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梵行沒說話,進門後便盯着靠窗的那張小桌上孤零零的一碗泡麪,面色陰沉。
安蘿跟進去,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呆了呆,忙解釋:“我下午吃過了,北夫人讓人送來了好多營養品,這會兒就是閒着無聊吃點,不是主食……不是主食……”
男人沒說話,隨手脫了大衣跟西裝外套,將襯衣衣袖卷至手肘處,便提着袋子進了廚房。
安蘿無措的跟進去,見他已經俯身清洗蔬菜了,吃驚的睜大眼睛:“你……要親自做菜?”
“……醢”
“要不還是我來吧,你忙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
“那個……你最近過的怎麼樣?睡眠還好嗎?緹”
“……”
冷漠,冷漠,冷漠。
不管她說什麼,男人自始至終都沒搭理過她一句話,一張俊臉凍死人不償命。
安蘿摸摸鼻尖,再也想不出什麼話題了,只好默默轉身出去了。
正收拾着桌子,男人外套內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擦擦手,翻找出手機給他拿了過去:“你電話,沒來電顯示,應該是拜年的。”
男人正在翻炒着菜,聞言,終於冷淡的丟給她一句話:“替我接一下,就說我在浴室,不方便接聽,替我回兩句。”
安蘿‘哦’了一聲,乖乖劃開接聽鍵。
女人崩潰又痛苦的哽咽聲隨即傳入耳孔:“梵行……梵行我好想你……我們復婚吧?嗯?我們復婚好不好……”
“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了,我只是爲了故意氣你,纔跟其他男人混在一起的……你相信我……真的……”
“我們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嗯?好不好?梵行……求你了……”
她接起來好一會兒沒說話,北梵行側首看了過來,見她低着頭表情凝重,微微皺眉:“手機給我。”
安蘿默默把手機遞給他,過去替他翻炒鍋裡的菜。
男人幾乎是剛把手機放到耳邊,隨即就又撤了下來,掛斷,轉身擰着眉頭看她:“她說什麼了?”
安蘿把火關的小了一點,覷他一眼:“想你……愛你……想跟你復婚之類的。”
“你覺得呢?”
“……啊?”
他看着她,眸光微眯,看不出是什麼情緒:“你覺得,我們要不要復婚?”
安蘿咬脣,靜默片刻,才道:“你想復婚就復,不想復婚就不復,婚姻這種事情,怎麼能聽別人的意見。”
北梵行雙臂環胸斜靠在廚房門口,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先別管我,就單純的從你的角度出發,希望我們復婚麼?”
安蘿笑了下,擡眸看他:“你真想聽我說實話?”
男人扯扯脣角:“洗耳恭聽。”
“她名聲不大好,你被戴綠帽子的事情全孤城沒幾個不知道的了,再復婚,傳出去對你而言恐怕更沒什麼好處。”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們復婚了?”
“……嗯。”
北梵行就不再說話了,深海一般暗不透光的眸底不知什麼時候鋪了一層淺淺的柔光,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安蘿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握着鍋鏟的手都有些抖,轉頭迎上他的視線:“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男人側首,無限好奇的打量着她:“你聽說過嫉妒嗎?”
“當然。”
“你有嗎?”
安蘿怔了怔,認認真真的想了許久,才道:“有。”
只是靈魂被禁錮太久,很多屬於人類的感情她運用的都不怎麼熟練了,比如像文卿卿這樣瘋狂的宣泄思念跟愛慕。
北梵行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了,雪白的襯衫幾乎要貼上她的鼻尖,他垂首,長指穿過她烏黑的髮絲,嗓音低啞,循循善誘:“我跟文卿卿結婚的時候,你嫉妒了嗎?”
安蘿忽然就不說話了。
“如果我記得沒錯,那天你全程都保持着微笑,而且該吃吃,該喝喝,除了偶爾偷偷看我幾眼外,一點都看不出嫉妒的痕跡。”
他垂首,脣瓣貼着她的臉頰,蠱惑:“安蘿,你嫉妒文卿卿麼?”
