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羣人嚷嚷,會議室裡所有的人都被驚動了。
大家的視線全都轉移到了門外,連攝影機的鏡頭也都轉向了事故發生地。
“讓他們進來。我們要聽患者說話。”那些原本對秦家不感冒,特意跑來做見證的民衆以及一些不懷好意的‘陰謀者’出聲喊道。
“就是。你們秦家人自己說的再好聽也沒用。我們要聽病患家屬說話。”
“打倒無良企業。血債需要血償。”
“秦洛先生,請問能夠讓患者和他們的家屬進來說幾句話嗎?大家都很關心他們。我覺得,他們纔是這場事故中的主角。他們的話也更能夠引起公衆的信任和共鳴。”一個脖子上掛着相機的女記者站起來問道。
秦洛轉過頭看着衝在最前面的李明強那張略微有些掙擰的臉,說道:“其實,原本我們在後面就有這樣一項安排,在發佈會結束後,你們可以走進病房自由採訪患者。但是現在看來,這一流程要稍微提前了。”
秦洛對着門口的保安喊道:“請患者和他們的家屬進來吧。”
保安們早就知道了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男人就是院長的兒子,自然是得令行事。會議室的玻璃門打開,患者們在家屬的攙扶下一窩蜂似的涌了進來。
李明強第一個衝進來,大步跳上講臺,怒指着那些記者罵道:“應該報的時候你們不報,不應該報的時候你們就瞎報。秦家是我們的恩人,秦洛救了我女兒好幾次命。沒有他,我女兒早就死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你們要是想帶走秦洛,就先從我這老頭子的屍體上踩過去吧。”年過六十的張大爺把這些記者的職業等同於警察了,以爲他們也可以把秦洛帶走。
“秦洛哥哥是好人。你們不能抓他。”光着腦袋的李姍姍被母親陳萍給背了進來,聲音嘶啞的對着那些記者喊道。一臉敵意的看着他們。
“就是。誰敢動秦洛。我們就和他拼了。反正我老太婆也死過一回了,就不在乎再死一回。”
那些記者面面相覷,覺得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太怪異了。
以前,他們採訪的時候,愛害者把那些無良企業罵得是狗血淋頭,巴不得衝上去咬下幾塊肉飽飲幾大碗血才能覺得心頭痛快。
像今天這樣,患者主動跑出來維護‘危害’他們的人,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秦洛站起來,把李姍姍從陳萍的背上接過來放在椅子上,又讓人搬來一些單椅過來給那些身體虛弱的病患,這纔對着臺下的衆多記者說道:“這些都是這次親心食品中毒案的患者,大家可以自行採訪。爲了避嫌,我們就暫時退開。”
說着,他走在最前面,秦家的人一個不留的全部跟在他的身後離場。
也就是說,他們完全把發佈會的自主權交給了這些記者和病患。
記者想問什麼就問什麼,病患想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
他們沒有一點兒要遮掩的意思,更沒有像其它的企業那般,在記者採訪的時候,一定要找個人在旁邊盯着。這個不能問,那個不能答,答非所問,避重就輕-----
難道秦家當真就坦蕩到如此地步?
徐影站了起來,大聲說道:“既然別人這麼信任我們,我們就不能辜負他人的一番心意。大家有什麼疑問的,都上去詢問吧。如果藥王世家當真在食品中毒案中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我們必當口誅筆伐,爲受害者鳴怨。如果秦家行事光明,是被人故意抹黑的,我們也應當向民衆公佈事情真相,給秦家正民。”
衆記者覺得正是此理,一個個的捧着自己吃飯的傢伙圍了上去。那些病患和患者的家屬被他們各自包圍分散,準備能夠以自己的獨門絕技詢問出一些外人不爲所知的事情。
因爲秦家表現的太‘大度’,所以讓不少記者覺得這其中‘很有問題’。不是沒有人想在中間找出一些他們醫患勾結演戲的證據的。
於是,在會議室的各個角落裡,記者和病患正在鬥智鬥勇。
“老奶奶,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你自己看不到?”
“這----呵呵,那我就不問這個問題了。老奶奶,你現在的身體怎麼樣,有什麼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
“不舒服我跑來和你說話?”
“----老奶奶,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壞人。我是記者。我們是來幫你們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的。我們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你少蒙我了。我們家老頭子說了,不能亂說話害了小秦。再說,記者就都是好人了?你拿什麼證明你是好人?”
最引人矚目的是小患者李姍姍,她臉色蒼白、身體孱弱、腦袋光溜溜的,看起來是食物中毒最嚴重的一個。她的面前圍攏的記者也最多一些,大家都想從她的嘴裡挖到一些猛料。
“小姑娘,你的頭髮呢?是剪掉了,還是自己脫落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自己掉的。”李姍姍回答道。
“是吃了親心保健品纔開始脫髮的嗎?”記者們激動了,緊追着不放。
“嗯。”李姍姍再次點頭。
“那麼,你恨那些製造有毒食品的商家嗎?”有記者問道。
李姍姍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都恨他們。”
“那你剛纔進來的時候,怎麼還替他們說話呢?”
