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走了有百米,谷茂林這才站下。
“班長,你幫了我這麼多,這次我一下還清了哦。實話告訴你,這驢肚子裡的有塊驢寶。既然董叔把驢送給了你,我也就不插手了。這頭驢你好生養着,什麼時候想花錢了,你就殺了它,那塊驢寶你至少可以拿出來賣上小三十萬!”
“你說啥?你說它肚子裡的東西可以賣三十萬?!你是不是想嚇死我?”王珂看到谷茂林說得煞有介事,心裡想,你就忽悠我吧,現在萬元戶在定縣也找不出十個,就憑你張嘴胡咧咧我就信你!不想還我的錢,我也沒指望你還,還編出這套理由。
“班長,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信,如果真不信,我倆現在就把這頭驢給殺了,你那把軍用匕首呢,借給我。如果它肚子裡沒有驢寶,我一頭撞死在這裡給你看。”
“得得得,我信,我信你還不成嗎?”
王珂想,反正不能與這小子較真,勘測也要用,等任務結束再做打算,總不能當兵還養頭驢吧!
回到住地,幾名戰士陸續都回來了,氣得牛鎖柱上來就揪住谷茂林。
“你這小子一抹臉的功夫,你跑哪去了?害得我找你一個晚上。都是一個老兵了,也不知道給新戰士樹立一個榜樣。”
“行了,牛鎖柱,他也立功了。”
“立啥功?偷了一頭驢回來?”這時大家都發現了後面跟着的黑驢。
“滾,啥偷,這是班長買的,我們明天就能用上。不過這春天沒到,驢吃的草料得靠你們偷哦!”谷茂林有些得意。
“班長,你真的買頭驢啊?”牛鎖柱、宋睿民和兩個新兵一起圍了上來,這相當於又來了一名“戰友”。
“趕快把驢鞍子和馱架都卸下來。找個地方拴它,明天指望它幹活呢!”王珂這一說,大夥特別高興。
特別是兩名新兵,立刻跑到小學校的一角,因爲發現那裡有許多不知道誰堆的乾草垛。
這兩名新兵,個頭不高的叫樑小龍,入伍來自大別山,很精幹,細小工作不亞於胡言樓。稍高一點的叫趙明明,晉西北人,人單薄些,但超級聰明。如果不是宋睿民是個老兵,都準備考慮培養他來當計算兵。
這兩個新兵,牛鎖柱戲謔地喊樑小龍爲“地瓜”,喊趙明明爲“麻稈”。開始王珂沒有注意,後來才明白,牛鎖柱喊樑小龍叫“地瓜”,是因爲他們家鄉那個地方的地瓜是主食。喊趙明明“麻稈”主要是他比較瘦。爲此王珂專門在班務會上批了牛鎖柱一通,誰知道兩個新兵還挺受用。他們倆自己都喊這綽號。
“地瓜,班長買這頭驢是爲了我倆能輕鬆點,這以後搞草養驢的任務歸我倆哦。”麻稈趙明明認爲,本來新兵幹活就得多幹,包括背那些器材、扛那些木樁。
“麻稈,你說班長花這麼多的錢,買一頭驢回來,那汽車還用不用?”
“當然用啊,開車先到離幹活近一點的地方,然後再下車到地裡去。”
“這個道理我懂,那是不是說,這頭驢也跟我們一起坐車啊?!如果一起坐車,它會不會暈車嘔吐啊?”
“這得問班長了,我還真不知道毛驢會不會暈車?”
兩個新兵爲這頭驢興奮了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大夥還沒起牀,只聽早起打掃衛生的地瓜樑小龍在門口大叫一聲:“班長,不好羅,驢被偷了!”
谷茂林的反應超級快,他只穿一個褲衩“蹭”一下,就從屋子裡面躥出來了。
“怎麼着,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新兵連一頭驢都看不住,昨天就應該輪流站崗。”
王珂這時候也穿衣起牀,走到門口一看,黑驢確實沒有了。他昨天晚上睡覺也沒有聽見什麼動靜,這條這頭驢就拴在窗戶下面的晾衣架上。
幾個人圍着小學校轉了一圈,學校的大門是栓得好好的,只有一處離大門不遠的圍牆倒塌了一塊。
“一定是這個偷驢的賊,牽着驢從這兒爬出去的。”宋睿民氣憤地說道。
王珂看了看宋睿民,說:“大家不要吵了,驢不是被偷的。要是驢真被人偷,爲什麼不從學校大門走,而牽着驢跳牆跑呢?”
“班長,你的意思是驢自己跑的?”
