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葉天龍坐在一輛吉普車裡,車子在風雨中緩緩前行,隨後停在一座鳥語花香的建築門口。
隔着圍牆的欄杆,清晰可見裡面有十幾棟低矮建築,來往全是身穿白衣的醫生或護士。
門口還有把守,園內還有巡邏,制高點也有槍手。
這裡就是馬家的私立醫院,平時只接待馬家成員或者軍中老臣,可謂是馬家一處靜地。
在葉天龍掃視醫院環境時,黃雀微微坐直身軀彙報:“葉少,陳黃河已經被徹底攻破心理防線了。”
“他不僅道出了陳土伯的勾當,還曝出了明月五老做過的事。”
“有蕭玲玲那些資料打底,加上他捅死陳土伯的視頻,陳黃河根本不敢拿謊言忽悠我們。”
黃雀補充一句:“殘手對比了他跟蕭玲玲招供的東西,有九成半對得上。”
“他還招供出一件舊事,蔡九金當年競選遭受槍襲,其實是她自編自導自演。”
“他當時票數落後馬家代表,爲了扭轉落後局勢,蔡九金就安排人對自己開了一槍。”
“這一槍,不僅讓馬家陷入了漩渦,還引起臺城民衆同情,紛紛把票轉投蔡九金,最終讓她勝出。”
他笑了笑:“陳黃河是安排槍手的中間人,爲了避免自己做替死鬼,他還偷偷錄了音……”
“一點不意外,蔡九金是玩這種陰謀的主。”
葉天龍臉上沒有太多情緒起伏:“陳黃河招供了就好,有了這個開頭,他會把明月抖個底朝天。”
“你讓殘手好好照顧他,他對於我來說,還有很大價值。”
他笑了笑:“等我處理完馬青帝的事,再來跟他好好聊一聊。”
葉天龍相信能夠策反陳黃河,除了他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外,還有就是他失去實權後的落差。
雖然明月四老是多年朋友,但三個都位高權重,陳黃河卻什麼都沒有,再怎麼交好也是有隔閡。
這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
“明白。”
黃雀點點頭,隨後手機微微震動,掃視前方建築一眼:
“葉少,馬青帝就被關在這裡,七號建築。”
“除了醫護人員之外,大概有六十多名守衛,扼守馬青帝病房的走廊,還有二十多人盯着。”
“我查過了,這些都是馬九重一支的人,帶隊的是他兒子馬金雕,也就是馬青帝的堂哥。”
“根據白叔說,那傢伙很想代替馬青帝,無奈能力不如後者,所以一直處於核心邊緣。”
他補充一句:“這次馬青帝出意外,他主動擔起保護馬青帝的重任,還禁止白叔等人探視。”
“估計他在臺城風波中推波助瀾。”
黃雀呼出一口長氣:“不然馬青帝不會輕易中招,對了,那個下毒的軍官當場服毒自殺了。”
葉天龍淡淡一笑:“事情比想象中有趣。”
“馬家這些妥協派還真是白癡。”
黃雀手指在屏幕劃過:“其它家族都精誠團結一致對外,馬九重他們倒好,對自己人下手搞內訌。”
“馬青帝沒倒在伏地魔和明月集團手裡,卻被自家叔伯聯合外人算計倒下,也算是一大奇葩事了。”
“馬九重他們就看不到,馬青帝如果倒了,馬家分裂了,最得利的是明月集團嗎?”
