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走過去,打開了門。
“你是王珂嗎?覃副軍長讓你現在過去。”門口站着一位警衛員,很有禮貌地對王珂說道。
“首長在哪?”
“他在小招待所。”
王珂有些爲難地看看身後的陳主任和李隊長。
“小王,我們沒事,你現在就去,我們有時間再聊。”陳主任笑了,他現在已經知道再談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這個王珂真是“一根筋”,那就是牛板筋啊。
“陳主任,李隊長,我……”
“快去吧,別讓首長等久了。”李隊長嘆息一聲,拍拍王珂的肩膀出去了。
跟着覃副軍長的警衛員,王珂來到了小招待所。
“報告!”
王珂站在門口,儘管警衛員推他可以進去,但王珂依然等候裡面的聲音。
“進來。”門同時被拉開了,一位參謀開的門。
王珂甩開手,齊步走了進去,客廳裡覃副軍長和另一位首長正坐在沙發裡聊天。
腳後跟一磕,胸脯一挺,王珂擡起右手,一個標準的軍禮。“首長,王珂奉命來到,請指示。”
“來來,王珂,我給你介紹,這是你們師長。”覃副軍長一見是王珂,坐在沙發上沒有動,手卻朝旁邊的一位領導指了指。
“師長好!”王珂認識師長,今天下午開幕式上,師長和政委都坐在**臺上。
“王珂,很好!你是步兵三團的?”
“是的,首長,我是步兵三團直屬隊炮兵一連偵察班長。”王珂標準的隊列動作,身板挺得筆直,報告詞幹淨利索。
“不錯,當兵幾年了?”師長一見這個兵很有素質,也很有氣勢,立刻喜上眉梢問道。
“報告師長,剛滿三年,今年第四個年頭!”王珂面對師長,一點也不打怯。他知道首長最喜歡好兵,而不是應聲蟲。
果然師長特別開心,又問:“當班長几年了?”
“報告師長,滿兩年,今年是第三年。”
“哦,當兵第二年就當班長了。軍事技術怎麼樣?”師長眉眼裡全是笑,要不是覃副軍長鼎力推薦,他可能沒有機會見見自己手下幾百個連隊裡的一個兵。
“這個我來回答,他帶領的三團小組,在軍裡的內蒙特訓大比武中,取得第二名。”覃副軍長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表揚王珂,也表揚了覃虎。
“現在在團裡幹什麼?”
“報告師長,我們班奉命正在幫助駐地縣政府,進行拒馬河兩岸萬畝良田和水利勘測。”
“噢?這是怎麼回事?”師長明顯一愣,部隊利用自己所長,非常地方建設的事不少,但這種大規模的技術活,卻由面前這個娃娃兵在幹?
“師長,我們三團駐地拒馬河道嚴重阻滯,多年來全縣水利溝渠經久失修,基本上以旱地爲主,這次下狠心進行河道清理,溝渠重建,改造出十萬畝水旱兩用田。”
“這是好事啊,你們去了多久了?”
“已經快有一個月了,估計還需要兩三個月。”
“你們這件事做得好!軍民共建,就是要幫助駐地紮紮實實地解決困難,而不是搞一些花架子,搞幾次活動就完了。”師長忍不住讚歎起來,看着王珂還站在那裡,連忙說:“你坐下來說。”
“報告師長,我站習慣了。”
“哈哈哈,三號,你說得一點都不錯,這是一個好兵!”師長笑着對覃副軍長說。在這支英雄的部隊,下級叫上級都不叫職務,而是叫代號,軍長是一號,政委是二號,副軍長是三號,副政委是四號,參謀長是五號,政治部主任是六號、副參謀長是七號,政治部副主任是八號。依此類推,從軍裡到團裡都這樣叫。
“王珂,上次你們在西山抗洪搶險,我記得政治部給你們全班立了集體二等功是吧?”
“師長,是集體三等功!”
“不對,是集體二等功,好像你也是個人記二等功。”
“師長,您記錯了,我們班是集體三等功,我是個人三等功加軍旗前照相。”
“怎麼會這樣呢,我看了你們團報上來的材料,非常出色,非常感動人。”師長不知道最後怎麼又改了立功結果,有些奇怪,這份文件他是傳閱過的。
“我估計啊,是王珂的功立得太多了,他已經立過兩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了吧!”覃副軍長一看,馬上打了一個圓場。王珂的情況他知道,正如團政治處紀主任所說,立一等功都綽綽有餘。
接着覃副軍長向王珂說:“王珂,我可是向你們師長重點談了你的情況,你要好好幹,班長是兵頭將尾,不要讓我這個老頭子失望。”
“是,首長。我一定紮根連隊,努力當一個合格的戰士。”
“這個王珂,熱愛連隊,放棄了給我當警衛員、放棄了團衛生隊推薦他上軍校當司藥的機會,人才難得啊。”覃副軍長扭頭又對師長說,他還不知道就在剛剛師野戰醫院也去挖人。如果知道王珂再次放棄的話,沒準兩位首長會改變主意。
“放心吧三號,我知道怎樣做,這樣的好兵會用起來的,只用在基層連隊。”師長當即表態。
“王珂,還有一件事,就是上次電話我給你說的,津門大學都找到我家啦,非要點了名要你去出公差,你到底怎麼迷住了人家?還非你不可嘍。”覃副軍長半是喜歡、半是埋怨地說。
“首長,主要是我去年曾經參加過一次他們在西山屯留村的聯合考察考古。這次在西山抗洪搶險中,我又無意發現了拒馬河上游的古河道,這些古河道里應該有不少沉船。”王珂馬上解釋。
“一些破船還值得考古?又不是什麼金銀財寶。”覃副軍長顯然也沒有意識到古河道考古的價值,可是既然答應了津門大學,還是要讓王珂去。當然覃副軍長不知道津門大學特別是溫教授的另一個“挖人”的主意,否則他根本不可能答應。
“誒,王珂,我跟你說,該幫還是要幫,我已經和你們師長說過了,等你黨代會一結束,立刻去報到。”話鋒一轉,覃副軍長不容分說,直接下了命令。
“可是首長,我定縣的公差還沒有出完呢。”
“知道,知道,是不是離開了你,你們班就幹不了活了?你要放手培養他們,將來上戰場,包括我們這些老兵,都有第一代理人,第二代理人。否則犧牲了怎麼辦,仗就不打了?”
