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
宮小白坐在花白的病牀上。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可宮邪還是將她當成重症病人對待。她坐起來的時候,他在她背後墊了兩個靠枕。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覺得很熱。
面前白色小桌上放着排骨湯,蒸餃,蘿蔔糰子,糖餈粑……加起來有七八種,全是她平時喜歡吃的東西,且每家店都不在同一條街。
秦灃買齊這些東西應該頗費一番工夫。
宮小白埋頭小口吃着,吃得心安理得。
宮邪說得對,她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體,要好好愛惜。生病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熬成絳紅色的蓮藕排骨湯特別美味,一塊塊的老蓮藕燉得爛爛的,輕輕咬一口就化了,湯水撇去了上面的油花,一點都不膩。
宮小白慣常的吃法,夾起蒸餃在排骨湯裡蘸一蘸,外皮和裡面的餡兒都沾了鮮味,吃起來非常入味。
宮邪見她乖乖吃飯,懸在喉嚨口的一顆心漸漸落回實處。
他不再說話,靜靜等她。
宮小白吃得很慢,這樣東西嘗兩口,那樣東西嘗兩口,一頓飯吃完,夕陽的餘暉盡數收進了西山,天色昏暗。
宮小白抽出紙巾插嘴,宮邪適時開口,“現在想回家嗎?”
她看了他一眼,病房裡沒開燈,兩人都身處在昏暗中,不知從哪兒偷來的一寸光,自半敞開的房門撒進來。
隱隱綽綽間,他的神色比早上更憔悴了一些。
往日幽邃剔亮的眼眸蒙了一層霧,好像落了灰塵的精美玉器,掩蓋了原本的耀眼光澤。兩天沒刮鬍子,白皙光滑的下巴生出了好些青黑胡茬,上嘴脣上面的部位也生了胡茬。
他本就生的俊美,無論怎麼都是好看的。
就像現在這樣,他仍熱有一種頹廢的美感,如果穿上那種緊窄的修身西裝,可能會聯想到電影裡的冷酷狼人。
“難看到讓你無法接受的地步,所以看傻了?”宮邪乾裂的脣角帶起一點點弧度,不仔細看都無法發現。
沒照鏡子,宮邪也能猜到眼下自己的造型不符合她的審美。
小丫頭喜歡他穿白襯衫,系窄領帶,下面搭配筆挺修身的黑色西褲。
宮小白垂下眼眸,盯着雪白的被子。
她不曉得該怎麼辦,很茫然,努力想找到一點理智迫使自己認真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的病已經好了嗎?爲什麼覺得腦子還是暈乎乎,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找不到答案,感覺好像憋在一個甕中,四周看不到陽光。
宮小白在發呆,宮邪低低地嘆息一聲,“小白。”
陷入沉思的宮小白猝不及防,下意識嗯了一聲,反應過來才發現打定主意不理他的決心崩塌了,頓時更生氣,緊緊抿着脣瓣。
“醫院的牀鋪不寬裕,病好了就不要浪費資源好不好。”他實在不善於說謊,就這一個爛藉口還是他想了半天的成果,“我們先回家,嗯?”
宮小白沒吭聲,也沒像早晨那樣劇烈反抗。
這樣安安靜靜的她,更讓宮邪感到慌張害怕。
她像是把自己封閉了,形成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與外面的人和事物完全隔絕,看不到景物,聽不見別人的聲音。
宮邪擱在牀邊的手指動了動,緩慢地,帶着試探性地,以儘量不激起她過激反應的方式,輕輕掀開被子,將她從牀上抱起來。
還是以往的姿勢,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像一隻樹袋熊,他一手託在她臀部,一手攔在她腰間,抱着她往病房外面走。
住院部的病人多,正值晚飯時間,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都是病患家屬,那些人經過兩人,總會不經意瞧上一眼,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多瞧幾眼。
秦灃坐在車內等候,從傍晚等到天黑,一根菸接着一根菸地抽,車廂裡充滿了滾滾濃煙。
就在他以爲兩人要在病房裡將就一晚時,遠遠地,看見了高大帥氣的爺抱着小白從住院部出來。
這是哄好了?
他連忙掐滅了煙,下車拉開車門。
宮邪抱着宮小白坐在後面,沒放她坐在邊上的空位上,而是將她擱在自己腿上。
聞到嗆人的煙味,他立刻蹙緊了眉頭。小白的嗓音不舒服,吸了一口煙,刺激得劇烈咳嗽起來。
宮邪怒視着秦灃,打開了兩邊的車窗。
車子行駛起來,涼涼的夜風灌進來,宮邪又擔心宮小白吹風會着涼,連忙拿起一旁的西裝裹住她,裹得緊緊的,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
宮小白囧得不想說話,她一點都不冷……
“不好意思了,等得有些無聊,抽了不少煙。”秦灃抱歉地說。
主要還是餓的,從昨晚到現在,爺不吃不睡,他同樣沒吃沒睡,連口水都沒喝。
先前是因爲宮小白沒找到,大家都擔心,沒心情用餐。後來人找到了,爺一副失魂落魄、悲情苦痛的樣子,他們更不好意思大吃大喝。
秦灃胡思亂想,抽空看了一眼後視鏡。
這兩人一聲不吭,不太像和好以後的樣子。
以小白對爺的依戀,兩人在一起時,她大多數都如同一塊橡皮糖,黏在爺身上,又是抱又是親。現在卻一動不動,就像陷入了冬眠的動物。
還沒和好?
