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南門卿卿才從牀上幽幽醒來。她是大房的嫡姑娘,太夫人寵她這嫡孫女,每日只要去房裡請個安便好,別的也不強求,免得認爲虧待了嫡孫女,捨不得說更捨不得打,全由着南門卿卿性子。
得寵但不會恃寵而驕,南門卿卿除了每日睡個懶覺之外,別的事都會井井有條。在屋子裡梳洗打扮一番朝正屋而去,這時辰走到正屋剛好趕上用午飯。
紫微閣獨成一個小院,本是那四房的屋子,四房太夫人去得早,也沒留下個一子半女,這院子就成了南門卿卿的一方天地。四房太夫人當年離奇地病逝,誰都怕這院子裡不乾不淨,府裡沒幾個人想着要分瓜這處院子,所幸只有南門卿卿敢開這個口。
南門卿卿相中這院子後,太夫人主動提出要老太爺爲自己的嫡親孫女算上一卦。要真的是兇相,這院子就算是南門卿卿哭壞了眼睛也不許入住。擇良辰吉時,南門俊宇親自卜卦,卦象吉中顯貴,原本擔憂的人也面露喜色。
平日裡不怎麼對這位嫡親孫女上眼的南門俊宇當日還親自把院子的名字換掉,卦中貴相不少,思來想去唯獨"紫微"一名可與之匹配。哪家都希望自家的姑娘能嫁入皇宮之中,"紫微"亦有皇宮之意,既然卦中的命意如此明顯,先佔天機也不爲過。
要搬入紫微閣,其實也並非一日三更的事。從卜卦到搬入住定,其中還隔了幾個月。院中的很多屋子因常年不住,堆積了不少灰塵,有些屋子還破爛不堪,太夫人捨不得南門卿卿委屈,府中上下吩咐,定然要把紫微閣修整一番。
等到南門卿卿入住之日,還要吃吉米跨火盆。一堆事忙完,深夜才得以入睡。第二日,南門卿卿才徹底享受了隔間裡的浴池。加上自釀的百花香精,從此這紫微閣便是南門卿卿的獨院。
紫微閣要說大並不大,比起其他三房的院子,那真的是四房中最小的。要不是曾死了四房太夫人,估計這紫微閣也輪不到南門卿卿肖想。從南門卿卿的房間走出院子的大門,還是花了半刻鐘。
冬末積雪慢慢融化,白日裡暖和了不少,可惜南門府中的院子裡還是沒有幾簇花叢。皚皚白雪覆蓋了花圃,廊檐上滴落的冰水澆灌着土地,這份意境沒有減緩南門卿卿的腳步。
雪下之時寒冷刺骨,雪化之時更加冷意纏身。儘管冬日裡的陽光似乎很溫暖,踩着稀薄的白雪往大房臨煙閣走去的南門卿卿恨不得加快腳上的步伐,這天實在不易在外多多逗留。
扶着南門卿卿的香葉不敢落下半步,嘴上知道勸不住自家姑娘慢些,她也只能仔細盯着前方的路,免得不慎一滑摔了大姑娘,她就是被打個半死也難解太夫人的心頭之氣。
靈巧手上提着一盒東西,昨日南門卿卿吩咐她請安時備上做好的桂花香精,帶去大房正屋給太夫人。府中偏北的院子裡種着幾棵桂花樹,每年秋天的桂花都會被仔細採摘保存好,一部分做了桂花釀,一部分就是桂花香精。因爲桂花釀要得多,做成香精的就很少。
太夫人很喜歡桂花的香氣,前段日子南門卿卿已經送了一小盒子到太夫人的手裡,結果身邊的丫鬟一個沒注意野貓闖到屋子裡,結果人嚇了一跳不算,那貓還把一堆放在梳妝檯上的瓶子打碎,其中就有裝着桂花香精的瓶子。
太夫人心疼之餘也不好責怪太重,畢竟那隻畜生也是府外來的,最是心疼的就是那桂花香精。府中還剩多少她老人家也懂,於是嘴上不說,後來還是被南門卿卿知道。
南門卿卿才跨過那臨煙閣的大門門檻,守在大門的韋媽媽就趕緊迎上了,還把那暖手爐子放到南門卿卿的手中,"大姑娘總算是來了,太夫人嘴裡還唸叨着怎麼這時辰還沒見大姑娘過來,這才讓老奴出來瞧瞧。"
韋媽媽是太夫人嫁來南門府帶的陪嫁丫鬟,進了南門府後,也是嫁了府中一個家生子,人也算是能在太夫人身邊接着伺候。太夫人嫁過來時帶着四個陪嫁丫鬟,經年數載就剩下韋媽媽一人,身份也不同於別的奴才。
平日裡南門府裡的小一輩的主子們見了這位韋媽媽也要示個好,所以見着小主子們,韋媽媽還真的就沒行過禮。對別的小主子們韋媽媽偶爾也會擺上一分臉色,而在南門卿卿面前,她也要收斂那份倚老賣老的氣勢。沒那份倚老賣老,韋媽媽也不用給南門卿卿行禮。
南門卿卿雙手抱着暖手爐子,她屋子裡也是有的,只不過讓雙手吹吹冷風也好。目光瞧到韋媽媽身後的小丫鬟在韋媽媽把手中的暖手爐子遞出來後又趕緊把另一個暖手爐子塞到韋媽媽手中,心裡暗暗記住。
"我今日要舀桂花香精過來的事,是不是韋媽媽說漏了嘴,不然老太太怎麼會如此着急。老太太一向捨不得韋媽媽吹着冷風,看來我這桂花香精還真就被老太太惦記上了。"說的語氣似乎也不是埋怨,南門卿卿不會捨不得幾瓶香精,不過能打趣一番這韋媽媽,也是好事一樁。
韋媽媽跟在南門卿卿的身邊,她懂太夫人對這嫡親孫女最是疼愛,她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子強烈反駁。苦笑一聲,"昨夜太夫人想起前幾日的事嘆氣,老奴這也是沒得法子,總不能讓太夫人愁眉苦臉。大姑娘如此孝心,太夫人聽了也歡喜。"
前幾日的事是韋媽媽故意透給南門卿卿知道的,要不然太夫人吩咐不準漏嘴的事,誰也不敢違背了主子的意思。也不過是昨日的事,南門卿卿就告訴韋媽媽今日會把剩下的桂花香精舀來,卻沒能讓太夫人驚喜。
"以後老太太身邊再發生此類之事,韋媽媽可不許隨着老太太的話瞞着。"南門卿卿走到門檻處,低聲叮囑韋媽媽,隨即臉上擺出一副乖巧順從的樣子,跨過門檻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