覃副軍長停了一下,又說:“這樣,給你幾天時間,回去後做個交接,或者你兩頭都兼着,都是地方建設的大事,我們部隊責無旁貸。”
“王珂,你不要有顧慮,師裡也接到了津門大學的商榷函。一切按覃三號說的辦,你們三團的電話我來打。黨代會明天下午的討論和後天上午的閉幕式,你就別參加了,明天中午你立刻趕回去。好好地配合津門大學,出色地完成任務。”
“是!保證完成任務。”說完,王珂看看覃副軍長,問:“首長,還有別的事嗎?要不我先回去?”王珂後來很後悔,因爲自己提前一走,最後師黨代會的大合影唯獨缺了他一人。
“好,你先回去,好好幹!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記住菜根譚!”覃副軍長用他倆個人才能聽懂的話,叮囑王珂。
“是,記住了。”
王珂給覃副軍長和師長敬了一個禮,“啪”一個向後轉,甩開手臂,齊步走到門前,拉開門走了出去,只聽到兩位首長在身後一陣爽朗的笑聲。
出了小招待所,他不想回到師部的大招待所,他怕再碰到團衛生隊李隊長和師野戰醫院的陳主任。雖然剛剛沒有明確的拒絕,但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露了出來。
雄心不在此,再勸也枉然。
王珂在路上漫無目的走着,路旁邊的樹後突然閃出一個人來,嚇了王珂一跳。
路燈下,王珂定睛一看,竟然是石寒露。
“你躲在樹後幹啥,想嚇死人啊。”王珂拍拍自己的胸脯。
“是啊,我真想嚇死你,不過沒嚇死。你見過覃副軍長了?”石寒露一臉的嬌羞。
“見過了。”王珂忽然意識到,石寒露是在這裡等自己的。
“覃三號說什麼?”
“他和師長都在,派我去出公差,幫助津門大學到西山挖掘拒馬河上游的古河道,那裡有不少古沉船。”
“有沒有搞錯?怎麼還讓你出公差!”
“這不很正常嗎?”王珂不解。
“你是差心眼還是一根筋?真是嚼不爛的牛板筋!”石寒露開始爆粗口,她有些不明白,吳湘豫怎麼會喜歡這個傻鳥?“王珂,你可是全師五個戰士黨代表。”
“我知道啊,怎麼啦?”
“那四個都已經確定上軍校了。”
“好事啊!”
“什麼好事!你怎麼不知道活動活動,你都認識軍師的首長,他們說一句話你就可以隨便找個學校去上學。”
“噢,上了學和留下當兵都很好啊。”
石寒露一聽,簡直氣得不行,她上前一步,抓住王珂的手臂,有他的胳膊上,上來就是一個十字麻花手,狠狠地順時針擰了個一百二十度,“怎麼才能和你說得通?”
“哎喲,哎呦,你下手怎麼這麼重?我一直都很通啊。”
“你通個老窩瓜!我問你,我們主任剛剛是不是找過你?”
王珂點點頭,他左顧右盼,這路邊兩個人站在路燈下吵架有些不雅。“小石同志,我們是不是先回去再說。”
石寒露此時臉若寒霜,“回去不方便,你知道嗎?我剛剛聽說,我們老院長想把你調過來,送你去讀軍醫大學,和我一批。”石寒露說這話時,臉上充滿了無限的期望。
“小石同志,你別瞎說,首先這不可能,我剛剛從師長那裡領了任務,其次,你們老院長怎麼會看上我?再說嘍,打死我也學不會醫生那些看病的玩意,我還是喜歡舞槍弄炮。”王珂立刻說了三個理由,而且自己已經變相地拒絕了陳主任。
“不信我是吧?據我得到的最準確消息,我們醫院已經給幹部科打報告了,選送你和我一起去第二軍醫大。”
“小石同志,飯可以隨便吃,話不可胡亂說。這要是讓別人聽見了,影響可是你我都無法控制的。”
“你就告訴我一句,如果我說的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王珂看如果不答應石寒露,今晚沒完沒了。而且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胳膊怎麼能擰過大腿呢?沒準師長的電話現在就已經打給團長了,想選我去軍醫大讀書,得先過了師長這一關,師長可是向覃副軍長保證過,一定把自己留在基層連隊。
“好,一言爲定。”石寒露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