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波在帶走奄奄一息的舒未央時,已經立刻離了她身,站起來笑意盎然道,“怎麼說羅剎聖宮八卦的人沒提過這裡沒有打掃的人呢?”
“墨公子,果然好身手。”左使反而走進了幾步,毫不驚慌笑道,“不愧是皇族之後。不過這種小角色,又何須出動你的大駕,本尊深感不解。聽聞聖臨城城主雍息曾將墨公子逐入蒼堯的人間地獄紅蓮水獄之中,這等滅絕人性之事本尊在聽說後也十分震驚,只恨不能助公子一臂之力,也可讓蒼堯與鬼境的百姓都能免遭此人毒害。”
“多謝。”墨九翎簡明扼要,“既然有此心,現在也不算晚。”
左使果然眼睛一亮,“看來這纔是墨公子來到鬼境的目的,鬼境之門也確實只有墨公子才能打開。”
慕凌波見這左使的做派,竟是想聯合墨九翎殺了雍息。
“恩。”墨九翎不冷不熱道,“確實是我打開的,這麼大的事你看起來都不吃驚,佩服。”
“這麼大的事,剛剛得知的時候自然驚訝萬分,知道是墨公子親自到來後,便也不覺吃驚。”
“榮幸。”他淡淡道,“看左使的態度應該會對我的要求樂意之至了。其實遠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只是我夫人想要的東西,好像只有你纔有。”
“但說無妨。”左使視線一動,只見那個剛剛一直好奇到處看的小孩突然跳上前來。
“叔叔居然這麼爽快?”慕小寶摸着後腦勺笑眯眼道,“既然你這麼大方那小寶也順便不客氣啦!話說叔叔你這金色的柱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製成的看起來好貴的樣子哦……”
慕凌波黑線,就知道剛纔那些對小孩子來說無聊的事情他懶得插嘴但是一旦碰上可以在大肥羊的機會一定不會放過。
“不過我不是爹爹的夫人,兒子也可以想要什麼都行的對麼?”慕小寶充滿期待的眼神,就差沒雙手捧心。
左使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墨小公子想要什麼,當然也可以。”
慕凌波搶先一步,“小寶想要什麼我們再慢慢商量,不過左使大人還是先將雲龍斬給我如何?”
左使的笑容忽然停住了,“雲龍斬?”
“左使莫非沒有嗎?”
“原來如此。”左使深深道,“不如先請幾位去休息,待我去寶庫之中找到雲龍斬再親自奉上吧。”
“不必那麼麻煩。我們跟你一起去。”南朝陽一字一頓,“不過在此之前,爲什麼不讓這個女子將話先說完,你是不是怕她說出什麼來?”
左使再一次仔細盯着他,雖絲毫不記得是否認得此人,也從他身上感受不到太強的靈力,但卻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壓力與警覺。
“未央人微言輕,其實大人真的多慮。”舒未央聲音極其微弱,原本從蒼堯重傷而回,能夠活着便是萬幸,左使隨隨便便的一招便能要她大半條命,“大人交代的兩個任務全都無功而返,現在更是被夏侯……公子所恨,未央確實難辭其咎。”
“兩個?”慕凌波眼皮一擡,“除了殺南瑾月,還有什麼?”
舒未央看着左使,輕輕拭去嘴角的血,“讓蒼堯引起大亂。只是這一條在蒼堯那位城主之下,我們姐妹二人無力做到,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禍。所以……我們後來纔會選上夏侯公子,以做生意的名義才最好插手。可惜這個計劃,根本還沒來得及佈局太多。”
左使笑,“雍息之罪,天下皆知,便是如此我也問心無愧。你告訴他們又能如何,倘若你彙報之事都屬實,他們也不是與雍息同流合污之人。而派你們追殺南瑾月之事,月妃乃羅剎尊貴血統,如若不能回到鬼境,也決不能被蒼堯人抓住。這一點,我亦是沒有做錯。”
“你當然沒有做錯,因爲有月妃在你就永遠不能完全掌控羅剎,所以才收買人心對她栽贓嫁禍。”舒未央苦笑着,“現在我真是後悔,一直以爲完成任務就能夠回家,等到回來才知道鬼境也根本不是家。倒不如同妹妹一樣,死在蒼堯。”
栽贓嫁禍幾個字說出口的時候左使目光冷寒了幾分,卻仍然平靜。
慕凌波轉過頭,看向大殿的正門處,聽到左使道,“幾位長老竟也聽到風聲來到聖宮,真是不巧。”
大門緩緩打開,接連出現的幾個老人均是怒不可遏看向他,“月妃果然是被你栽贓嫁禍的!”
