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吹入進來的風，撩起了趙四寶的頭髮。
那份蔓延全身的清晨寒意，就如趙四寶此時的心情，堂堂一方梟雄，短短一日受盡兩代人的恥辱。
兒子被人當衆捅了十三刀，而他在自己地盤差點被人幹掉。
最憋屈的是，十八樓有四十多名精銳，趕赴過來的援兵也有十幾人，其中還有一名他器重的戰將。
可他依然不敢放手一戰。
面對變態天墨，趙四寶只能有多遠躲多遠，連兒子生死都無法再眷顧，唯有叮囑黃毛漢子高度戒備。
這是何等的憋屈？何等的丟人現眼？
可這也不能怪手下強行護着自己回總堂，天墨展示出來的強大，讓一干手下沒足夠信心保護他安全。
只能先回到絕對安全的總堂再作打算。
趙四寶想要痛斥手下一番，但想到他們也不容易，而且現在不能亂了人心，所以最終靠在座椅沉默。
一支雪茄叼在嘴裡五分鐘，卻始終沒有用打火機點燃。
“四爺，醫院的兄弟來電話，刺客沒有襲擊十八樓。”
四輛黑色車子行駛到一半路程時，一個漂亮女子握着電話彙報：“那傢伙在官方出現前就跑掉了。”
“不過黃毛他們還是一級戒備，封死了十八樓所有門窗和樓梯。”
她輕聲寬慰丟掉兒子回堂口的趙四寶：“趙少不會有事的。”
“如果不是四爺安全重要，我真想親自會一會那刺客。”
漂亮女子眼裡還有一絲遺憾：“看看他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漂亮女子一米七的個子，長相很有特點，瓜子臉，眼睛明媚，鼻子帶點勾，很精緻，卻又不可侵犯。
她穿着短衣短褲，還有一雙布鞋，有着一種時尚和古典的魅力，只是眯起的眸子，會掠過攝人寒芒。
鳳九天！
木訥老頭是趙大菲的保鏢，鳳九天則是趙四寶的心腹和貼身保鏢，除非特殊情況，不然不會離身。
鳳九天跟隨趙大寶多年，可剛可柔，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是趙大寶最親信的人，也是他的紅顏知己。
趙大寶曾經酒後笑過，哪天什麼都沒有了，只要有鳳九天陪伴，他一樣可以東山再起，再鑄輝煌。
即使沒有東山再起機會，只要有鳳九天在身邊，他就能過勾踐做囚一樣的生活。
這是他的人生一大寄託了。
鳳九天早上有事處理，所以錯過了天墨一戰。
趙四寶聽到她的彙報，冷冷出聲：“他跑得還挺快啊。”接着他又問出一句：“老孫怎麼樣了？”
鳳九天神情猶豫了一下，最終擠出兩個字：“死了！”
趙四寶精光大盛：“老孫死了？”
想到爲自己斷後的孫老頭，趙四寶心裡就多少有些感激，如果不是他及時出手，現在自己凶多吉少。
他跑路的時候知道孫老頭難於討好，卻沒有想到會死在刺客的手裡，於是再度感慨天墨的強大。
“死了！”
鳳九天眼皮跳了跳，隨後接過話題：“胸口中刀，死得不能再死，警方已經介入，正在問口供。”
趙四寶沉默了起來，雪茄狠狠咬了三次，差一點就咬掉菸頭了，隨後側頭看着漂亮女子開口：
“鳳九天，你去做三件事：第一，讓律師介入，調看監控，督促警方儘快挖出刺客底細，”
他對天墨的存在很是忌憚：“一定要不惜代價弄死那傢伙，不管花多少錢，多少人，我只要他死。”
鳳九天恭敬迴應：“明白。”
趙四寶看着前方漸漸擁堵的車流，又聲音清冷拋出一句：
“第二，找關係向警方要求人身保護，讓警方派人在醫院駐守，保護大菲的安全。”
“第三，叫鐮刀隊回堂口，所有守衛進入戒備，再懇請趙盟主派幾個高手過來，我需要嚴密保護。”
鳳九天飛速把趙四寶吩咐的事記下來：“四爺放心，我馬上去安排。”
趙四寶拿打火機點燃雪茄，徐徐噴出一口濃煙：“對了，還有一件事，找人把老孫屍體去領回來。”
