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樓上繞了一圈，唐祖渝又回到了一樓。
唐旭宸在猜測他的行蹤，他也在揣摩唐旭宸的部署。
發現唐旭宸跟來後，他立即想到，唐旭宸不會單獨行動，肯定會聯繫外面的人，封鎖與包圍這棟大樓，再逐一搜索每個房間。因爲他僞裝成了國土安全局的外勤人員，所以唐旭宸會讓特勤局與軍情局的人追捕他。要想逃走，不但得避開唐旭宸，還得設法僞裝成特勤人員或者情報人員。
靠到防火門旁邊的牆壁上，唐祖渝取出一根毛巾，裹在了手槍的消聲器上。
是一根乾毛巾，如果是一根溼毛巾，效果會更好。當然，溼毛巾滴在地上的水跡會暴露行蹤。
裹好毛巾，他舉起手槍，瞄準了門洞。
防火門是活頁門，能兩兩邊開啓。因爲是搜捕行動，所以從外面進來的人會直接推開防火門，而不是拉開防火門。唐祖渝站在門口右側，而從外面進來的人，在習慣上會推開左側門板，從而讓槍口對準門洞右側。如果多人配合，還會有另外一個人站在左側，瞄準門洞做好開火準備。
這是進入存在危險的房間時，採用的最典型的入門戰術。
首先進入的人員會朝右運動，第二名人員會搜索門洞左側，如果有第三名人員，則會跟在第一名人員後面。
如果是特勤人員與情報人員，應該兩個人爲一組。
左側的門板推開，等於擋住了藏在門板後面的唐祖渝。要等到第二名人員進入，纔會發現唐祖渝。
腳步聲來到了防火門外面。
唐祖渝打開了手槍的保險，把槍口對準門板，瞄準點離地面大約一米四。
防火門不夠結實，絕對擋不住槍彈。朝這個高度開火，不管進來的人員有多高，子彈都能打中身軀，區別只是打在胸口上，還是打中腹部。即便無法打穿防彈衣，也能讓中槍者嚐到痛苦。
門板推開，與唐祖渝預料的一樣，是靠近他的那扇門板。
第一名特勤人員弓着腰走了進來，看到從門板後面伸出來的手槍，唐祖渝朝門板連續開了五槍。
槍聲非常微弱，反到是子彈打在門板上發出的聲音更加響亮。
消聲器能夠把九毫米口徑的92式手槍的槍聲降低到一百分貝以下，而那根毛巾，還能把槍聲降低大約二十分貝。
八十分貝是個什麼概念呢？
人竊竊私語時的聲音大概是四十分貝，正常說話時爲六十分貝，大聲說話時差不多就是八十分貝。
中槍的是第二名特勤人員。
前面那名特勤人員立即反應了過來，只是等他回過頭來，還沒來得及轉身，唐祖渝已經瞄準了他的腦袋。
也就兩三米的距離，根本不需要瞄準。
隨着唐祖渝開第六槍，那名特勤人員倒了下去。
子彈打中了他的額頭，但是沒有貫穿。消聲器會降低彈頭的初速，而裹住消聲器的毛巾又近一步降低了威力。再說了，九毫米巴拉貝魯姆槍彈的威力本來就不是很大，也就沒能貫穿頭顱。
唐祖渝走了出來，對準第二名特勤人員的腦袋開了一槍。
與他預料的一樣，只有兩名特勤人員，而且都穿了防彈衣。開始那五槍，有三槍打中了第二名特勤人員，卻沒有穿透防彈衣，只是其中一槍打中他的脖子，讓他受了重傷，也失去了還擊能力。
顯然，他是貓着腰通過門洞，不然脖子不會被打中。
把第二名特勤人員的屍體拖進來，唐祖渝關上了防火門。
搜捕行動剛剛開始，這裡又是緊急通道的疏散口，其他人員沒有及時趕到，也就沒人看到唐祖渝。
揣好手槍，唐祖渝跪到第一名特勤人員的屍體旁，動手翻找起來。
關鍵不是衣服，因爲特勤人員、情報人員與國土安全局的外勤人員穿的都是西裝，而是佩帶在胸口的徽章與掛在脖子上的證件。有了那兩樣東西，唐祖渝就能以特勤人員的身份走出去。
當然，還需要特勤隊的對講機，最好能找到一把汽車的遙控鑰匙。
取下徽章與證件，唐祖渝又摸了一遍，在褲兜裡找到了一個錢夾、一包香菸與一個普通打火機。錢夾裡有幾百元現金，還卡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與一個幾歲的小男孩。
顯然，是那名特勤人員的妻子與兒子。
取出現金，唐祖渝把錢夾揣了回去，然後把徽章別在左胸的口袋上，拿起了掛在脖子上的證件。
“別動，舉起手，舉起手來！”
突然從身後傳來的喊叫聲，把唐祖渝嚇了一跳。他也聽了出來，是唐旭宸，那個沒被炸死的兒子。
“你會朝我開槍？”
“會，絕對會！把槍丟掉，舉起手來！”
“我是你的父親。”
“不要考驗我！”唐旭宸已經繞到左側，看到唐祖渝手上沒有槍。“雙手抱住腦袋，慢慢站起來。”
唐祖渝舉起了雙手，也站了起來。
“雙手抱住腦袋！”
“要殺我，就對着我的眼睛開槍。”
唐旭宸瞄準了唐祖渝，卻沒有開槍。
“你不會開槍！”唐祖渝笑了笑，說道，“你不會殺我，因爲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親生父親。”
“我不會殺你，但是會逮捕你。”
“是嗎？”唐祖渝繞過了那名特勤人員的屍體。“現在，我從這裡走出去。如果你要殺我的話，就開槍吧。”
“不要逼我！”
