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面前的大碗終於被滿上,葉無辰雙手舉碗,碗中酒水自始至終平靜無波,更沒有一滴溢出:“晚輩第一次與花前輩飲酒,理當先敬花前輩一碗,第一碗,晚輩先乾爲敬!”
說完,他一仰脖子,酒水無聲而下,頃刻間已經全部倒入喉嚨,沒有一滴灑出,把花水柔看的心裡直跳。當葉無辰放下碗時,碗裡已經滴酒不剩,而他的臉色如常,竟然一絲紅潤都沒有,嘴角甚至還帶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那股辛辣之氣從喉嚨流入胃中,然後被無辰之力輕描淡寫的化解,葉無辰完全等同於喝下了一大碗清水。
“好!爽快!”花震天一拍桌子,讚歎一聲,然後同樣端起碗,“咕嚕咕嚕”的一陣痛快,然後把碗放下,意猶未盡的擦了擦嘴,咧着嘴巴傻笑:“小子,你越來越對老子的胃口了。你他孃的怎麼不早出生他二十年,老子一定和你結拜兄弟,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是結不成了……嘿嘿嘿嘿。好吧,你這聲前輩老子就受了,那天讓你喊我‘老花’那話你直接當我放屁。”
花震天暗中那個齜牙……好小子,居然不聲不響的把我乖女兒泡走了。你們在那眉來眼去的真當我是瞎子嗎!
雖然早就已經聽慣了父親語氣上的粗魯,花水柔還是有些不適應的想捂住耳朵。她傾斜酒罈幫兩人再次把酒碗倒滿。葉無辰立即又將酒碗端起,親切無比的說道:“晚輩初到花家,應盡客道,所以讓晚輩再敬前輩一碗。”
“哈哈,好。”兩人舉碗虛碰一下,然後同時一飲而盡。這種喝法足以讓那些拿着小杯子就着下酒菜小口小口泯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花震天最厭惡便是在酒桌之上推三阻四,因爲這種事他已經不知惱火的掀了多次桌子,葉無辰的“熱情”讓他心中大呼爽快,而且看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酒量看來不是一般的大。他心裡不由的暗恨怎麼沒早點遇到這小子,人生少了多少樂趣啊。
但他很快就會知道爽過頭的後果。
酒再次滿上,便又被葉無辰迫不及待的端起:“前日晚輩用見不得光的方法僥倖勝了花前輩一次,晚輩一直心存內疚,就以這碗酒向花前輩賠罪,還請花前輩不要放在心上。”
花震天鬍子一翹,不悅道:“什麼叫見不得光的方法,你能勝我那是你的本事,老子也輸得心服口服,你說這話我可不高興了!這酒該罰,來,喝!”
酒碗端起,落下,然後又被滿上。
“……當日幸虧有花前輩的相助,晚輩才能完成那副《並蒂蓮花》戰勝林家林嘯,這碗依然由晚輩敬你,了表謝意。”
於是,兩人又是一碗下肚。
四碗接連灌下,花震天放下酒碗時眼前也恍惚了一下。這麼烈的酒,這麼大的碗,常人能喝一碗就已經是乖乖了不得,能陪花震天直接喝上兩碗的一個巴掌數的過來,能陪他喝上三碗的目前還沒有——除了眼前這個已經連續喝了四碗的葉無辰。而且他還是連續的灌下,每次都是一飲而盡。這種喝法之下,花震天雖然還能保持清醒,但喉嚨和肚子已經是火辣辣的,辣的他是既爽又不爽。
而葉無辰依然是那麼的氣定神閒,笑的越來越像個小狐狸。花震天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把酒都喝到別人肚子裡去了。
“花前輩一生爲我天龍國鞠躬盡瘁,誰人不知,誰人不敬。這一碗了表晚輩的敬意。”
“這一碗,晚輩代爺爺敬上……”
“這一碗,晚輩代父親敬上……”
“這一碗,晚輩代母親敬上……”
“這一碗。晚輩代我家葉七敬上……”
…………
…………
“花前輩酒量果然驚人,晚輩欽佩不已,這碗了表晚輩的欽佩之意。”
“……今天天氣不錯,所以再敬前輩一碗。”
…………
…………
花震天的眼神從熱烈,再到驚慌,再到現在的恐懼。此時的花震天全身上下猶如火燒,臉色紅的嚇人,頭也已經暈的分不清東西南北。當葉無辰再次舉起酒碗時,他全身一抖,眼睛一翻,“撲通”一聲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爹爹!”花水柔驚呼一聲,慌忙過去想要將他扶起。奈何花震天的身體重的像個鐵樁子一樣,花水柔拉扯之下根本紋絲不動。葉無辰嘿嘿一笑,走過去寬慰道:“放心好了,你爹爹他的身體非同常人,這些酒雖然能醉倒他,但傷不了他的身體。”
葉無辰蹲下身來,手蓋在他的胸口之上,然後輕輕一旋,緩緩的將他胸腹中的酒精化解掉大半。然後又在花水柔不解的目光反手向上,在他腦袋上虛空停留了一會,然後微笑着起身,坐回之前的位置。
果然,醉暈過去的花震天忽然雙眼一瞪,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把猝不及防的花水柔嚇了一跳,她擔心的喊了一聲:“爹爹?”