“她是何等低微的身份,莫非長老真的相信她對本尊的反咬一口?”
“你這背信棄義之人,不配繼續在聖宮之中任意妄爲!!”
“月妃乃是夜帝的子嗣,是羅剎最尊貴的血統,你做出這等事簡直罪惡滔天!”
這羣長老的出現顯然不合時宜,雖還沒有弄清爲什麼,但是左使仍然不急不緩,“讓墨公子見笑了,煩請各位迴避一下,本尊需要處理一下我族的私事。”
“私事?”南瑾月已經冷靜沉默了很久,聲音亮出來的時候,這才令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她聲音並不大,卻分外清晰。
“月妃?!”
“這是月妃的聲音!”
“恭迎月妃回殿!”
南瑾月看着臉色一直在控制的左使,拿下了臉上的面具,“當初被你追殺迫於無奈離開了羅剎,我無時不刻沒有想過要回來。終於被我等到了這一天,終於有機會親自洗刷當年冤屈!”
左使緩緩指頭摩挲了一下鼻頭,笑道,“原來這就是墨公子給本尊帶來的驚喜,真是驚喜啊!幾位長老,月妃與這些蒼堯人一同出現,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她早就已經跟蒼堯同根連氣了嗎?”
“左使真會睜眼說瞎話。”妙問夫人緩緩從那幾位長老之後走出來,“剛剛左使不是已經說過了,這幾個蒼堯人也是雍息的大敵嗎?其實當年通敵,害鬼族慘敗數次,造成生靈塗炭之人到底是誰,可能只有掌握實權的你最清楚。但從現在開始,你已經不再是羅剎的統治者。”
“笑話,本尊勤勤懇懇爲羅剎這麼多年,你們主僕卻又在哪裡?更何況,妙問夫人你以爲找來幾個年老靈衰的長老,與幾個在蒼堯與雍息作對的人,便能夠動搖本尊的根基?那你爲何不將所有長老都召集起來呢!”
他更是看向墨九翎,目光十分失望,“本以爲與墨公子有相同的目的,可以一同大展手腳,看來墨公子此番卻是來作對的。既然到了這個地步,大家不妨將話說開。”
一直事不關己看戲的墨九翎嘴邊淺淺笑意,“雲龍斬什麼的,你也不用如何去頭疼怎麼忽悠我們。我只想問你,你這個真正通敵的叛賊,當年到底跟雍息達成了什麼合作?在聽到雲龍斬之後,又是打算如何對付我們?”
“墨公子在說什麼?本尊聽不明白。”
“雍息的爲人我很清楚,我夫人可能有幾分相信他的話,但我卻一分也沒有。他要什麼雲龍斬事小,只怕這其中是有玄機。你在聽到雲龍斬的那一刻,不是已經知道我們是因爲雍息而來麼?”墨九翎語氣有些遺憾,“可惜雲龍斬這個詞,真不好。因爲那誰聽着,可一直不太高興。它不高興,自然你也不可能高興。”
左使的眸子微微一眯,“墨公子想跟他們一同陷害我?莫怪本尊不提醒你,這裡是鬼境,我們對蒼堯人一向深惡痛絕,便是你有通天的本事,只要鬼族人知道你是蒼堯的皇族,那麼你就要做好面對整個鬼族人怒火的準備。”
“鬼族人若是知道我能將罪魁禍首雍息送給他們,怕不會這麼想。但倘若他們知道你與雍息合謀對付他們心中之神聖君,又讓羅剎夜帝中計,帶着銀海冰龍到聖臨城找落霄尋仇,最後落了個關入紅蓮水獄四百年的下場,會有多大的怒火呢?”
