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
“他擺明了不會屈服,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唐旭宸看了歐陽鳳鳴一眼,才蹲下來,扶起了漢密爾頓。
漢密爾頓還沒死,子彈從後頸窩射入之後,打斷了頸椎,然後從喉管與頸部動脈之間鑽了出來。雖然很可能因此高位截癱,但是不算致命,只要能夠及時得到救治,漢密爾頓就能活下來。
“急救包!”
“老唐……”
“我比你更想殺了他,但是我們不能因此而毀掉整個世界。”
歐陽鳳鳴咬了咬牙,掏出急救包遞給了唐旭宸。
“幫我扶住他。”
歐陽鳳鳴蹲了下來,扶住了漢密爾頓。唐旭宸拆開了急救包,開始處理漢密爾頓脖子上的傷口。
他能做的,也只是用紗布堵上槍眼。
只是,要想救活漢密爾頓,僅靠一個急救包肯定不行。鮮血仍然在往外冒,而且子彈在飛出的時候,肯定傷到了氣管,也許在氣管上劃出了一條口子,大量鮮血流入肺部,漢密爾頓隨時有可能窒息。
“老唐,他快不行了!”
唐旭宸微微一愣,立即擡頭看了一眼。
漢密爾頓的呼吸變得很急促,而且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而這正是被血嗆住導致窒息的徵兆。
“把他放平。”
“除非打開那扇門,把他送去急救,不然我們救不了他!”
“把他放到地板上!”
“老唐!”
唐旭宸咬了咬牙,突然爬了起來。
歐陽鳳鳴嚇了一跳,不過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拽住了唐旭宸。“老唐,理智點,我們救不了他。就算打開那扇門,我們也拯救不了這個世界。外面的武裝人員會立即幹掉我們,根本不可能放過我們。”
唐旭宸再次蹲了下來。
他確實打算去打開那扇房門,讓外面的武裝人員進來。只是歐陽鳳鳴說得沒錯,他們肯定會死,還死得毫無價值。
可是,留在這裡,又能怎麼樣?
“漢密爾頓,告訴我,怎麼終止這一切,告訴我!”唐旭宸抓住了漢密爾頓的衣領,盡力控制住了情緒。
漢密爾頓沒有吭聲,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是想毀掉這個世界。好好想想,在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讓你眷戀的人或者事了嗎?”
“我……我眷戀的人都……都上了天堂……”
“你就要死了,知道嗎,你就要死了!”唐旭宸使勁搖晃了起來。“難道,你就這麼想死嗎?只要你終止這一切,我就去打開那扇門,讓外面的武裝人員進來,送你去急救,你就能活下來,活在你的新世界裡面!”
漢密爾頓突然笑了起來。
“你肯定想活下去,你肯定……”
“你錯……錯了,你認爲,真的有理想中的新世界?你……你一直沒搞清楚,導致這一切的,不……不是什麼利益,而是……是人的本性。新……新世界根本不存在,也……也不可能誕生,活下去就……就是遭受煎熬與……與折磨。我……我一直在等……等你們動手殺了我,讓……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等……等了這麼久才動手,而且不是你,是……是他下的手。”
唐旭宸一下就呆住了,也猛然明白了過來。
顯然,在他們衝進來的時候,漢密爾頓就意識到,想要在他們手上活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正是如此,在開始的時候,他纔不斷的出言刺激唐旭宸,而他的目的就是讓唐旭宸動手殺了他。
“你就這麼想死?”歐陽鳳鳴舉起了手槍,這次絕對不會打偏。
“歐陽!”
“你們不……不敢打開那扇門,因爲你們知……知道,那些武裝人員進來後會……會殺了你們。就算你們不……不怕死,也不會爲……爲此喪失最……最後的希望。我……我太瞭解你了,不……不到最後一刻,你……你絕對不會放……放棄希望。你……你沒有敗在我的手上,而是……是敗給了自己。”
“你早就預料到了,也早就爲此做好了準備!?”
漢密爾頓露出了一絲笑容,唐旭宸也把他放到了地板上。
到此,唐旭宸已經想明白,知道漢密爾頓在臨死前說了真話。他一直有一條底線,而且從沒超越這條底線。這也是他的基本原則,從沒破壞過。就是這個基本原則,讓他錯過了很多機會。
“砰”
在唐旭宸站起身來的時候,歐陽鳳鳴扣下了扳機,幫助漢密爾頓實現了願望。
這次,唐旭宸沒有阻止歐陽鳳鳴,因爲就算讓漢密爾頓活下來,也無法讓他說出阻止這一切的辦法。
“老唐!”
“歐陽,我們是不是錯了?”
“什麼?”
