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是半夜二更時分,但此時伸手不見五指的凌州城中卻半點也不安靜,城頭響了近一個時辰的金鼓聲讓合城百姓心中驚疑不定,紛紛在心中揣測着是不是該死的吐蕃人卑鄙的發動了夜襲,心中沉甸甸的睡不着,就有那一等心急的百姓索性穿衣起身,等待必定會隨之而來的徵召。
但是直到聲聲催人的金鼓聲徹底結束,不僅他們預想中的徵召令沒有下來,而且竟自城樓上熱鬧的很,但屋外的街道上卻是一片寂靜。
既然沒有徵召,就說明戰事並不太吃緊,城民們心中疑惑的同時,心底卻也長出一口氣來,至此,身心俱疲的他們才感覺到濃濃的睏意,在各種揣測戰事的嘀咕聲中,深夜中的凌州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只是,與城中各坊區的百姓們不同,凌州府衙內此時卻有一個驚喜之極的呼喊聲在靜謐的夜空中傳佈極遠,“鄭公子,鄭公子!”,這個身穿下層青色官衣,疾步跑動中的吏員此時明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以至於還在大老遠他便對着唐離的房間叫喊不停。
因已知道今晚的計劃,府衙中那些值守的吏員們也沒心思睡覺,都在亮着燭火等待“鄭公子”這個奇思妙想草人借箭計的最後結果,此時聽這吏員驚喜的叫喊聲,他們已是知道了答案,心下一喜,口中吐出一口氣的同時,腳下卻是不約而同的起身拉開房門向唐離宿處而去,守城堅持了兩天,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吐蕃人壓着打,衆人又是忙碌又是擔憂,心中早憋悶的很了,此時有這麼個機會沾沾喜氣,泄泄心中的鬱火兒,也是一件大快意事。
等那報信的吏員跑的近了,才發現唐離的房門早已打開,而無論何時總是衣衫雅潔的“鄭公子”早已在門前等候他的到來。
“成了,草人借箭大功告成了!”,氣喘吁吁的跑到唐離身前,那吏員一時驚喜之下也忘了行禮,也沒注意到身後隨他而來的其他吏員,顧自直嚷嚷道:“吐蕃人中計了,前後持續近兩個多時辰,據剛剛草草清點出的數字,此次草人借箭共獲箭十二萬支有多,兵馬使大人命在下速來給公子稟報好音,還說此次借箭乃是公子首功,等敵退之後必專摺奏報朝廷爲公子請功。”
“十二萬!”,報信人後面的話並沒有多少人聽清,那些隨行而來聽好消息的吏員們先聽說吐蕃人果然中計時已是心下大喜,及至再聽說獲箭十二萬有餘,更是再也忍不住的歡呼出聲,忍了兩天一直被人打,此時終於有這麼個機會揚眉吐氣一下,又有誰不歡喜,當下就有一個吏員笑着重重啐了一口道:“腥臊潑賴的蠻子,儘自野蠻,終究腦袋還是不夠使,看咱們守城缺箭,他們可就巴巴的送來了,看他們這爭先恐後的樣子,竟生似怕自己死的不夠快。”
這聲罵惹來衆人的一片轟然而笑,其中更有一人長嘆聲中接道:“十二萬支箭!就是城中鐵器作坊全力開動,至低也要半月才能造的出來,有了這十二萬支箭,我老劉總算也能睡一個好覺了!要不,明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城樓上廝殺的軍士們交待。菩薩保佑,實在是菩薩保佑!”,不消說,這說話的就是那個專司弩箭供應的胖子吏員了。
“雖說有上天照應,這也是鄭公子計好,要不,你老劉就準備掉下這一身肥肉吧!”,黑暗中,也不知是那個吏員的接話讓衆人一時醒悟過來,當下紛紛湊前了幾步,向正自微笑着的唐離拱手道賀不絕,雖然前後間隔不過十來個時辰,但此時這些滿臉歡笑的吏員看向唐離的眼神中已滿是欽佩,那兒還有半點兒輕視的意味兒。
草船借箭的改良版大功告成,一舉解決了目前守城最緊缺的弩箭問題,唐離也是滿心歡喜,拱手答謝衆人,亂紛紛的鬧了一會兒後,見場面氣氛漸次安靜了下來,沒能親上城頭的唐離向那吏員道:“難得大家高興,你且細說說!”。
“是!”,那吏員一聲輕咳後,隨即眉飛色舞道:“遵公子令,從今個兒下午開始直到晚上,合城百姓共趕製出了兩千七百多個草人兒,都用繩子繫好後,等天一黑定便由民夫們轉運上了城樓,趕着也是天公做美,今晚這星月無光的,草人一套上早就收拾好的軍衣,不說隔的遠,就是五步之外也難分的清楚”。
這吏員口齒伶俐,引得其他人都不自覺的圍在了他身邊,細聽其中的經過,“等一切安排妥當,離子時也就不遠了,李將軍又囑着大家等了小半個時辰,這天寒地凍的,城下吐蕃營中早已睡的熟了,直到咱們繩系的草人都放下城頭三分之一遠近了,那些縮在帳幕裡圍着火堆的值守吐蕃兵居然還沒發現”。
“沒有發現?”