“終究有一天，你會明白，我做的這些事情不是爲了我自己，而是爲了你。”
“站住！”
唐祖渝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朝門口退去，似乎認定唐旭宸不會朝他開槍。
“唐祖渝，不要逼我！”
“不僅僅是爲了你，還是爲了你的母親。”唐祖渝已經退到門口。
聽到“母親”這個詞，唐旭宸微微一愣。
也就在這個時候，唐祖渝拉開了防火門。
“砰——”
唐旭宸開槍了，子彈打在唐祖渝的左肩上。
“砰——”
唐旭宸開了第二槍，子彈打在唐祖渝的右腿上。
連續被兩顆子彈打中，唐祖渝腿上一軟，跪在了地面上。
唐旭宸沒有開第三槍，因爲沒有這個必要，他的目的只是把唐祖渝抓捕歸案，而且中了兩槍，唐祖渝肯定逃不掉。
“你真的朝我開槍？”唐祖渝側過身來，不敢相信的看着唐旭宸。
“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讓你離開。”唐旭宸端着手槍，朝唐祖渝走了過去。“我不會殺你，只會把你交給司法機構。你必須爲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會受到公正公平的審判，由法官爲你定罪。”
“你……”
“把手舉起來！”
唐祖渝笑了，笑得很苦澀。
“把手舉起來——”
唐祖渝苦笑着搖了搖頭，把手伸到了西裝裡面。
“不要做傻事，其他人已經停到槍聲，就算你殺了我，也肯定逃不掉！”唐旭宸沒有開槍，只是把槍口對準唐祖渝的身軀。雖然他知道，唐祖渝準備拔槍朝他開火，但是他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
不管怎麼說，唐祖渝是他的親生父親。
“三十多年前，我就是你這個樣子。”
“不，不要做傻事！”唐旭宸咬緊牙關，手在微微發抖。
“爲了捍衛國家利益，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家人，對吧？你覺得，我是在爲唐龍的母親復仇嗎？”
“把手舉起來，有什麼事好好說，別亂來！”
這時候，燈光從門縫照了進來，肯定是附近的特勤人員聽到槍聲後趕了過來。
“這輩子，我只愛過一個女人，不是唐龍的母親。爲了完成任務，我必須跟她結婚，跟她生下唐龍。我沒有愛過她，甚至從沒喜歡過她。就算跟她生了唐龍，也只是爲了控制她與利用她，爲了完成任務，爲了捍衛國家利益。你纔是我唯一的兒子，你的母親是我唯一深愛的女人。”
唐旭宸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叫唐麟，這是我給你取的名字。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這個名字跟你母親的名字同音。”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當初，如果有別的選擇，我不會拋棄你。我也想像其他父親那樣，看着你一天一天的長大，把你撫養成人，送你進大學，參加你的婚禮，照顧你的子女，在幾十年後享受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三十多年來，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你的母親，爲了我這輩子唯一深愛過的女人！其實，你能夠明白我的感受，因爲在過去兩年裡，你跟我一樣，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深愛的女人。你是我的兒子，你繼承了我的血脈，也繼承了我的性格特點。你可以欺騙自己，卻無法真正忘懷。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失去最珍貴的東西之後，活着就是在回憶中忍受無窮無盡的煎熬。”
“不要！”
唐祖渝拔出了揣在懷裡的手槍，把槍口對準了唐旭宸。
“砰——”
槍聲響起，唐旭宸沒有倒下，唐祖渝倒在了血泊當中。
開槍的不是唐旭宸。他辦不到，因爲唐祖渝是他的親生父親，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開槍擊斃親生父親。
也不是唐祖渝，其實他的那把手槍已經打光了子彈。
“不——”
唐旭宸跪在了地板上。
幾名特勤人員衝了進來，跑在最前面的那名特勤人員衝到唐祖渝身邊，伸手在他的脖子上摸了一下。
子彈打中了唐祖渝的胸口，打穿了防彈衣，射中心臟，一槍斃命。
歐陽鳳鳴從走廊裡跑了過來，開槍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