花震天聞若未聞,呆了小半會後,忽然轉身狂吐起來,稀里嘩啦的吐了一地,帶起了一屋子的刺鼻酒味。
吐完之後,花震天跟一個大病一場的老頭子一樣歪歪斜斜的癱在椅子上,腦袋這才清醒了不少。他一轉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依然一臉笑眯眯的葉無辰,如同在看一個怪物。
葉無辰抓了那個還未空的酒罈,晃了一下道:“裡面尚餘兩碗之量,我再敬花前輩一碗如何?”
花震天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無論是多麼嗜酒愛酒之人,在喝過頭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都會避酒唯恐不及,別說喝酒,想到一個“酒”字都會全身的難受,噁心的想要大吐一場。
這個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醉過,不知多少年沒有在喝酒上輸過,從來只有他逼迫別人喝酒的花震天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在酒上認輸,也就說不出拒絕倆字。他咬了咬牙,半天之後纔會牙縫裡艱難擠出幾個字:“你個小怪物,十年之後,老子再跟你喝酒”
“哦?爲什麼要十年之後?”葉無辰一臉疑惑的說道。
花震天老臉一紅,假咳一聲道:“這酒也快光了,今天就先喝到這吧,你小子酒量……不錯,他孃的你是怎麼練出來的?難道在孃胎裡就開始喝酒了?”
葉無辰:“……”
避開喝酒之事,花震天又咧着嘴笑了起來:“葉家小子,你今天應該不是來找我喝酒這麼簡單吧?”
葉無辰將酒罈放回到地上,這才微笑着說道:“花前輩目光如炬,我也就不再隱瞞了。晚輩這次來除了要和花前輩痛飲一番,還爲了……”他停頓了一下,脈脈含笑的看了花水柔一眼,小妮子則是羞得直接低下頭去,心如鹿撞。“還爲自己來向花前輩提親。”
“提親?”花震天的眼睛瞪大老大,彷彿一時沒反應過來。一小會之後,他忽然拍案而起,吼道:“不行!”
“爲什麼不行?”葉無辰擡頭問道,臉上依然是那在花震天眼中欠揍到極點的淡笑。而花震天的吼聲讓花水柔全身一震,心中一苦,雙目開始蒙上了水霧。
花震天指着葉無辰的鼻子說道:“本來,老子當初輸給了你,還欠你兩個請求沒兌現。我花震天是說一不二的人,絕對不會賴賬!但惟獨我女兒不行!我花震天這輩子就剩下這麼一個女兒,女兒要是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誰也不能讓我女兒不高興。現在我女兒已經看中了林家那小子,她親口和我說的。雖然你小子比林家那小子順眼多了,但如果我女兒不喜歡,就是天王老子來提親都沒門。”
“爹……”花水柔輕喚一聲,眼眶之中水霧未退,心中被一種溫暖淡淡的充斥着。
“花前輩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水柔她喜歡的人是我,你就算不惜毀掉和林家的婚約也會成全我們?”葉無辰說道,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可惜我的乖女兒對你沒意思。”花震天揮了揮手,打了個呵欠道:“酒喝多了,這睡蟲就來了。你小子先回去吧,以後別在打我女兒注意,不然就算看你小子順眼也是照打不誤。”
“爹!”花水柔心裡一急,焦急的喊了出來。
“哦?乖女兒,有話要和爹說嗎?”花震天轉頭,一臉關切的問道。
葉無辰笑而不語,坐在那裡動也未動,心中暗笑:裝的還真像,明明都已經看出來了,還非要逼小柔柔親口說出來。
“我……我……”花水柔低着頭,如同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女孩,支支吾吾的不敢將自己做下的“錯事”說出口。
“怎麼了女兒?你倒是說啊?哦……是不是這小子在你不好意思和爹說。爹馬上把他趕走。”花震天擡了擡粗壯的手臂,做出一副揍人的架勢。
“啊……不是!”花水柔慌忙出聲阻止,然後終於鼓起所有的勇氣,用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說道:“其實……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他……”
說完這句話,花水柔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她轉過身去,雙手捂住已經燙的嚇人的臉,怎麼都不肯轉過來。她的身後,響起了花震天半得意半爽快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