,“歐陽大人多慮了,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想法。大家都是爲皇上做事,用不着計較個人得失。”
“曹大人不必說好聽的,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一句,你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全都知道,不需要你阿諛奉承。官場上不過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些我懂,我也會,只是我今天不想這麼做,不想和你浪費脣舌,所以我就直說了。”歐陽元輕咳一聲,接着道,“曹生明,我知道你不願意讓我看到夜明珠,是怕我奪了它,交給皇上,搶佔功勞。如果你這麼想,你就多慮了,夜明珠我是不會要的。它是曹小姐要來的,自然是你們的,我不會搶功。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殺掉皇甫夜和陳雪音,如今他們死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明天我就會離開。離開之前,我只想看一眼夜明珠,看看它到底是什麼,希望曹大人可以成全。”
曹生明還是猶豫,歐陽元雖然這麼說了,可誰知道他會不會出爾反爾呢?
彷彿看出了他的顧慮,歐陽元笑笑,接着說道:“曹大人是不是怕我硬搶?有付公子在此,你何必擔心。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會有這種想法;但他在這裡,我就不得不仔細考慮一下能不能全身而退了。如果夜明珠出了問題,我也是擔戴不起的。”說完,回頭看了看曹若燕,希望她可以爲自己說說話。
曹若燕本不想幫歐陽元,但想到兩個人現在的利益關係,生怕因爲自己一時猶豫,激怒了歐陽元,把事情說出來。有付瑞海在這裡,想來歐陽元也不敢真的怎麼樣。心中有數,便走到父親身邊,悄聲說道:“既然他想看,你就讓他看看吧,他說得對,師兄在這裡,他絕對不敢隨便動手。如果他真的硬來了,我們就告訴皇上,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是皇上的御前侍衛,比起我們,皇上也許更願意相信他。”
曹若燕卻不以爲然:“那又如何?父親別忘了,魯月琴和魯望遠現在是我們的人,歐陽元要是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的話,我們就讓魯嬪娘娘爲我們說話。到時候,保證讓他身敗名裂。”
“如此最好。”曹生明想了一下,點點頭。反正也沒有辦法拒絕,只能答應。於是說道,“既然歐陽大人不知疲倦,想來看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大人,請隨我來。”說着,就往裡走。
“多謝曹大人。”歐陽元禮貌地應着,便跟了進去。曹若燕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也進去看看,也許這段時間自己可以和付瑞海好好談談,
擡頭去看付瑞海,發現他根本沒有理會自己,只是跟着曹生明他們往前走。心裡鬱悶,猶豫了一下,也跟進去了。
來到書房,等他們進來以後,曹生明馬上關上了門。走到牀邊,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擺到歐陽元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道光芒從裡面飛出來,好不繞眼。歐陽元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驚訝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看着它,移不開眼。
曹生明看到歐陽元一副驚呆的表情,又是得意,又是鄙視。心裡暗道:“真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混混,看到這個居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如果讓他看到一堆金子,還不得暈過去?”雖然這樣想着,臉上卻不敢有不恭之色,只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等他說話。等了半天都沒有見他開口,曹生明有些不耐煩,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東西已經看過了,不知道歐陽大人覺得如何?”
聽到曹生明問話,歐陽元回過神來,卻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如何,我不明白曹大人的意思。”
“就是夜明珠如何,是真是假?”
歐陽元想了很久,才說道:“我以前沒有見過,自然分辨不出是真是假。不過既然是皇甫夜給的,應該沒有問題。而且看這成色、品質,都是上佳之品。皇上費盡周折,四處尋找,絕不是普通之物,我想應該是它無疑。”
曹生明冷哼一聲,笑道:“這顆珠子的確是真的,不過歐陽大人說的話可是大錯特錯了。不錯,這顆珠子確實是稀罕之物,民間很難見到,但是在皇宮裡卻並不少見。這是吐蕃的貢品,每一年都要送來一兩顆,這樣算下來,皇宮裡至少已經有百十顆了。三年前,我五十歲生日那一天,皇上賜了一顆給我。對了,若燕,我放在你那裡了,對不對?”說着,看向曹若燕問道。
“是的,父親。”曹若燕點頭說道,“女兒早已保管妥當,父親放心。不過那一顆好像沒有這一顆那麼漂亮。”仔細看了看父親手裡的夜明珠,曹若燕忍不住比較起來。
“這是當然,打磨的人不一樣,東西也就不一樣,有好有壞。不過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曹生明頓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說道,“皇上之所以想要得到這顆夜明珠,並不是它的漂亮,而是另有原因。”曹生明故意賣關子,沒有把實話說出來,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歐陽元一眼。
歐陽元卻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說道:“是因爲這裡面的秘密吧?”