“軍馬使大人一看這不是個事兒,就讓一個軍士從城頭扔了一塊兒擂石下去,口裡還拖出一聲慘叫來,別說,這招兒還真好使!那些吐蕃兵立即就有了動靜兒,先是出來一個,然後就是一羣,再然後牛角號聲就響了,不多久,下邊就跟炸了營一樣,亂糟糟的那叫一個熱鬧,不過吐蕃人反應還真叫快,剛剛沒一會兒,嗖嗖的羽箭就射過來了。”
“然後呢?”
“然後!然後咱們就攥着線躲在城跺子下邊等。一邊等一邊口中‘慘叫’不停”,說到這裡,那吏員又是嘿嘿一笑,“伸手不見五指的天氣,吐蕃人攻上來是不成的了,他們只能從城頭插着的火把上看到咱們凌州城牆上爬滿了黑影,感情這些吐蕃蠻子想着咱們定是被圍的急了,走投無路的想要破釜沉舟從城樓上吊人下去偷營,我們在上邊慘叫的越厲害,他們在下邊射的就越高興,隔着這老遠,我都能聽見他們在下邊鬼哭狼嚎的聲音就沒斷過,那叫一個得意!”。
吏員說到這兒,又引得圍聽的人轟然而笑,“就這樣咱們叫着,他們射着,來來回回持續了個多了時辰,李軍馬使大人見火候也差不多了,因就吩咐軍士們慢慢收聲兒,咱們的‘慘叫’越小,吐蕃人鬼哭狼嚎的聲音就越大,直到李兵馬使吩咐把草人都拉起來的時候,吐蕃人的歡呼聲怕是隔着十里外都能聽見。卻不知道咱們兄弟們忍笑忍的多辛苦。”
“你是說吐蕃人還不知道咱們現在用的是草人?”,聽那吏員說到這兒,唐離因插話問了一句道。
“不知道,天黑成這樣兒,吐蕃人也就只能看個影兒。再說,草人剛一拉上來,李將軍就囑着軍士們改‘慘叫’爲‘大哭’,就我剛纔下來的時候,上邊還正哭的熱鬧。倒是下邊的吐蕃人高興的很”,粗粗講完了事情經過,這吏員說完最後兩句時,已是先自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一笑其他人更忍不住了,一時間場面真是熱鬧的緊。
知道李光弼肯定是想借着草人借箭的事兒再做生髮,只是此事到現在已經出了唐離的職守範圍,他也就沒再多想,又等了一會兒等場面安靜下來後,唐離才一揮手肅容道:“今晚吐蕃兵以爲重創我凌州守城軍力,明天一早必定想趁機一鼓作氣的攻破城池,所以明日一戰必定慘烈無比,守城自然有李將軍,但仗一打的烈了,物資消耗就快,這點兒咱們不能不預做準備,明天大家多辛苦些,各項支應的總量在今天的基礎上再提三成以備不時之需。”
草人借箭的成功實施,除了使凌州守軍多出十餘萬弩箭外,一個更直接的副作用就是使唐離以最快的速度獲得了這些吏員們的認可,與上午藉助軍法威壓不同,現在這種認可卻是實打實的發自心底,是以唐離這一說話,心氣兒正高的衆人都是凜然而遵。
“好,只要有這個精氣神兒,何愁凌州不能堅守?”,接着室內燭火的光亮將身前這些吏員一一掃視過後,大感滿意的唐離略提了三分音量道:“柳七!”。
“在”,應聲的正是白天那個瘦子。
“今日下午,李懷北已同意出奚人八百子弟上城助守,明天一早,你親領這些人上去,怎麼安排自有李將軍調度,但你一併告訴咱們在上邊負責支應的人,對這八百奚人,在各項支應上一定要做好,吃穿用度,被蓋取暖等物凡有一項怠慢處,休怪我以軍法辦他。”
見那素來軟硬不吃的李懷北這下子居然一下就交出八百人來,原本白日裡還等着看笑話兒的瘦子柳五滿臉吃驚的看了唐離一眼,至於其他那些吏員都是久在凌州的,又豈能不知道其中的關礙?此時見唐離上任不足一日就辦下這麼件難纏的事兒,心底驚異之餘,這位“鄭公子”在他們的眼中就顯的愈發高深莫測了。
