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寒燦燦地笑了一下,心裡一股疑慮浮了上來,有些疑惑地問道:";臣有一事不明.";
";你說.";崇禎皇帝剛經過一場大戰,很明顯氣血還沒有調順,就連說話也有些底氣不足似得.
";臣不明白,既然天地會也牽扯到了溫首輔等人,陛下又爲何要將信件給他?";江楚寒有些疑慮地問道.
江楚寒的疑問卻沒有等來崇禎皇帝的答覆,這讓江楚寒的心裡立即一緊,連忙在心裡不斷地提醒着自己多餘的話不可亂說.就在江楚寒無比緊張的時候,只聽崇禎皇帝那淡淡的嘆聲忽然傳來:";若是砍盡了天下官員,朕這天下,豈不是就剩下朕一個光桿司令了?你走吧.";
";啊!";江楚寒微微一愣,心下明白了這是崇禎皇帝下了逐客令,急忙忙不秩地給崇禎磕了個頭,然後緩緩地退了出去.
等到江楚寒終於離開的那一刻,崇禎那微微閉着的眼睛忽然張開了,只見燭光的影子不斷地搖曳在這位大明朝最尊貴男人的臉上,顯得有些陰晴不定的感覺:";你覺得,江楚寒這小子怎麼樣?";
這句話自然是問還侍候在一旁的王承恩的,王承恩那一張臉兒頓時展開了笑容,有些地小心地說道:";奴才覺得吧,江大人雖然稱得上是忠勇可嘉,但畢竟還是經歷少了些,有些時候做事情難免鼠尾兩端了些.";
王承恩說到這裡的時候,話已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崇禎皇帝不由得贊同地點了點頭,微微地道:";經歷少好啊,經歷少也不好啊,唉.";
崇禎皇帝說完以後,只是一聲深深地嘆息,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江楚寒從宮門外出來以後,微微地抹了抹腦門子上還殘留着的一絲汗星,適才的周延儒與溫體仁的那一場巔峰對決,讓江楚寒至今還難以忘懷,但是,也就是經過這一次,江楚寒這才終於對當下的朝政有了一個明確的認識.
原來,東廠一黨與錦衣衛一黨,早已經是水火不容,早已經互相掐了起來,慢慢地由暗面裡轉到了檯面之上,看樣子,就連崇禎皇帝也知道這些事情,只是在適才,崇禎皇帝態度曖昧,每個人都是給了一點甜頭,再打一棒子.所以,崇禎皇帝的態度,是究竟會幫着錦衣衛還是東廠呢?
根據江楚寒前世所讀過的一些片面的歷史,以及從吳孟明等人灌輸得來的思想,江楚寒一直都認爲,崇禎皇帝,是想扶植錦衣衛,然而此時此刻,根據江楚寒前世做爲特警的直覺來看,恐怕事情不再是那麼簡單的了!
只是,崇禎皇帝心裡的真實想法,恐怕就算是整個京畿乃至是整個天下,也沒有人在能夠猜得透了.
只是此次溫首輔雖然保住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保不住手下的那些官員了,接下來,就是溫體仁要開始大刀闊斧的進行";丟車保帥";的緊張工作了.
在明朝崇禎年間,每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是廷議的日子,也便是每月有三天廷臣會議.廷議與朝會不同,這是專門商議事關重大政事的日子.
四月十五,轉眼便到.
像江楚寒這樣的中散大夫身兼御史,事實上也就沒資格參加朝會了,然而,突然宣佈自己要去參加廷議,也就多了些別樣的意味在裡面了.
待江楚寒出了門上了轎子之後,時辰已經過了寅時三刻了,天也還只有微微亮的光景,一路順着還沒有什麼人煙的道路一路來到了景陽門門前,只見諸多的大人們也早已經到齊了,一張又一張的生面孔,江楚寒雖然一個都不認識,但也不稀罕和諸位大人們一一打什麼招呼,索性又鑽回了轎子裡,睡了個囫圇大覺.
又過了一會,只見轎子外人聲涌動,有些熱鬧,江楚寒也有些好奇地將自己的腦袋鑽了出去,只見一個花白了頭髮的老年官員從轎子裡走了下來,只是一見着那位花白頭髮的官員,周圍的一羣官員們立馬圍了上去,親熱地圍在那花白老人的跟前,不住地拍着馬屁.