男人強勢霸道的氣息鋪天蓋地的籠罩下來,安蘿一張小臉漸漸慘白,幾乎要被逼的窒息過去。
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一步,他卻搶先一步扣住了她的腰肢,徹底的將兩人的距離縮短爲零。
身邊,鍋裡的菜發出滋滋的聲音,他隨手將火關掉,擡手將她抱到料理臺上,牢牢禁錮在自己懷裡:“安蘿?”
搭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無意識收緊,將他質地精良的白襯衣抓皺,好一會兒,才小小聲的道:“你們……一起生活四年。”
她仰頭,黑白分明的眸底說不出的緊張:“就沒有哪個瞬間,讓你覺得動心過?必經……她那麼漂亮,又那麼有氣質。”
總會有脆弱的時候,總會有有需求的時候。
沒在一起的時候,她以爲他那方面有問題,纔會這麼多年都沒碰文卿卿一下,在一起後又發現,按照他的需求度,怎麼可能在四年的時間裡,對着那麼一個惹火***卻又無動於衷?
男人把玩着她的髮絲,嘲弄的口吻:“我身邊,從來不缺漂亮又有氣質的女人,隨便挑一個都比她潔身自好,我爲什麼要爲她動心?”
安蘿忽然就想到之前在醫院見到的他的那兩個女秘書了。
的確是人中***,臉蛋身材氣質都是一流的。
吞吞口水,她又試探着繼續問:“那你在面對她們的時候,會心動嗎?”
“心動了,我還有一次次來找你的必要?她們哪一個不比你聽話?”
“……”
安蘿小小的鬱悶了下。
她一直很聽話好不好?是他自己總是喜歡莫名其妙生氣的。
……
吃過晚飯後,剛好開始播春晚,安蘿切了些水果端過去,看了眼沙發里正蹙眉看着不斷進來短信的手機。
“那個……你不回去嗎?”她問。
畢竟是除夕夜,一家人應該在一起的,他身爲北家老大,怎麼也得回去吧?
“嗯,不回去。”男人頭也不擡的回。
“哦……”
安蘿答應了一聲,不敢再去吵他,轉頭默默的看着春晚吃着水果。
不一會兒,男人像是終於不耐煩了,直接把手機關機,垂眸看她:“吃飽了麼?”
她口裡塞滿了水果,仰頭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嗯?”
“我困了,你陪我去睡。”
“……可現在才8點30,還要辭舊迎新呢,到12點以後才能睡的呀。”
冷颼颼的視線俯視下來,連帶着聲音都染了一絲威脅的意味:“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去睡?”
安蘿被盯的慢慢低垂了腦袋,結結巴巴:“沒、沒那個意思……”
男人陰鷙的臉色這才稍稍緩解,起身:“我先去洗澡。”
她慢慢咬着蘋果,點頭:“嗯。”
浴室裡水聲嘩嘩,安蘿聽着聽着,心臟就開始不受控制的亂了節奏,電視裡演的什麼節目都不知道了,滿腦袋都是一會兒上了牀該怎麼辦。
他應該不會強要的吧?畢竟她肚子裡懷着倆,又才只有3個月,一不小心就會鬧出危險。
正擔心着,門外響起輸入密碼的聲音。
她愣了下,起身的功夫,安寧跟北三少已經開門進來了。
“安寧!”
她又驚又喜,一邊叫她的名字一邊迎上去:“你怎麼來了?”
安寧不等說話,北三少已經搓着手不停的催促了:“快快快,節約時間!被我大哥那隻閻羅王抓到,我們都得死翹翹!”
安寧皺眉,無限鄙視的瞥了他一眼:“你廢話真多!”
“當然多!你又沒見識過我大哥怎麼收拾不聽話的人的!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把你帶出來的!”