唐離卻沒心思猜度這些人的想法,吩咐完瘦子柳五後,他便隨即道:“張公度!”。
“在”
……
…………
約花了柱香功夫,唐離一一分派完畢,見衆吏員都四散而去後,招手叫過剛纔前來報信的吏員道:“說不得又要勞煩你了”。
“守城抗敵,匹夫有責,何況我還吃着朝廷的祿米!”,那吏員重複了唐離日間在城頭的“名言”後,隨即一拱手道:“公子有什麼事兒,但請吩咐就是!”。
“好!”,當此之時聽到這樣的話語,唐離也倍感提氣,伸手拍了拍這吏員的肩頭道:“你這就去城中找些讀書人,着他們把今天晚上的事兒寫成曲辭,明天一早就交給梅七姑,着她撥出一組人來在城內各坊唱奏!,對了,告訴那些寫辭兒的,這曲辭要通俗易懂,多用俚語,少用典故,總之,要讓那些沒念過書的人也能聽懂。”
“草人借箭之事李將軍……”,聞聽是這麼個吩咐,那吏員遲疑了一下後道。
“兵馬使大人這是要瞞着吐蕃人以備後用,瞞着自己人能有什麼用?如今四城堵的死死,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還怕有人泄了機密?”,擡手又拍了拍那吏員的肩頭,唐離微笑道:“這兩日守城,百姓們付出不可謂不多,如今有了好消息也該讓他麼知道,如此既是讓他們高興高興,也是給合城百姓提勁兒,這樣以來,咱們再辦支應也更順手兒,更能得了支持!”。
“還是公子想的深遠,我這就去辦!”,這番話說的那吏員心悅誠服,當下一拱手之後轉身便要去,卻被腦中靈光閃動的唐離給叫住了,“寫好曲辭之後,這些個讀書人不用解散,在府衙裡給他們找間房,從明天開始,着他們每天都要寫戰報,這戰報分兩塊兒,一塊兒自然是城樓上的,告訴他們,上至軍馬使,下至普通軍士,凡是殺敵多的,就讓他們在戰報上好生替這些將士表功;至於另一塊兒就是民政,凡是城中支應城頭守軍得力的百姓,也要一併頌揚,要直接點到坊,點到人,好詞兒多用,把事蹟給寫足了。寫完之後立即由抄手多謄正一些,每一坊前都要張貼到。總而言之,一定要造出滿城軍力戮力同心共守凌州的氣氛來,讓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個人辦的事都是在爲守城出力”,一時說的興起,唐離負手在房前轉起了小圈子,只是話語聲卻不曾有片刻間斷,“再有空閒,就着他們把這些事蹟寫成曲辭交給梅七姑,另外告訴七姑,她手上的人自明日起就分成兩組,一組負責在城頭鼓舞士氣,還有一組就下城爲辦這些民政,要說,佈告總不如曲詞來的人耳!至於人手,缺多少讓她自己做主徵召,合城伎家,不拘年齡容貌,也不拘伎藝如何,只要能唱就行。這時節也無需講究那麼多了!”。
唐離顧自說,那吏員扳着手指一一記下,“另外,明個兒一早就先出一份文告,在城中徵募女子代爲照料城頭受傷的守軍,畢竟女子心細些,這樣也能騰出些人手支應別的事兒”,見那吏員一臉錯愕的表情,唐離因一笑道:“這是自願,沒有什麼額度的限制,有人應徵自然是好,若是沒有也索罷了!都記住了?記住這就去吧!”。
目送那吏員去的遠了,唐離這才折身回屋。
“放心吧,今天李兵馬使下了死命令,再不准我上城樓。所以儘管明天打的再厲害,我也沒什麼危險”,進房後見寶珠正滿臉擔憂的看着他,唐離乃上前將她摟進懷中笑着說道。