鳳九天點點頭：“明白，我會把老孫頭厚葬，怎麼說也跟四爺多年，功勞苦勞一堆。”
“不是厚葬。”
趙四寶眼裡閃爍一抹光芒，隨後壓低聲音：“把他放入棺木，包一架專機，找人親自運回孫家。”
“雖然老孫當年犯戒被孫家趕出來，但怎麼說也是孫家的一員，他這樣死了，孫家肯定淡定不了。”
“自家的人，怎麼打打罵罵都沒關係，是內部矛盾。”
趙四寶想得很是深遠：“但被外人幹掉了，那就涉及到孫家尊嚴了。”
“孫家是武術世家，全國武術冠軍，十個中有七個姓孫，華夏的六七品高手，孫家更佔三成。”
他眼裡迸射一股光芒：“而且孫家的老祖宗，可是神一樣的存在。”
漂亮女子身軀一震，眼裡有着無法掩飾的熾熱：“就是被人默認爲‘武林盟主’的老祖宗？”
“沒錯，聽說她閉關多年，又突破了。”
趙四寶呼出一口長氣：“孫老頭這屍體送回去，如果讓孫家動怒了，刺客就必死無疑。”
在漂亮女子豎起耳朵聆聽時，趙四寶流露一抹自嘲：“有孫家介入，刺客死的就快一點。”
“而且這一招，不僅能借刀殺人，還有千金買骨意義。”
他有着自己的謀劃：“孫家見到我這樣厚待孫老頭，搞不好會派幾個人跟我打拼江山。”
“得到孫家這股勢力協助，副盟主之位指日可待。”
漂亮女子恍然大悟，發出一聲讚許：“四爺英明，四爺英明啊，你放心，我一定讓老孫衣錦還鄉。”
隨後，她問出一句：“四爺，你覺得，這一起襲擊，是什麼人乾的呢？”
聽到這一個關鍵問題，趙四寶的眼裡迸射一抹殺機：“暫時不知道，我招惹的敵人太多了。”
“那小子身手變態，懷疑有八品了，這樣的人來殺我，背後主子絕對不可小瞧。”
趙四寶心裡作出一個判斷：“至少也是富員外級別的，這也是我要讓鐮刀隊保護的緣故。”
鳳九天低聲問道：“四爺，會不會是葉天龍乾的？”
“葉天龍？”
趙四寶嗤之以鼻：“一個外來戶，能差遣這樣的刺客？開什麼玩笑？”
“再說了，他不是被逮走了嗎？這時候應該在牢裡惶恐不安，自保都難，哪還有實力對付我們？”
“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怕是跟富員外有關，惱怒我一直不負去年的尾款，還從屠人妖那裡拿貨。”
趙四寶哼出一聲：“他也不想一想，屠人妖比他少兩成，那可是山一樣的鈔票，我有那麼傻啊？”
鳳九天輕輕點頭：“四爺說的是。”
她本來想要說，屠人妖的貨比不上富員外，長期下去會影響十三盟聲譽，但最後還是收回了。
就在趙四寶挪挪身子讓自己更舒服時，鳳九天的雙眼，就如針扎一般的眯了起來。
後面，一輛摩托車呼嘯而來，其中坐在後座的人，左手正伸入懷裡握着東西。
看手掌和衣服的縫隙，一抹金屬光芒若隱若現。
“剎車！”
鳳九天嬌喝一聲，身子前傾，直接拉下手剎，強制車子就地停下來，哪怕翻車都不在乎。
“滋！！”
刺耳的剎車聲出現，地上擦出很深的輪胎痕跡，車子硬生生停了下來。
“篷！”
幾乎是車子停住的時候，掛着交警牌照的摩托車呼嘯而來，控制不住，從趙四寶車窗玻璃擦了過去。
停在副駕駛位置前面。
摩托車上有兩人，兩人都身材魁梧，還戴着頭盔，看不起面目，但依然給人莫大凶意。
雖然摩托車錯過趙四寶的車窗，但後座的魁梧男子，還是探出一支散彈槍，斜着對趙四寶轟出一槍。
鳳九天撲在趙四寶的身上。
“篷！”
無數鐵砂噴了過去，車窗和車身瞬間斑駁，十幾枚鐵砂也從縫隙，打在趴下的鳳九天背部。
“黑虎！白鯊！”
鳳九天身軀晃動了幾下，但沒有什麼大礙，護住腦袋嬌喝一聲：“拿下他們！”
在其餘車子紛紛打開車門跳出十三盟時，摩托車已經一呼油門，像是利箭一樣竄了出去。
晨風中，只留下一句憤怒又遺憾的喝叫：
“媽的！就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