“……”
安蘿咬着手指頭:“那個……”
北三少雙手叉腰,滿臉痛苦的開始大吐苦水:“你們是不知道,大哥這些日子簡直就是更年期到了,脾氣陰晴不定的,動不動就收拾人,好幾次差點讓他抓到我把柄!連我二哥都說他離神經分裂差不了多遠了!照我說啊,丫現在已經神經分裂了!整天陰沉着一張臉跟誰欠他八百萬似的,真是的!要不是打不過他,我老早就把他打的服服帖帖的了!”
一邊說着,一邊在沙發裡坐下,挑了個草莓塞嘴裡:“就一個小時時間!你們姐妹倆趕緊聊哈!我先躺一……一……咦?”
已經半躺下去的身子又忽然坐了起來,他一手挑起搭在沙發扶手上的一件男式西裝:“哪兒來的男人的衣服?”
安蘿默默看了眼已經裹了浴袍出現在浴室門口的男人,沒吭聲。
北三少猶自在那兒擺弄着那件西裝外套:“話說小菠蘿,這種東西你得藏起來啊!讓我大哥那小肚雞腸的看到了,不得把它主人抓出來挫骨揚灰?……話說這衣服布料不錯啊,裁剪也挺精緻的,像是名家的手筆啊!唔,這衣袖內側還寫着名字呢!fx?……fx?!!!!”
說第一個fx的時候,還是完全疑惑的表情,兩秒鐘後再次重複一遍fx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像是被電到了似的直接從沙發裡彈跳了起來。
北梵行雙臂環胸斜靠在浴室門口,隔着幾米遠的距離,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北三少一張白皙的俊臉眨眼間出了一層汗珠,哆嗦着雙腿,想笑,一咧嘴,卻險些哭出來。
二話不說,抓着安寧的手旋風一樣的狂奔而逃。
安蘿還沒來得及跟安寧說上句話,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剛剛還跟自己牽着手的妹妹就不見了。
轉身,敞開的門還在微微晃動着。
她走過去,慢慢把門關上,衝北梵行笑了下:“那個……你要不要趁這會兒機會,溫柔一點,向大家正面你更年期還沒到?”
北梵行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幾步走到茶几邊,俯身拿起手機。
安蘿忙不迭的跑過去,擡手握住他的手,輕聲央求:“別這樣……你看他剛剛的表情,嚇的不輕,估計今晚都要睡不着了,就當是懲罰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一眼時間……”
“……”
……
外面煙火漫天,饒是關着窗子,那熱鬧的聲音還是不停的往耳孔灌。
安蘿睡不着,在男人懷裡翻來覆去的瞎折騰。
折騰了沒一會兒,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被子下面的小手本能的摸了摸,停留了兩秒鐘後,她忽然倒吸一口涼氣,忙不迭的收了回來。
黑暗中,男人銳利如鷹隼的視線落在她的小臉上:“又不是第一次摸到,你怕什麼?”
安蘿幾乎是瞬間漲紅了小臉,磕磕巴巴:“對、對不起啊……我不亂動了。”
“都已經這樣了,你告訴我不動了?”越發陰沉的嗓音。
安蘿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要不……我出去一下,你……自己解決一下?”
“你就在身邊,讓我自己解決?”
“……”
喂喂喂!過分了啊!!
她咬脣,接着黑暗的掩護,壯着膽子拒絕:“我不要。”
“嗯?”上揚的尾音,飽含威脅。
安蘿撐在身下的小手哆嗦了下,閉着眼深呼吸了幾下,到底還是沒敢繼續拒絕,抖着小手在被子下摸了過去……
不等碰到,男人忽然擡手扣住了她的腰肢,微微用力拉入了懷裡。
她渾身緊繃,毫無防備之下被他這個動作嚇的低叫了一聲:“你幹什麼?”
她都妥協了,他還想怎麼樣?
