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疤虎緩緩的搖了搖頭,“但今天我的人被你們抓了,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和那尊白玉觀音有關?”
“前天夜裡,南大街外十七家金鋪一夜之間被盜。這麼大的事,義合會不應該不知道吧?而且兇手還順手殺了五個人,將五人全部剃成了骷髏。
廢話不多說,侯俊毅在哪?”
“大人,小本生意不容易啊……”疤虎微微咧開嘴笑了笑。但這笑容實在不敢恭維。好在現在是大白天,要是晚上估計更嚇人。
“陸大人,段大人,這白玉觀音不是我偷的,雖然我很眼饞但我沒那個膽子。不過昨天早上,我的賭坊來了一個財神爺。
嗜賭如命不說,還特麼賭運極差。沒半天,就輸的清潔溜溜了。原本我以爲這傢伙該走了,誰知道他直接拿出一隻金碗做抵押,我便貸了他五萬兩銀子。
不到一個時辰,五萬兩銀子又輸光了。我一個四方賭坊一天下來也沒見得能賺五萬兩銀子。
錢輸光了,他又拿出了一件寶貝,我又給他貸了十萬兩。
他就一直輸,一直拿出寶貝,這麼一天一夜時間,那十七家金鋪丟失的寶貝都齊全了。
今天早上,他輸完最後一筆錢就離開了。說真的,我疤虎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這麼闊的財神爺……”
“都是偷來的,當然不心疼。東西呢?”
“都在我手裡,但是大人啊……這些可都是我正兒八經賺來的。十七件寶貝,我可是掏了八百萬兩銀子。”
“本來就是贓物,何來正兒八經賺來的?羊毛出在羊身上,你這八百萬兩銀子還不是轉個手?”
“但道理卻不是這麼講的,我開門做生意,做的就是這些賭徒的錢。大人,雖然我也知道這些東西燙手,但我要是偷偷的吃下去,倒也咽得下沒必要拿出來讓你們抓對不?
官府是不是該給我折個現?”
“呵?”段飛被疤虎這嘴臉頓時逗笑了,“我說兄弟,你還真敢開口啊。知道哥哥我是幹啥的麼?”
段飛明顯要比疤虎小上很多,但這一聲哥哥卻是自稱的相當自然。
“看着段大人的裝扮,應該是武官吧?蘇州府沒有常備軍,守城軍也沒你這麼高級別的武將。恕我眼拙,不知道段大人身居何職?”
“哐當——”段飛掏出腰牌扔到桌上,“認識這個麼?”
疤虎低頭一看,身體猛地一僵。豆大的冷汗,從慘白的額頭上不斷的溢出一滴滴的滴落。
過了許久,疤虎才緩緩的回過神,吃力的站起身對着段飛躬身抱拳,“金陵絕頂紋,黃鶴沖天令,您是南陵王府的飛陵衛?”
“知道就好,還要折現麼?”
“多少給點吧……”
“我去,你這傢伙還真的是要錢不要命啊!”段飛突然覺得疤虎有些可愛。
只要在江南道,但凡黑道勢力聽說飛陵衛必定嚇得一個個話都不利索。疤虎雖然也被嚇得不輕,竟然還不改那死要錢的樣子。還真是……奇才啊。
“嗯,前天晚上被偷盜的其實不只是南大街的十七家金鋪……”陸笙把玩着酒杯,幽幽的說道。
“什麼?”疤虎和段飛齊齊詫異的看向陸笙。疤虎對自己手下的情報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說是十七家金鋪,絕對是十七家金鋪。不可能是十八家,更不可能是十六家。
“陸兄,還有哪裡失竊了?”
“提刑司!”陸笙緩緩的擡起頭,冰冷的眼神看的疤虎心底直發毛。
“大人真會……真會開玩笑……侯俊毅要敢偷到提刑司,他也沒那命來我這裡揮霍啊。”
“是真的!”陸笙臉上並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提刑司被偷走了金條七根,根根成色十足。”
疤虎的臉色頓時一變,嘴角的笑容也開始變得那麼勉強。
“每一根金條上,都被刻蘇州提刑司陸笙之棺材本!”
“大人,我明白了!”疤虎立刻低頭。
“明白什麼?”陸笙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輕聲問道。
“大人懷疑小人與侯俊毅合謀盜竊,並下令搜查,然後大人會在小人的家中搜出那些金條。此乃鐵證,小人就算長着一千張嘴也無從辯解。”
“知道就好!”陸笙輕輕的推開身邊獻殷勤的美女,“侯俊毅離開之後,你的人應該盯着的吧?”
“那是自然,一天十二個時辰,他什麼時候吃什麼時候拉我都瞭如指掌。大人,我這就親自帶路,不過……大人,那十七件寶貝我能留一件麼?大人,那可是小人的八百萬兩銀子啊……”
“那七根金條也是本官的命根子。”
“是是,大人,我這就全部幫你取來。捉拿侯俊毅,我親自去,不勞大人出手!”