秦灃認爲這件事發展成現在的狀況,他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他斟酌了少頃,開口,“小白你別誤會爺了,沒訂婚這回事。在封家眼裡那叫訂婚,在爺眼裡就是簡單吃頓飯。看見過霍錆訂婚的場景吧,還有前段時間娛樂新聞上鄧家鄧公子的訂婚典禮,那樣的才叫訂婚……”
“秦灃。”宮邪冷聲打斷,“別說了。”
有些話需要他親口說給她聽,別人解釋再多都沒用。
宮小白靠在宮邪懷裡,從昨晚到現在,她胡思亂想了很多,想的所有事情中,最在乎的還是他最終有沒有訂婚。
想問他,不敢問,怕答案令自己無法面對。
現在她知道答案了,沒有。
開心嗎?其實是有一點開心的,雖然不想這麼快退讓妥協,她卻不得不承認心底最真實的感覺。
宮邪碰了碰她的臉,“想知道什麼,等回到家我都告訴你,先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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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小白想說我的病已經好了。
“你的嗓子還啞着,炎症沒消退,回去了還要吃藥。”
回到天龍居,幾乎所有人都趕上來噓寒問暖,不過都被宮邪叫下去了。
他抱着她走上樓,走到房間門口,宮小白突然說,“我想下來。”
心中有愧,對於她的任何要求,宮邪說不了一個“不”字,鬆手將她放下來。宮小白推開他,一溜煙鑽回了自己原先的房間,關上了門,反鎖。
“晚上我想自己睡。”她的聲音隔着門板傳出來。
宮邪望着緊閉的房門,想象着她在那邊靠在門板低聲說話的樣子,莫可奈何地擡手捏了捏額角。
算了,這種事急不得,慢慢來吧。
不管怎樣,她現在還在家裡,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不了。
宮邪略略沙啞的嗓音再通過門板傳遞給另一邊的她,“好好休息,晚上睡覺的時候把牀上的玩偶壓在被子角上,藥在你左邊口袋裡,記得喝兩粒,嗓子不好,熱水一定要多喝。就算睡不着,也不要一直玩手機。”
叮囑完這些,他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宮邪走進臥室,看見宮小白脫下來的校服被阿姨洗過了,掛在陽臺上,隨着夜風飄來飄去。
丟棄在地板上的書包,安靜躺在書桌一角,連弄髒的書包帶都被清洗過,看起來煥然一新,讓人覺得背這書包的女孩文氣乾淨,實際上她就是個瘋瘋癲癲的傻丫頭。
想到一些事,宮邪不免露出絲笑。
他進了衛生間,看着明鏡中自己的臉,還算習慣,以前出任務窩在一個地點蟄伏很長時間,樣子比現在還邋遢。
宮邪拿起刮鬍刀,刮乾淨了初生的胡茬,洗了個澡,換上舒適寬鬆的衣服。
下樓跟秦灃曹亮他們吃了個晚飯。
兩人像是從牢房裡放出來的惡狼,大口吞嚥,吃相實在粗魯。
宮邪吃了小半碗,擱下碗筷起身上樓,在宮小白的房門前站了許久。
——
宮小白洗完澡就爬上牀了,躺在被窩裡看手機。
房間裡空蕩蕩的,空氣裡都是陌生的味道。
她已經很久沒在這個房間睡過了,裡面所有的衣服,洗漱用品,裝飾物,小玩具等等等等都被她搬去了宮邪的房間。
她該慶幸阿姨還留着牀上的用品,不然她單獨睡覺的想法都落空了。
宮小白心不在焉地刷手機,陽臺上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將她嚇了一跳,立刻扔了手機,捂緊身上的小被子。
陽臺通往臥室的玻璃門被人推開,腳步聲一點點靠近牀邊。
宮小白露出眼睛,看見了站立在牀邊的男人,頓時無語極了。
“我猜你睡了一整天,晚上肯定睡不着。”宮邪輕笑着說,掀開被子躺在她身邊。
宮小白往邊上挪了挪,翻身背對他,不搭理。
今晚的夜色很沉,漆黑的天幕沒有一顆星辰,更沒有皎白的明月,窗外這棵冬青樹在兩年多時間裡漸漸粗壯。
宮邪貼近她,胸膛貼着她的背,“睡不着我們聊聊天,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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