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的婚事,是家長的自作主張。
就連訂婚宴,也是瞞着他的。
要不是那時正跟江小蜜在冷戰,他怎麼可能會順了他們的意跟一個不喜歡的女人訂婚?
偏偏這丫頭,平時一點小事就跟他鬧得厲害,如今,知道他訂婚了,突然轉了性兒的給他來了個悶聲不吭,不吵不鬧,也不爭不搶,儼然一副放手的態度。
實在讓他鬧心的很。
殷牧景皺眉,而丁琳,被當衆拂了臉面,面色,很不好看,“牧景,我是你的未婚妻,現在,你是要當着我的面護着這個女人?跖”
“什麼這個女人?丁小姐,你給我聽清楚了,她,江小蜜,是我殷牧景的女人,這輩子都是。”
殷牧景將話擱在那,意思,再清楚不過。
江小蜜聽的心跳漏了一拍,那顆失落的心,在聽到他這席話時,又一點一點的復甦了起來,垂眸,看着那隻牽着她手的手,脣角,微微上揚,噙着抹深濃的暖意。
屬於,小女人的幸福之態。
江小蜜被殷牧景護在身後,而丁琳,臉色難道到了極點,“她是你的女人?殷牧景,你當我丁琳是什麼?你家是財大勢大,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是那種可以任由老公在外面養女人還不聞不問的人!”
“丁小姐,我想有一點你搞錯了。”
殷牧景冷言,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讓你當殷家的兒媳婦,是我父母的意思,而我,要娶的女人是小蜜,所以,我和你的這樁婚事就算了吧,爲了照顧你的面子,我希望,你還是自動向我父母提出退婚的好,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不提,那麼,就由我來提。”
這番話,霸道,利落,不留一絲餘地。
深情,又絕情。
意料之中,丁琳被氣走了。
而江小蜜,在她走後,忿忿的甩開了殷牧景的手,“殷少,你搞搞清楚,我和你已經分手了!”
她悶着小臉,殷牧景盯着她,“分手?我同意了?”
“……你那麼久不聯繫我不是同意是什麼?何況,你還訂婚了!”
尾音,加重。
宣泄着她在意的點。
殷牧景眯了眯眼,牽着她的手,用力一拽,將她整個人兒圈進了懷裡,“是,我是訂婚了,而你這個女朋友,對這件事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反應?
她需要有怎樣的反應?
要去搶婚麼?
江小蜜撇嘴,指甲,輕輕的撓着掌心,“我哪有資格做什麼反應,你和她,是門當戶對,而我,一開始就是被你包-養出來的小嫩-模,今天能爬到這個位置,也是因爲你,跟你在一起,我根本沒有話語權,你想做什麼,我又怎麼管得了你?”
這番話,她說的實在,也將她數年來的心聲表達了出來。
她喜歡他,跟他在一起,但,從來沒奢望過他會娶她。
他是殷家獨子,他的妻子,也必定是人中龍鳳。
反正,不會是她這樣的。
江小蜜想得開,縱使心裡難受,但也只能如此,她根本沒有資格去爭他,倒不如,早點放開,早點好受,但是,今晚殷牧景這席話,很讓她震驚,因爲,他說,他要娶的女人,是她,小蜜。
是要娶,而不是……想娶。
一字之差,天壤相別。
江小蜜軟在他的懷裡,殷牧景垂眸,神情,緩趨柔和。
薄涼的指,理着她被海風吹亂的碎髮,他開口,語調溫柔,“原來你心裡是這麼想的,既然這麼明白自己的身份,平日裡是哪來的勇氣跟我鬧跟我吵的?”
“……那還不是仗着你寵我嘛!不然我哪敢啊……”
江小蜜咬脣,臉頰緋紅,殷牧景好笑的看着她,下一秒,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俯首,在她微嘟的脣上親了口,“喔,原來是恃寵而驕了,看來……還是得好好教訓教訓才行。”
“……你想幹什麼?”
江小蜜心中打了個警鈴,而殷牧景,脣邊的笑愈加深邃,“這麼久沒碰你了,自然是想你想的緊,何況,方纔是誰讓我硬了?點了這個火總得負責滅吧?不然燒到了你怎麼辦?你說呢,寶貝?”
仔細聽,依舊,能聽出那磨着牙的危險。
殷牧景抱着她走向路邊停着的他那輛***-包的紅色跑車裡,見此,江小蜜徹底慌了,直接揮手向封衍求助,“老闆,我要玩遊戲,你快點讓他放我下來!!!”
