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欽豪輕輕的放開鄭錢華,無奈的搖了搖頭,如今自己這三個兄弟的兒子都是生死未卜,他張欽豪心裡又怎麼可能好受?整個會客室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彷彿因爲張欽豪的禁聲而變得壓抑起來。
曾經,有人這樣形容人心:
拳頭般的大小,卻能包含着天地之遼闊,古今之悠遠,雖然都是一般模樣,卻有着千差萬別的不同。
這句話,講的就是人心的複雜,講的就是人心的善惡美醜區別,而如今,在鄭家會客室的四個老軍人,老戰友,儼然明白這裡面的意思。
或許他們能夠理解爲何趙老爺子功成身退,但是他的兒子趙日天卻並不理解,即使趙老爺子死了這麼多年,可趙日天心中的羈絆和不甘,卻依舊如甩不開的膏藥,緊緊貼在他的內心。
就在這四大家的當家人無計可施之時,會客室的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誰呀!”鄭錢華此刻正是怒火中燒之際,恰好把一肚子的憋屈發泄出來道:
“怎麼回事?當老子的話是放屁嗎?說了不許打擾,耳朵裡塞驢毛啦?”
李靖他們聽的鄭錢華的叫罵聲,三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一絲笑意,這老鄭的脾氣,幾十年了,還是這樣,不過這時,會客室的門外立即傳來了一個小年輕委屈的聲音:
“首長,我知道您的命令,可是········可是來的人說,他能夠救鄭哥,而且還能幫咱們找到吳天。”
當吳師亮聽到‘吳天’二字,他臉上原本嘲笑鄭錢華暴脾氣的戲謔之色瞬間一掃而空,換做一副嚴肅的樣子,整個就如同強勁的弓弩一般,從座椅上猛的彈射出去,朝着門口就是一個箭步。
只見吳師亮左手一把拉開會客室的房門,右手猛地探出抓住警衛的胳膊,彷彿這手中緊握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吳師亮瞪大了眼珠子,一副焦急的樣子問道:
“小劉,你說的這個人是誰?快讓他進來!”
吳師亮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着實讓其他三人大吃一驚,不過這確實符合吳師亮的性格,一向不動聲色,但凡動了,那必是雷霆手段。
“喂,我說老吳,你不把小劉放開,怎麼讓他把人家引進來?”
鄭錢華看着吳師亮激動的樣子,立即開口提醒道,說實話,他能夠理解吳師亮此刻的心情,就像自己對那不爭氣的兒子一樣。
不過吳師亮和鄭錢華不同,鄭錢華是不論好壞,全部掛在嘴上,所以他那寶貝兒子纔敢跟他沒大沒小,直接稱他老頭子,但是吳師亮這老小子完全就是個老腐朽老頑固,嘴上對他兒子吳天又兇又罵,實際心裡寶貝着,眼前的這一幕,就是最好的佐證。
“哦!哦!小劉不好意思!”吳師亮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立即鬆手道:“小劉,麻煩你趕緊讓他進來吧!”
“是!”小劉立即擡手朝着屋裡的四位首長行了一個軍禮道:“報告首長,來人稱他叫魏德兵,是吳天和姜明浩的兄弟。”
“魏德兵?”
在會客室的四家當家人都異口同聲的唸叨起這個三個字,只聽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張欽豪突然開口道:
“是不是那個憑藉一臺電腦,和趙日天在境外的黑客小組進行電子對抗的那小子?”
“報告!”那個警衛員小劉扯着嗓子回道:“首長,我也沒見過他,不過他的肩上揹着一個軍用多功能防摔揹包,那裡面似乎裝着什麼精密的儀器。”
“先不管了!”鄭錢華索性直接打斷道:“小劉,你去把這個魏德兵喊進來,看看他打算怎麼救我兒子!”
“是!”小劉對着鄭錢華敬了一個軍禮,轉身小跑着就離開了。
整個會客室隨着小劉的離開,瞬間沉寂了下來,但是這四大家的當家人,此刻臉上卻露着不同的表情。
鄭錢華的臉上卻是一副擔憂之色,他從未見過魏德兵,但是從龍志文那兒,他多多少少有些瞭解,這小子雖然是農村出來的,但是對電腦技術有着極大的天賦,老龍想要在邊城軍區組建一支電子對抗特種小分隊,所以才從其他軍區那兒把這小子挖走了。
但是要說只是單純的電子對抗,鄭錢華對這個魏德兵有絕對的信心,可是這槍林彈雨,戰場救人,他一個未經過任何特殊訓練的炮兵學院學員兵,真的有點捉襟見肘,可爲今之計,也沒有其他好的對策,所以鄭錢華只能抱着試試看的態度。
而吳師亮不同,他和魏德兵有過接觸,這孩子,憨厚老實,一副農村人應有的坦誠和踏實,如果沒有把握,他絕不會口口聲稱自己能夠救人的,所以吳師亮是滿臉的期望。
至於李靖,他也只是從自己的小侄子李玉輝口中稍稍聽過,不過這個魏德兵能力到底如何,還有待考證,他和吳師亮不同,李家這麼多年,用人一直以能力爲先,這也是爲何李玉龍在部隊如此拼命的原因。所以李靖的臉上,更多的是懷疑和試探。
而對於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張欽豪,他的臉上更多的似乎是篤定和掌控,付老之前說過,這個天下是年輕人,龍國的將來,在這些年輕人手中。
所以,張欽豪事先找人通知了一直躲藏在趙家別墅的魏德兵,並且告訴他關於姜明浩和鄭勇他們在鵝國受困之事,看看這個沒有任何紅色背景,沒有任何所謂的戰鬥力的學員兵,到底有沒有龍國軍人的那股血性。
果然,不出付老所料,魏德兵還是來了,此刻,這個農村的坦誠小夥,滿臉堅毅的站在了他們的面前,一身洗的些許泛白的迷彩軍服,滿臉的稚嫩之氣,絲毫沒有小嘍嘍見到領導的那副趨炎附勢和膽怯。
“魏德兵!”吳師亮率先開口道:“你真有辦法找到吳天那小子?”