唐旭宸苦笑了起來。“早在五年多前,蘇菲就給了我一個機會。如果在那個時候,我答應了她的邀請,加入‘炎黃之子’,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至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至少能夠讓我們獲得更好的機會,至少有更大的希望阻止漢密爾頓毀滅整個世界,至少不會讓世界毀在我們手上。”
“媽的,你腦袋進水了?”
“歐陽,他沒有說錯,我不是敗給了他,而是敗給了自己。我爲自己的行爲設了太多的準則,我……”
“啪”
歐陽鳳鳴給了唐旭宸一巴掌,打得很響。“媽的,你要這麼認爲,第一個後悔的人絕對不是你,而是我,因爲老子把最寶貴的幾年時間全都花在你身上,陪你做了這麼多毫無意義的蠢事,浪費了好好陪伴家人的機會。你認爲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放屁!我們一直在拼命對付像他這樣的恐怖份子,我們遭遇過挫折、經歷過失敗,但是我們都堅持了下來,而且每次都戰勝了敵人。”
“可是,這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當年,松下武藏那幫傢伙,還有在此之前的那次事件,我們的敵人都想毀掉整個世界。”
“可是……”
“媽的,你給我振作起來!”歐陽鳳鳴一把抓住了唐旭宸的衣領,使勁搖了幾下。“就算與以往不一樣,世界還沒有毀滅,我們還有機會。”
“歐陽……”
“大不了,我們一起殺出去。就算無法拯救世界,我們也能殺個痛快。就算死,也要死得像個男人!”歐陽鳳鳴放開唐旭宸,隨即又朝唐旭宸的胸口大了一圈,用的力很大,然後就笑了起來。
唐旭宸愣了一下,不大明白的看着歐陽鳳鳴。
“說實話,我還沒有想過會有一座如此大的墳墓。你說,即便是古代的帝王,哪怕是埃及的法老,也沒有這麼大的皇陵吧。”歐陽鳳鳴收住了笑聲。“這絕對不是平民百姓能夠享受到的待遇,對吧?”
“你還笑得出來?”
“爲什麼笑不出來?世界就要毀滅了,上百億人將死無葬身之地,那些在覈彈頭爆炸區域內的人,甚至連屍骨都不會留下。我們能夠保住全屍,還有這麼大的一座陵墓,爲什麼不能笑?”
“你是個瘋子!”
“要是沒有一股瘋勁,誰跟着你賣命?”
“你……”
“怎麼樣,現在好受一點了?我倆兄弟並肩戰鬥了幾十年,什麼風雨沒有經歷過,能夠跟你死在一塊,也不會有半點遺憾。”
“我可不這麼想。”
“什麼?你覺得,我還不夠格?”
唐旭宸勉強笑了笑,說道:“如果可以,我更願陪着家人面對世界末日,而不是跟你這樣的男人。”
“你……”
“其實,你也一樣。”
歐陽鳳鳴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你那一巴掌確實把我打醒了,只是你下手也太狠了。”
“不狠點,能把你打醒?”
“反正都是死,我們就殺出去。說不定,還能遇到範華東他們,到時候一起上路,也能有個照應。”
“那小子,不見到你,絕對不會死。”
唐旭宸笑了笑,拔出了手槍。
歐陽鳳鳴沒再羅嗦,朝門口走了過去。是他們進來的那扇門,而不是藏在牆壁裡的那扇門。
“歐陽,等等!”
“幹嘛?”
唐旭宸壓了壓手,然後拿起了放在桌上的一個東西,同時朝四周掃了一眼,神色很是疑惑。
“那是什麼?”
“一個遙控器,一直放在這裡,我們之前沒有注意到。”
“電視遙控器?”歐陽鳳鳴走了過來,也看清楚了唐旭宸手上的那個東西,確實像電視機的遙控器。
“這個房間裡面有電視機嗎?”
“也許是藏在某個地方。”
“有這個必要?”說這話的時候,唐旭宸的目光落在了那塊投影屏幕上。
是一塊背投屏幕,圖像來自放置在屏幕後面的一臺激光投影機,通過一個曲面鏡,把畫面投到屏幕上。
唐旭宸將遙控器對準了屏幕,試探性的摁下了一個按鍵。
屏幕上的圖像立即消失了,雖然沒有搞清楚遙控器的使用辦法,但是很明顯,可以用遙控器操作投影設備,也就有可能用遙控器操作連接到投影設備上的計算機,從而啓動跟外部的通信系統。
“小心點,別摁錯了。”歐陽鳳鳴提醒了唐旭宸。
“怎麼,害怕了?開始還是豪氣雲天,我還認爲你從來不會害怕呢。”
“放屁,好死不如賴活。要是能活着,誰會去找死?”
唐旭宸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他沒有大意,他可不想因爲摁錯了按鈕,導致房門打開,讓外面的武裝人員衝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