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時都被陸衡的反應驚住了,誰都沒有說話。
陸衡見吳雙沒有迴應他,抓着她的手又叫了一聲:“姐姐,你還活着嗎?我以爲你和爸爸媽媽一樣,也被他們殺死了……”
他叫“姐姐”時的眼神原本是閃亮的,可是說到“爸爸媽媽”時,他的臉上突然籠上一層濃郁的哀傷,聲音也漸漸變得低不可聞。
最後的餘音裡,滿室只剩下一聲暗啞的吸氣聲。
吳雙看着他眼圈慢慢變紅的模樣,突然整顆心都酸得難受。
這一刻她已經知道了,他還沒有醒,他還沉浸在童年的經歷裡。他的這聲姐姐,也許是因爲他小時候有個姐姐和自己有點像吧?又或者,他只是因爲太思念那個姐姐了,所以纔會在精神恍惚時把她認錯了?
原本吳雙請葉子烯過來,是想把他“治”到清醒的。誰知現在他雖然醒了,卻依然沉浸在過去。
此時此刻,面對陸衡濃濃的悲傷,吳雙實在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
她暗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反手握住陸衡的手,柔聲安慰道:“別怕,那些事都過去了,再也不會發生了。以後,姐姐會一直陪着你。那些傷心的往事,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
吳雙本以爲假裝他“姐姐”的身份安慰他,定能讓他情緒放鬆下來,讓他從悲痛中解脫。誰知,她話音剛落,陸衡卻猛然甩開了她的手!
“不,你不是我姐姐!我姐姐怎麼會讓我忘記那些?我要報仇,我不能忘!”
陸衡厲聲質問一句,騰地從牀上坐起來。
剛纔他的表情還是迷茫和悲傷的,可是剎那間,他已經把那些軟弱和思念全都收起,瞬間又變身爲原來那個冷漠如冰的模樣。
不,或許應該說,他比原來更冷了!
原來他只是淡漠的,但此刻,他看着吳雙的眼神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刺骨懾人。
吳雙心底一驚,生怕他又狂暴了,連忙大聲說道:“陸師兄,我是吳雙啊!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我不是故意冒充你姐姐的,而是你一直沉浸在往事中。我想,伯父伯母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不願看到你一直沉陷在痛苦中的!就算你要報仇,也要保持理智和清醒對不對?否則把仇人都認錯了豈不是無辜連累人?”
陸衡周身的氣息原本冷厲如刀,驀然聽到她說“泉下有知”四字,他身體一顫,臉上的表情終於慢慢緩和下來。
他僵硬的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把視線對焦在吳雙的臉上問道:“吳師妹?我……我剛纔是不是發病了?”
“……不錯,你剛纔似乎不認得我們了,應該是病了。”
見他終於能認人了,吳雙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剛纔那一瞬間,迎着陸衡冰冷的目光,她真擔心他會突然大開殺戒。好在他及時醒過來了,否則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在他面前撐幾招。
陶然和葉子烯站在旁邊,一直提心吊膽的注意着事情的發展,如今總算看到陸衡清醒了,兩人也終於放心了。
陸衡此時確實已經完全醒過來了,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突然想起早上的事情,連忙走向陶然問道:“陶然,你怎麼樣?對不起,我那時候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傷到你了?”
“呵呵,沒事,一點小傷,很快就好了,陸師叔不用放在心上。”陶然拍着胸脯笑了笑。
其實認真說起來,陸衡此次的變臉,陶然的體會最深,畢竟他經歷的時間最長,而且他還被陸衡打傷了。
可那時陸衡根本就神智不清,他能埋怨嗎?再說了,陸衡最後也被他一句話就氣吐血了,他還怕陸衡再想起來傷心呢。
所以陶然立刻轉移話題道:“陸師叔,雖然我們都不知道你因爲什麼突然發病,但你這次能及時醒過來,還要感謝葉兄的寧神針。你還不認識葉兄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姑蘇葉天士的後人,醫術也是極高明的,在京城一帶被稱爲‘葉聖手’。”
陸衡一起身就注意到屋裡有個陌生人了,只是他從不主動結識人。此時聽到陶然的介紹,他不禁微微錯愕,因爲葉子烯的歲數明顯是陶然的兩倍還要多,而陶然卻叫他葉兄。
如果陶然叫葉兄,那他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了,畢竟他是陶然的師叔啊!
吳雙看出他的爲難,笑着對他暗示道:“陸師兄,葉教授和我們都是好朋友,你就不用客氣啦,也把他當朋友就好。”
陸衡瞬間明白了,拱手上前感謝道:“原來是葉教授,多謝葉教授的救援!陸衡以後定當報答!”
“哈哈,葉某對清元子前輩仰慕已久,今天藉此機會,我們也算是認識了,舉手之勞,陸先生不用放在心上。”
葉子烯哈哈一笑,絲毫不提他之前的病情,非常親熱的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對清元子前輩的字畫一直頗爲嚮往,陸先生哪天有空,帶我去清元子前輩的畫室欣賞一番,就是對我最好的答謝了!”
陸衡被他的熱情弄得微微不自在,於是錯開身子答道:“原來葉教授喜歡家師的畫?那我就送你一幅畫做爲謝禮吧。”
“哈哈,是清元子前輩的真跡嗎?好啊!那可就是我佔便宜啦!”葉子烯再次哈哈大笑,顯然很高興。
其實他幫陸衡,不就是爲了在清元子面前刷好感度嗎?現在陸衡主動送畫給他,那他真是賺到了!要知道,清元子的畫可是千金難求呢!而清元子本人,更是不容易見到。
因爲葉子烯的笑聲,室內的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見他們倆聊得投機,吳雙走到陶然身邊說了說剛纔對歐陽海的處理結果:“……那老賊可能是黃門中人……”
“他竟然是黃門中人?”
陶然聽了微微驚訝,隨即又點頭道:“這樣就說得通了,否則他如果只是個散修,哪能學會那麼多法術?根本練不到現在的修爲嘛!不過他真的沒說出爲什麼要害小宇?死到臨頭也不肯說?”
“沒有。”吳雙搖搖頭:“這個原因我沒問出來,陳家人也沒問出來,他咬死了不肯說。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不該害人。光我們知道的,都有兩起了,還不知道他背後又害了多少人呢,反正他是死有餘辜了。”
陶然點點頭:“不錯,不能再放任他作惡了!”
兩人正議論時,陸衡走過來,原來他與葉子烯的寒喧已經結束了。
聽到“黃門”兩個字時,陸衡的眼神微微閃了閃,但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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