“放心,本官會給你頒發好市民獎的。”
午後沉沉,但酷熱的溫度讓空氣都變得稀薄,街上的行人顯得慵懶了很多。
突然間,擁擠的街道上涌出一隊人馬。有官府的衙役,有提刑司的司衛,甚至還有穿着五顏六色的義合會成員。
人馬迅速集結在一家酒樓門口。此刻離黃昏尚早,酒樓內也沒幾個人。
“散開,堵住前門後窗。你,你,你,跟我進去!”
疤虎威風凜凜的喝到,儼然成了這次行動的領隊。陸笙和段飛也沒有搭理,眼睛盯着後窗的窗戶。
窗戶之中,一間上房。
牀榻之上,一個滿臉短鬚的大漢正在呼呼大睡。
突然間,房間之中迸射出一道精芒,彷彿閃電迸現一般。侯俊毅嗖的一聲翻身而起,手中一晃,一把尖銳的殺豬刀落在手中。
殺豬刀不是菜刀,長約一尺,刀柄處三指寬,而越靠近刀劍就越細,整把刀彷彿一個細長的三角形。
這是一把既不霸氣,也不引人注意的刀。但就是這麼一把在每一個豬肉攤都能看到的刀,在侯俊毅的手中卻是如此的可怕。
“砰——”房門突然間被撞開,三個義合會的成員閃身涌入房間中。第一時間成三角鎖定侯俊毅。
“義合會?江湖傳言蘇州義合會最講江湖道義,現在看來,我還是太蠢了。混黑道的,哪來道義可言?”
“侯俊毅,別和兄弟講道義。你來蘇州找我喝酒都好說,卻來我的地頭上犯事?偷也就算了,你特麼還殺人?知不知道老子的地盤上向來都是夜不閉戶的?”
疤虎邁着八字步踏入房中,這句話疤虎也不是胡亂找藉口。疤虎向來自詡是蘇州城的地下霸主,自己偷自己搶那都是他願意,但別人就不能在他地頭上撒野。
何況疤虎原本開的都是夜生活生意,因爲侯俊毅的事,幾十年沒有宵禁的蘇州城突然宵禁了。馬丹,一晚上虧掉的錢讓疤虎心疼的直掉眼淚。
對於疤虎這種嗜錢如命的,這比割他肉還疼。
命人拿着白玉觀音去當鋪,實際上就是通知陸笙。陸笙不動手,他疤虎也要動手了。這種外來物種入侵,疤虎和陸笙絕對同仇敵愾。
“聽聞義合會疤虎的橫練金鐘罩刀槍不入,也聽聞就目前爲止還沒有人能夠在你的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不知道在下的這把刀,能不能切開你的銅皮鐵骨?”
侯俊毅這話是赤裸裸的諷刺,疤虎臉上的傷疤還掛着呢。
話音落地,疤虎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氣勢涌起。但剎那間侯俊毅的身形突然消失,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卻詭異的來到了疤虎的面前。
如此鬼魅的身法,也着實將疤虎嚇了一跳。
鋒利的寒芒,瞬間襲來。
疤虎瞬間氣沉丹田,身上的衣服紛紛爆裂化作蝴蝶紛飛。古銅色的身軀,浮現出一道金黃光暈。
“叮——”一聲翠響,殺豬刀狠狠的定格在疤虎的胸前三寸位置。
黝黑的殺豬刀,此刻彷彿通了電一般浮現出流光溢彩。
一道氣旋在刀劍尖與疤虎的金鐘罩時間炸裂開來,噼裡啪啦的聲響,如同炒豆子一般接連響起。
疤虎的手下瞬間壓縮了包圍圈。
“別過來,退後!”疤虎厲聲喝道,“誰過來誰死,退出去!”
“這個時候你還關心你手下的死活?”侯俊毅沙啞的聲音響起,手中的刀,竟然緩緩的,一寸一寸的逼近疤虎的胸膛。
疤虎催動的功力更加的熾烈了,豆大的冷汗不斷地溢出額頭滴滴落下。
雖然五年沒有與人交手,但疤虎的武功卻沒有落下過一天。後天巔峰的混元一氣,九重境的金鐘罩讓疤虎自信可以面對蘇州府境內任何一個高手。
就算不敵,耗也能耗個平手。
但是這一刻,疤虎卻有些後悔了。
侯俊毅兇名赫赫,讓很多人都只記得侯俊毅殘忍的殺人手法。但是,能闖出這等兇名的人,武功豈會等閒。
此刻的侯俊毅,正在一寸一寸的破掉疤虎的金鐘罩。此刻的疤虎,甚至都沒有辦法挽回局面。
他必須全力的催動功力,必須一動不動的屏住呼吸。但即便如此,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殺豬刀離心臟越來越近。
心口處傳來一絲冰涼,一瞬間伴隨着火辣辣的疼痛。
疼痛的感覺,疤虎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也許下一秒,殺豬刀就會刺穿他的心臟。
“轟——”
一聲巨響,侯俊毅突然暴退,身形快如閃電的衝向窗戶。
但又彷彿在同一時間,侯俊毅的身形猛然間再次折返。
侯俊毅靜靜的站在房間中央,耷拉着左手,滴滴答答的滴着鮮血。
“剛纔看你自信滿滿的樣子,還以爲你能搞定呢……”陸笙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口,面帶微笑的看着驚魂未定的疤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