“而且明月集團一定會蠶食掉馬家。”
黃雀對馬家腦回路很是無奈:“馬家退一步,蔡九金就進一步,最後馬家只能掉入萬丈深淵。”
葉天龍臉上平靜,淡淡一笑:“馬九重他們是老頑固,敵視京城的思維扭住不過來。”
“而且他們老輩手裡沾染不少京城的血,所以在馬九重眼裡,京城是世代血仇,明月是自家兄弟。”
“代表京城意志的葉家崛起,馬九重自然坐立不安,權衡利弊,難免會跟蔡九金妥協。”
“簡單一點說,明月集團希望臺城跟京城越遠越好,最好雙方割離的再無交際。”
“馬九重不希望京城靠近臺城,但也不希望京城遠離,因爲那會少了很多超國民待遇。”
葉天龍輕嘆一聲:“馬九重就是既想京城的好處,又不想跟京城過於親近,維持現狀就好。”
黃雀一語破的:“換句話說……蔡九金是小人,馬九重是僞君子。”
葉天龍笑着豎起大拇指:“精闢。”
“其實我有點不明……”
黃雀笑了笑,隨後話鋒一轉:“明月四老剛剛吃完虧,元氣還沒完全恢復,怎麼就鋌而走險翻盤?”
“哪怕有嬌三娘和火球相助,蔡九金他們也該周密點下手。”
他流露一絲疑問:“做急先鋒雖然效果不錯,但是風險也極大,他們就不擔心我們死磕?”
“很簡單,四個理由。”
葉天龍眯起眼睛掃視醫院各大建築:“第一,我爺爺年事已高,雙腳不利,連葉家花園都出不了。”
“第二,我在翠國被豪獸他們殺了,還是死無全屍那種。”
“第三,他們手裡有嬌三娘和火球這股力量。”
“第四,馬家內部的妥協派伸出了橄欖枝。”
“四個因素壯大了蔡九金他們的膽子,加上斷臂讓位之仇一直衝擊,所以來了這麼一出動蕩。”
葉天龍手指輕輕敲擊車窗:“他們總是不甘心啊。”
黃雀點點頭:“有道理。”
隨後又笑問一句:“葉少,你對這動盪好像並沒太多意外?”
葉天龍笑了笑:“除了我一直清楚明月四老遲早會反撲一波外,還有就是前面倆消息是我放出的。”
“我不僅放出爺爺腿腳不便,我橫死翠國的消息,還讓蔡九金他們最大限度相信了這兩件事。”
他眼裡閃爍一抹光芒:“不示示弱,蔡九金怎會冒險?”
黃雀很是驚訝,隨後想到蕭玲玲,恍然大悟。
他問出一句:“葉少,也就是說,這是你佈置的一個局?”
“我確實通過蕭玲玲佈置了一個局。”
葉天龍苦笑:“只是我這個局最快一個月後生效,按照我的設想,蔡九金他們也是一個月後發難。”
“我有一個月時間部署和安排,到時就能從容把蔡九金套入進去。”
“誰知動盪卻在這個節骨眼發生,我很多事情都沒有完成,搞得我多少有些狼狽。”
“而且樸中劍被召回南悍,在我的安排之外。”
他隱約覺得這次動盪背後,有人在不着痕跡推波助瀾。
黃雀微微皺眉:“看來這水有點深啊。”
“確實深啊。”
葉天龍揉揉自己的腦袋:“不過事情到這地步,再糾結也沒有意義,只能先扭轉危機再說。”
“當務之急,要把馬青帝救出來,他醒了,整盤棋才能活過來。”
不過是出於馬青帝的安全考慮,或者分擔敵人壓力,再或者藉助對方,葉天龍都要救馬青帝。
隨後,葉天龍又查看了醫院環境一番,銘記在心要離去時,餘光忽然一跳。
他目光落在隔一條六車道馬路、醫院斜對面的一座建築。
建築在半山上,樹木遮掩,若隱若現,環境很是清幽,但還是能辨認出它的面目。
聖母教堂。
看着那條冷冷清清的鵝卵石路,葉天龍忽然冒出一句:“今天是禮拜幾?”
黃雀一愣,不過很快回答:“禮拜天。”
葉天龍哦了一聲,眼裡若有所思,不過很快恢復平靜,他淡淡出聲:
“通知白叔,計劃改變,黃昏六點再動手。”
黃雀點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