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曉東聽了這話，站在那裡愣了愣，旋即撇了一下嘴：“意味着這筆買賣虧到姥姥家去了。”
話雖然有些誇張，但卻道出了事實，就連莊建業都不得不承認，先前的自己有些想當然了，覺得能把部隊的訂單拿下來，對二十三分廠的未來會有很大的益處。
認爲幾萬塊一架的無人機，部隊怎麼也負擔得起，卻是沒有仔細考慮部隊在經費上的窘迫，正因爲如此，當鄭權禮出以三萬購買五架無人機時，寧曉東和林光華都不同意接。
只有莊建業主張一步退到底，直接送給鄭權禮五架。
這也是爲什麼鄭權禮走後，另外兩位跟丟了魂兒似的，各種反常。
尤其是寧曉東，他現在商業上小有成就，早已脫離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初級形態，開始追求各種利益。
顯然，莊建業用五架無人機換幾個部隊訓練時的擺拍照片，寧曉東就看不出有什麼利益可言，甚至還不如那一面擁軍模仿的錦旗來得實在，最起碼還能在報刊雜誌上露露臉。
可那些照片怎麼露臉兒？說某某部隊裝備了二十三分廠的無人機，取得良好效果？拜託，人家鄭權禮走的時候說得很明白，宣傳要做好行文措辭，換句話說就不能肆無忌憚的報道。
不報道，怎麼宣傳？
所以寧曉東有點兒爲莊建業着急，他可不想自己的妹夫跟總廠那些老幹部似的，爲了能國防軍工的名頭，把自己一股腦的打包都填進去，如此不但二十三分廠要完蛋，連帶着他和整個老寧家也一起跟着完蛋。
莊建業多少知道寧曉東這貨的心思，也就沒搭理他，轉頭看向林光華：“老林，等這次回去，就開始下一步的準備吧。”
一直沉默的林光華聞言，就跟回魂了一樣，忽然擡起頭：“這麼快？我這邊很多東西都沒準備好。”
“你那邊該怎麼弄就接着弄，不過要有個心理準備，如果可能的話，進展會比咱們想想的要迅速得多。”
聽了這話，林光華的眉頭皺得更深：“若是如此的話，還真挺麻煩的，我們缺少電子方面的專業人才，設備更是奇缺，所以，老莊我覺得你最好不要太樂觀。”
“咱們沒有，不代表別人也沒有，正所謂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咱們現在沒那麼多唸經的和尚，就把無人機這個廟弄明白就成，至於想來什麼和尚，念什麼經，全看外人的打算，咱們的鄭首長不就是這麼玩兒的嗎，所以別覺得咱們這筆買賣做得虧，換個角度看，人家鄭首長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嘞。”
一旁的寧曉東聽着莊建業和林光華一會兒下一步，一會兒進度還扯上和尚和廟，聽得是暈頭轉向，直到莊建業最後的一番話，這才貌似抓到了什麼，眼睛立時睜大，插話道：“老莊，你的意思是說，鄭首長要的只是無人機的殼子，他們拿回去後還要改？”
莊建業點頭：“有這個可能，不然他也不會曝出三萬的價格，完全可以按照靶機的價格求購，從這點上我推測，咱們的無人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要遠高於靶機，再加上他是空降兵又是保密單位，所以不難猜測，我們的無人機交過去絕不會是做靶機使用，那會是什麼？”
“空中偵察、中繼通信、誘餌引導、電子干擾、氣象探測、地形測量……”莊建業這邊話音剛落，林光華就直起身子說了一連串的可能性，隨後來了一句總結：“太多了，根本就確定不來。”
“你看看，你看看，多少種專業的機型，如果每一個都用咱們的無人機做平臺，錢還不是跟鬧着玩兒似的往咱們廠裡面鑽。
之前我還想着咱們的無人機該怎麼走，要不要弄得大而全的壟斷路子，從鄭首長的情況看，我覺得我們沒必要貪大求全，只把無人機這個平臺做好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那就是用戶的事兒了，跟我們無關。”
關於無人機這個二十三分廠涉足航空的第一塊業務今後該怎麼走，莊建業這段時間的確想了很多，最理想的就是把全產業鏈抓在手裡，做無人機的壟斷生意，躺着就能數錢。
可問題是無人機好造，但裡面的遙控系統卻不是二十三分廠能解決的，哪怕放眼國內，也沒有什麼出色的遠程遙控方案。
莊建業到是有心自己弄出一套，爲此他委託林光華在西航設立專門的研究項目，可惜的是進展並不理想。
直到這次來高原市見到了鄭權禮，莊建業才猛然發現，自己有些貪心不足蛇吞象，什麼都要握到手裡，到頭來必然是處處死衚衕。
與其如此，還不如後退一步，把無人機打造成一個穩定且開放的平臺，讓用戶在裡面可以盡情的DIY，豈不是更符合二十三分廠小而精的發展思路？
想通這一點，莊建業就不再糾結於眼前的幾架無人機的利潤，而是開始思考今後的發展戰略。
寧曉東和林光華不知道莊建業的思路，此時一聽也都各自沉思起來，可無論怎麼想兩人還是覺得有些跟不上莊建業的思路，不做完全產品，只做開放平臺，豈不是說只給客戶半成品？
半成品，哪個客戶會要半成品？
莊建業發現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明白，也就懶得解釋，招呼着兩人收了飛機就開始返程，發展的思路定下，回廠裡還有的忙活。
……
美國，紐約！
前天晚上的一場雪，讓84年的聖誕節格外有節日氣氛。
林德曼坐在暖爐旁烤着腿，臉上很是難看，就在幾天前，政府部門傳出消息，他公司的競標底價有些過高，內部人士告訴他可能會競標失敗。
這讓老林德曼沒有半點兒過節的心思，要知道爲了這次政府的單子，他可是賭上了全部身家。
“叮咚~~叮咚~~”
就在林德曼想着聖誕節後是不是去華盛頓見一見那幾位國會老爺們時，門鈴突然被按響，隨後管家打開門，瑞恩捧着個大禮盒砰砰跳跳的衝到林德曼面前，甜甜叫了聲：“爺爺，聖誕快樂。”
陰鬱一天的林德曼見到瑞恩，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摸着瑞恩的頭：“你也是，我親愛的小男子漢，看看，你給爺爺帶了什麼禮物？”
“是一個做工精美的日曆套裝。”瑞恩說着便打開禮盒，把裡面的檯曆、掛曆統統都拿出來，林德曼隨意拿起一本兒檯曆看了看，不禁會心一笑：“又是那個中國攝影師的作品，很不錯，我可以把它擺在我的辦公桌上。”
“還有這個，爺爺，聽說是已經進入中國軍隊服役的新飛機！”瑞恩說着，便把掛曆翻開，小大人兒似的舉着，獻寶似的讓林德曼看。
林德曼起初還沒在意，可當他看到兩名士兵操控着一架無人機準備起飛時的畫面，眼睛一下子就拔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