嗯,事實證明,他還能在不傷到孩子的前提下,用好幾種辦法把她給怎麼怎麼樣。
可以這樣這樣,還可以那樣那樣,還能一邊這樣一邊那樣……
太羞恥……
感謝老天讓他們研究出了一個屋頂四面牆這種東西,饒是這樣,饒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她還是忍不住覺得……羞恥。
開始懷念那個一開始什麼都不懂,一晚上都只用男上女下這種傳統美德方式的北梵行了……
……
天還沒怎麼亮,鞭炮聲便一陣接一陣的響了起來。
安蘿睏倦的眼睛都睜不開,被男人強行拽了起來,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叮囑:“不早了,該去北宅給長輩們拜年了。”
去北宅?
給長輩們拜年?
安蘿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驚恐的看着他:“我?……今天你們家應該會去不少客人吧?我過去……北夫人會不高興的吧?”
得知她懷孕,她想要她生下孩子是沒錯,但明裡暗裡的一直在暗示她,孩子可以生下來進入北家,但她還是不要大庭廣衆的出現在他身邊的好……
男人雙手捧了她的小臉,俯身跟她的視線平齊,一字一頓的叮囑:“安蘿你記住!不管我爸我媽對你什麼態度,但只要我站在你身邊,北家、孤城,就沒有一個人敢對你指手畫腳!明白嗎?”
那鄭重其事的口吻,那灼灼深沉的目光,無聲無息的向她傳遞着一個承諾,會永遠站在她面前,爲她披荊斬棘的承諾。
安蘿勾勾脣角,笑了:“好。”
……
到北宅的時候已經7點多了,車子停穩,安蘿就看到旁邊停了不少不屬於北家的豪車,還有絡繹不絕的從主樓進進出出的客人。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攥了攥有些冰涼的雙手,下車。
風有些大,北梵行繞過車身走到她面前,順手將圍巾摘了下來給她裹上,這才牽着她的手向主樓走去。
推門而入,客廳裡零散的坐着三四位客人,穿着打扮一看就出身不凡。
安蘿眼尖的看到了坐在北夫人身邊的一個約莫只有20歲左右的年輕少女,畫着精緻的淡妝,一身史上大氣的奢侈品牌,一看到北梵行進來,眼睛都亮了。
女人在情敵這一方面的嗅覺總是超乎尋常的敏銳。
“梵行,趕緊過來,你樑叔叔跟……”
北夫人本來正在跟那個年輕少女說着什麼,見她看向這邊,這才擡頭,看到兒子回來,立刻笑着招呼,話說到一半,又因爲看到他身邊的安蘿而忽然頓住。
“樑叔。”
北梵行淡聲叫人,饒是在面對長輩,態度依舊顯得有些倨傲疏離,說着,順手將一直在自己身後的安蘿拉到了身邊:“安蘿,我來給你介紹一些,這是樑叔叔,爸爸最信賴的朋友,也是這麼多年我最爲倚靠的長輩!這是樑叔叔的千金,算是我的半個妹妹,以後你就是她半個嫂子了,要多多照顧她,知不知道?”
安蘿微笑,禮貌欠身:“樑叔叔新年好,樑小姐新年好。”
被稱作樑叔的男人微笑着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來就遞了過去,安蘿忙不迭的推辭,沒推掉,身邊北梵行又說了句‘既然是壓歲錢,那就拿着吧,謝謝樑叔’。
安蘿忙不迭的跟着念:“謝謝樑叔。”
年輕的小女人臉色已經變了,紅着眼睛,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她爸爸也看出來了,生怕大過年的在這兒丟了人,又客套了兩句,半是強硬的帶着女兒走了。
北致遠喝着茶,打量着安蘿,過分內斂深沉的氣息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只說了句‘坐’。
安蘿拘謹的坐下,硬着頭皮拜年:“北先生,北夫人,新年好。”
北夫人勉強笑了下:“哎,你也新年好,去年一年辛苦你了。”
說着,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卡來遞給她,安蘿剛要拒絕,那張卡就被北梵行隨手抽走了:“謝謝媽。”
安蘿:“……”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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