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莫非是想用草木皆兵之計?”
忠義侯目露精芒,卻是見李星瀾點了點頭,卻又很快搖了搖頭,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
“不過,老侯爺既然提到了,那稍後便速去帶人取五千面我大黎戰旗,然後插在東門城牆之上吧。”
忠義侯馬上就聽出了李星瀾話中的未盡之意,狐疑道。
“殿下的意思是,其它三面城門不予駐軍嗎?”
李星瀾點點頭,語氣鏗鏘道。
“對,留下來的人,只會和我以及李安還有李淳,死守天壇和東門。”
“讓人在北面和南面挖陷馬坑,深溝高壘,只要讓他們騎兵不能長驅直入便可,其他的,進來多少無所謂了。”
“西面不用理會,我相信風隱對付那些不知好歹追過去的小股騎兵,綽綽有餘了。”
忠義侯越聽臉色越是大變,擔憂不已道。
“可是這樣一來,到最後三位殿下不是都會被圍殺在這皇城之內,成爲甕中之鱉了嗎?”
李星瀾一笑,不以爲然道。
“置之死地,方可後生。”
“戰場之上,狹路相逢勇者勝,若是我們一開始就想着活下去,反而一個可能都活不了。”
“所以老侯爺,我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交給你去做,也只能你去做!”
這次,忠義侯沒有回話,李星瀾卻是不以爲意,只是自顧自的道。
“老侯爺只需送亡風氏往西北行三十里,便可帶人折返,不過,我不是讓老侯爺殺入皇城解圍。”
“而是尋找好位置,儘可能多的打造強弓勁弩,當你看到城內的幾千面大黎戰旗所剩無幾時,一聲令下,讓鳳神衛帶着南淮軍和其他隊伍,萬箭齊發,直接將這平安城,付之一炬,讓彼時進入城內的六國鐵騎,永遠留在這裡!”
“之後,我相信以老侯爺的本事,帶着大軍定然能摧枯拉朽的肅清剩下的六國盟軍殘黨。”
李星瀾話音剛落,忠義侯便斷然否決道。
“不行,這樣一來,三位殿下不是就真的全無生還的可能了?”
李星瀾神態平靜,擡頭仰天,淡淡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既然上天讓我李氏後人富貴榮華了幾萬年,那這次生死之局,自然也是命裡的劫數了。”
忠義侯聞言渾身一顫,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便聽李星瀾繼續道。
“老侯爺,我相信大黎的先烈們,會庇佑我和李安還有李淳的,時間不多了,老侯爺還是抓緊時間,先打撈黎瓷吧。”
忠義侯一嘆,告辭離去,低着頭也不知在想着什麼。
李星瀾獨自站在天壇之上,來到昨夜他父皇和皇后所在的那座祭壇,看着整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皇都,發起了神來。
大黎人皇和皇后的屍體,已經第一時間被忠義侯妥善安置了,但李星瀾依舊能夠嗅道空氣中充斥的淡淡血腥味。
“到底,我李星瀾還是個人。”
“道行不夠呀,凡人。”
死過一次,李星瀾不否認,自己真的很怕死,這一點,他很坦誠,與某些虛僞之輩,只會耍嘴皮子的人不同。
但,大黎人皇第一個死在了這場皇城狩獵之中,對他的觸動很大。
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
或許大黎,真正薪火相承的,不是所謂的皇位,而是李家之人肩膀上的責任。
所以他義無反顧的留了下來,並且以極端霸道冷血的手段,成爲了如今大黎唯一的聲音。
總得有人站出來,而他李星瀾,不怕遺臭萬年!
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起焦距,李星瀾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先是摸了摸身上的內甲羅天鎧,隨後便祭出了墮神劍。
如今的墮神劍,已經不再是最開始的那般暗淡無光,反而有一道道冰冷而死寂的黑色光芒,流轉其身。
雖然系統提示的依舊是破損的墮神劍,但是李星瀾有種直覺,這把神器,經過這段時間,尤其是不久前吞噬了血嬰,恐怕已經修復了不少。
或許,距離此劍真正的完全修復的日子,也不算多遠了。
李星瀾對於完整形態的墮神劍,還是充滿了期待的,他現在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似乎,目前他遇到的強者裡面,魔道武者的實力,普遍要強過一些正道武者。
不過,仔細想想,這其實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魔道中人修煉不計後果,怎麼強大就怎麼來,往往都會在身體之中,埋下各種隱患,比如,犧牲壽元暴漲修爲,比如,犧牲本身的修煉天賦。
而墮神劍,對付邪靈的好處,李星瀾也不是第一次體會到了。
“不過,總覺得這墮神劍少了點什麼,看着有些不對勁。”
墮神劍用久了之後,李星瀾與這件殘缺的神器有了一種很微妙的聯繫。
不知不覺之間,墮神劍彷彿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算了,好好應對這次的皇城大劫,我可不想以後跑到一座廢墟來簽到!”
皇城,有很多好東西等着李星瀾簽到,所以他在心頭告訴自己,自己今天所做的,也算是一種長遠的投資。
只要大黎的皇權鞏固了,重建皇城,根本不是什麼難事,那個時候,他想到大黎何處簽到不可以?
李星瀾本想強行動用明瞳看看東面城外的情況,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白天動用明瞳,始終消耗的是精神力,接下來極有可能面對一場苦戰,哪怕是擁有鎮獄魔體的自己,也不能託大,要保持巔峰狀態。
其實,李星瀾心頭還有很多的隱憂沒有對李安和李淳等人說。
比如,皇城外跟蹤的那羣鳳神衛,到底有沒有去皇城護城河上流投毒?
比如,那個神秘的國師,到底有什麼圖謀?
比如,……
等等!
李星瀾突然眉頭猛地一凝,自言自語的道。
“方纔我還沒有發現,現在細細一想,似乎老魔頭和那國師,功法頗有些一脈相承的味道。”
“聽聞老魔頭當年統御魔門之時,收有一徒,莫非就是國師?”
“可是國師的年齡,完全不像。”
“易容的話……”
李星瀾有些不好判斷了,一個人的相貌,的確可以通過易容瞞過別人,但他和國師短暫交手時,感受到的血氣,很孱弱。
對方當時給他的感覺,要麼就是個血氣衰竭的老者,要麼,就是身受重傷。
就李星瀾知道的關於老魔頭的那個徒弟,當年被老魔頭收爲弟子的時候,應該才二十歲不到,因爲其天賦異稟,且心狠手辣,很對老魔頭胃口,被後者花了不少精力培養,並且傳授了血獄魔功。
老魔頭被他父皇鎮壓之後,這個外號名爲霹靂手的新任魔主,似乎還帶着魔門和大黎對抗過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後來,也就慢慢淡於天北各勢力視線之中了。
霹靂手,這個外號的由來,還是因爲這位老魔頭的後人,驚人的悟性和模仿能力。
他那雙手,不管是使用任何兵器對應的武法,幾乎只要見過別人用過一次,都能很快的模仿並且融會貫通,所以別人就羨慕嫉妒恨的說,這傢伙學東西跟霹靂一般,一上手就會了。
皇后不把這樣一個人當回事,但是,李星瀾卻是有種很古怪的感覺,他總覺得這位國師,極可能就是老魔頭衣鉢傳人的傢伙,圖謀甚大,甚至暗中還做了不少的事情。
他現在只希望,這傢伙引爆其陰謀的時間點,不是此次皇城大劫。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種跟陰溝裡的老鼠一般的敵人,纔是最難對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