封衍恍若未聞,只專注的逗着慕瀾北和喬懷瑾玩,殷牧景見她向封衍求救,眸中的光,又深了一分,“現在求救,是不是晚了點?喔,對了,我記得,這一次你是單獨跟着他出來玩的,江小蜜,你這種揹着我跟別的男人孤男寡女的出去玩,真的是犯了我的大忌了。”
“我以爲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覺得沒人
管得着你了?”
“……我錯了。”
“這話,留着等會說會更動聽。”
“……”(┬_┬
……
殷牧景帶着江小蜜去了車裡,封衍不用想也知道這兩人要去幹什麼,脣角,牽了牽,餵了一口酸奶給慕瀾北,“小北,你爸爸現在對你怎麼樣了?”
“自從媽媽回來後,他就對我好了,還會逗我玩,給我買好吃的好玩的。”
慕瀾北躺在封衍的腿上,而喬懷瑾,躺在慕瀾北的腿上,聽他這麼說,不由得好奇問出口,“哥哥,以前爸爸對你不好嗎?”
在法國的時候,他被慕子昇誤認爲慕瀾北,動不動就罰他,兇他,看來,哥哥的日子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太悲慘了。
喬懷瑾無心問出口,慕瀾北聽了,思考了會兒,給了個很中肯的答案,“不是不好,爸爸對我……很嚴格。”
他,在維護着他爸爸。
封衍會意,心裡,有根弦,莫名的……很感動。
這一瞬間,他也很想要個這樣乖巧懂事的孩子,原先,他明明有個肯嫁給他,肯爲他生孩子的女人,結果,這個叫做顧惜君的女人,還是被他弄丟了。
擡眸,視線,不經意間落在了杜芷若身上。
她,正看着遠處。
眸光,隨着她看去,落在沙灘邊緩步行走着的人兒身上——
……
夜晚的風,有點大,吹在身上,涼涼的。
喬辛雅趴在慕子昇的背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下巴,懶洋洋的抵在他的肩上,有點磕着疼,“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單獨的相處,總是,有點尷尬。
慕子昇掂量着她的重量,向上提了提,“你瘦了很多,冷嗎?”
“……不冷。”
下一秒,就打了個噴嚏。
慕子昇放下她,脫下西服罩在她身上,在她落跑之際將她拽了回來,“不許跑。”
“……”
裙角飛揚,她被他禁-錮在懷裡,動彈不得。
慕子昇垂眸,凝了她半晌,纔開口,“背,還是抱,自己選。”
“……我要回去。”
“乖點。”
“……”
喬辛雅不作聲,慕子昇怕她跑,徑自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驚詫,下意識的拉緊了西服,“我說了我要回去!”
“我有話跟你說。”
慕子昇輕言,抱着她,在沙灘邊漫步走着,“辛雅,我們好好聊一聊吧。”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
“我跟你有話聊。”
“……”
喬辛雅垂眸,不想跟他講話,慕子昇感受到她的低氣壓,眸,沉了沉,依舊挑起了話頭,“你不想講,那就聽我講,這幾年,壓在我心裡頭的事情很多,爲了述說心事,在你離開的四年裡,我做了一件很愚蠢,但至今仍不後悔的事。”
聽到這,喬辛雅很想問他是什麼事,但是礙於面子,還是強忍住好奇心沒問出口。
而慕子昇,也不管她想不想聽,就這麼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你走了之後,我一直確認你是真的死了,那段時間,我白天上班,晚上買醉,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恨自己,恨自己逼死了你。”
“每次喝了酒,我就會給你發信息,跟你講,我最近發生的事,小到,我今天抽了幾根菸,吃了什麼菜。”
“我說,我希望你回來,只要你肯回來,我什麼都願意放棄,哪怕……是我的命。”
“這幾年,我把小北放到慕園,不是我嫌他煩,而是我不敢面對他,一看到他,我就會想到你是因爲他而難產死的,我就會把自己的過錯,全部推到他的頭上,我不敢讓他留在我身邊,因爲,我怕我發起病來,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
“我給你發了兩年的信息,直到有一天,我喝得酩酊大醉,按着你的號碼,給你打了電話——”
“結果,電話通了,我以爲是你,那一晚,我跟你講了很多話。”
“後來,我醒了,翻到了通話記錄,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唯獨,那個接電話的女人,不是你。”
“我讓人調查,並且找到了她。”
“原來,你的號碼早就註銷了,而她,是買了這個號碼的人,所以,之前我發的信息,都是她看的,我打的電話,也是她接的,而她,就是今天你看到的女人,杜芷若。”
“後來,我問她買回了這個號碼,和以前一樣,每天都給你發早安,每晚都給你發晚安,儘管,我知道你看不到,直到——”
“我在法國發現了你。”
“……”
話,說到這裡,告一段落。
慕子昇頓住,眸光,含着繾綣,深鎖着她這張此刻極爲震驚的臉龐,“你
是不是也覺得我這麼做……很傻?”