“是的,這頭驢自己跳牆跑的,準是回家去了。”
王珂話音未落,就聽牆外頭董偏方大叔接話。“沒錯,這頭驢啊,昨晚自己掙脫了繩子,自己跑回家了,我給你們送回來了。”
麻稈趙明明趕緊跑到小學校大門,去給董偏方大叔開大門去了。
“我得穿衣服去也。”谷茂林也跑回屋去了。
王珂指着被驢爬過的圍牆豁口,對宋睿民說:“這圍牆你負責了,把它修好。”
“是!”
幾個人趕緊到大門口去迎董偏方大叔,只見董偏方大叔,一手牽着黑驢,一手拎着一個小布袋。
“董叔,這麼一大早,讓你老還跑一趟。”
“沒事,沒事,今天一大早,我聽到門口有驢叫,就知道它跑回來了,這頭驢認路,就是因爲它力氣大,養了好多年都沒捨得殺它。現在他相當於人三十歲,正是出力的時候。來,這個給你們,我給你們帶來一些烙的饃,早飯不用做了,裡面還有幾個鹹菜疙瘩。”
“董叔,你不用給我們送東西,我們可以自己做的。”
“唉,要是父母在你們的身邊,你們哪會受這樣的罪呀?走,我去看看你們睡覺的地方還缺什麼不缺?”
衆人在這邊說話,那邊把技術員,就是行署水利局規劃科常高峰科長也吵醒了。他現在身兼數職,既是勘測項目的負責人,又是司機。與偵察班同吃、同住、同勞動。
“董叔,這是行署水利局的常科長。”王珂向董偏方介紹剛剛從隔壁房間走出來的常高峰,接着,又介紹:“常科長,這是南邵村的醫生董偏方董叔,他剛把我們走失的驢送回來。”
“驢,我們哪來的驢?”常高峰問。
“是董叔送給我們的,有些汽車進不去的地方,驢是最好的運載工具。”
“哎呀,這太好了。”
“你好常科長,糾正一下,這驢是王珂從我那買的,一大早又跑回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常科長一個勁地誇,不知道是說這驢好,還是說驢買得好。他走到驢身邊,摸摸黑驢的背,這纔對王珂說:“王班長,今天的任務是定點,就是依據一個已知的座標點,定好我們萬畝良田的起始點。說起來萬畝,實際上是十萬畝,任務艱鉅,這個點定歪了,後面的網格化都要歪。”
“放心吧,常科長,你指哪,我們打哪,一定把任務完成好,讓基準點不超過十米。”王珂胸脯一挺。
“能不能把誤差縮小到一米以內,因爲十米到五十公里以後,可能就會相差一千五百米以上。我帶來一臺經緯儀,你們會用吧?”常科長這麼一說,包括王珂在內,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打炮,首發試射在偏差200米以內都是允許的,如果迫擊炮首發命中在半徑50米以內,那就是優秀成績啦!
現在十米的誤差都不行,要爭取在一米之內,這個定點至少要多次驗證都接近或小於一米以內才行。
再說經緯儀,可能全班只有王珂見過,其他人別說用,連見都沒見過。這在當時,絕對是一架精密儀器。
“是,我們努力爭取!”王珂雙腿一併。
“不是爭取,是必須。百年大計,始於足下。吃完早飯,我們七點就出發。從今天開始,我們的作息時間是,早七點、晚七點,一週休息一天。走到哪吃到哪。要保持我們旺盛的工作狀態,對技術精益求精。”
“是!”王珂一說完,心裡面就犯起嘀咕了。這位常科長也夠拚的,領導也看不見我們,早上七點上班,那晚上七點再回來,豈不是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我們年輕不怕,你能堅持我們就能堅持。
“那我也不打攪你們啦,我先回去。今天是週三,週日你們休息,都到我家去,我請你們吃飯。”董偏方大叔向王珂,也向常高峰揮揮手,自顧自地走了。
而王珂帶着宋睿民和牛鎖柱,趕緊跟着常科長去看那臺經緯儀。
到了房間,三下五除二,王珂立刻明白了操作原理,只是計算單位不一樣,它仍然用的是度分秒,和方向盤用的米位不一樣,其他的操作大同小異。但是明顯的更精確,更系統。心裡也更有底了。
藉着兩個新兵去熱飯的空當,王珂與兩名老兵碰了一下頭。
首先這已知基線要加長,從原來的100米擴大到300米,其次所有的角度都是從左向右推,讓經緯儀連半根頭髮絲的誤差也不能有。最後不用計算盤,而是全部用函數表,手工計算,精確到小數點的後四位。雖然這三項工作等於把原來的模式推翻了,而且會延長几倍的時間,但是精準度確實可以保證在一米以內。
“班長,長期使用計算盤,我都忘記三角函數如何計算了。什麼正弦、餘弦、誘導公式我都還給老師了。”宋睿民說。
“沒關係,不還有我們幾個嗎?麻稈也懂。你的函數錶帶來了吧?以後不光要學會計算盤,計算尺也要懂,這些都要隨身帶,懂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