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瑤卿跟林甫在門口看太醫是否會被急招過去,但這一次來的不是太醫,而是太監,也不僅僅是太監,一同回來的還有昏迷了的廖易廖天師。
“厲害啊!”林甫看的目瞪口呆,“這早朝上的廖天師昏過去了呢!”
爲首的是個不認識公公,正指揮着幾個小太監把人擡到陰陽司裡去:“一會兒找幾個太醫給廖天師看看。”、
“這廖天師也真是的,這早朝上到一半昏過去了,陛下帶着病體都在支撐着,偏偏他承受不住?”那個公公一邊皺眉一邊對着裡頭聞訊走出來的裴宗之行禮:“咱家見過裴先生。”
裴宗之點頭。
“這陰陽司還有人麼?廖天師昏迷了,總得有人補上啊!”
裴宗之搖頭:“陰陽司無人了,都去青陽園了。就連廖天師也是今日早上方纔趕回來的,是以纔會體力不支以致殿前失儀。你去欽天監找個人來接替吧!”頓了頓,他擡手指向在門口圍觀的那幾個欽天監監生的方向,“諾,這裡正好有個監正。”
那公公連忙回頭:“來的正好,你們這幾個誰是監正啊?跟咱家走,補一補廖天師的位子。”
其中一個女孩子走了出來:“我是欽天監的衛監正。”
“那就你了。”那公公說着,把手裡記錄到一半朝議塞到她手中,“快跟咱家走!”
那位衛監正略微的驚訝之後就跟了上去。兩人疾步向金鑾殿走去,公公打開金鑾殿的側門,擡了擡下巴:“衛監正,你進去吧,咱家可進不了金鑾殿。”
少女轉身,朝着他行了一禮“多謝這位公公!”
“都什麼時候了,誰還缺你這一禮?”那公公白了她一眼,“你快去吧!”雖是催促,只不過對這個監正的禮還是十分受用的。
倒了一個記錄朝議的官員,又找來了一個替補的。除了偶有的幾個人擡頭看了她一眼之外,大多數人都沒有在意。一個記錄朝議的官員,又能做什麼呢?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位替換來的記錄朝議的官員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認真的記錄着朝議的內容。
站在殿中的是陳述還有臨陽長公主。
眼下的臨陽長公主似乎未上妝,表情有些憔悴。
陳述只是抿着脣站在那裡,沒有說話。因爲對於陳述來講,他已經很清楚此番逃不出去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了。他將成爲新的質子,這個質子的分量,可比四弟厲害的多。是他錯了麼?不,並沒有。就算四弟沒有出事,明宗帝也在當時對四弟下手時就已生出了將他困守在長安的想法。眼下麼?他主動出手,只是做給天下人看,給了大哥一個理由,一個可以隨時發動兵變的理由。他並不慌,只是有些不甘。因爲他知道他不會死,大哥早已打點好了一切,作爲質子,他將被軟禁在這裡。但不同的是這個質子是誰,他可以是質子,也可以是有朝一日裡應外合的策應,端看事態的發展了。只是終究有些不甘心啊,他最喜歡的還是上陣殺敵而不是等待,眼下若是起兵,要做的那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了。
“都說了本宮不是故意的。”臨陽長公主有些煩躁,冷笑的看着羣臣,“本宮怎麼知道駙馬會死?你們要怎麼樣,要讓本宮給駙馬償命麼?本宮倒是要看看誰敢?這是將天家的顏面至於何處?”
臨陽長公主一點都不懼怕:古往今來,只聽說駙馬爲公主償命的,還從未聽說公主要爲駙馬償命的。
“求陛下給我陳家一個交代!”陳述只是重複着這一句話。他不需要別的話,只需要這一句就夠了。
此時若是有人注意的話,會發現,朝上那個記錄朝議的官員看了一眼明宗帝。
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記錄朝議的官員在有些時候等同於前朝的起居郎,看一眼陛下,或許是以爲陛下會開口,這纔去看的。
眼下陛下的臉色確實不太好,大病初癒,臉色慘白,沒有多少血色,整個人倦態加身。
再如何顧忌,再下不了手,眼下也只有一個選擇了。明宗帝直起身子,看着陳述,半晌之後,開口了:“此事怕是有些麻煩……”
是要稍後再議麼?衛瑤卿看向明宗帝。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他接下來說的話:“但總拖着也不好,今日總要商議出一個結果來。”
“陛下聖明!”百官中有人跪了下來。
這個舉動有人做了,那麼剩餘的臣子也會跟着一起跪拜下來,百官齊聲道:“陛下聖明。”
不管怎麼樣,不論什麼時候,喊一句“陛下聖明”總是沒有錯的。
臨陽長公主也跟着欠了欠身,原先就有些憔悴的身子沒站穩,一個踉蹌,跌到了一旁陳述的身上。附近的羣臣連忙上前幫忙攙扶。
而後一聲尖叫響起,百官們慌忙向後退去,前一刻還好好的臨陽長公主躺在地上,臉上的表情還有些茫然,想必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但是,她死了。腹部插了一把匕首,甚至因爲今日特地穿了厚重的宮袍,直到此刻躺在地上,纔有血滲透了宮袍,所以臨陽長公主的死是極快的,不過一瞬間的事情。這位方纔還煩躁冷笑着看着羣臣的長公主,就這樣躺在地上,睜着眼睛看着衆臣,這種詭異的感覺讓殿內響起了一片驚叫聲。
是誰殺了她!是誰殺了臨陽長公主。衆目睽睽之下,瞬間結果了臨陽長公主的性命,甚至連被殺的臨陽長公主本人似乎都未察覺到。
正常情況下,一刀戳進腹部,至少還能存活片刻,但這一瞬間便取了性命,就只有一種可能,匕首上塗了見血封喉的毒藥。所以,才能夠連掙扎也無瞬間結果了長公主的性命。
“是誰!”有人驚叫,“有人殺了臨陽長公主!”
“這等手段,如此厲害的出手,還能有誰?”有官員憤憤不平的出聲了,指向殿中站着的陳述,“還能有誰?”
衆人看着陳述,向後退了退,有些驚慌,怕他突然暴起殺人。
衛瑤卿站在上首,手裡拿着記錄到一半的朝議,輕輕嘆了口氣。
她,看到了那一瞬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