他的眸,很深,很黑。
喬辛雅咬脣,心中,有什麼在衝撞而出,直擊着她的心肺,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一直以爲我死了,結果發現我沒死,是不是很恨我欺騙了你?”
“恨什麼?你還活着,是上天對我的恩賜,我開心還來不及還怎麼去恨你?只不過,一開始,我是真的很生氣,氣你騙了我,氣你跟霍向風走了,讓我獨守空閨了四年。”
“……”
他的話,讓她沉默了。
慕子昇抱着她,微微用力,“辛雅,我說過,這是我做的一件很愚蠢,但是決不後悔的事,因爲,你能活着回來,我覺得,是我的期盼得到了迴應,是老天給我的恩賜。”
他甚少,幾乎,沒同她說過這麼多話。
喬辛雅整個人處在震驚當中,總覺得,這樣的場景,這樣的他,太像水中月鏡中花,虛的太不真實。
睫毛,輕顫。
壓抑着心中的激盪。
慕子昇不想逼她,跟她說這麼多,只是希望她能瞭解他的心意,“辛雅,你呢?”
“呃?”
“你有沒有做過讓你覺得很愚蠢但是又不後悔的事?”
他問她,只爲,緩解這沉悶的氣氛。
而喬辛雅,當真了,認真的思索了後,才選擇將壓在心裡許久的事說了出來,“我小的時候,在襄城,救過一個男孩,爲了救他,我引發了哮喘,當時,我身上沒帶藥,後來,我父母找到了我,在車上急於爲我喂藥,結果……死於一場連環車禍事故。”
話落,她的眸底,泛着淚光,折着月光,落入了他的眼眸裡。
漾開了一池波紋。
他抿脣不語,喬辛雅兀自說了下去,“父母因我而死,我很恨自己,如果我當時不去救那個男孩,父母就不會死。”
“……既然是這樣,你爲什麼不後悔?”
“因爲,那也是一條命啊……”
喬辛雅惶然,“如果我不救他,那個男孩也會死,如果可以救,但是我不救,這輩子,我也會良心不安,所以,我不後悔救了他,我只是自責,我怪自己是個害人精。”
她覺得,這件事,她做的很愚蠢,但是,她不後悔,儘管這個結果,導致了她失去雙親,但是,她真的不後悔。
喬辛雅泫然,慕子昇神情晦暗不明,猶豫下,終是問出了口,“你是怎麼救的那男孩?爲什麼會引發哮喘?”
他,想要一個答案。
爲了,落實自己的猜測,亦是,證實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她。
記憶,回到過去。
喬辛雅擡眸,怔怔的看着那片寬廣無垠的海,“我自小就有哮喘,爲了鍛鍊身體,就去學了游泳,那年,我七歲,坐在萊茵橋上等媽媽給我買棉花糖吃,後來,不知怎麼的,就看到一個人掉進水裡了,我來不及多想,跳下水就把他救了上來,費了我好多力氣,差點就跟他一起淹死了。”
七歲,萊茵橋。
沒錯。
當年,救他的人就是她!
慕子昇的心被狠狠撞擊着,他很想告訴她,當年,她救的那個小男孩就站在這裡,就是他慕子昇,然而,他不能,如果他告訴了她,那麼,她以爲他現在對她的好只是因爲她當年救了他。
而不是,他是真心的喜歡她,愛她。
強自,按捺住心中的激動。
沙灘,也走到了盡頭。
慕子昇將她放到平坦的礁石上,緊了緊她身上的西服,半晌,才忍不住說了她一句,“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更傻的女人了。”
“……”
毫無來由的一句,惹得喬辛雅輕擰起眉頭。
她坐在礁石上,慕子昇傾俯下身,雙手,撐在她的身側,“辛雅,你覺得現在月黑風高的,最適合幹什麼?”
涉及到月黑風高這四個字的,總不會有什麼好事。
喬辛雅本能的往後縮了縮身子,如果慕子昇想趁着現在對她做點什麼,她似乎……真的沒什麼反抗的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