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抱着小包子,一手拿着枕頭緩緩的走過來,將枕頭遞給了容色。容色將枕頭扔在一邊,接過小包子道,“你去睡吧。”
小包子摟着母親的脖子,軟軟的聲音響起,“娘,叔叔說要做我的爹呢。你不喜歡叔叔嗎,叔叔可是很有錢的!”
容色敲了敲小包子的腦袋,惡狠狠地說,“下次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就把你賣了買糖吃。”
“娘,你若是真有本事把我賣了,那你的後半生都不用愁了。你瞧瞧我這麼聰明機智,可是很值錢的!”小包子說的一本正經,而一旁的初九依舊面無表情,並沒有參與到這對母子的玩笑話中,而是聽從了容色的吩咐去休息了,畢竟忙了一個晚上。
小包子後知後覺的發現初九已經離開了房間,“初九叔叔怎麼走了。”
“累了一宿,該休息了。”
“外面的殺手是來殺我們的?”小包子皺着眉道,一張天真無邪的臉上竟有了擔憂。
“或許是衝着我們來的,亦或許是衝着寧王來的。出門在外總要有個防備之心,旁人所言不可全信,也不可全然不信。”
“娘,你說的好深奧。”
容色摸了摸小包子的腦袋道,“你還小,等長大一些就明白了。”
“娘,死士是什麼?叔叔說外面那些是死士,舌被齊根割掉,什麼人能這麼殘忍?”
“是一羣可憐的孩子,從小被人捉去,教其習武、用毒,待到學有所成,便讓那些一起進去的孩子自相殘殺,剩下來的繼續培養。那些孩子受盡地獄般的折磨才能活下來,然而活着也只是暫時的,他們是殺人工具,比起一般的殺手要更爲恐怖。死士是感覺不到疼痛,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他們替主人辦事,辦得成便能繼續活着,辦不成便命喪黃泉。很多死士可能這一生都沒有一天平靜安穩的日子,也沒有感受過溫暖……”
“娘,你哭了?”小包子忙給容色擦眼淚,“娘,你別傷心,我以後再也不問了。”
容色抱着小包子低聲道,“包子,往後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能傷害初九,因爲初九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我纔不會傷害初九叔叔,我最喜歡初九叔叔了!”
將小包子哄睡後,容色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初遇初九之時的景象一直在眼前晃盪,讓她手足無措。
第二天一早小包子就醒了,失眠的容色怎麼都爬不起來,還是郝童來敲門,容色才撐着起了牀。小包子看到母親眼下的烏青嚇了一跳,“娘,你嚇得一夜沒睡嗎?”
容色打着哈欠,嗓音慵懶的道,“你孃的膽子那麼小?不過是幾個死士便能嚇得我一夜不睡?”
小包子嘀咕道,“那可說不準,上一回你看到了一條銀環蛇不是嚇得大叫麼。”
“那是毒蛇,被咬一口就要死人的好嗎!”
小包子據理力爭,“可是初九叔叔說銀環蛇性情溫和,一般很少主動咬人的。而且銀環蛇的幼蛇可乾製入藥,也算是藥材,你怎的這樣害怕呢。”
“難道你初九叔叔沒有告訴你,被那種蛇咬傷死亡率極高?”
“
沒有,初九叔叔見娘那麼害怕,徒手抓蛇還被咬傷了呢,怎麼沒見初九叔叔有事啊?”
容色咬牙切齒的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初九叔叔是蠱人,身上的毒比蛇毒還毒幾百倍?”
小包子撓了撓腦袋低聲道,“這倒也是。隔壁的叔叔命人來請我們下去吃飯,娘,你還要不要去吃早飯啊,我有點餓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怕把自己吃成個大胖子。”
“就算吃成大胖子也是孃的乖寶貝啊!”
容色被小包子堵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默不作聲的梳洗一番,帶着小包子去吃早飯。
到達用餐廳的時候,寧王已經坐定,而驛丞也陪坐在旁。見容色來,立即道,“夫人總算是來了,飯菜已經熱了兩次了,下官才琢磨着再熱下去只怕難以入口了。”
聽到夫人二字的時候,容色額上青筋微跳,見寧王都沒有反應,只怕自己反應過度引笑話,只能把一肚子不滿都吞了回去。
“失禮失禮,都是我娘昨晚被刺客嚇得睡不着,早上起不來,這才耽誤了。”小包子一副大人的樣子,驛丞心有慼慼,“都是下官失職,讓夫人受驚了,萬望恕罪。”
“你這個小小的驛站想來也是沒有能與死士相抗衡的人物,不論你是不是失職,你都處理不了昨夜的那些死士。”容色絲毫沒有給驛丞面子,對於被驛丞三番兩次的叫做夫人,容色心裡很不樂意。
夫人,大抵這羣看人臉色行事的人早早就將她當做寧王的女人了,這讓她如何能受得了!
