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要不要化療
在老婆考試結束後，我們一家（老婆、孩子和我組成的小家庭）每逢週末就必然回老家陪伴父親。如若不是這樣，那我現如今的悔恨之意定然更甚。
在住院之際，同病房的在閒聊之時不可避免地談及“化療”的問題。特別是小夥子一家，在住院之前似乎已經做足了功課。他們非常肯定說，出院之後沒多長時間，主治醫師一定會建議化療。然後他們又說，他們村上的某某，也是食道癌，一直沒化療，已經五年多了，至今仍然活得好好的。他們甚至說，那某某開刀不到一年就經常下地幹農活了。
這是一個癌症患者術後所無法迴避的問題，因此，對此，父親也是極度關注的。不知道是道聽途說，還是確有其事，反正父親的語氣非常肯定。“我們村上凡食道癌開刀的，沒化療的反而比化療的活得久。”在父親的話語中，現今醫學界攻克癌症的利器之一“化療”，似乎已經成了催命符。最爲“難得”的是，小夥子的父母對父親的話都十分贊成。於是，他們毫無障礙地達成了“堅決不化療”的病房共識。
事實證明，小夥子一家說得果然不錯。在第二次複查的時候，主治醫師不僅提及化療之事，而且態度非常堅決。“你們家肯定是要化療的！”
父親早就想好了，堅決不化療。但當着主治醫師的面，畢竟不大好意思直接回絕。於是，父親就沉默來表示反對。
主治醫師見父親並未積極響應，就無奈地說：“你們別急着回答，再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那麼隨時可以來找我。現在，先去做個常規檢查吧。”
正爲難中的父親，見狀，正好藉此脫身，因此非常爽快地立即拿着主治醫師所開的單子趕緊檢查去了。這可是父親有史以來檢查最爲積極的一次。
當我們帶着檢查的結果再次回去找主治醫師的時候，主治醫師恰巧動手術去了。將檢查的結果給門診室的值班護士看了看，她說“吻合口良好，一切正常”。一者，父親本就不想化療；二者，我們也知道，進了手術室，主治醫師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於是，在知道檢查結果一切正常之後，我們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對於化療，父親可不是一般的牴觸。有鑑於此，我們也特別到網上查了有關化療的相關知識。據說，目前，開刀、化療和放療是中國醫學界的三把刀，也就是攻克癌症的最主要的三種手段。但對於這“三把刀”的評價，網上可是褒貶不一，意見很不統一。
父親已經開了刀了，因此我們重點查看了有關化療的評價。化療是把具有一定毒性的化學藥物輸入人體來殺滅瘋狂生長的癌細胞，在殺滅的同時也會將很多正常細胞一同殺傷，是一種類似玉石俱焚的治療方法。化療的治癒率比較低，五年的無病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三十。而百分之二三十之外，化療所能擁有的，除了讓患者多忍受痛苦的效果，也許就只有加速死亡的作用了。因此，別說父親本就牴觸，即便是父親自己想去化療，我們也得要謹慎地權衡其中的利弊。
在醫生提出必須要化療之後，我即打電話跟小夥子的母親聯繫。小夥子母親的態度依然很堅決。她說他們家醫生也說一定要化療，但他們早就決定好了，絕對不去！小夥子的母親還說，爲了不給主治醫師鼓譟的機會，他們今後連複查都不會去了。
在一次閒聊之中，我無意中知道對門女主人的父親也曾經因爲食道癌開過刀。於是，我就特地查問了一下，她父親有沒有化療？她回答說，化療過的！然後我又問，她父親現在怎麼樣？她回答說，早就過世了！我雖然心下爲自己問出這種讓對方神傷的問題而感到無比地過意不去。但，爲了自己的父親，我知道自己絕不能不問！她進一步說道，她父親開刀之後，只過了一年多點的時間。最後，她自己感慨說，說不定她父親就是被化療給化死的！
當主治醫師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一定要化療”的時候，雖然我知道父親態度上十分牴觸，但那時我還是很想勸說父親接受醫生化療建議的。當我在網上查清化療手段的利弊之後，我支持主治醫師的想法就有些動搖了。之後，由於跟小夥子的母親聯繫，我希望父親接受化療的想法就更加動搖了。再之後，由於跟對門交談，我的想法就不是動搖那麼簡單了。各種各樣的可靠信息，已經讓我心中情不自禁地對醫生口中所謂的治療利器——化療產生了牴觸之意。
當然，“是否化療”這麼重大的事情，我是絕不會一個人單獨決定的。在老婆考試結束之後，我即打電話給姐姐。
“姐，主治醫師說，一定要化療！”我試探着說道。
“父親怎麼說？”姐姐並未急着下結論。
“爸？當然是非常抵制了！”我如實地回答道。
“唉，爸的脾氣我們都是知道的。”姐姐有些無奈地感嘆說。
“就是因爲爸的脾氣，我纔跟你商量的啊！”其實，我比姐姐更無奈。
“沒有爸的配合，就是想化療也做不到！再加上，我所查的不少資料，讓我認識到，化療未必就是好事。很多專家都說，化療對絕大部分病人來說，完全是弊大於利……”
“這我也知道。我一直猶豫不決，除了父親的堅決抵制之外，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化療的弊端。我很怕化療之後，父親反而更快了！”我不無擔憂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不如就按父親的意思來辦吧。”姐姐用有些不很肯定的語氣建議說。
“只是，萬一化療有效呢？”我心中真的好爲難。
“別想那麼多。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準呢？本來手術也就是在賭博。就目前來看，這樣的賭博應該不算錯。手術之後，能不能好，就得看父親的造化了。不管化療有沒有效果，但只要父親堅決不肯化療，即便是我們想，那也是白搭。順其自然，不放療也未必就是什麼壞事。”姐姐的勸說顯得很沒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