一聽到這個消息,適才還是愁眉苦臉的寶珠立即高興了起來,睜大一雙水杏般的眸子緊盯着唐離道:“少爺你說的可是真的?”。
見唐離點頭,寶珠的臉上立時如花兒開放一般,綻放出滿屋子的春意。剛纔外邊的熱鬧她自然知道,只是對她來說,李光弼大人的這道軍令要遠比凌州守軍得了十二萬支羽箭更讓她高興。
“……君寄邊書書莫絕,妾答同心心自結……”,任寶珠在那邊高興,回到書案前的唐離將家書中的這首詩細看良久後,才以喃喃的聲音囈語般道:“家國,家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少爺,你在說什麼?”,聞聲,唐離迴轉身去笑道:“天不早了,睡吧!”。
吹滅燭火,屋中頓時陷入了一片靜謐的黑暗中,將自己豐滿柔軟的身子緊緊偎在唐離懷中,寶珠的聲音在黑暗中低低傳來道:“少爺,有一件事奴婢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恩,說吧!”
“少爺晚上回來前水淨一直在這屋裡,她說……她說……”。
翻了個身子,將寶珠貼的更緊了,唐離才含糊着問道:“她說什麼?”。
“她說要跟奴婢互換帕子,結成金蘭姐妹”,不堪唐離那雙不安分的手,寶珠扭動着身子道:“因不知道少爺是個什麼意思,所以奴婢就沒有答話”。
“結拜姐妹”,收回正在做惡的手,唐離在黑暗中沉吟了片刻後驀然道:“換什麼帕子!寶珠你自準備見面禮,明天再找個中人過來,好歹立了書約,自明日起,你我二人就要多一個尼姑妹子了。”
……………
帝京長安宮城宜蘭院正殿
身姿慵懶的楊妃斜依在錦榻上漫不經心的看着殿中歌舞,儘管初冬的天氣裡地處北地的長安已是寒意浸骨,但在這溫暖如春的大殿中,酷嗜黃色的貴妃娘娘仍然是一身輕薄的淡黃宮裝打扮。
斜依的身姿,慵懶的神情,眉眼間的漫不經心,所有的這一切都讓楊妃整個身子透出一股濃濃的閒愁韻味,而這樣的韻味再配合着她那凹凸的身姿,絕世的姿容,遂成就出一種別樣惹人的風情。
“停了吧,別跳這勞什子的《拓枝》了,直惹人發睏!”,楊妃懶洋洋的揮揮手道:“選首‘離詞’唱來聽聽!”。
以前有太樂丞大人在前邊頂着,這些宮中教坊司的樂工還不覺得,但自唐大人離京之後,他們就感覺貴妃娘娘是益發的不好伺候了,無論怎樣變幻花樣,總不能讓楊妃滿意,唯一能提起興趣的大概就是“離辭”了,只是這些辭來來回回唱了許多遍,此時再唱,倒讓那帶隊的樂工一時不知該選那一首纔好。
見着貴妃這總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那領頭的樂工心下一發狠,向其他的樂工施了個眼色後,他便先自撥動懷中的琵琶開了新調兒,前奏剛完,就見一個歌女開腔曼聲而起道:“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
這原是當日勸說楊妃的曲辭,後來貴妃娘娘在與玄宗的私宴間便作爲調笑吟了出來,隨即滿宮裡傳開了,宮中教坊司雖然早已得了辭並譜出配樂的曲子來,但出於慎重卻一次都沒奏唱過,此時若非被逼的狠了想搏楊妃一笑,只怕也不會冒然唱出來。