“是是,夫人教訓的對。”驛丞唯唯諾諾,“夫人,時辰不早了,用膳吧。”
就在容色與驛丞耍嘴皮子的時候,小包子已經蹬蹬的跑到了寧王身邊,在寧王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叔叔,昨夜你說的話算話吧?”
寧王饒有趣味的看着小包子道,“哦?不知你說的是那句話?”
“你做我爹爹的話,還算話嗎?”
一旁的郝童嚇了一大跳,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小包子,繼而在包子和寧王之間來回的轉着。爹爹?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自家的王爺要娶一個帶着拖油瓶的女人?!
因爲這句話郝童看小包子的眼神不由的變了,本以爲不過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竟然想高攀他們家高高在上的王爺。
雖說自家王爺一表人才,至今還未娶妻,想成爲王妃的女子能從城東排到城西,但一個生了孩子的女人竟然利用孩子上位,這真讓郝童大開眼界。心裡不由的升起了一股要保護自家主子的心,連帶看容色的眼神都開始變了。
寧王給小包子端了一碗粥道,“我堂堂的寧王,自然是說話算話的。”
小包子眉開眼笑,“爹,往後我是不是得改名叫雲祁了?”
寧王摸了摸小包子的腦袋,嘴角帶着一絲笑容,低聲道,“雲祁,倒也不錯。”
啥?都開始改名字了?郝童不由的開始着急,在寧王身後不斷的扯着他的衣袖,並小聲提醒,“殿下……”
寧王並沒有理會焦急的郝童,併爲小包子拿了一個湯匙遞到了包子胖
胖的小手裡。
容色聞言氣的要吐血,不過才幾分鐘自己就被兒子賣了。疾步上前揪着包子的耳朵冷笑道,“包子你本事不小啊,不過轉身的功夫你就抱住了金主的大腿,這俗話說得好狗不嫌家窮,子不嫌母醜,你是既嫌家窮就嫌你娘醜了?”
小包子抱着耳朵嗷嗷直叫,“娘,你輕點。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這不是爲了你終身幸福着想麼。雖然我娘長得美,但是盟裡叔叔說你帶着我這麼一個拖油瓶以後很難找到好人家的,難得叔叔不介意你還有一個拖油瓶,願意做我爹,這多好的事情啊。盟裡的李叔叔還說感情都是可以培養的,就算現在不喜歡也不打緊,只要以後在一起了總會喜歡的。”
“盟裡的那些老光棍的話你也信?”
不可否認,聽到兒子的這番話容色有些心酸。五年了,說包子是拖油瓶的話不知道聽了多少,萬萬沒有想到年紀小小的孩子竟記在了心上。
小包子默默垂下頭,小聲道,“我們家門外送菜的大娘也是這麼說的,說我是孃的拖油瓶,沒有男人會願意娶孃的。”
原本氣急敗壞認爲心機城府很深的容色和小包子的郝童心又有些軟了,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小包子竟然這麼懂事,連忙用手擦了擦眼角。孤兒寡母,閒言碎語,活的真不容易。
郝童看着容色和小包子的眼神不由的帶了幾分同情,拽着寧王衣袖的手也默默的放了下來。
容色鼻子一酸,並沒有意識到郝童的心裡變化,摸了摸小包的腦袋,軟了聲音道:“你別聽那些人亂說。”
“坐下吃飯罷。”寧王給容色端了一碗粥放在她跟前,容色心裡五味雜陳,在小包子身邊坐下了。
容色才坐下來,初九就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他是最先發現郝童情緒變化的人。然而他也只是看了兩眼,隨即在容色而旁邊坐了下來。
郝童本想將初九抓起來,哪裡有下人跟主子同桌吃飯的。就在郝童要伸手去抓的時候,容色已經給初九盛了一碗粥,放在了初九跟前,小聲囑咐,“多吃點。”
郝童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被晾在半空中,繼而又訕訕的收了回來。
“郝童,坐下吃吧,吃完飯還要趕路。”寧王淡淡的道。
郝童身體一顫,本想拒絕來着,但看着初九吃的津津有味,隨即歡喜的道,“多謝殿下。”
一行人吃了飯就收拾着準備上路,小包子一直在寧王身邊跟前跟後,看的容色一陣心酸。她開始懷疑當初決定將小包子留在身邊是不是正確的,讓小包子一直生活在缺少父愛的環境裡究竟好不好。
東陵盟雖說大部分都是男性,待小包子也很好,但畢竟不是親生父親,也給不了一個父親對孩子該有的愛。
兒子太過於懂事,讓容色有些心焦。原本想給小包子完全的愛,給小包子很好的生活,如今看來都是這個孩子在擔心着她這個做母親的。
初九似乎看出了容色的情緒不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容色衝着初九笑了笑,“初九,或許一開始就是錯的,我給不了包子更好的生活,或許他真的該有一個父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