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芙問道:“你將姑遙支開,是有話要說?”
河六四點點頭,掂了掂手中的祛毒丹,說道:“此丹算是煉成,但藥力薄弱!若增強藥力,可與雲歌服下!”
衆人一愣,谷天熾問道:“都已經煉成了,還如何增強?”
河六四笑道:“谷老莫要將這丹藥之術想的太過玄奇!丹,不過是將萬物精華提煉凝聚!此丹又非是增添修爲之功的奇丹,只需瞭解其中精華幾何,便能增強藥力!”
玉天揚若有所思,說道:“河師兄是想讓櫻姑娘用花族神力,增強丹藥?”
河六四點點頭:“不錯!”
櫻芙疑惑:“我如何能增強?”
河六四說道:“如今你峋陽天人道修的順暢,早有幾分心得。化萬物萬法爲己神雖尚且不能,但化一個小小的丹藥,你還做不到嗎?”
聞聽此言,櫻芙醍醐灌頂。
峋陽天人道,能將萬物萬法化成自己的元神的靈力,自己的元神和靈力也同樣能化成萬法萬物。只要摸清丹藥中所提純凝聚的精華藥力,然後將自己的靈力按照比例融合進去,那麼這枚丹藥的藥力自然就會被增強。
況且花族靈力中,本就帶着無可比擬的回春之效。化成丹藥藥力,反倒能將這枚祛毒丹的藥效更上一層樓!
櫻芙聽懂了河六四的意思,卻仍是有些奇怪的問道:“既然如此,你爲何要刻意支開姑遙?”
河六四笑而不語,玉天揚解釋道:“河師兄用心良苦啊!姑遙急功近利,想以此丹立下大功!若是真讓他成了,此後必定心浮氣躁,目空一切!全然撲進那煉丹術之中。方纔河師兄言說此丹無用,斷了他這份念想,此後也好管束,磨鍊心性!”
河六四笑道:“天揚果是心思機巧,什麼都瞞不過你!”
櫻芙也嘆道:“這孩子,怎是這般脾性?以前我們竟無半點察覺!”
方既仁怒道:“這般心胸,不配修我天罡功法!逐他出門!”
河六四擺擺手:“罷了!本就應了那河垚子的懇求,不可背信!以後嚴加管教就是。”
事到如今,方既仁也無話可說。
姑遙是他第一個弟子,本是滿心疼愛,卻發現並非是能人天罡門楣的氣量,方既仁是又惋惜又悲憤。
難道天罡一門,真的就找不到合適的下一代弟子了?
衆人散去,獨留河六四與櫻芙二人。
河六四拿出祛毒丹,緩緩注入神識,探視着丹中的成分。
櫻芙靜靜的坐在一旁,望着他。
半晌後,河六四睜開雙眼,將丹藥放下,提筆寫了起來。
寫罷,對櫻芙說道:“此乃丹中藥草精華!萬幸此丹並非是什麼奇丹,只是將草藥提煉凝聚而成!雖是以靈力催火提純,十分難煉!但藥力中並無靈力爲輔,你只需找到這幾味草藥,瞭解其中藥性,再按我所寫的分量,將靈力轉化,融入其中便可!
櫻芙接過竹簡,問道:“此子,你還打算留在教中麼?”
河六四一怔,回道:“我又不是掌教,此事不歸我管!”
櫻芙莞爾一笑,也不在意河六四的搪塞,又問道:“那你們天罡弟子若要成親,也要掌教首肯嗎?”
聞聽此言,河六四怎能不知道櫻芙是什麼意思,當即面紅耳赤,支吾道:“只,只要心性純良,無三尸之污!掌,掌教不會爲難!”
櫻芙看着他那手足無措的樣子,一陣好笑,卻仍是有心捉弄,說道:“沒了三尸之污,還成什麼親?你們天罡教,人是口是心非,教義也這般口是心非!而今我便是那三尸化體,你要是不要?”
河六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慌張無比的逃出了石屋。只留下櫻芙一人,甜美竊笑。
所謂三尸,是指人身奢欲,食慾,和忄生欲。又指癡,貪,嗔!
道家摒棄三尸,求的是恬淡無欲,神靜性明,積衆善,乃成仙。
可這並非是天罡教的教規。其實天罡教中,根本就沒有關於約束弟子情愛的教規。要不然,天罡教也不會和那麼多花族公主藕斷絲連。而且若有弟子下山,也是可以成親成家的。只不過從此之後不得私自顯露、傳授天罡功法而已。
天罡教追求的,永遠是正邪對立,伏魔誅鬼。
幾千年來,這麼多代弟子,留在山上的,無一不是全心衛道。對於情愛之事,自然看的淺淡。
三尸之污,其實是禪宗和丹鼎教等修仙門派,對弟子情愛之事立下的教規。
河六四提起,只不過是隨口一說。
天罡教本無此般教規,但他倘若照實了說,便猜不着櫻芙下一句要如何講!所以,纔拿出這麼一句來搪塞。
又過了十幾日,櫻芙閉關許久,終是將靈力化作了藥力,融進了祛毒丹中。
這十幾日來,苦了姑遙。
方既仁惱恨,玉天揚嚴厲,河六四無情,就連谷天熾都不再講情面。幾個人一齊督促姑遙,白日練武,夜晚讀書。兩餐一宿,皆是簡單了之。
直到這一日,姑遙又被遣去山中砍柴,不許刀斧劈砍,只執一光禿木棒。
這般經歷,河六四也曾有過。
待姑遙哭喪着離去,河六四與衆人圍聚在雲歌石屋,心顫顫,將那丹藥塞入她口中。
初時,悄無聲息,雲歌表皮仍是透黑。幾人面面相覷。
忽然間,一層光暈自雲歌身上散發而出,如呼吸般上下起伏。
幾人皆緊張地握緊雙拳,死死盯着雲歌。
繼而周遭轟隆作響,房屋搖動,灰塵落下。雲歌自榻上憑空升起,緩緩上浮。
此景河六四記憶猶新,想當初雲歌吸食劇毒之時,也是這般光景。河六四大急,忙伸雙手,散出神識,虛壓在雲歌身上。
然而神識碰上光暈,‘當’一聲將河六四雙手彈飛。
河六四疼的咬牙,卻道:“不好!想是她體內幽盾外散了出來!”