";溫體仁?";隔着老遠,江楚寒便一眼認出了那個被人羣團團圍住了的老傢伙.
溫體仁只是剛走下轎子,便被一羣六部和各司值殿的官員給團團的圍了起來,首輔長首輔短的叫着,江楚寒隔着遠遠的,便發現溫體仁的臉色並不好看,不親不熱地與衆人打着招呼,只是所有圍成一羣的官員,卻並沒有看出溫首輔臉上的不自然,依然親熱地拍着馬屁,那一溜話兒順着嘴巴出來的各色馬屁就連江楚寒聽着了也覺得無比的臉紅,也真不知道這羣官員們是怎麼說的出這麼些肉麻的話來的.
就在江楚寒準備將頭縮回去,繼續在睡一個回籠覺的時候,只聽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濃烈的低罵聲:";禍國奸賊!無恥!";
江楚寒心裡一動,將頭遠遠地伸了出去,只見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來歲的的官員正站在轎子門口,眼光冷冷地看着不遠處的那一羣還不斷拍着馬屁的衆人,那官員的嗓門極大,落在遠處的那一羣官員的耳朵裡時,臉色也是不由的一陣微微的臉紅.
";原來是程大人.";溫體仁遠遠地向着那官員拱了拱手,微微地道:";這樣直呼同僚,恐怕不太好吧?";
";啊呸!";那姓程的官員猛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冷冷地道:";溫黨之人,人人得而誅之,同僚?我程國祥與你等直呼同僚爲恥!";
";原來他就是程國祥!";江楚寒心裡立即一震,程國祥的大名何其悠揚,即便是在史書裡那也是如雷貫耳,大明末年有名的官員,卻不屬於任何一黨!這樣的官員能在風雨飄搖的明末一路做官做到了京畿裡,也可謂是難能可貴了!
耳邊聽着程國祥那無比鏗鏘的話語,江楚寒簡直就要佩服死了這個傢伙,敢當着那麼多官員的面罵溫體仁是奸相的,江楚寒相信
這世上恐怕還不多,溫體仁的眉角微微地皺了起來,看着程國祥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溫體仁索性一甩大袖,不理程國祥,轉而又回到了轎子裡面.
被程國祥這麼一鬧,衆位官員也覺得有些臉上無光,鼻子裡紛紛地哼出了一聲冷哼,也紛紛一甩大袖,將自己的一整個後背對準了程國祥了.
這一段小插曲過去以後,江楚寒也就沒再想那麼許多,看了看天色,急忙眯起眼睛打算再打一會的盹兒,充當着馬伕的邱楓卻是一臉的冷笑,遠遠地看着溫體仁等一干人等.
未過幾時,景陽門宮門大開,江楚寒與衆位官員紛紛走下了轎子,開始順着人潮紛紛地走向了景陽門內,溫體仁卻無需下轎,那一頂轎子穩穩地走在人潮的最前端,進入景陽門內以後便向着紫宸殿的方向行了去.
皇帝上朝與衆位大臣一起議政的宮殿正在紫宸殿,位置正處於整個皇宮的中央處,有";日朝";的寓意在裡面,等江楚寒隨着衆位人等來到紫宸殿的大殿門前的時候,大殿門前的兩扇大門已然打開了.
順着人潮一路走進了紫宸殿裡,衆位大臣挨個的站好,溫體仁是是首輔丞相,自然是當仁不讓的居於首列,江楚寒也不知道自己應當站在哪裡,索性便隨便找了一排隊伍站在了最後一位了.
過了不一會兒,幾個小太監端着一碗碗的稀飯和包子等早點進了紫宸殿,依次分發給了衆位官員,就連江楚寒也有一份,江楚寒心下好奇,這大明官員的待遇也實在是太好了些吧,去上班老闆還包了一頓早飯,這要是放在後世,簡直就可以是謝天謝地了.
但是看到衆位官員臉上的神色也都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樣,絲毫沒有出現任何一絲的奇異,江楚寒這才心裡瞭然,索性也就放開肚皮大吃了起來.