慕凌波愣在原地,這些話墨九翎一直沒有對她說過。
還未說出口飛,便聽到南朝陽暴怒的聲音,“你這個畜生!”
而那些長老們自然都是聽得目瞪口呆,連南瑾月與妙問夫人都沒有想到這一遭。
左使的臉上仍然沒有怒色,反而更是玩味的神情,“這個猜想,真是膽大啊。難道墨公子不知道沒有證據便是血口噴人嗎?”
墨九翎難得耐心,不急不慢道,“各種關節我也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一直看到你聽到雲龍斬的神色才更爲肯定。鬼境之門封鎖蒼堯與鬼境,沒有任何人有辦法穿越過這個障礙,但你卻能先一步做好準備,讓舒氏姐妹進入蒼堯,還給了她們一次用破空術回到這裡的機會。爲什麼你會先一步知道鬼境之門要關閉,而提前做好準備?”
慕凌波眼睛一亮,“鬼境之門本就分爲兩層,你與雍息這麼契合如果不是事先預謀可真是巧合。聖君,夜帝,加上冰龍,鬼境一下少了三個最強大的力量,這件事對你來說便是上位的絕佳機會,而對於雍息來說,也等於直接斷送了落霄的命,他纔得到整個聖臨城。只是當時時機不成熟,所以雍息養精蓄銳,你則輔佐月妃,並還以鬼狼的身份在蒼堯布局。等到最後時機成熟,這才驅逐月妃,關閉鬼境之門,便再也不會有人知道。”
左使饒有意味問道,“既然我與雍息合作如此愉快,爲何蒼堯與鬼境會到勢同水火的地步,爲何雍息要入侵我鬼族?”
墨九翎睨着他,“聖君,夜帝,冰龍,接連消失在蒼堯,鬼族與蒼堯本就有了間隙,摩擦不斷這是其一。其二是聖臨城本就有內亂,雍息試圖獨尊,而聖臨城之中一直有舊派的反抗,用戰爭轉移矛盾並凝聚蒼堯人一致對外,是簡單的方式。雍息需要時間,所以這戰爭纔會墨跡了數百年。至於你,我沒猜錯的話,那場百年戰爭之中,正是你在鬼族建立威信的機會。立了不少戰功吧?”
幾名長老更是被這番話說得幡然醒悟。
“我不認識你,但以我對雍息的瞭解,你與雍息雖有合作卻並非沒有摩擦,雍息最忌憚便是他人的野心威脅到自己,待你成長之後必然成爲他的威脅,而你在蒼堯當初的天蛛樓不也是對蒼堯的覬覦?”他不以爲然的譏笑道,“雍息逐漸達到自己的目的纔打算讓時局安定,而你不僅要擔心雍息的出賣又擔心自己與外族合作給本族引來百年之禍的事情泄露,所以纔有鬼境之門的關閉。”
慕凌波眸子一轉,“雍息繼續對鬼族的追剿是爲了斬草除根,但他若是隻想安分守着鬼境卻完全沒有必要派人提前出去追殺南瑾月並給予自己曾經佈局的天蛛樓。他讓舒氏姐妹出去追殺還給了他們回來的機會,因爲南瑾月是威脅外,他還想確切瞭解到蒼堯的局勢,他從來沒有想過將鬼境之門永遠關閉,而是一直在蓄謀有朝一日能夠重開鬼境之門。”
說到這裡,她輕輕一笑,看着左使道,“所以果然有那第二個任務呢,也因此你看到墨九翎便以爲有了希望,以爲這次終於輪到蒼堯亂了。看來你還想故技重施,跟聖臨城的皇族再玩兒一次?”
“是你……”南朝陽聲音沉得可怕,“是你放的消息讓我誤以爲聖君在聖臨城!”
這一句,更是令所有人比剛剛聽到南瑾月的聲音還要震驚!
從頭到尾都保持溫和平穩的左使,在看向南朝陽的時候,眼神終於變得冷寒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