雲歌無法被治癒,皆是因體內有着一層遇強則強的護盾保身。此時護盾竟是外擴了出來,使得衆人浮想聯翩。
“難道是丹藥無用?”方既仁問道。
“若是無用,絕不該有這般反應!”河六四叫道。
“莫非!是反噬?”玉天揚驚叫道。
衆人大急,手忙腳亂。
忽聽得一聲巨響,從雲歌身上綻放,四散開來,震的衆人倒飛而出。或是撞碎房門,或是衝破窗口,全都飛出了石屋。
唯有河六四與櫻芙二人聳立在原地,此二人皆是入聖修爲,但雖能屹立不動,卻也勉力抵禦着。
而此時,上浮的雲歌忽地睜開雙眼,兩道精光暴射而出,洞穿屋頂。
青色光芒充斥滿屋,閃的河六四與櫻芙睜不開眼。
恍惚間,二人只見面前霞光中,一條青龍威嚴沉吼,纏繞盤踞。緊接着霞光與靈氣緊縮,眨眼間回到雲歌體內。
石屋傾塌,塵煙四起。
河六四緩緩放下手臂,定眼一望,只見雲歌如大夢初醒,一臉迷糊的坐在地上,四處觀察。
“這是何處?”雲歌奇怪,轉而看到河六四,驚喜叫道:“四哥哥!”
雀躍地站起身來,雲歌竟猛地一晃,只覺得頭昏腦漲,一陣暈眩。繼而雙腿一軟,再一次昏睡過去。
“雲歌!”河六四驚叫一聲,與櫻芙齊齊撲上前去。
櫻芙伸手搭在雲歌脈上,細細一診,鬆口氣道:“只是虛弱,昏睡了過去,無礙!”
河六四心中一塊巨石放下,不住地點頭。
而後,二人面面相覷。
是夜,姑遙從林中歸來,累的筋疲力盡,懶洋洋倒在桌上不起。
再看衆人,圍坐在臥榻之前。塌上雲歌早已醒來,左手整雞,右手獸腿,大快朵頤。
幾個人圍在一旁,滿臉堆笑,時不時便勸上一句:“慢些,慢些。”
雲歌醒來後二次昏倒,竟是因久未進食,餓暈了過去。使得衆人啼笑皆非。
山珍海味,瓜果梨桃,不吃吞了多少。仰頭飲下滿滿一碗肉湯,雲歌終是擦擦嘴,吃了個痛快。
見雲歌吃飽,衆人紛紛纏着她問東問西。
然而云歌卻是什麼都不記得,只記得自己吸去了櫻冉身上的劇毒,而後便昏沉睡了過去。
玉天揚又問道:“雲歌,你到底是何族身份,那方人士?爲何你身上有一層護體的幽盾,使我等無計可施?”
雲歌俏眉一挑,反問道:“天揚哥莫不是昏了頭?我身上除了皮就是肉,何來幽盾護體?”
方既仁問道:“那你是那族人士?修的何種功法?”
雲歌噘嘴想了想,回道:“我也想不起來自己從何而來,只記得一覺醒來,便在文定縣之中!而後便遇見你們了!”
見雲歌說不出個所以然,衆人無可奈何。雖是有千般疑問,可雲歌自來就是個頑皮性子,她若記不得,怎麼問也無濟於事。
不過,雲歌能平安醒來,衆人仍是喜悅。
這時,趴在一旁的姑遙說了句:“我累了,先去睡了!”
說完,獨自離去了。
雲歌醒來,衆人喜悅,姑遙也很高興。但心中就是說不出個滋味來。
又過了片刻,雲歌睏倦,衆人扶她睡下後,便紛紛退出了石屋。
走出門外,衆人卻是未曾離去,而是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嘆道:“雲歌,或是青龍化身!”
“什麼?!”衆人驚愕。
上午時,雲歌醒來前那霞光萬丈,龍吟陣陣,河六四與櫻芙看的清清楚楚。
雖說早有準備,雲歌不是凡人。但真切瞧見神蹟,還是惹得二人面面相覷。
雲歌不懼陰煞之氣,能辨陰陽五行,此時想來,皆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