“原來歐陽大人知道啊。”曹生明雖然說得平淡,可心裡卻驚訝萬分。這麼大的秘密,歐陽元居然那麼清楚,自然是皇上告訴他的,沒想到皇上這麼相信他,如果以後要除了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曹大人高看我了,這個秘密事關重大,我知道的不過是皮毛,沒有多少,和曹大人比起來,基本上是什麼也沒有,曹大人不需要擔心。”歐陽元知道曹生明忌妒心非常強烈,如果知道皇上相信他超過了自己,肯定會打擊報復。歐陽元雖然看不起曹生明的做派,可也不想得罪他。曹生明的勢力很大,如果硬來,自己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再說,自己和他沒什麼關係,犯不着與他爲敵。“曹大人跟了皇上那麼久,這裡面的秘密應該也是知道一些的吧,不知道能不能說出來讓我聽聽,開開眼界。”歐陽元故意問道,其實他也知道,曹生明是不可能說什麼的。
“歐陽大人這是爲難我了,其實我也並不知道多少,略知一二而已,說不出來什麼的。再說,皇上特別交代,這件事不能告訴其他人,所以我……”曹生明說着露出爲難的顏色。
“那就算了吧,歐陽元知道宮裡的規矩,不該問的不要問。剛纔是我失言,還請曹大人原諒。”歐陽元說着,深深地行了個禮。
“歐陽大人客氣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可以理解你剛纔的話,如果我是你,恐怕也會問一句。放心,這裡沒有別人,我也不會把你的話放在心上,就這麼算了吧。”
“曹大人不計較在下的言語之過,在下感激不盡。”歐陽元客氣地說道,“還有一件事,曹大人可能不知道。來之前,皇上叮囑我,希望我活捉皇甫夜和陳雪音,讓他們說出夜明珠裡的秘密,再把他們殺了,不留後患。可現在基本上不可能。真怕皇上會怪罪。”
“皇甫夜和陳雪音都是你見過的人,你覺得他們會按你說的做嗎?”曹生明聽後反問道。
“他們都是執拗之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就是拼個你死我活,他們也不會讓我們抓住的。就算抓住了,想讓他們配合,估計也是不可能的事。”
“歐陽大人既然知道,又何必幻想。他們倆是年輕人,不會知道的太多。陳雪音可能會知道一點,但是皇甫夜,不太可能知道,問了也是白問。”曹生明肯定地說道。
“是啊,剛開始我也想讓皇甫夜打聽這件事,可一直沒有成功。”曹若燕插言說道,“如果不是陳雪音提防他、故意不告訴他,那就是陳雪音也可能不知道。”
“陳雪音是陳穆文唯一的女兒,這麼重要的事情,陳穆文會不告訴她嗎?”歐陽元不相信。
“有可能啊。陳穆文雖然只有這一個親人,但畢竟是女孩子,我覺得陳穆文在她面前可能不會說的太多。再加上陳穆文匆匆回去,又路遇橫禍,想來也沒有機會告訴她這些。如果陳雪音真的知道一些事情,那就只有一個人告訴她-----李豐,雖然他是僕人,但看得出來他和陳穆文關係不一般,我相信他也是知道不少的,可惜他已經死了。”曹生明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頓了一下,接着說道,“反正現在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死了,這個秘密已經成爲永遠的秘密了,我們也就不需要擔心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