李姍姍怒了,說道:“我是替秦洛哥哥說話。秦洛哥哥又不是壞人。”
李明強在旁邊補充道:“我知道你們想聽到些什麼。但是,如果我們說一句秦家的不好,我們就不是人。”
採訪的結果是驚人的相似,每一個患者都表達了對生產垃圾食品企業的痛恨和厭惡。但是,每當記者想把話題引到秦家身上的時候,他們表現出來的對秦家的維護之意簡直像是宗教信仰一般。
有一個記者故意說秦家不好,想引起患者的共鳴,從患者口中淘到一些內幕消息,差點兒和他採訪的那個患者打起架來。
這樣,所有的記者心中就留下了一個疑問。
秦家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讓這些病患這麼維護他們?
威逼?恐嚇?利誘?
李明強之前當過多年的語文老師,朋友中也有人從事記者這個行業。他知道這些記者在疑惑些什麼。
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他就自己坐到了主席臺上,打開了話筒,對着臺下的記者說道:“我的親人病成這樣,我們能不生氣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我們很生氣。我們每天都祈禱----祈禱那些無良企業把牢底坐穿。”
“你們一定奇怪,我們這些患者家屬爲什麼這麼維護秦家,維護秦洛。我現在把秦家對我們的種種好處都講出來,你們聽了,就會理解我們此時的心情。”
“我是在臘月二十七見到秦洛的,我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看到屋子裡來了一羣陌生人。還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正在給我女兒看病。”
“然後,他就坦白的告訴我,我女兒的情況很糟糕。需要趕緊做一些治療手術。還問我是現在就跟他走,還是留在家裡過完春節他再派車來接。”
“我心痛女兒的病,那還有心思過年?於是,我們當天就坐他們派來的麪包車來到了愛康醫院。愛康醫院也早有準備,每一家病患都有一間單人病房。裡面的條件很好,有獨立的廚房和衛生間,還給我們這些家屬也準備了睡覺的地方---聽說以前都是給那些有錢人住的。”
“然後,醫院裡的專家立即就趕過來給我女兒做各種檢測。一整個下午,我們就做了十幾項檢查。那些醫生和護士對我們的態度也非常好,不像以前李國賓帶我們去的那家黑心醫院。”
“他們一直在努力的救治我們的親人,醫院組成的專家組大年三十還趴在實驗室搞研究。我爲什麼知道?因爲那些醫生和我們一起吃的年夜飯。”
“他們對我們這些病家屬也非常照顧,只要是我們需要的。他們都給我們想到了。說句實話,就算是我對我親媽,都沒有想得這麼周全過。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李明強的話引起了其它患者家屬的共鳴,有人吆喝着說道:“小秦是大年三十趕到我家的。那個時候,別人家都在貼春聯放鞭炮歡天喜地的過年,我們家還冷炊冷飯的----那麼冷的天,跑了好幾百裡地。是他把我們接到愛康醫院和大家一起過年的。”
“小秦還給我們準備了酒席,大年三十的晚上還跑來陪我們過春節。”
“給我們每人都買了新衣服新鞋子----”
“讓我們打電話給家裡雙親拜年----以前的李國賓不允許我們打電話回去。我已經幾年沒有聽到父母雙親的聲音了。”
“秦洛哥哥喜歡笑。我最喜歡看到他笑的樣子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着,一件件的數落着秦洛的種種好處。越說越是起勁兒,好像一輩子都講不完似的。
李明強站起來,對着臺下的那些記者說道:“我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個秦洛,但是,我們都很慶幸能夠碰到這樣的一個秦洛。我們人輕言微,說再多的謝謝也沒有用處。請臺下的記者先生們、小姐們----請你們用你們的筆幫我們向秦洛說聲謝謝。我給你們鞠躬了。”
說完,他對着臺下的記者們一個九十度的深鞠躬。
“我也給你們鞠躬了。”
“我給你們磕頭了。”
“求你們了。幫我們說句話吧。我們真不知道咋樣才能感激小秦啊。。”
“秦洛,你是我的偶像。”賀月月眼裡滿是小星星,一臉崇拜的看着秦洛說道。
賀陽嘆了口氣,說道:“仁心即民心。難怪我們家老爺子總說我不如你。以前心裡還有點兒不服氣,現在我找到原因了。”
通過保安室的電腦監視系統看着這一幕的秦洛,久久的沒有說話。
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有心酸、有憐惜、還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責任感。
他只是儘自己所能的去幫助他們,對他來說,這是微不足道的,並不會讓他有絲毫的爲難。可是,卻沒想到能夠引起別人如此發自肺腑的感激。
誰給誰楓葉?誰又給誰楓林?
這一刻,你能分得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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