“……天生麗質難自棄……雲鬢花顏金步搖……”,聽着這曼妙的曲辭,微閉着眼睛的楊妃剎那間竟莫名生出一種錯覺來,似乎是那個狠心的“小冤家”在耳畔喃喃絮語的稱頌自己的傾國姿容,尤其在聽到“溫泉水滑洗凝脂”這一句時,貴妃娘娘的心中更是莫名一蕩,思緒不自覺的就飄到了那個秋日的花萼爭輝樓,那個膽大包天的狀元郎伸出的那隻膽大包天的手……
也不知是因爲殿中太熱還是別的什麼緣故,斜依着錦榻的楊妃那張凝脂似的花容上莫名染上了一層桃花紅,“他怎的知道我膚如凝脂?”,紛亂的思緒莫名停在這個地方,微閉着眼睛的貴妃娘娘臉上竟浮現處一個懷春少女般的笑容來,這笑容極輕且淺,甚至還帶有微微的羞澀,但正是這輕淺而羞澀的笑容,卻使此時的楊妃娘娘展現出絕不同於往日的純美……
貴妃娘娘的輕笑就如同解凍的春風,吹散了大殿中的沉悶,那領隊的樂工見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愈發的賣力操弄起手中的琵琶。
可惜,大殿中如此良好的氣氛卻被一個急促的公鴨嗓子給打破,隨即就見一箇中年宦官忙忙張張的跑了進來,“娘娘,有大事兒,有大事兒!”,看這太監的容貌,赫然竟是當日前往河東傳口詔的那位。
“大呼小叫的成什麼體統?”,好不容易得來的好情致被打斷,楊妃臉上也沒了好顏色,揮手止了樂工的唱奏,貴妃娘娘冷着臉道:“出什麼事了,快說!”。
見這太監支吾着不出聲兒,楊妃譴出樂工及宮人後滿臉不耐煩的看着這內宦,“別裝神弄鬼了,快說吧!”。
“吐蕃人進攻隴西了!剛到的烽火傳警,三犛牛部一十八萬吐蕃兵跟蝗蟲一樣進了隴右”,太監公鴨嗓子裡發出的聲音聽來份外古怪,“隴右道凌州,城內守兵只有不足六千,但圍城的吐蕃蠻子卻是連六萬都不止,形勢危急,萬分危急呀!娘娘!”。
吐蕃兵年年總要騷擾大唐邊境,於楊妃而言,這次也只不過是人來的多些罷了,見這個太監急巴巴的跑來裝神弄鬼的居然通報的只是這麼個消息,楊妃的臉色就愈來愈差了。
好在這宦官機靈,見貴妃娘娘臉色不對,腦子一轉便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所在,當下急忙低着聲音補充了一句道:“唐大人如今就在凌州城中!”。
“什麼!”,楊妃此時的表情真當得上是“花容慘變”,猛的站起身子的她手指那宦官,語帶顫音的問道:“唐……大人……,你說的是那個唐大人?”。
“就是新科狀元郎唐離唐大人,娘娘,娘娘……”,幸虧這位與楊妃份屬同鄉的心腹太監腿快手疾,纔沒讓身子搖晃不停的貴妃娘娘就此歪倒在錦榻上。
“去,去承天門往皇城帶話,讓楊國忠速速進宮,不,是馬上進宮!”,這一刻,剛剛還是慵懶不已的貴妃娘娘臉色蒼白,整個身子如同寒冬的樹葉一般,瑟瑟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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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長安發生的這一切唐離絲毫不知,此時的他正爲凌州的第五日堅守拼盡最後一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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