“吳叔叔!”魏德兵擡頭看了看吳師亮,很認真的點頭道:“你知道的,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就算找到了浩哥和指導員,也沒有能力把他們帶回來,所以我必須找到天哥。”
“哼!”就在這時,李靖突然對着魏德兵冷哼一聲,因爲此刻,他認出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當時他和自己的弟弟去接李玉輝的遺體時,站在姜明浩身後,抱着一隻白貓,趴在另一個士兵的遺體旁哭哭啼啼的傢伙。
這樣的兵,雖然重情義,但是沒有絲毫的能力可言,別說是去鵝國送死,不連累其他人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李玉龍是他們李家目前唯一的希望,他李靖絕不會允許用這麼一個無知的小兒去賭李家的未來,於是開口呵斥道:
“你可知道,這不單單是救人,還有我們龍國和鵝國兩國的關係,一旦處理不好,那對我們龍國的影響,豈是你一個學員兵能夠承擔得起的?”
李靖絕口不提自己對李玉龍的關係和擔憂,而是藉口對國家關係的處理方面,希望眼前的魏德兵知難而退,當然更多的還是刁難和試探。
如果一個武力值不高,連智商也堪憂的學員兵,僅僅只擁有高超的電腦技術,那麼他最多也就只能是一個普通的任人爲之的電子兵,這樣的電子兵,他李靖從部隊一撈一大把。
在一旁的張欽豪聽到李靖的話,立即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饒有興趣的看着面前稚嫩的魏德兵作何回覆,因爲他手中所有資料給他的印象是,眼前這個農村來的孩子,炮兵學院的四年裡,完全就是姜明浩和吳天的跟班。
如今,姜明浩和吳天都不在,他很想看看這個魏德兵,是不是真像付老所說,也是我龍國將來的棟樑之才。
而吳師亮和鄭錢華此刻卻是滿臉的焦急,因爲魏德兵臉上的那副堅毅和篤定,被李靖這如機關槍一般的問話給問得徹底失去了信心,他緩緩低下了腦袋,沒有一絲底氣,就連原本雙手緊貼褲縫,成標準軍姿站立的身體也不由得如打霜的茄子一般彎了下來。
‘完了!’
這是在場的四大家當家人心中同樣的想法,雖然李靖斥問他,雖然吳師亮和鄭錢華稍稍瞭解一些他的底細,雖然張欽豪也對這個付老口中的魏德兵有所瞭解,但是此刻這個憨厚的軍人,卻低下來軍人高傲的頭顱,這意味着,戰爭還沒開始,眼前這個剛剛還壯志沖天的年輕小夥就已經輸了。
尤其是魏德兵身上的那一股突然產生的怯懦氣息,就像是傳染病毒一般,瞬間將眼前這個孩子徹底吞噬,而對於軍人,仗還未打,便輸了心,輸了氣勢,這結局自然也是必輸無疑了。
終於,吳師亮、李靖、張欽豪,還有鄭錢華,他們四人的目光從魏德兵的臉上緩緩收了回來,因爲在他們的眼中,這個剛剛還口氣大若天的魏德兵,除了給他們失望之外,沒有帶來任何驚喜,而在他們心中,自然知道,魏德兵絕不是那個能夠找到吳天,救出姜明浩和李玉龍他們的最佳人選。
寂靜,整個會客室除了五人的呼吸聲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聲響,彷彿這一刻,時空都因魏德兵的那絲怯懦而瞬間停滯。
吳師亮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兒子同吃同住了四年的孩子,心中突然有一絲不忍,畢竟這也是自己兒子的兄弟,既然明知是個死,又何必再讓他去送死呢?於是好心勸道:
“魏德兵,你先出········”
“吳叔叔·······”
還未等吳師亮把話說完,魏德兵突然擡頭打斷了對方,而他身上的那股怯懦氣息,也在這一聲稱呼之後陡然一轉,整個人身上的氣勢突然暴漲,就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彷彿這個年輕的學員兵終於鼓足了勇氣,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